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几乎所有人都坚信,楚林已然丧命于那场惨烈的赛车爆炸事故,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未能寻得。
文|元舞
元舞小书房,总有一本是你喜欢的故事
老公死了半年,可惜没找到尸骨。
我在灵堂摔了他的香。
亲戚们假惺惺劝我节哀。
半年后,他在九龙城寨有了新家。
妻子乖巧,儿子还小。
我瞅了眼窝在沙发上抽烟的老公。
“你当三上位的妈被赶走了,偷珠宝的妹被嫁老头子。”
“你老婆要嫁你同父异母的大哥了。”
1
港城最为昂贵的殡仪馆内,摆放着我丈夫楚林那口空荡荡的棺材。
几乎所有人都坚信,楚林已然丧命于那场惨烈的赛车爆炸事故,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未能寻得。
“少夫人,请您节哀顺变。”
管家恭敬地递来三炷香,我却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其打翻在地。
“人都已经不在了,还上什么香,真是晦气。”
2
时光匆匆,半年转瞬即逝。
九龙城寨那肮脏不堪的臭水沟里,倒映出我脚上那双精致高跟鞋的影子。
十八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在铁皮屋外严严实实地站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那些好奇围观的贫民窟居民尽数隔绝在外。
这里臭气熏天,处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穷酸味。
当屋门缓缓打开时,楚林,那个曾经与我同床共枕整整三个月的丈夫,竟正用擦过婴儿屁股的脏布去擦拭额前的碎发。
“你们找谁?”
他微微眯起双眼,右手指间夹着的那支劣质香烟,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气味。
在他身后,一个女人系着破旧的围裙,肚子还微微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我死死地盯着他,冷冷说道:“找谁?你心里难道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
他目光闪烁不定,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位小姐,你们认识吗?”
苏梨突然从一旁挤过来,紧紧挽住他的胳膊,一脸警惕。
她那隆起的肚子,几乎要顶到我的身上。
“他是我老公,也是我们孩子的父亲,他遭遇车祸后失忆了。”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注意到她脖子上还戴着那枚翡翠平安扣,那可是祖母留给我的珍贵嫁妆,却在婚礼第二天就神秘失踪了。
我毫不犹豫地一把抢过,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跟你说?苏小姐,是吧。”
3
“你之前在我家当钢琴老师,弹得一塌糊涂,要不是我老公说你是个穷学生赚生活费可怜你,我早把你赶出门了。”
看着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曾借住在我家的小三,我一肚子火。
顺便踢开脚边的尿布桶。
居高临下看着脏兮兮的楚林:
“楚少爷好雅兴,放着浅水湾别墅不住,来这当奶爸?”
“你妈周容上个月被赶出楚家老宅,现在在庙街挂牌。”
“你妹妹更精彩,被送给珠宝商当第七任太太,谁让人家就喜欢大学生呢。”
照片里老头的手正掐着少女大腿,片片淤青十分刺眼。
楚林手上的烟灰掉在婴儿脸上,烫出个红点。
我实在受不住屋子的恶臭味,后退了几步。
“对了。”
“老爷子说再找不回你人,下个月让我改嫁楚寻,你哥比你英俊多了。”
铁皮门猛地摔在墙上。
楚林抓住我手臂,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苦艾味。
“你刚才说我母亲和妹妹?带我找她们。”他眼底闪过我熟悉的算计。
“楚少爷刚刚不是说失忆了吗?”我掰开他的手指,“怎么还记得自己有个妈和妹?”
4
庙街的红灯区比想象中的更脏乱。
破旧的唐楼里,廉价香水混着汗臭味。
走廊上贴着褪色小广告。
一步步往上走,最终停在一扇贴着“周”字的木门前。
敲了两下,里面传来粗哑的女声:“谁?”
“你儿媳妇,沈知秋。”
沉默了几秒,随后是锁链滑动的声音。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周容,楚林的生母,曾经风光无限的楚家三房太太。
现在却穿着廉价睡裙,脖子上还有未消的红痕。
她盯着我,眼神愤恨,仿佛要将我吞下:
“你来干什么?”
