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泛红的眼眶，委屈的表情，加上娃娃音，任谁⻅了都觉得我是在闹别扭。

毕业川西旅行，竹马的⼩尾巴捂着⼼口故技重施喊疼。

还没来得及反应，⽵马就把我的氧气瓶给了她。

这次我像之前一样乖乖听着他哄。

以为会被安慰到，可是很奇怪，脑子里居然在想好冷啊。

如果选那所⼤学的话，下雪时会不会也这么冷。

1

氧气瓶被拿走时，因为头晕，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等回过神，陈川誉已经放到了刘晞⼿中。

陈川誉折回来，问我⽣⽓没，我说没有。

他闷笑出声。

我不⽤照镜子，也知道我这句话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泛红的眼眶，委屈的表情，加上娃娃音，任谁⻅了都觉得我是在闹别扭。

可眼眶红是风吹的，表情委屈是因为缺氧，娃娃⾳是因为缺氧没压住。

想通就是那⼀瞬间的事。

陈川誉揉了揉我的头发，「好了。」

「一瓶氧⽽已，你让让刘晞，她现在难受得厉害，很快就下⼭了，你⽤不上也是浪费，嗯？」

「实在不行，前⾯有补给站，我再给你买两瓶就是了。」

他声音很温柔，是惯常哄我的模样。

他最疼爱的妹妹死于⻋祸，⼼脏延续到他妈妈闺蜜的女儿刘晞身上。

刘晞跟在他身后多久，他就这样哄了我多久。

她⼼脏不好，不能冷不能热不能病不能吓不能不开⼼。

所以每一次我都只能排在她后⾯。

仅剩的一个草莓蛋糕，刘晞想吃，我就要让给她。

我生日，她淋雨，就要丢下我送她去医院。

游乐园、电影院，永远三张票，就连这次毕业旅行，本来约好去海岛，因为刘晞想去川西就变成了川西。

我仍像以前一样乖乖听着他解释。

以为会被安慰到，可是很奇怪，这次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好吵，风好冷。

还百无聊赖地想到，那所我一直下不定决心报考的学校，如果下雪，会不会也是这么冷……

「鹿鹿？」看到我一直不说话，陈川誉蹙起眉，唇线抿成一条。

我回神，裹紧衣服，点头，「好，知道了。」

刘晞却在这个时候惊慌瘸过来，苍白着小脸摘下氧气瓶塞进我怀里，「是我不好，鹿允，我也不知道我的氧为什么会丢，我这就还给你，你别和川誉闹，他背了我一路已经很累了，我撑一会就好了……」

可下一秒，她就捂嘴蹲下来呕，陈川誉脸色大变，从我手里夺过氧气瓶给她吸上，恨铁不成钢：

「刘晞，你是蠢还是笨，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

刘晞瞬间红了眼圈，极力隐忍抽噎的哭声。

「是，我又蠢又笨，你妹妹没来过川西是她一辈子的遗憾，我想，那就我替她来好了，带着她的心来，在我为这些美景怦然心动的时候，也是她在怦然心动。」

「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我自以为是的错误……」

眼泪啪嗒掉在氧气瓶上。

陈川誉啧了一声，蹲下把她背起，「没人怪你。」

想通和放下到底是两码事。

看着腻歪的两人，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你们玩吧，我有点头晕，先坐索道回去了。」

没理会陈川誉阴沉得可怕的脸色，我转身就走。

2

回到酒店，本来以为会睡不着，但低氧环境让我倒头就睡。

再醒来，闺蜜发来满屏问号。

【这不是出发前你计划好要和陈川誉拍 VLOG 的地方吗？怎么变成了刘晞和他？】

最下面，是某书的视频链接。

点开，刘晞单脚站在猎猎翻动的彩色经幡下，拉着一只手开心旋转：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有一个无条件宠你爱你的哥哥～ye！】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陈川誉的手。

