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跟妻子朱娟结婚二十年了,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朱小宝,女儿叫王桃桃。
1.
我叫王超,
我跟妻子朱娟结婚二十年了,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朱小宝,女儿叫王桃桃。
妻子性格很强势,我则比较随和,所以婚后我把公司都交给她管理,自己安心在家照顾孩子,还维护王家的人际关系网。
我原本觉得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她认自己的大学生助理当干弟弟那天,我突然发现现在的生活挺没意思的……
2.
那日阳光灿烂,透过落地窗洒入客厅,我正为女儿王桃桃梳理发丝。她年方十岁,头发乌黑油亮,与她妈妈一般无二。
“爸爸,手下留情,扯到我头发了。”桃桃噘着嘴抱怨。
我微笑着赔罪,手指用力减轻了几分。儿子朱小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头未抬起说道:“爸,妈今晚不回来吃饭。”
我手上动作停顿片刻,随即恢复如常:“她公司有事?”
小宝耸耸肩:“不清楚,她发微信说晚上要带那个新来的助理去应酬。”
我应了一声,未再多问。
朱娟近来格外忙碌,自半年前招来那个叫林阳的大学生做助理后,她的日程愈发紧凑。
起初我并未留意,毕竟朱家从事医药原材料生意,朱娟又是独生女,公司事务向来繁杂。但渐渐地,我发现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迟,有时甚至凌晨才归,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那并非我所熟悉的她的味道。
直至上个月,她在家庭聚会上宣称要认林阳做干弟弟。
3.
那天是朱家老爷子七十岁寿诞,朱娟特意在A市最豪华的酒店包了场地。我穿着她为我选的藏青色西装,站在她身旁,面带微笑回应着各路宾客的问候。
“王总,您跟朱总真是堪称楷模的夫妻,这么多年依旧这般恩爱。”有人端着酒杯讨好道。
我微笑点头,目光的余角却瞥见朱娟的眼神老是往宴会厅的角落瞟。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我看到了林阳。
他身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年轻且身姿矫健,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扬,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他正和几个朱家的高管交谈,举止大方,谈吐自信,完全不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
朱娟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袖,小声说:“老王,等会儿我有件事要宣布。”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走上台,拿起话筒,笑容满面:“各位亲朋好友,今日除了庆贺我父亲的寿辰,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从今天起,我要正式认林阳做我的干弟弟。”
台下立刻响起了掌声和笑声,有人开始起哄:“朱总,这是打算培养接班人吗?”
朱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林阳能力出众,又勤奋好学,我很欣赏他。”
我站在台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阳走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姐姐。”
朱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而我,站在一旁,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朱娟难得主动给我倒了一杯红酒。
“怎么,不高兴?”她坐在我对面,跷着腿,高跟鞋尖轻轻点着地面。
我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认个干弟弟。”
她微微一笑:“林阳很有潜力,我想好好培养他。”
“培养他做什么?”我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接手朱家的生意?”
朱娟的笑容淡了一些:“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放下酒杯,语气平静地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感觉……你最近对他,好像有点太用心了。”
她沉默了几秒钟,随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王超,公司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
说完,她转身走上楼,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坐在原地,盯着酒杯里晃动的红色液体,突然觉得,这二十年的婚姻,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4.
第二天早上,我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就直接开车前往朱氏集团。
前台的女孩看到我,微微愣了一下问:“王总,您怎么来这儿了?”
我微笑着回答:“来找我老婆。”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朱总正在开会,您要不先去她办公室等?”
我点头,径直走向电梯。
朱娟的办公室在顶层,装修得特别豪华。我推开门进去,看到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她和林阳的合照,背景是某个度假村,两人靠得很近,笑容很灿烂。
照片旁边,放着一瓶香水,瓶身上印着“For Her”的字样。
我拿起香水瓶,轻轻喷了一下。
是那种陌生的味道。
门突然被推开,林阳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露出礼貌的笑容问:“王总,您怎么来了?”
我放下香水瓶,平静地说:“来找我妻子。”
他点点头说:“朱总在会议室,要我帮您通知她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年轻、自信,甚至还带着一丝隐约的挑衅。
“不用。”我笑了笑说,“我只是过来看看。”
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得像一棵青松。
我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突然意识到——
这个家,也许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5.
半年已然消逝。
整整半年时光,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名为林阳的年轻人,一步步渗透进我的家庭。
起初之际,他仅是朱娟的助理,随后便成了她的“干弟弟”,再后来,他频繁出现在我家的饭桌边、孩子的家长会现场、乃至朱娟的私人活动安排里。
而我,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持续上演,直到朱娟生日的那一日。
6.