我满脸敬意:“来看看您过得怎么样。”
她冷笑:“托你的福,还没死。”
我没接话,只是侧身,让她看清站在我身后的男人。
楚林。
周容的表情瞬间凝固,半晌,像是有了底气,用力把我推搡开。
“妈。”楚林眼眶泛红。
周容的嘴唇颤抖着,敞开门,一把抱住他:“阿林,你还活着!”
楚林紧紧回抱她,声音哽咽:“对不起,让您受苦了。”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出母子重逢的戏码。
多感人啊。
5
破旧的出租屋里。
周容给楚林倒了杯水,又瞥了我一眼,语气讥讽:“沈小姐站着不累吗?可惜这儿没您能坐的地方。”
我一动不动。
楚林握着水杯,低声道:“妈,您别这样,知秋她……”
“她什么?”周容冷笑,“她这个贱人,找人把我赶出楚家,让我住在这种地方,我还要谢谢她?”
我双眉收拢,娓娓道来:
“您偷保险箱里的地契被抓个正着,您儿子假死半年,跟小三双宿双飞,留我在楚家和大房二房四房五房斗,您怎么不骂他?”
楚林脸色转青,牙齿磨得咯咯响:“沈知秋,你够了!”
我懒得理他,径直走到窗边,推开锈迹斑斑的窗户。
楼下,苏梨抱着孩子挺着孕肚,正站在街角。
我扭头看向楚林:“要不要叫他们上来?一家团聚多好。”
见我语气平缓,似有求和的意味,楚林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婆婆周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两秒,随即狂喜:“那是……阿林的孩子?”
我边鼓掌边笑:“是啊,您儿子可厉害了,婚内出轨,孩子都五个月大了,算算时间,我们结婚前他就跟苏梨搞上了。”
周容的表情从错愕变成惊喜,最后带着扭曲。
她兴奋地一把抓住楚林的手:
“阿林,你真的有儿子了?”
见我阴阳怪气,楚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意:
“沈知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歪头凝视他:“不装了?”
他沉默。
我嗤笑一声,从包里抽出一沓文件,甩在桌上。
“楚林,你以为你演这出失忆的戏码,我就查不出来了?”
文件散开,全是这几年他在国内外的消费记录,酒店入住信息。
以及,苏梨的孕检报告。
时间清清楚楚,我们婚礼前一个月,他就已经陪苏梨去做产检了。
周容迫不及待地翻看,越看眼睛越亮:
“阿林,这孩子真是你的?”
然后兴奋地冲楼下喊:“阿林!快,快让苏梨和孩子上来!”
6
楚林猛地站起身,掐着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眼底的精明藏都藏不住:
“知秋,你是我老婆,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既然你都找到这儿了,那就带我回家吧。”
“我可以大发善心,不计较你做的这些让我不悦的事。”
我掸了掸烟灰,似笑非笑:“行啊,那你收拾收拾,现在就走。”
他眼神明亮,立刻松开我,喜上眉梢,转头冲屋里喊:
“妈!收拾东西,我们回楚家!”
周容正抱着孙子爱不释手,一听这话,脸上褶子都笑开了: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儿子有本事!”
苏梨站在一旁,怯生生地拉了拉楚林的袖子:
“阿林,那我……”
楚林不耐烦地甩开她:“你当然一起走!你肚子里还有我的种,难道留在这儿受苦?”
我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家子兴高采烈地收拾破烂行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回楚家?
好啊,我让你回。
7
楚家老宅灯火通明。
管家看见楚林从车上下来时,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大少爷?”
楚林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领子,昂首挺胸:
“怎么,半年不见,连主子都不认得了?”
管家哆哆嗦嗦地看向我,我摆摆手:
“去通知老爷子,就说诈尸了。”
8
楚家祠堂。
老爷子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
楚林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这半年“失忆流浪”的悲惨经历。
“爷爷,我是被人害的!那场赛车爆炸根本不是意外!”