两只手握得很紧。

密不可分。

出发前，我千挑万选选了这个地方准备和他拍一个情侣视频，为此我还准备了专门的衣服和妆造。

没想到转头，另一个女生撒撒娇，他就和她拍了。

【鹿小允，你不会又躲在哪个角落里窝囊地哭吧？】

闺蜜的消息再次弹出。

我揉了揉僵硬得厉害的脸，【没哭。】

【莘莘，我发现，我好像没那么喜欢陈川誉了。】

那边输入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句，

【你鬼上身了！！？】

看到这句话，我心里一阵苦涩。

这段感情，我从来都是下位者，是害怕失去那个。

年幼失去双亲，陈川誉施下的善意就像救命稻草。

我习惯了依赖他，习惯了转身就能看见他。

和他在一起，有少女的萌动，更有畸形的依恋。

所以即使刘晞再无孔无入，再难过伤心我都舍不得放手。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看到我一直没回复，王明莘以为是戳到了我的伤心处，赶紧转移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我听卢锦说刘晞觉得东市太冷，对心脏不好，又不打算报了，要留在本市，以你估出来的分数，留在本市太亏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陈川誉和刘晞成绩差不多，为了好照顾刘晞，陈阿姨让他和她报一个学校。

我不想和他异地恋所以也打算和他一起报。

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嗯，我已经决定好报考的学校了，不和他们一起报了。】

是一所军校。

我妈妈以前的学校。

以前总是犹豫徘徊，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3

结束聊天后，我去了酒店的餐厅。

拿餐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一屏之隔，是这次一起来川西玩的同学的声音。

「川哥，还在斟酌着怎么发求和信息啊？鹿允闹别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我说你就是太纵着她了，不就一瓶氧嘛！」

「就是，一个孤女哪来那么大的气性，她好不容易得到你妈的认可，就连志愿都一天追着你问三遍，她也就闹闹罢了，怕什么。」

「那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是陈川誉漫不经心的轻笑声。

「啧啧啧，川哥你就宠着她吧，反正这种敏感缺爱没安全感，像朵菟丝花一样的女朋友，我是受不了一点，你看刘晞就正常多了。」

「没办法，陈家养了她十年，她喜欢了我十年，她离不开我，亲手养出来的花，总不能看着她枯萎吧？」陈川誉声音无奈，「高考结束那晚，我先给刘晞估分，她哭了一夜，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我要真放着不理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女人都这么矫情，你越上赶着她越喜欢上纲上线，川哥，你试试冷她几天呢……」

我没听下去，转身出了餐厅。

翌日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回程的机票信息。

然后转头约了个地陪，改签飞去了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海岛。

这三天，陈川誉一条信息都没发过给我。

直到回程那天，我才突然收到他打来的语音视频。

本来想挂的，手上有水不知怎么点到了接通。

「在哪鹿鹿，今晚家里聚会，要不要回来？」

屏幕前出现了陈川誉好看的脸，

「对了，我已经订了去海岛的机票，填完志愿后我们就出发。」

他声音温和，低沉，仿佛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刘晞我们不知道闹过多少次别扭。

每次他都是这样，冷硬的时候特别冷硬，温柔的时候，也可以溺出水来。

朋友都说，每次都能低头服软的男生错不了。

以前我深以为然。

现在却觉得厌恶。

低头却不解决问题，不过是另类的冷暴力。

就像半个小时前我刷到刘晞逛商场的朋友圈，【这次防晒霜、遮阳伞、太阳镜我都准备好啦～保证不再丢三落四！】

看我不想说话的样子，陈川誉叹了口气，

「我和刘晞还没出生就定了娃娃亲，你知道吧，要是我想和她在一起，甚至不需要理由。」

「我喜欢的只有你，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疼。」

「鹿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为什么生气？」我反问。

他一滞，「川西的时候让你把氧给了她。」

「所以我不应该生气吗？」我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问题翻来覆去回到了原点，陈川誉眉间烦躁一闪而过，

