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园日日流连惯,蓦见一枝映水明——读翰儒中篇小说集《家园》随想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4-03 13:19 1

摘要:我们所处的不是一个属于文学的时代,甚至不是一个属于精神的时代,潘多拉的魔盒已被打开,人欲澎湃,物质和金钱横扫一切。可怪者,即便如此,仍然有人在文学的道路上默默前行,不求荣利,不计得失,譬如我的朋友彭汉如(翰儒)。

(东莞理工学院教授、嘉应学院原副院长)

我们所处的不是一个属于文学的时代,甚至不是一个属于精神的时代,潘多拉的魔盒已被打开,人欲澎湃,物质和金钱横扫一切。可怪者,即便如此,仍然有人在文学的道路上默默前行,不求荣利,不计得失,譬如我的朋友彭汉如(翰儒)。

我说“朋友”,翰儒怕会有些异议,因为他毕竟曾经听过我几堂课,算是我的学生。然而我近来最犹豫的,便是“学生”两字。过了那么多年,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往坐在讲台下面的人已阔或自以为已阔的也正不少,世风又是这样,若还来提师生那层关系,岂非发昏!所以,再也无话可说的,即属路人;还有话好说的,便是朋友。

我说我的朋友翰儒在文学的路上默默前行,并非虚言。他也有过孤独的悲哀么?当我去年冬天读到他的散文集《远去的风景》,大吃一惊,竟有点当年袁中郎发现徐文长的光景,没有想到粤东北山旮旯里还有那样一位作家,还有那样一部作品!我用半天一口气读完《远去的风景》,深受感动,情不自禁地写下一篇短文,多有揄扬,都是实话。可惜,翰儒在那里生活和创作的地方虽然历史上文化沉积较为深厚,却由于种种原因,曾经并不真正理解。所以,凭其实力和成果,本来应该更具影响、更受关注的翰儒,只好默默前行!

我真的喜欢翰儒散文的情调和味道,但他的小说也富于吸引力,中篇集《家园》尤其好。我是个爱胡乱联想的人,我读了《家园》中的《王小米在深圳的日子》,头脑里就闪现出易卜生的话剧《玩偶之家》和鲁迅的《娜拉走后怎样》。娜拉是《玩偶之家》的女主人公,身为银行家的夫人,她养尊处优,华服美食,后来认识到自己其实不过是丈夫的一件精致玩物,毅然离家出走。许多人,包括许多经过“五四”洗礼的中国知识分子从中看到妇女觉悟和妇女解放的曙光,为之欢呼喝彩,唯有伟大的鲁迅头脑冷静,断定娜拉只有两条路,要么饿死,要么回去,一针见血,入木三分。而我想到的是,王小米离开深圳后如何?

王小米大学毕业后揣着梦想来到深圳,一混就是好几年,换了不少工作,租住城中村,收入够温饱,身心皆疲惫。他最后就职于一个区级小报发行部,挖空心思、忙死忙活、受尽冷眼,可都无法完成额定推销任务,很可能被炒鱿鱼,于是彻底失望于深圳,卷铺盖离开了它。王小米的人生理想并不怎么远大,无非希望能够经济较宽裕地、较有人格尊严地和较不那么劳累地活着。如果她家庭背景特殊,这丝毫不成为问题;如果她天赋较高,才华出众,这也不成为问题。可两条她都不具备,她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女孩。普通人也有忍着屈辱耐着劳苦顽强坚持下去的,希图通过财富的点滴积累或者上天的偶然眷顾改善命运。这类成功例子并非绝无。王小米还可以选择暂时堕落,赚够了钱财再改邪归正,搞“曲线救国”。这种榜样更加不胜枚举。作为单身年轻女性,她这种条件非常充分。但前者她不肯为。这么多年来她受够了,而她的直接领导牛主任的委琐和丑陋又如一面镜子,使她反观到自己,不寒而栗。后者她更不肯为。她的闺中好友丽比她“觉悟”早,在飘飘酒楼做了三陪女郎,如鱼得水,日入怕都远超王小米的月薪。王小米应邀去了一趟“飘飘”,马上有客给她塞钱,她逃之唯恐不及。