老爷子斜起眼:“哦?那你说说,是谁要害你?”
楚林眼神紧紧盯着我,不敢指认我,接着扫过在场的各房亲戚。
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楚林,你失忆了半年,怎么还记得是谁害你?”
他脸色一僵。
老爷子明显不悦:
“行了,别演了。家庭医生,给他检查,别是把脑子撞坏了。”
白大褂医生上前,一番检查后,恭敬道:
“老爷子,大少爷身体很健康,除了有些营养不良,没有任何脑部损伤的迹象。”
祠堂里顿时一片哗然。
楚林慌了:“不是,爷爷,我真的是……”
“闭嘴!”
老爷子一拐杖砸在他背上,“装死半年,带着野女人和私生子回来,你当楚家是什么地方?”
楚林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死心:“爷爷,那是我儿子,是楚家的血脉啊!”
老爷子气得胡子直抖:“血脉,楚家缺你这点血脉?老大家小儿子的双胞胎刚满月,老二家大闺女在待产,老四媳妇又怀上了,你算什么东西?”
我在一旁差点笑出声。
9
楚林脸色铁青,转身看向我:
“老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说要接我回家的吗?”
我放下茶杯,一脸无辜:“你也别怪我,我是接你回家,可我没说要接他们啊。”
我指了指站在角落的周容、怀孕的苏梨和那个婴儿。
楚林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站起身,俯视着他,“你,可以回来。他们,滚出去。”
周容尖叫一声要来打我:“沈知秋,你这个贱人!”
保镖立刻拦住她。
楚林彻底慌了,一把握住我的手:“知秋,你不能这样,那是我妈,我儿子!”
我甩开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楚林,你知道这半年,楚家变天了吗?”
文件上是他的资产清单,名下的商铺、股票,快要被其他几房瓜分干净。
“你的死亡证明一出来,二叔就接管了你的物业公司,四姑拿走了你的地产项目,剩下的被你大哥楚寻接手。
就连你最疼的那个表弟,都把你收藏的跑车开走了。”
楚林脸色煞白:
“不可能,不会的,有你在,你会帮我守着的。”
“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我继续补刀:“哦对了,我好像和你说过了,你妹妹楚玥,上周嫁给了林氏珠宝的董事长。”
他脑子里转圈,在想那个董事长是谁,瞳孔放大,惊觉道:“是那个六十岁的老头子?”
我点了点头:“是啊,毕竟你死后,她没人撑腰了嘛。二婶说她反正读书不行,不如嫁人换点资源。”
楚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怎么敢?”
“我们怎么敢?”我冷笑,“楚林,是你先不要这个家的。”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突然捂住胸口,气息不稳。
管家赶紧上前,一检查,乐了:“老爷子,大少爷这是气的,血压飙升,晕过去了。”
老爷子厌恶地摆摆手:“抬出去,别脏了祠堂的地。”
保镖们七手八脚地把楚林拖走。
经过我身边时,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欢迎回家,亲爱的。”
他眼皮颤抖,却怎么也睁不开。
我直起身,看着被赶出去的周容和苏梨,心情大好。
这才刚刚开始呢。
10
深夜,楚林醒来。
我正坐在化妆桌前,抹护肤品。
他哑着嗓子问:“我妹妹呢?我要见我妹妹。”
我头也不抬:“在林家啊,听说那老头字挺喜欢她的,昨晚还送了她一个包。”
楚林有气无力支撑着坐起来:“沈知秋,那是我亲妹妹!”
我装作不解:“那我不是你亲老婆吗?你不也抛下了吗?”
他噎住了。
我觉得不过瘾,追问他:“楚林,你知道你妹妹为什么会被嫁给那个老头子吗?”
他死死盯着我。
我心情大好:“因为啊,她偷了二房的珠宝,被抓个正着。二婶说要么嫁人,要么坐牢。”
“你放屁。”楚林怒吼,“阿玥不可能偷东西!”