「当时那种情况，不给氧刘晞她可能真的会出问题。」

我自嘲笑了笑。

是啊，我最多可能会晕一下吐一下，刘晞可是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谁有错呢？谁都没错，错的是那颗又酸又涩又难过的心。

我面无表情，直接挂断拉黑。

4

我在王明莘家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才回去，打算将房间收拾一下，顺便把陈川誉送我的东西都处理掉。

没想到打开门就看到了刘晞和她的朋友四仰八叉躺在我的床上。

「鹿允？」刘晞看到我，立刻心虚从床上爬起，「昨晚聚会喝多了不小心走错房间……」

我扫过床边的呕吐物，乱七八糟的桌面衣柜和日记本，恶心看着她。

刘晞脸有点挂不住，脸涨红，「真的，不管你信不信，这真的是个意外……」

她的朋友心疼挡在她前面，

「晞晞别怕她，这是陈家的房间，又不是她的。」

然后瞥了我一眼讥诮道，「真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啦？不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没玩够吗？陈川誉知道你从初中就开始想着怎么勾引他了吗……啊！你敢泼我！」

「再多说一个字，就不是泼你那么简单了。」

我放下杯子，转头恶心看向刘晞，

「你不就是想要陈川誉送我的这只熊吗？我是有洁癖，可你也不必大费周章吐满整个房间来恶心我，你想要就送你好了。」

说完捏起那只脏了的熊扔到她怀里。

这是高二暑假我生日陈川誉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限量款，也是唯一一个，我有刘晞没有的玩偶。

她心心念念惦记了很久。

「你们碰过的床品、衣服三天内一模一样给我赔新的。」我转身出去。

「站住！」刘晞像受到什么了羞辱，挡在门口，「谁想要你的熊了，凭什么冤枉我！大家都是同学，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脏了洗洗就是了，这些东西也不是你的，凭什么给你换新的！」

「还有，你必须给我朋友道歉！」

「偷看我日记，偷穿我睡衣，嘴还那么臭，泼少了。」我不耐烦看着她。

「道歉！」刘晞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我心里有气，撩开她的手就想走。

没想到她直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刘晞！」一个男生突然出现在门口，「鹿允？你推她干嘛？」

「是我脚还没好，没站稳……」

刘晞要哭的模样，委屈巴巴揉着胳膊看向男生身后的陈川誉。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我是故意的。

「怎么了？」陈川誉走过来。

「昨晚我们喝醉了，走错了房间，鹿允早上回来上来就朝我泼水，还说东西脏了要我们赔她整个房间的东西，晞晞气不过和她理论，她就推了晞晞。」刘晞的朋友抢先说道。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刘晞低头啜泣。

「这就过份了吧？又不是故意的。」男生帮腔，「洁癖就是矫情出来的。」

陈川誉走近，看了他们一眼，「都少说两句。」

然后靠近我，「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嗯？不是你挂了我视频还拉黑了我？倒是把自己气上了？」

他以为我是服软回来的，拉过我的手，哄着道，「好了，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别冲她们撒气了，你道个歉，等会去商场我给你买新的。」

本来以为情绪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可看到他自以为是地在维护刘晞的样子，我心里就像吞了只苍蝇难受。

用力甩开，再也忍不住，

「陈川誉，你凭什么觉得我是因为你在无理取闹故意作贱她们？你配吗？她们配吗？她们说什么你就信，你是没有自己的思考吗？」

「她一个心脏不好的人能喝多了？喝多了能撬开我放在抽屉最里面的日记？喝多了能精准吐在你给我买的那只熊上？喝多了也不爱裸睡了鞋都不脱，厕所也懒得去直接吐房间里，喝多了怎么不见她去跳楼没见她捅自己一刀？」

