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夫君亲手喂我喝下毒药,说我的心是天底下最好的药引,能救他心上人的命。他说,沈晚,这是你的荣幸。
夫君亲手喂我喝下毒药,说我的心是天底下最好的药引,能救他心上人的命。他说,沈晚,这是你的荣幸。
心好痛。
不是因为毒药,而是因为他的话。
我看着他,顾言之,我明媒正娶的夫君。他面容俊秀,曾是我少女时代所有的梦。可现在,他眼中只有冰冷的算计。
他身后,站着那个柔弱如风的苏清莲。她捂着心口,楚楚可怜,“姐姐,言之也是没办法……你别怪他。”
我没怪他。
我只恨我自己,瞎了眼,爱上这条毒蛇。不仅害死了自己,还连累了镇守边关的父亲和兄长,满门忠烈,皆因我所托非人,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不得善终。
毒药穿肠,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力诅咒他们。
若有来生,我必将你们打入深渊,永不超生。
……
“小姐!小姐醒醒!吉时到了!”
猛然睁眼,刺目的红占据了整个视野。
身下是锦绣婚床,身上是凤冠霞帔。
贴身丫鬟云香正焦急地摇着我的手臂。
我没死?
我重生了。
重生在了我和顾言之大婚的这一天。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满心欢喜地成了他的新娘。这一世,这里是他的刑场。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云香担忧地问。
我抚上心口,那里不再剧痛,而是传来一阵阵熟悉的绞痛。这是我自幼便有的心疾,虽不致命,却需好生将养。前世,顾言之便是以此为借口,说我体弱,不宜侍寝,将我冷落了整整三年。
而他,夜夜宿在苏清莲的院里。
他说苏清莲懂他,能为他红袖添香,排忧解难。而我,只是个占着正妻之位的药罐子。
好一个药罐子。
这一世,我就让他看看,这个药罐子,如何亲手把他的宏图霸业,碾成齑粉。
“云香,”我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病弱的沙哑,“扶我起来。”
“小姐,要去拜堂了。”
“不,”我摇摇头,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云香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取来了药箱。我从里面取出一枚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向心口附近的穴位。
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姐!”云香吓得魂飞魄散。
“别怕,”我喘息着,抓紧她的手,“听我说。待会儿拜堂时,我若晕倒,你就大声喊‘小姐心疾犯了’。然后,你什么都不要说,只需哭,哭得越惨越好。明白吗?”
云-香虽然不解,但看着我决绝的眼神,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前厅,宾客满堂。
顾言之穿着大红喜服,站在堂前,身姿挺拔,接受着众人的道贺,眼底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
他当然得意。娶了我,便等于得到了我父亲沈大将军的鼎力支持。他的仕途,将一片坦途。
我由云香扶着,一步一步,缓缓走入喜堂。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前世的尸骨上。
红盖头下,我的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那里坐着的,正是苏清莲。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虽不及我的嫁衣隆重,却也显得清丽动人。她看着顾言之,眼中满是痴恋与不甘。
察觉到我的视线,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无害又温柔的笑容。
虚伪。
我收回目光,走到顾言之身边。
“一拜天地——”
我跟着他缓缓跪下。
“二拜高堂——”
我们转向主位上的顾家父母。顾尚书一脸严肃,顾夫人则带着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我。
“夫妻对拜——”
我与顾言之相对而立。他掀开我的盖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淡。
“晚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顾家的人了。”他的语气,与其说是温情,不如说是告诫。
我看着他,前世的爱与恨在胸中翻涌。
就是这张脸,曾让我痴迷。也是这张脸,在我临死前,露出了最残忍的表情。
心口的刺痛越来越剧烈,是银针的效果。
我不能再等了。
就在我们即将俯身对拜的瞬间,我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小姐!”
云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大堂。
“小姐心疾犯了!快请大夫!快啊!”
我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大婚之日,新娘拜堂时晕倒。
这桩丑闻,足够成为整个京城未来一个月的谈资。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大将军的嫡女沈晚,身子骨弱到了何种地步。
弱到……随时都可能死去。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顾家的婚房里。
顾言之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见我醒来,压低声音质问。
我虚弱地眨了眨眼,仿佛还没从昏迷中回过神来,“言之……我……我怎么了?”