第一次正面冲突,在小宝的家长会上发生了。
那天,我和朱娟约好一块儿去学校,可快出门时,她接到一个电话,眉头轻轻皱起来说:“老王,公司临时有个会议,我得去一趟。”
我点头应道:“行,那我自己去。”
等我走进教室,就看见林阳已经坐在小宝旁边,正低着头跟他说着什么。小宝抬头看到我,神情有点尴尬:“爸……你怎么来了?”
我站在原地,血液慢慢变冷。
林阳站起来,露出礼貌的笑容:“王总,朱总临时有事,让我来替她。”
我盯着他,缓缓说道:“家长会,啥时候轮到外人掺和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朱总说,小宝最近数学成绩下降了,让我来跟老师交流一下。”
小宝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虽小却能让林阳听见:“下次这种事,直接找我,别麻烦外人。”
林阳没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第二次,是在家里吃晚餐的时候。
那天是桃桃的生日,朱娟难得准时回家,还带回来一个蛋糕。
饭吃到一半,门铃响了。
林阳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盒精致的巧克力,满脸笑容:“姐姐,我给桃桃带礼物来了。”
朱娟马上起身,热情地招呼他进来:“正好,一起吃饭吧。”
我握着筷子的手用力握紧,但没出声。
林阳自然地坐到朱娟旁边,甚至顺手给她夹了一块鱼。
“姐姐最近太累了,多吃点。”
朱娟微笑点头,眼神温柔。
桃桃好奇地看着他:“林叔叔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
林阳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宠溺:“你妈妈告诉我的。”
我放下筷子,声音平静:“桃桃,吃完了吗?爸爸带你去切蛋糕。”
桃桃点头,跳下椅子跑过来拉住我的手。
林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第三次,是在朱家的年会上。
朱娟穿着高定礼服,挽着林阳的手臂,向所有宾客介绍:“这是我们朱家未来的支柱,我的干弟弟,林阳。”
台下掌声如雷,而我站在角落,就像个局外人。
酒过三巡,林阳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挑衅:“王总,敬您一杯。”
我看着他,没动。
他笑了笑,压低声音:“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也笑了:“年轻人,别太自负。”
他挑眉:“哦?王总有什么指教?”
我慢悠悠地抿了口酒,淡淡地说:“朱家这些年能顺利发展,靠的是谁,你心里没数?”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好好干,别让你姐姐失望。”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他站在原地,脸色变来变去。那晚的时候,朱娟带着醉意回到家中,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我在沙发上安静地坐着,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里,皱着眉头说:“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只是应酬而已,这是避免不了的事。”
我站起来扶住她:“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她用力把我推开,眼神有些迷离:“老王,你对林阳是不是有意见?”
我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没有。”
她盯着我,突然笑了:“你在撒谎。”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手指戳着我的胸口:“王超,你别忘了,现在朱家是我在管,我想认谁当弟弟,就认谁!”
我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沉着冷静:“朱娟,你也别忘了,朱家这些年靠的是谁。”
她愣了一下,接着冷笑道:“靠你?哼,你以为没了你,朱家就活不下去了?”
我松开她的手,转身朝楼上走去:“你可以去试试。”
7.
第二天清早,朱娟打破常规早早起床,居然亲自去准备早餐。
我在餐桌旁坐下,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沉默不语。
她拿着一杯咖啡走过来,语气柔和许多:“老王,昨晚我喝多了,说话有点过分,你别往心里去。”
我接过咖啡,轻声应了句“嗯”。
她坐下,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林阳的事……你别胡乱猜测,我就是觉得他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想培养他。”
我抬头看向她:“培养到什么程度?”
她避开我的眼神:“就是……以后能帮忙管理公司。”
我放下咖啡杯,声音很轻:“朱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年不管公司,就什么都不了解了?”
她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笑,没回答,起身拿起外套:“送孩子上学去。”
在车上,小宝突然问我:“爸,你和妈妈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他低下头:“林叔叔说……你们感情不太好。”
我猛地踩下刹车,转头看向他:“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小宝被我吓到,结结巴巴地说:“就……上次他来接我放学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尽量平静地问:“他还说了什么?”
小宝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他说……妈妈很辛苦,以后他会多照顾我们。”
我闭上眼睛,胸口好像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过了很久,我重新启动车子,语气平静:“小宝,记住,爸爸永远都是你的爸爸。”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8.