陈川誉惊愕看着我，这是他第一见到我如此不温顺的样子。

「你别冲川誉发火了，我赔，我赔还不行吗？」刘晞眼泪簌簌往下掉，屈服了一样，「川誉，你别和她吵，不然她更难哄了……」

「我真得说一句，川哥，你昨天就不该主动给她打视频求和，一个孤女哪来那么大的气性。」旁边的男生道。

「鹿允。」陈川誉脸沉下来，「一件小事，就非得闹得这么不可开交？」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突然淡漠下来的脸。

莫名地，就觉得，没劲透了。

「陈川誉，我们分手吧。」

反复为同样的事情难过。

真的很没意思。

陈川誉愕然，脸色变得很难看，挡住我要关门的手，「你说什么？」

刘晞的抽痛声又响起：「川誉，我的手好疼，好像脱臼了……」

趁着他回头的一瞬间，我彻底将门关上。

门外是渐行渐远的声音。

「我现在带你上医院检查。」

「可鹿允还在生气都要和你分手了……」

「都什么时候了，肯定是你的手更重要啊。她也就说说。」

「对不起川誉哥，又给你惹麻烦了。」

「又不是你的错。」

……

我靠着门缓缓坐下。

心又闷又重。

曾几何时，一个妹妹的护身符，刘晞无孔不入。

每次面对我的质疑，他总说，

「我妈和她妈都让我照顾她，我总不能扔下她不管吧？」

「鹿鹿，你就是太敏感缺爱了。」

所以。

放学走到一半他要回学校接没有带伞的刘晞，我一个人撑着伞回去。

KTV 我们点的情歌，因为刘晞特别想唱，变成他们的双人对唱。

就连填志愿，已经看好的也可以因为刘晞变卦。

也曾自欺欺人地想，大概真的是我错了吧。

可现在才发现。

错得真是离谱。

心偏的人，连眼睛也是偏的。

十年感情，确实没那么容易放下。

可还好，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5

那天不欢而散后，陈川誉回到了爷爷奶奶家就近照顾住在附近的刘晞。

我将房间收拾一通，把陈川誉送我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扔了。

几天后，我的资料审核通过了，成绩也出来了。

看到超出预期分数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把志愿填了。

陈叔叔和陈阿姨从国外回来那天，提前批报考已经结束。

陈阿姨进门时大包小包的，打着电话。

「我也喜欢晞晞这孩子，温柔又孝顺，可川誉就是犟，只喜欢鹿允，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棒打鸳鸯吧？前两天还和我说呢，填报完志愿要和她单独去海岛玩……」

「不过依我看，川誉未必对晞晞无意，现在他们年纪还小，还不懂什么是喜欢，把怜悯当喜欢也是有的……且看吧。」

甫一进门，谈话声戛然而止。

「小允在啊？」陈阿姨脸上闪过尴尬。

我装作没听见一样，笑着去拿她手里的东西，「嗯，今天没出去。」

过了好一会，停好车的陈叔叔才进门，笑呵呵地，「小允啊，听说你考的不错，打算报哪里啊？有想法没？」

我正想开口，陈川誉突然从后面闪出来，手自然搭上我的肩，「她报本市。」

「胡闹，本市的学校怎么配得上小允的成绩？」陈叔叔训斥道。

「云大的心理系，全国前五，怎么报不得？」陈川誉反驳。

「你问过小允喜欢这个专业没有？」陈叔叔说完看向我，意有所指，「别管这个臭小子，选大学选专业是人生大事，一辈子那么长，不在这几年。」

我躲开肩上的手，乖巧点头。

陈川誉当晚就敲开了我的门，有时候我真佩服他的厚脸皮。

「你答应过我，要和我报一个学校的。」他理直气壮。

「哦。」我眼皮没抬敷衍应了声。

分数相差了六十多分，我之前脑袋被驴踢了才想着和他一起报。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他面色变得难看。