“你心疾发作,晕倒了。”他的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你早有心疾,为何沈家从未向我顾家提过?”
“我……”我眼眶一红,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父亲说,怕……怕顾家嫌弃我。言之,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随时要断气。
顾言之看着我这副模样,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不能发作。
我是沈将军的女儿,他还需要沈家的势力。若是因为我身子弱就嫌弃我,传出去,他顾言之便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会被天下文人戳脊梁骨。
“你好好休息。”他最终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起身便要走。
“言之,”我拉住他的衣袖,眼神哀戚,“你要去哪儿?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他身体一僵,回头看着我苍白如纸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他挣开我的手,“我去书房睡。”
“是因为……清莲妹妹吗?”我轻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向他最隐秘的心思。
顾言之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泪眼婆娑,“我早就知道,你和清莲妹妹情投意合。是我……是我横刀夺爱,拆散了你们。言之,你若心里怨我,便打我骂我。只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这番“深情”的表白,非但没有打动他,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他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死缠烂打的模样。
“不可理喻!”他拂袖而去,甚至忘了掩饰脸上的厌恶。
房门被重重关上。
我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顾言之,这只是开始。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一切,是如何一点点被我摧毁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扮演起了一个病弱又痴情的妻子。
每日躺在床上,汤药不断。顾言之来看我,我便对他嘘寒问暖,字字句句不离“你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将一个贤妻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顾夫人来看我,我就拉着她的手,说自己身子不争气,不能为顾家开枝散叶,说着说着便开始垂泪,一副愧疚至极的模样。
几次下来,整个顾府都知道,新来的大少奶奶虽然身子骨差了点,但性子温婉,知书达理,对大少爷更是一片痴心。
反倒是顾言之,新婚燕尔便夜夜宿在书房,对病中的妻子不闻不问,显得有些薄情寡义。
流言蜚语,是杀人于无形的刀。
我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将自己摆在最弱势的位置,自然会有人为我“打抱不平”。
这天,苏清莲终于按捺不住,提着一盅补汤来看我了。
“姐姐,看你脸色还是这么差,我心里真过意不去。”她坐在我床边,一脸担忧。
“不怪你,”我虚弱地笑了笑,“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这是我亲手为你熬的雪蛤莲子羹,最是滋补,你快尝尝。”她说着,便要亲自喂我。
前世,我也喝过无数次她送来的“补汤”。
开始只是让我身体更加虚弱,到了后来,里面便掺了慢性毒药,一点点蚕食我的生机。
我看着眼前这碗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了,姐姐?是不合胃口吗?”苏清莲见我迟迟不动,柔声问道。
“不是,”我摇摇头,接过汤碗,却没有喝,而是看向她,“清莲妹妹,我有几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但说无妨。”
“我知道,你和言之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若不是我……你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愧疚”,“如今我占了你的位置,还这副病弱之躯,拖累了言之。我心里……实在是不安。”
苏清莲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说:“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和言之只是兄妹之情。”
“你不必瞒我。”我打断她,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放心,我不会霸占这个位置太久。大夫说,我这病,活不过三年。等我死了,这顾家少夫人的位置,自然是你的。”
苏清琴心头一震,显然没料到我会说得如此直白。
“姐姐,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急忙道,仿佛真的在为我担心。
“我只是想让你安心。”我将汤碗推到她面前,“这汤,你替我喝了吧。我这副身子,再好的补品也消受不起了。倒是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将来……好为言之生儿育女。”
我的话,像是一把温柔的刀,戳破了她伪善的面具。
她若是不喝,便是心虚,证明这汤有问题。
她若是喝了,便等于承认了她在等我死,好取而代之。
苏清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端着汤碗的手微微颤抖。
最终,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将汤一饮而尽。
“只要姐姐能好起来,让清莲做什么都愿意。”
我看着她,笑了。
“好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让你,也尝尝这慢性毒药的滋味。
这碗汤里,我早就让云香加了点东西。
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一种会让人心神不宁,夜不能寐的草药。
苏清莲,你不是最擅长装柔弱吗?
