摘要:2005年的春天,李晓峰跟着妈妈张桂芳搬进村里一栋破旧的两层土房,旁边有个臭烘烘的猪圈。
2005年的春天,李晓峰跟着妈妈张桂芳搬进村里一栋破旧的两层土房,旁边有个臭烘烘的猪圈。
张桂芳在村里的砖厂干活多年,攒了点钱买下这房子,蹲下来摸着十三岁儿子的头,笑着说:“以后这就是咱的家,妈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爸爸走了四年,母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紧巴巴,她省吃俭用也要给晓峰买新书包和衣服。
“妈,咱们真能一直住这儿吗?”晓峰抬头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当然,妈说到做到。”她笑得坚定,眼睛亮亮的。
那天,晓峰咧嘴笑了,那是最后一次无忧无虑的笑容。
01
过了三个月,孙建国带着他十岁的女儿孙小丽出现了。
孙建国比张桂芳大五岁,穿得干净,嘴甜,对晓峰表面上挺和气。
“以后我就是你爸了,晓峰。”他拍着晓峰的肩,又朝张桂芳点头,“桂芳,你放心,我会把他当亲儿子疼。”
张桂芳感动得眼眶红了,觉得儿子终于有了依靠。
婚礼简单,她把攒的钱都花在请客吃饭上。
晓峰穿着新买的衬衫,低声叫了句“爸”,孙建国笑着应了,村里人夸他好福气。
可婚礼第二天,孙建国坐在堂屋的木椅上,脸色冷得像霜:“晓峰,你十三岁了,该懂点事。第一,不许动灶台上的东西;第二,院子得天天扫;第三,不许跟小丽抢收音机。”
晓峰愣愣地点头,心里空荡荡的。
“还有,别叫我爸,叫孙叔。”孙建国瞥了他一眼。
“可你昨天……”晓峰想争辩。
“昨天是昨天,你妈干活累,你别给她添麻烦。”孙建国语气硬邦邦的。
从那天起,晓峰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孙建国对小丽宠得不行,新衣服、糖果、玩具轮着买,可对晓峰却越来越苛刻。
“去把小丽的床铺整理好。”孙建国指使道。
“院子里的柴劈了。”他又扔过来一把斧头。
“衣服怎么又脏了?你就不能学学小丽?”他皱着眉头训斥。
晓峰从不顶嘴,也不敢跟妈妈抱怨,怕她更累。
张桂芳每天起早贪黑,在砖厂搬砖到半夜,回来累得倒头就睡。
孙建国干活少,闲工夫多,在张桂芳面前总装得像个好男人,假惺惺地说:“桂芳,晓峰今天帮着扫了院子,挺听话的。”
“是吗?晓峰真懂事。”张桂芳笑着摸摸儿子的头,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
晓峰想说实话,可对上孙建国冷冰冰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日子久了,孙建国的态度越来越差。
好吃的都给小丽,晓峰只能吃点剩汤剩水,有时候连口热饭都没有。
张桂芳回来晚,孙建国就说:“晓峰说他不饿,已经睡了。”
晓峰饿得肚子咕咕叫,夜里蜷在床上,睡都睡不安稳。
他瘦得脸颊凹陷,脸色发黄,上学时老走神,老师都皱眉。
村里的同学偷偷议论:“晓峰咋瘦成这样?是不是病了?”