我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监控视频。
楚玥鬼鬼祟祟摸进二房衣帽间,把一条钻石项链塞进了兜里。
“看清楚了吗?”我关掉视频,“你妈偷地契,你妹偷珠宝,你们这一家子,真是血脉相承啊。”
楚林面如死灰。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冲他一笑:
“对了,明天我和你大哥楚寻要去试婚纱,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抓起枕头砸过来:“滚!”
我轻松躲开,哼着歌关上了门。
门外,楚寻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玩够了?”
我虚靠在他怀里:“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呢。”
走廊阴影里,苏梨抱着孩子,怨毒地看着我们。
一个当三上位的妈,一个小三,再加一个演戏演到忘乎所以的私生子前老公。
这一家子,真配。
11
夜雨,我站在楚家老宅的露台上抽烟。
隔壁卧室里,楚林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
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梦呓。
我垂眸,烟灰缸里静静躺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是我们十岁那年,在楚家花园拍的。
照片里,我乖巧地坐在秋千上,他低头看着我,笑得毫无防备。
那时候的楚林,还不是现在这副令人作呕的样子。
12
楚林是私生子。
家宴上,他瘦瘦小小一个人站在大厅里,被所有人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
“这就是外面那女人偷摸生的?啧,一脸寒酸样。”
“听说他妈是夜总会跳舞的,惯会勾引,才有了他。”
“这种野种也配进楚家?”
楚林低着头。
我站在楼梯上,看他可怜。
走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下,牵起楚林的手。
“我叫沈知秋。”我仰着下巴,对满屋子的人宣布,“你来跟我玩,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从那以后,楚林成了我的小尾巴。
我带着他上学,带他参加宴会,甚至在他被楚家其他孩子欺负时,拎着板砖把对方砸得头破血流。
“知秋。”十六岁的楚林摩挲着我的手,眼底满是心疼,“你不用这样,我习惯了。”
我甩开他:“习惯个屁!楚林,你记住,你是我沈知秋罩着的人,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他呆呆地看着我,温柔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好。”
二十岁生日那天,楚林在后花园单膝跪地,捧着一枚钻戒向我求婚。
“知秋,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他紧张到声音发颤,“但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
我哥站在不远处冷笑:“这小子演技不错。”
我没理他,伸手让楚林戴上戒指。
那时候,我是真信了他的鬼话。
13
婚后第三天,我在楚林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管用过的口红。
他面不改色:“应酬时人多,谁不小心放错了吧。”
我没拆穿。
婚后一个月,他在夜店搂着两个女人被狗仔拍到。
回家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知秋,我喝多了,我错了。”
我甩了他一耳光,还是原谅了他。
直到车祸前一晚。
他醉醺醺地回来,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我忍无可忍,把离婚协议拍在桌上。
他盯着那份协议,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墙上。
“沈知秋,你真以为我娶你是因为爱情?”他凑近我耳边,酒气喷在我脸上,“要不是你姓沈,要不是你哥有权有势,你算什么东西?”
我呼吸困难,却直勾勾盯着他:“那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私生子?”
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手上力道加重:“闭嘴!”
我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在他头上。
他站不稳,额头渗出血,眼神却清醒得可怕:“沈知秋,你等着,总有一天……”
多可笑啊。
明明是他靠着我的势,才能在楚家站稳脚跟。
明明是我一句话,老爷子才把他从边缘私生子提拔成继承人候选。
可他竟觉得,是我高攀了他。
第二天,他赛车爆炸的消息就传遍了港城。
14
露台上的风有些冷,我掐灭烟,回到卧室。
楚林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我俯身,听见他在叫我的名字。
“知秋,知秋。”
多可笑。
他装死半年,带着小三躲进贫民窟追寻爱情,做梦时却在喊我。
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脖子。
只要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少夫人。”管家在门外低声唤我,“大少爷派人来问,明天的婚纱还试吗?”
我收回手,站起身,装作无事发生:“试,怎么不试?”
离开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楚林。
他睡得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来源:元舞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