我倒要看看,一个真正身心俱疲的人,还怎么装得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过几天,顾言之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沈家的势力固然重要,但让他守着一个病秧子,夜夜独守空房,他忍不了。
这天夜里,他喝了些酒,带着一身酒气闯进了我的房间。
“沈晚,你装够了没有!”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拽起来,双目赤红。
我被他吓到,惊恐地看着他,“言之,你……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他捏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你是不是以为,你装病,我就会对你心生怜惜?我告诉你,我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
“言-之……”我眼泪夺眶而出。
“别叫我的名字!”他怒吼道,“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又如何?我顾言之的心,永远都只属于清莲一人!”
他说着,便要撕扯我的衣服。
前世的恐惧再次袭来,我浑身冰冷,不住地发抖。
不,不能这样。
我不能再让他得逞。
“言之,不要……”我哭着求饶,“我身子不好,受不住的……”
我的挣扎,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就在他的手即将探入我衣襟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然后翻身下床,跪在了地上。
“言之,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磕着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自知配不上你。只要你一句话,我明日便去向父亲说,自请下堂,成全你和清莲妹妹!”
顾言之愣住了。
他没想到,一向对他逆来顺受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成全你们!”我抬起头,额头已经一片红肿,泪水混着血迹流下来,模样凄惨至极,“我知道你娶我,是为了我沈家的势力。你放心,就算我和离,我依旧是沈家的女儿。父亲和兄长那里,我会去说,让他们继续帮你。”
我的话,让他眼中的欲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算计。
让他休妻,是不可能的。这会让他名声扫地。
但我的“懂事”,让他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一个不争不抢,还能为他带来好处的傀儡妻子。
“起来吧。”他扶起我,语气缓和了不少,“地上凉。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胡话。”
他替我擦去脸上的泪和血,动作竟有几分温柔。
“我刚才……是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靠在他怀里,顺从地点点头,眼底却是一片寒冰。
顾言之,你这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想要沈家的势力,是吗?
好,我给你。
我要给你滔天的富贵,再让你从云端狠狠地摔下来!
很快,机会就来了。
朝廷要采办一批军粮,运往边关。这是一笔大生意,油水丰厚,京中不少商户都盯着。
顾言之所在的吏部,正好有举荐皇商的权力。
前世,他利用这个机会,举荐了自己家的远房亲戚,从中捞了不少好处,为他日后结交权贵,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这一世,我怎么能让他如此顺遂?
这天,我“无意”中在他书房看到了采办军粮的文书。
“言之,这是……军粮采办?”我故作惊讶。
“嗯,”顾言之正在为此事烦心,随口应道,“数额巨大,兹事体体,必须找个可靠的商家才行。”
“这有何难?”我笑了笑,“我舅舅家不就是做粮食生意的吗?而且是京城最大的粮商,信誉和实力都是一等一的。由他来办,绝不会出岔子。”
我说的,是我的亲舅舅,京城富商王家的家主。
顾言之眼睛一亮。
王家的实力,他自然清楚。若能让王家来承办此事,不仅万无一失,他还能从中拿到比前世多几倍的好处。而且,王家是沈家的姻亲,由他们来办,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闲话。
“这……合适吗?”他故作迟疑。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拉着他的手,一脸真诚,“我们是一家人,我的,不就是你的吗?能帮到你,我比谁都高兴。”
我情真意切的模样,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晚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他感动地将我拥入怀中。
我靠在他胸前,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贤内助?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送你下地狱的催命符。
在我的“帮助”下,顾言之顺利地将采办军粮的差事,交给了王家。
舅舅对我言听计从,表面上对顾言之感恩戴德,暗地里却按照我的吩咐,在军粮里做了手脚。
他将一批陈年的发霉谷米,与新米混在了一起。
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只要运到潮湿的边关,不出半月,整批军粮都会霉变,无法食用。
到那时,延误军机,扰乱军心,这可是通天的大罪。
顾言之作为举荐人,难辞其咎。
而我,只需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在这期间,苏清莲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喝了我那碗“补汤”,她便夜夜噩梦,心神不宁。白日里总是精神恍惚,好几次在顾夫人面前失了仪态,惹得顾夫人对她颇有微词。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也因为休息不好,憔悴了不少。
顾言之最近忙于军粮的事,对她的关心也少了。
苏清莲又急又气,却找不到原因,只能暗自生闷气。
她几次三番想来找我的麻烦,都被我用“病体沉重,不宜见客”的理由挡了回去。
她越是见不到我,心里就越是抓狂。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苏清莲不请自来。
她看起来比前几日更加憔悴,眼下两团乌青,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
“姐姐好雅兴。”她在我对面坐下,语气酸溜溜的。
“妹妹怎么来了?”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地问。
“来看看姐姐的身子好些了没。”她说着,眼睛却四处打量,“听说,言之哥哥把采办军粮的差事,交给了王家?姐姐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把顾家的财路,都揽到自己娘家手里了。”
我笑了。
“妹妹这话说的,王家也是言之的姻亲,什么你家我家的,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再说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要交给信得过的人来办。不像某些人,出身不明,来路不清,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我的话,句句都戳在苏清莲的痛处。
她是顾尚书在外地做官时收养的义女,身份一直很尴尬。
“你!”苏清莲气得脸色发白,“沈晚,你别得意!言之哥哥爱的人是我!你不过是占着个名分而已!”