“听说他有了继父,日子不好过了。”这些话像针扎在晓峰心上。
他想告诉妈妈真相,可每次开口,孙建国就抢着说:“可能是长身体,胃口不好,我天天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
张桂芳信了,还劝晓峰:“孙叔对你好,你得感恩,别老挑食。”
“感恩”两个字让晓峰心里发堵,说不出话。
02
2006年的冬天冷得刺骨,晓峰已经两天没吃上正经饭了。
那天晚上,孙建国做了红烧肉,香味飘满整个院子。
晓峰在屋里写作业,饿得手抖,胃里像刀绞,眼泪悄悄掉下来。
“爸,这肉真香!”小丽在堂屋喊,声音欢快。
“慢点吃,爸特地给你做的,再夹一块。”孙建国笑呵呵地回应。
晓峰放下笔,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桌上摆着红烧肉、炒青菜、鸡蛋汤,还有一盘油亮的煎鱼,全是他馋了很久的菜。
“吃不完的放着,明天热热再吃。”孙建国夹了块肉给小丽。
晓峰眼泪止不住,最近他只能靠学校发的免费稀饭撑着,回家后总听那句:“饭没了,明天再做。”
小丽吃完蹦蹦跳跳去看电视,孙建国收拾桌子,嘴里嘀咕:“做了这么多菜,连狗都吃得比人好,剩菜放门口给大黄吃。”
他指着院子里的狗窝,里面放着一碗剩肉和骨头。
半夜,晓峰饿得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孙建国的话。
他想着门口狗窝里的剩肉,心里燃起一点希望:或许能吃两口。
夜深人静,他轻手轻脚推开门,院子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他蹲到狗窝旁,借着月光看见一碗剩饭,混着几块肉和骨头。
手抖着伸过去,他知道不该动,可饿得头晕眼花,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抓起一块骨头啃,肉香混着泥土味,凉得牙酸,可他还是狼吞虎咽。
正嚼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在干啥?”
孙建国站在院子里,脸黑得像锅底,眼睛瞪得吓人。
晓峰吓得骨头掉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饿……”
“饿?你偷狗食吃?”孙建国指着狗窝,声音冷得像冰。
“我两天没吃饭了……”晓峰低声辩解,声音发颤。
“没吃饭?胡说!我天天做菜,你自己不吃,现在半夜偷狗食?”孙建国冷笑。
“你根本没给我留饭……”晓峰还想解释。
“还敢顶嘴?”孙建国一把揪住他头发,“这是给大黄的,你连狗都不如!”
晓峰被扯得头皮疼,眼泪哗哗流。
屋里传来脚步声,张桂芳披着衣服跑出来:“咋回事?大半夜的吵啥?”
孙建国松开手,装出一脸委屈:“桂芳,你看看这小子,偷吃狗食,连大黄的饭都抢!”
张桂芳盯着地上的骨头,又看看晓峰,脸沉下来:“晓峰,你咋能这样?孙叔好心管家,你偷狗食?”
“妈,我饿了……两天没吃东西……”晓峰想拉住她。
“别找借口!”张桂芳甩开他的手,语气严厉,“偷吃狗食,还撒谎,我咋有你这样的儿子?”
“妈,我没撒谎,求你信我……”晓峰哭着喊。
“你让我失望透了!”张桂芳气得发抖。
“桂芳,算了,孩子小。”孙建国假装劝,眼神却透着得意。
“不能惯着他!”张桂芳咬牙,“晓峰,你不守规矩,去猪圈里反省!”
“猪圈?妈,那儿又脏又臭!”晓峰吓得声音都变了。
“就得让你长记性!”张桂芳拖着他往院子角落的猪圈走,推他进去后锁上门。
猪圈里黑乎乎的,臭气熏天,晓峰拍着木门喊:“妈!我错了!放我出去!”
屋里传来孙建国的声音:“桂芳,放了吧,孩子还小。”
“必须让他记住教训!”张桂芳语气坚决。
晓峰瘫坐在猪粪旁,哭得嗓子哑了,没想到这“反省”会变成四年噩梦。
03
猪圈是用木板和泥墙搭的,顶上漏风,地上满是猪粪和稻草。
空气又潮又臭,角落里还有老鼠窜来窜去。
第一天,他等着妈妈开门,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二天,他敲门求饶:“妈,我不偷吃了,放我出去!”还是没人理。
第三天,他喊到嗓子冒烟,才听见门锁响。
孙建国端着一碗稀粥和一块硬邦邦的窝头,站在门口:“吃吧,你妈说,得等你真认错才放你。”
“孙叔,我错了,求你帮我说说。”晓峰伸手想拉他。
孙建国一脚踢开他的手:“错在哪?”
“我不该偷狗食,不该撒谎。”晓峰低声说。
“还有呢?”孙建国冷笑。
“我……不知道了。”晓峰摇头。
“你最大的错,是不该生下来!”孙建国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没生,你妈和我能过得更好,有了小丽,你算个啥?就是个拖油瓶!”