是。

而且已经报完了。

「这样不是正好可以不用顾忌我照顾刘晞？」我反问。

他一听，面上一松，笑开，「又多想，你别赌气，你看看你想报哪个专业，我找刘晞商量下，不一定要报本市。」

「对了，把你账号密码给我下，到时候我帮你填。」他说着就要进来。

我气笑了，用力堵住门，提醒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可没答应，鹿鹿，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别生气了，我承认在川西还有那天早上，对你说错话了，对不起，原谅我好嘛？」他耍赖道，手上用了力。

从前我最吃他这一套。

可现在却觉得有些烦。

而且房间里他从小到大送我的东西已经清空了，他看到了肯定要刨根问题，我不想在体检和面试前出意外。

「我累了……」

借口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是刘晞打来的，急吼吼的，

「游戏四缺一，就缺你这个野王了，磨蹭什么呀，快来呀！」

门上的力一松，陈川誉回了那边几句，也不执意进来了，对我说道，

「那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妈过两天请一个填志愿的大师到家里来，到时候我们三个一定可以上到心仪的学校。」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我冷笑关上门。

7

志愿老师来的那天，我起得有些晚。

客厅里，刘晞和陈川誉有说有笑的。

她穿了件和他同牌子同颜色的衣服。

我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是当时我和陈川誉约定的情侣服，挑时特地选的刘晞曾经说过最讨厌的荧光绿色。

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委屈地旁敲侧击暗示陈川誉。

但现在我已经可以装作看不到了。

我向厨房里的陈阿姨打了招呼后，安静坐到另一个沙发上，充耳不闻刘晞略显夸张的笑声。

陈川誉时不时拿眼神看我，发现我真的不理不睬时，有点生气挤过来，「鹿鹿，你就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我莫名其妙看着他。

「衣服啊？你没发现吗？」他有些委屈。

「衣服？哦，你妹妹穿得挺好看的。」我视线回到手机上。

「你不生气？」

「陈川誉，我们分手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就像你说的，这衣服又不是我们专属的，人家看到喜欢就买不是很正常吗？」

「鹿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大犟种？」他头疼笑着说，「算了，你说，这个分手游戏你还想玩多久？我陪你。」

我没理他。

老师很快就来了，根据分数和专业以及个人意愿给出了很多建议。

「川誉，我分数比你低了十分，这个专业是不是林大比云大更稳妥些？」刘晞担忧道。

陈阿姨在一边喝着茶，「林大稳妥就报林大，林大和云大的经管排名不相上下，也是你们这个分数段能选到的最好学校了，而且都在本市，到公司学习也方便。」

「就是有些委屈鹿允了，不过听刚刚老师说林大环境工程是他们的王牌专业，鹿允你可以选这个，很多人想选都选不上呢。」刘晞看向我，面色认真建议。

「没事，她能上，对吧鹿鹿？」陈川誉转头勾了勾我的手。

老师吓了一跳，「什么？！她要和你们报一所学校？这不浪费吗？」然后着急看向我，「同学，就你这个分数，顶尖的 985 你都随便选，他们两个小情侣分数差不多可以报一起，你可别犯傻凑热闹啊！环境工程在这些等级的学校里确实不错，可是再往上就不够看了，将来也不好就业。」

是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学校到底有多配不上我的分数。

这个专业到底有多么离谱。

偏偏就他陈川誉考失利了还要我和他一起报。

所谓的心仪学校，只是他和刘晞的罢了。

我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梦想，只想毕业了找个工作谋生。

可真正听到他这样随意糟践我高中三年的努力。

心底还是失望得透顶。

「老师，你误会了……」陈川誉看了我一眼，不自然挪远了一点刘晞，然后继续道，

「老师你不了解情况，鹿允没有爸爸妈妈，胆子小性格又软，一个人出去读书，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毕业以后她就进我家公司了，读什么学校和专业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有我给她兜底。」

为了有说服力，他还扭头看向陈阿姨，「对吧妈？」

陈阿姨在认真回信息，估计没听见，没抬头也没说话。

「同学，你也这样认为吗？」老师不死心看着我，「要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实在不行你选个别的专业……」