“是吗?”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可我再不济,也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妻。而你呢?一个无名无分的义女,就算再得宠,也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哦,不对,连妾都算不上。”
“你……你……”苏清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妹妹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放下茶杯,站起身,“看你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顾家苛待你了呢。传出去,对言之的名声可不好。”
说完,我不再理她,径直回了房。
留下苏清莲一个人,在院子里气得几乎晕厥。
我知道,她不会就此罢休。
她越是愤怒,就越容易出错。
而我,就等着她出错。
果然,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苏清莲为了扳回一城,也想在军粮的事情上插一脚。
她通过自己的关系,找了一个南方的粮商,说对方的米价钱更低,质量更好,怂恿顾言之换掉王家。
顾言之本就已经定下了王家,自然不肯。
苏清莲便使出了她的杀手锏——眼泪。
她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只是想为言之分忧,说我不懂生意,被娘家人骗了都不知道。
“言之哥哥,我知道姐姐是好心,但王家给的价钱,足足比市价高出了一成!这里面得有多少银子,白白流进了王家的口袋?这些钱,本该是你的啊!”
顾言之是个极度自负又贪婪的人。
苏清莲的话,成功地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他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在联合娘家,算计他的钱。
于是,他派人去查了王家的账目。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
舅舅按照我的吩咐,做了一本假账。账面上看,王家确实从中牟取了暴利。
顾言之勃然大怒。
他冲到我的房间,将账本狠狠地摔在我面前。
“沈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看着地上的账本,故作惊慌,“言之,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给我装!”顾言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联合你舅舅,抬高粮价,中饱私囊!你把我当傻子吗?”
“我没有!”我哭着摇头,“我只是想帮你……我不知道舅舅会……”
“够了!”顾言之打断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说完,他便气冲冲地走了。
我知道,他去找苏清莲了。
他要采纳苏清莲的建议,换掉王家,改用那个南方的粮商。
而那个所谓的南方粮商,其实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人。
他手里的那批米,才是真正发了霉的陈米。
顾言之,你亲手将自己的死路,铺得更平了。
我被禁足了。
整个顾府都知道,我因为联合娘家贪墨军粮款,惹怒了大少爷。
顾夫人来看过我一次,言语间满是敲打和警告。
我一概低眉顺眼地应下,将一个“知错”的儿媳演得惟妙惟肖。
云香急得不行,“小姐,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明明是他们……”
“嘘,”我示意她小声点,“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场。”
顾言之很快就和那个南方粮商签了契约。
他自以为聪明,绕开了我,找到了一个更便宜的供货商,既能省钱,又能打我的脸,一举两得。
他甚至还带着苏清莲,亲自去粮仓验了货。
当然,他们看到的,都是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新米。
军粮装船,浩浩荡荡地运往了边关。
顾言之和苏清莲,自以为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那几日,整个顾府都能听到他们院里传来的笑声。
我则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每日抄经念佛,不问世事。
我在等。
等一个消息。
等一个,能将他们彻底打入地狱的消息。
一个月后,消息从边关传来。
八百里加急军报,直抵京城。
——运往前线的十万石军粮,全部霉变,无法食用。前方将士断粮三日,军心大乱,被敌军趁机偷袭,失守了一座重要城池。
消息传来,举朝震惊。
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作为军粮采办的负责人和举荐人,顾言之首当其冲,被下了大狱。
顾尚书急得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却无人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帮他。
顾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谷底。
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正在佛前点燃一炷香。
青烟袅袅,我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父亲,兄长,你们看到了吗?