“不是的,妈爱我……”晓峰泪水模糊了眼睛。
“爱你?她要是爱你,会把你锁在这儿?”孙建国冷笑,甩上门又锁上。
晓峰蜷在角落,泪水混着猪圈的臭气,刺得他喘不过气。
从这天起,猪圈成了他的整个世界。
孙建国每天送一次饭,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加一块硬窝头。
心情好时,他会说:“今天小丽考了第一,赏你个窝头。”
心情差时,他就扔一句:“小丽不高兴,你就别吃了。”
晓峰瘦得皮包骨,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指甲一碰就断。
猪圈的黑暗让他精神恍惚,有时觉得墙上有影子动,有时又听见爸爸的声音。
他开始自言自语,假装跟爸爸聊天,只为了不疯掉。
张桂芳偶尔来看,孙建国总跟在后面。
“晓峰,反省得咋样了?”她语气犹豫。
“我还在反省,妈。”晓峰低声回答,怕说错又挨骂。
“那就继续反省。”她叹气,“妈是为你好。”
张桂芳有时也会心软,想放他出来。
可孙建国总会说:“现在放他,他以后更不听话。为了他好,得让他彻底改。”
张桂芳沉默一会,还是点头同意。
四季轮回,晓峰从十三岁被关到十七岁。
四年里,他没见过阳光,没跟村里人说过一句话。
青春在猪圈的臭气和黑暗里一点点磨没了。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像孙建国说的,是个没用的累赘。
可一想到爸爸临终前的话——“不管咋样,都得活下去”,他就咬牙撑着。
十七岁的秋天,机会来了。
那天孙建国送饭后,忘了锁猪圈的门。
晓峰等了半天,屋里只有收音机的声音,他轻轻推门——门开了。
他屏住呼吸,慢慢走向院子后门。
握住门把,他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走了就再不回来,可不走,他会烂在猪圈里。
深吸一口气,他推开门。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空气里有草木的清香,远处还有鸡叫声。
四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差点忘了阳光的味道。
他没回头,跌跌撞撞跑出去,脚步乱却没停。
那个叫“家”的地方,已经不属于他了。
逃出去后,他在村里的小路上躲躲藏藏,不敢走大路。
04
四年黑暗让他耳朵特别灵,远处脚步声都让他心跳加速。
阳光太强,他的眼睛受不了,连阴天都得眯着看。
晚上,他钻进村外一个废弃的砖窑。
破墙、灰尘、老鼠叫,比猪圈还让他安心。
饿得胃里烧,他身无分文,衣服破得像抹布。
第二天,他在垃圾堆里翻吃的。
捡到半个馊包子,他擦掉霉点就往嘴里塞。
“孩子,你干啥呢?”身后传来一把老嗓子。
晓峰吓得后退,腿软摔了一跤。
“别怕,我不是坏人。”一个老大爷慢慢走过来,“我姓周,捡破烂的。”
晓峰抬头,看见个满脸皱纹、衣服补丁摞补丁的老头,眼神却很和善。
“你咋在这儿翻吃的?”周大爷蹲下问。
晓峰抖着不说话,眼睛红红的。
周大爷叹气:“多久没吃东西了?走,跟我回去,我给你煮点粥。”
周大爷的家是村头一间破平房,堆满破烂,但收拾得干净。
他煮了碗热粥,还卧了个鸡蛋:“慢点吃,别噎着。”
热气扑上来,晓峰大口喝,泪水止不住流。
这是他四年第一次吃到热乎饭。
晓峰就这么住了下来。
周大爷家穷,唯一的床让给了晓峰,他自己睡在破沙发上。
“你多大了?”周大爷问。
“十七了吧。”晓峰不太确定。
“这岁数该读书,不能荒废。我没啥文化,但知道读书能改命。”周大爷拍拍他肩。
“可我没身份证,也没学籍。”晓峰低头。
“先把身体养好,办法总有。”周大爷笑笑。
在周大爷的照顾下,晓峰慢慢有了点肉。
他帮着捡破烂,学会了分拣、卖废品。
周大爷常说:“你脑子好使,不能一辈子捡破烂,得读书。”
晓峰知道读书重要,可没身份咋办?