我想起陈阿姨昨晚和我说的话，「陈家养了你十年，我希望我儿子能留在本市，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想做陈家的內贤，就该拿出你的诚意来。」

于是笑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打圆场，「有数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们三个一起上林大！」陈川誉特别开心。

等老师一走，连开了好几瓶可乐庆祝。

我没喝，上楼拐角把可乐扔进了垃圾桶里。

「鹿鹿，你微信还没把我拉回来呢！」陈川誉追上来，可能觉得我刚刚的态度是彻底气消和好了，自顾自地，「明天我要陪我妈去外婆家参加生日宴，待上几天，你上次不是说有套瓷器你很喜欢吗，到时候我给你带回来，回来我就和你两个人去海岛玩……」

「川誉，你也给我带一套吧？和鹿允的一样就可以了，我相信鹿允的审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晞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身后。

陈川誉吓了一跳，有些不悦，「你怎么每次都神出鬼没的？知道了，我有些话想要和鹿鹿说，你先回去吧……」

「陈川誉！你敢凶我！哼，我找澜姨去！」刘晞脚一跺，佯装发怒，白皙甜美的脸皱起来就要往楼下去。

「哎哎哎，祖宗，祖宗你别闹……」陈川誉手疾眼快抓住她背后的衣领，「我错了行不行！」

「那你答应我，海岛旅游捎上我！」刘晞理直气壮。

「我要和我女朋友玩，你凑什么热闹？那个班次没票了，我没买你的票。」

「你就说带不带吧？我自然有办法和你们一起出发。」

「不带，上次去川西鹿鹿没玩好，这是我补偿她的。」

「那我也没玩好啊……」

又是没完没了的两人对话，手上的可乐黏腻得恶心。

我抬脚往上走，「我不去，你们两个去就好了。」

「又赌气，鹿鹿，我不正拒绝她吗？」陈川誉急忙拦住抱怨，「你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了。」

我甩开，好整以暇看着委屈下楼的刘晞，「你确定？再不去追，她就要去找你妈你刘姨告状了哦。」

「告就告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开心。」陈川誉没好气。

「我没有不开心。」我认真看着他。

这是实话。

从川西回来我就开始学着不在意他了。

既然不在意，又怎么会介意，又怎么会不开心？

「那就好。」陈川誉盯了一会，看我不像生气的样子笑开，「鹿鹿，我发现你长大了。」

我不想和他废话，当着他的面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可以了吧？」

他心满意足下楼，到一半突然又转身，「对了，你填志愿的账号密码还没给我呢，明天就开始填志愿了，你记得发给我，我在外婆家顺便帮你一起填了。」

我顿了顿没说话。

8

第二天一早，在陈川誉他们都出门后，我赶去了体检院。

走廊上人来人往，还遇到了几个其他班的同学。

好在体检和面试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王明莘比我还高兴，「鹿小允，恭喜你迈出第一步成为自己的靠山！」

我沉浸在喜悦中时，陈川誉连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我烦不胜烦，把账号和密码都给了他。

提前批已经十拿九稳，本科一批他填什么其实对我影响不大。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在志愿结束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把第一志愿改成了远在千里的西大。

做完这一切，我才解脱般松了一口气。

陈川誉没能像他说的那样回来，他外公的病恶化，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就连升学宴都取消了。

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每日早出晚归。

虽然学校包吃包住还有补贴，但口袋里多一分钱就多一份踏实。

时间一晃很快就过去。

从我知道录取结果到到陈川誉外公病情稳定，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

陈川誉回来的那天，正好是我去学校报道的那天。

他一大早风尘仆仆赶回来，脸又阴又沉，连我摆在客厅里的行李箱都没看到。

不知道哪个好事者把我给学生补课的照片发给了他。

那个学生高二，和我年纪相仿，偷拍的角度显得我们很亲昵。

「你就不打算解释吗？」将我堵在楼梯间，满眼怒气举着手机。

「有什么好解释的？」又不是我男朋友。

他气极而笑，「这一个月对我爱答不理的，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和别的男生混在一起你和我说有什么好解释的？！」