可见,王小米的问题不在于深圳,在于她自身。她不打算改变自己,放弃点什么,离开了深圳同样会四处碰壁,一再失意,无所依归,大环境摆在那儿,她无地可遁,深圳不过更加物化一些、更加将效率当生命一些和更加把竞争置于人性之上一些而已。或者说,它不过在这些方面先行一步而已。

王小米的困境具有相当的典型性,也是不合理的,它昭示我们的社会哪里出了毛病,而这正是翰儒小说的深刻性和基本意义所在。

小说最后写王小米的心声:“深圳再漂亮再现代又如何,五年的努力换来的竟是眼下这样的景况,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与其这样卑微愁苦、紧张兮兮地在深圳混日子,还不如早点离开。真的该离开了,不能死赖在深圳了,再赖下去丽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至于别人在这个城市活得怎样,这个城市有多漂亮有多现代,自己现在已心灰意冷不再感兴趣了。真的该走了,那是别人的城市。” 王小米对深圳的感受准确而认识仍有偏差,她以为逃出深圳便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体现了她的某种局限,非常真实。

《只差一米》也是集中力作,它揭示做官的现实风险,却主要不是指副县长马会迁的最后倒台和被查,而是指他的人格扭曲、他对亲人的精神伤害、他与别人正常关系的被毒化以及他享受爱情和普通人生幸福能力的失落。就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马会迁其实也是地道失败者。能让人读出这一点,就使作品超越了一般的所谓反腐文学。小说最传神之处在于马妻郝靓靓的大量意识漫流和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甚至下意识心理活动,她的焦虑、恐惧、孤寂、幽怨无所不在。这是常态:“老人们不知道,郝靓靓是自己一个人对着手机说的,没有谁跟她通话。说了好一会,她停下来,一会儿后接着又说从心里涌出来新一拨的话,好像要把积压在肚子里的老话和刚诞生的新话一拨一拨地吐出来似的。” 同样,如果《鹿回家》仅仅停留在对社会矛盾的揭示层面,就比较一般。“北鹿南养”最后被证明是一场缺乏科学支撑的胡闹,但政府靠它出政绩,老板靠它圈钱,整个过程都伴随着炒作、做假和其他种种疯狂,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小说在有所批评的同时,还有另外一层情感表达和意思表达,那就是对鹿这种大自然杰作的赞美和对美好事物惨遭荼毒的愤慨,主题于是得以升华。北鹿南养本就违背鹿的天性,而圈着养更属荒唐。鹿是奔跑的精灵,不让它跑,它的生命便失去了存在的前提。小说虚构了放鹿归山一节,现实中是不会这样做的,也没有意义,作者无非借之寄托怀抱。

《家园》《家住泉乡》和《火龙》三篇,是翰儒写家乡的小说,与其散文集《远去的风景》一脉相承, 更贴地气,更具自身特色,并以文化叙事为主。就内容而言,最动人的仍是那些古老而纯朴的风俗民情、生存方式和民间艺术,还有翰儒对这些事物的一往情深和隐隐担忧。翰儒是希望挽留住点什么的,尤大松老人执着于修通村道(《家园》),吕冬至老人沉迷于火龙制作和表演(《火龙》),都是作者这种心态的反映。而他对泉乡生活的高度诗化(《家住泉乡》),亦属此类。翰儒是喜欢美化点什么的作家,又如《夜游》对打工仔友情和爱情的浪漫铺叙。

翰儒小说的语言已很成熟,而且初步形成了自己的个性。他小说的主要人物都能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活脱脱的。我希望翰儒以后能写一些更具新异性的社会故事。要知道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可能只有不可能本身。我还希望翰儒的家乡题材小说能多往历史深处挖掘。譬如汤坑温泉,宋时大诗人杨万里也曾见过并咏唱过的。但,这恐怕就要用长篇了。

· 附 ·

翰儒(本名彭汉如),广东丰顺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在《中国作家》《花城》《青年文学》《作品》《长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羊城晚报》《南方日报》等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和散文近两百篇。出版长篇小说《归宿》《流年河》《春秋渡》、中篇小说集《家园》、散文集《远去的风景》《岁月有情》《活着真好》等多部作品。散文《乡村最美的人》入选2013年《人民日报》散文精选集。长篇小说《春秋渡》入围“探照灯好书”2023年11月的32部中外文学佳作。

编辑:可燃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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