周大爷托人打听,找到个热心的老师。
“我了解了你的情况。”张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没学籍也能考成人高考,只要肯学,就能上大学。”
“真的?”晓峰眼睛亮了。
“当然,不过你得补课,四年没学,底子差太多了。”张老师说。
从那天起,晓峰白天帮周大爷捡破烂,晚上在油灯下啃书。
数学、语文、英语、生物、化学……一堆知识得从头学。
公式和单词像天书,他学得脑子疼。
“我是不是太笨了?老学不会。”他趴在桌上,泄气地说。
“哪有学不会的。”周大爷鼓励,“你才十七,学高中东西,难是正常的,咬牙坚持。”
张老师常来辅导,夸他:“我教了这么多年,像你这么用功的学生少见。强者不是不摔跤,是摔了还能爬起来。”
晓峰听了这话,眼神坚定起来。
他想起爸爸的嘱托,也想起孙建国的冷嘲——他要证明自己有活着的价值。
三年后,二十岁的晓峰走进成人高考考场。
他穿着周大爷买的新衬衫,手里攥着准考证。
“别慌,正常发挥。”周大爷在考场外叮嘱。
“不管考咋样,我都谢您。”晓峰说完,转身进场。
放榜那天,他收到省城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我考上了!”他抱着通知书,哭得像个孩子。
“好小子,你真行,你爸肯定为你骄傲。”周大爷眼眶也红了。
那一刻,晓峰知道自己不再是没人要的累赘,他能走出自己的路。
大学四年,他靠打工攒学费和生活费,日子苦但踏实。
并且他还考上研究生,主攻急诊医学。
“为啥选这个方向?”导师问。
“我想帮那些没钱治病的人,让他们知道医生能救命。”晓峰语气坚定。
读研期间,他跟着导师去乡镇医院实习,见过太多因没钱耽误治疗的病人。
05
每次看到病人家属的绝望,他都想起当年的自己。
“李医生,求您救救我爸!”一个女孩抱着他哭。
“别急,我会尽力。”晓峰蹲下安慰。
他熬夜写病例、查资料,帮病人争取免费治疗名额。
毕业后,他进省城一家三甲医院,专攻急诊。
五年后,三十一岁的晓峰成了小有名气的急诊医生,还在省城买了房,开办了个小诊所,专门给穷人看病。
2021年春天,他接到个陌生电话。
“您是李晓峰医生吗?”电话里是个女护士的声音。
“是,有啥事?”晓峰问。
“我是市医院的,这儿有个病人叫张桂芳,说是您母亲,肝癌晚期,想见您一面。”
晓峰握电话的手抖了一下。
十八年没听过这名字,他以为早就忘了。
“她咋了?”他声音平静。
“癌症扩散,时间不多了,她想您帮她垫医药费。”护士说。
晓峰沉默半天,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在办公室坐了半天没动。
这些年,他让自己变强,以为过去早翻篇,可这电话让他明白,有些伤疤没好过。
看看表,下午还有急诊手术。
他收拾好背包,走到门口,又回头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犹豫后塞进包里。
十八年了,该有个了结。
病房里,消毒水味刺鼻。
晓峰坐在床边,看着瘦得不成人形的张桂芳,心头沉甸甸的——为啥所有苦都压在他一个孩子身上?
张桂芳颤巍巍伸手抓他:“晓峰,妈错了,求你帮我垫点医药费,救救我。”
“你算啥?我为啥要帮你?”晓峰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你把我锁猪圈四年时,想过我会咋样?”
“那是……因为你偷吃狗食,妈是想教你做人。”张桂芳声音虚弱。
“为了一口狗食?”晓峰冷笑,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扔到她面前,“看看这个,再说啥叫教我做人。”
他深吸一口气,把牛皮纸袋递过去。
“这是啥?”张桂芳抖着手接过。
“你自己看,十八年了,你该知道真相了。”晓峰盯着她。
张桂芳疑惑地打开纸袋,抽出文件。
她一看第一页,脸色刷地白了,眼睛瞪得像要掉出来,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文件“啪”一声掉地上,散了一地……
来源:鱼妈实用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