「哦。」我淡淡抬了抬眼。

这就受不了了？

当初他和刘晞勾肩搭背，共喝一瓶水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

「鹿允，卡看来你是不想要了！有本事你这辈子别解释！」看到我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陈川誉积攒了多日的怨气怒气瞬间爆发，狠狠冷笑几声后摔门而去。

我面无表情。

他说的卡，是指他压岁钱的卡。

在陈家我的零用钱不多，常常捉襟见肘。

他就说等上了大学就把压岁钱都给我。

在他眼中的我，娇气、吃不得苦、胆小怯弱、事事都要依靠他。

所以他笃定了我会为了卡向他低头。

我自嘲笑了笑，把我妈给我留下的几瓶珍藏绝版香水拿好后，拉起行李箱毫无留恋地走了。

历经几个小时，我才来到了新学校。

这里戒备森严，庄严肃穆，却让人感到很安心。

我向在国外出差的陈叔叔报了平安。

新生报道让我忙得晕头转向，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已经差不多到晚上十一点了。

刚打开朋友圈就看到刘晞在炫耀一套粉丝瓷器，「仅此一套，爱了爱了。」

我反手一个拉黑删除。

下一秒，有人给我发了一个视频，KTV 里，一个女生正害羞向陈川誉告白，「川誉，我是七班的林缪，听晞晞说你分手了，我喜欢你，可以和我试试吗？」

陈川誉漫不经心靠在沙发上，轻笑一声，然后转头准确无误对上镜头，眼底冷漠，「鹿允，给你半小时，如果你不来，我就答应她。」

视频刚播放完，又弹出几条信息。

【鹿允，你再不顺着台阶下，川哥真赌气成了别人的男朋友就有得你哭了。】

【川哥眼眶都红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这是地址，你快来吧。】

我翻了个白眼，【分手了，来不了，他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

然后拉黑删除一条龙。

再掏出新办的卡，利落换上。

9

KTV 里，陈川誉笃定看向身侧的人。

「鹿允说什么时候来？」

「她，她说来不了，还把我删除了。」男生讪讪。

陈川誉唇边的笑意凝住，有些不可置信，他都已经把头低到她脚下了，她到底还要闹什么？

「那个……鹿允说的是真的，她今天去大学报道了。」

突然角落里有人小小声说道。

陈川誉猛然转身，「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女生惊讶抬头，「那天我遇到班主任，说鹿允报了军校，这种学校开学一般都比较早。」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可能，你胡说！」陈川誉一口否决，心慌得厉害，他记得，明明，明明填志愿的最后半小时，他不放心还上去看了，发现鹿允赌气改了西大，他还改成了林大，一直刷新到最后一秒结束都是林大……又怎么会……是另一所学校？