仇,我开始报了。
顾夫人病倒了。
苏清莲则彻底慌了神。
她想尽办法,要去大牢里见顾言之,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走投无路之下,她想到了我。
她跪在我房门前,哭得声嘶力竭。
“姐姐,求求你,救救言之哥哥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是沈大将军的女儿,你去求求情,皇上一定会听的!”
“只要你肯救言之哥哥,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打开房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救他?”我轻笑一声,声音冰冷,“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他是你的夫君啊!”
“夫君?”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为了别的女人,能亲手给我灌下毒药的夫君?一个将我沈家满门忠烈,污蔑为通敌叛国的夫君?”
我的话,让苏清莲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惊恐地看着我,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我的眼睛,“苏清莲,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前世,你们是如何联手害死我,害死我全家的,我可是一笔一笔记着呢!”
苏清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也是……重生的?”
“托你们的福,”我松开她,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让我有机会,把你们欠我的,一样一样,全部讨回来。”
“不……不可能……”苏清莲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转身回房,关上房门,将她的绝望隔绝在外,“好好享受吧。这,还只是个开始。”
没过几天,大理寺就查明了真相。
那个南方粮商,被抓捕归案后,供出了苏清莲。
说是苏清莲与他早有私情,两人联手,想要借军粮一事,侵吞巨款,然后远走高飞。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抵赖。
原来,苏清莲早就厌倦了在顾家做义女的日子。她一边吊着顾言之,一边又和那个富商勾勾搭搭。
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贪婪和恶毒。
顾言之在狱中得知此事,如遭雷击。
他一直视若珍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的白月光,竟然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将他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气得当场吐血,大骂苏清莲是毒妇。
而苏清莲,为了活命,在公堂之上,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顾言之身上。
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顾言之指使她做的。
她说顾言之早就想摆脱我,和她双宿双飞,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恶毒的计策,既能赚钱,又能扳倒沈家。
一对昔日的恩爱鸳鸯,如今在公堂之上,像两条疯狗一样,互相撕咬,丑态百出。
最终,判决下来了。
顾言之,以权谋私,通敌叛国,判斩立决。
苏清莲,同谋作乱,判流放三千里。
顾家,抄家夺爵,满门流放。
圣旨传遍京城的那一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撑着伞,去了天牢。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顾言之。
他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形容枯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沈晚!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他扑到牢门前,嘶吼着。
“是啊。”我平静地看着他,承认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他无法接受,“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待我不薄?”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顾言之,你忘了吗?上一世,你是怎么亲手喂我喝下毒药,说我的心是最好的药引?你是怎么污蔑我父亲通敌,害我沈家满门抄斩的?”
顾言之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惧。
“你……你想起来了?”
“不,我从未忘记。”我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从我重生的第一天起,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向你们复仇。”
“我让你尝尝,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我让你尝尝,从云端跌落地狱,是什么滋味。”
“我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一切,名利,地位,爱情,是如何一点点化为泡影的。”
“顾言之,你现在……感觉如何?”
他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报应……都是报应……”
我看着他,心中再无波澜。
大仇得报,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狂喜。
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毁灭,也一同死去了。
那是我曾经的爱情,曾经的痴心妄想。
“好好上路吧。”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黄泉路上,我沈家几十口人,都在等着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行刑那天,我没有去看。
我递上了和离书,皇上准了。
我恢复了自由身。
沈家因为我在这次军粮案中,提前向朝廷示警有功,不仅洗刷了前世的冤屈,还得到了皇上的嘉奖。
父亲和兄长,依旧是镇守边关的大英雄。
一切,都回到了最好的时候。
我站在沈府的门口,看着熟悉的牌匾,恍如隔世。
云香扶着我,“小姐,我们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
我脱离了顾家那个泥潭,洗净了满身的污秽,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京城的桃花开了,满城芳菲。
我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受着春日暖阳,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没有顾言之,没有苏清莲,没有那些肮脏的算计和背叛。
我的世界,终于清净了。
至于未来……
我想,我会去边关看看父亲和兄长。
或许,我也会遇到一个真正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
但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
来源:小模型数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