女生有些生气，「你不信就算了，你自己去问班主任吧。」

「应该是真的，我朋友报的也是军校提前批，体检那天好像也看到鹿允了。」另一个人说道。

「天啊……鹿允这么娇滴滴的，怎么会……」

「也没有啊，她每天都有去锻炼什么的，体测她也总拿第一……」

乱糟糟一片，陈川誉再也听不进去半个字，着急忙慌回了家。

不会的，鹿允那么爱他，那么胆小，怎么会舍得抛下他。

可推开门看到家里黑灯瞎火那一刻，他的心止不住往下沉。

或许她只是睡着了，或者去同学家里了。

陈川誉安慰自己，然后小心翼翼打开了鹿允的房间。

入目却是一片空荡。

就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血液就好像凝固了一般。

陈川誉抖着手拿出手机，给鹿允打电话，却提示关机，他木木地又给班主任发了信息。

五分钟后，他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原来鹿允说的分手，从来都不是气。

她说要分，是真的要分手。

他怎么能这么蠢到以为她在欲擒故纵……

「啧啧，你是不知道那天陈川誉的脸有多白，好像快死了一样，活该！」

电话里王明莘绘声绘色给我描述那天 KTV 的场景，我听了只笑不语，「管他呢。」

「不过我听说他去找你了，你可不要心软啊。」她又气鼓鼓说道。

「放心，他连学校大门都进不来。」封闭式管理，出入校都要预约登记。

而且我每天都在训练，累得根本就没心思想这些事。

他确实没办法找到我，但陈阿姨给我打了电话。

十年恩养，我没办法拒绝。

10

包厢里，陈川誉穿着曾经的情侣服，手里拿着我喜欢的佛洛依德玫瑰。

「鹿鹿，我从来没想过份手。」

他半蹲下身小声地说着，眼尾蓦然就红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这些天也一直都在反思，在川西那天我不应该冷落你，更不应该对你说重话。」

「这是我压岁钱的卡，你随便花，回来那天冲你生气是我情绪不稳定，对不起……」

「还有，我已经和妈妈还有刘姨说了，刘晞以后我都不管了，她是她，我妹妹是我妹妹，以前是我拎不清，鹿鹿，对不起都是我错，到时候我们再去复读一年，去一个没有刘晞的城市好不好？」

「不好。」我摇头，「陈川誉，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不信，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他情绪有些激动，用力抓住我的手，「是不是因为刘晞？我发誓，我真的只爱你。」

「你是只爱我，可也不妨碍你喜欢她啊。就像两样一样好看的东西，能同时拥有为什么不呢？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朵只能依附你存活的菟丝花，你一次又一次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的感受放在刘晞后面，不过是笃定我离不开你罢了，现在我断崖式不在了，你只是不适应而已。」我抽出手，可笑戳穿他。

陈川誉的脸色一寸寸灰白，然后不断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做妹妹,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还有, 陈家是养了我十年，可当初我爸也给了你家两百万，我不欠你什么，更不欠你陈家什么, 你也不要用什么恩情来绑架我，报恩也不是非得以身相许。」

「是阿姨打电话我才来见你的，你回去吧, 再纠缠下去就没意思。」

我起身想走，却被陈川誉用力抱住, 他浑身发抖，声音颤得不成样，「如果，如果那天我不让你把氧给刘晞，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他埋在我颈窝, 温热的液体湿成一团。

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想笑, 「陈川誉, 你为什么还觉得是那瓶氧的问题？」

「承认你和刘晞仗着一个哥哥妹妹的身份为所欲为做尽情侣亲昵的事情就那么难吗？」

我用力推开他, 有些恶心地拿起纸巾擦脖子。

「不要再说这些装深情的话了，你知道的吧, 我不喜欢长头发，很难打理，我也不喜欢娃娃音，会被不知情的人嘲笑, 更不喜欢林大的什么环境工程心理学，可是你从来都不会去听我内心的想法。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喜欢你包装好的我？刚刚进包厢的时候, 你看到我的短发，变黑的皮肤, 你眼里的不悦太明显, 很抱歉啊, 你养了十年的花离开你不是枯萎了是变异了。」

趁着他惊愕愣神，我拿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封闭式训练，我很少有时间看手机。

直到一个月后和王明莘聊天，才知道陈川誉在我学校门口蹲到林大开学还不愿意回去, 险些被保安当作不法分子抓了，最后是被他爸提溜回去的。

「还有个事你不知道，听说陈川誉在刘晞家里看到了他送你的那只定情熊，差点要被气疯了，刘晞说是在垃圾桶捡的, 还向他告白了，说什么鹿允不稀罕你, 就算他在垃圾桶里也稀罕他，笑死了。」

「后来他还来找我, 说让我给你传话, 说那天他误会你了，要向你道歉, 会一直等到你大学毕业。」

「呕，真是一个只会说我错了的男人，哈哈哈！」

我们笑得乐不可支。

来源：星星藏于梦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