朱娟迈进不惑之年举办生日宴,把场地定在了A市最隐蔽的高档会所。
她穿着一条酒红色丝绒长裙,那腰线被勒得极细,锁骨上方戴着我去年送她的钻石项链。头发烫成了微微卷曲的样子,唇色艳丽得就像鲜血,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四十岁,倒如同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少妇。
我站在角落,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那琥珀色的酒液中轻轻晃动。
宴会厅面积不大,来的都是朱娟的“亲密友人”——几位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几位公司的高管,还有林阳。
他今晚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领带是暗红色的,和朱娟的裙子相互映衬,很是般配。他站在朱娟身边,好像男主人一样招呼着客人,倒酒、布菜、陪笑,动作熟练得仿佛这个家本来就该有他的位置。
我冷眼旁观,一声不吭。
蛋糕被推上来的时候,全场灯光暗了下来。
三层高的奶油蛋糕,顶上插着写有数字“40”的金色蜡烛。朱娟站在烛光里,笑得像少女一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林阳站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许了什么愿?”有人大声问。
朱娟睁开眼睛,笑得很妩媚:“秘密。”
随后,她微微踮起脚尖,在众人目光注视下——
亲了林阳一下。
不是脸颊,是嘴唇。
瞬间,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空气好像被抽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几秒后,有人尴尬地咳嗽一声,有人低下头假装喝酒,还有人偷偷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怜悯和震惊。
朱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林阳是我弟弟,就亲一下而已,你们何必这么紧张?”
说着,她转头看向我,唇角带着挑衅的弧度:“老王,你不会吃醋吧?”
全场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我的反应。
我微微一笑,放下酒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慢慢踱步到她面前。
“签了这个,”我把文件递给她,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你想怎样都可以。”
朱娟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是离婚协议书。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急剧收缩:“王超,你什么意思?”
我没回应,只是抬手,把文件轻轻拍在她脸上。
纸张“啪”的一声散开,飘落地上。
“生日快乐。”我说完,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朱娟失控的尖叫:“王超!你给我站住!”
我没回头。
走廊的灯光很亮,照得我眼睛生疼。
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朱娟追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疯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挣脱她的手,冷冷地瞅着她:“朱娟,这半年,我给过你几回机会?”
她呆住了。
“家长会,你让他代你去。”
“女儿生日,你让他坐我那位置。”公司做的决策,你竟让他掺和进来。
当下,你要当着所有人面去亲他。
我直直地盯着她双眼,清楚有力地说:“你真把我当看不见的?还是觉得,我王超这辈子就得一直忍着你?”
她嘴唇不停哆嗦,最后露出些惊慌神色:“我……我不过是喝多了……”
“喝多了?”我轻蔑一笑,“那你现在醒了没?”
她张嘴,却啥也说不出。
我转身要走,她却猛地扑过来,紧紧抓住我衣袖:“王超!你不能这样!我们有孩子,有公司,还有——”
“还有你们朱家那一堆麻烦事?”我打断她,语气冷得像冰,“放心,孩子归我,公司——你想给谁都行。”
她脸色变得像白纸一样惨白,终于明白我是认真的了。
“你……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她声音带着颤。
我微微一笑,没回应,只是轻轻掰开她手指,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
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我听到朱娟绝望的哭喊声。
但我心里只有一片平静。
这半年里,我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踩我的底线,看着林阳肆意挑衅,看着这个家慢慢走向破碎。
我忍耐了太长时间,也等了太久。
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电梯缓缓下降,手机突然震动。
我拿出来一看,是律师发来的信息:
“王总,股权转让和资产冻结手续都办好了,朱娟名下所有账户,今晚十二点都会被冻结。”
我关掉屏幕,嘴角浮现嘲讽的冷笑。
朱娟大概忘了,她朱家这些年能顺顺当当,靠的是谁的人脉资源,又是谁的资金支持。
她更忘了——
我王超,从来不是任人随便拿捏的软弱之人。
9.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独自坐在书房里,把好久都没碰过的通讯录翻了出来。
逐页翻看,那些熟悉的名字和号码,都是这些年我为朱家搭建的关系网。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陈,我是王超。”
电话那头传来畅快的笑声:“哟,王总,可太少见了,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呀?”
我微微含笑:“有点事儿想麻烦你帮个忙。”
“你尽管说。”
我靠在椅背上,眼神看向窗外的夜色,慢慢说道:“朱家最近那批原材料,是不是在海关那儿卡住了?”
老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淡淡一笑:“猜的。”
他沉默了几秒,压低声音:“老王,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就不瞒你了——确实被卡住了,而且……问题不小。”
我回应了一声:“能解决吗?”
他犹豫道:“有点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亲自出面。”
我嘴角上扬:“行,明天我请你吃饭,再仔细聊聊。”
挂断电话后,我走到窗前,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像。
40岁的我已不再年轻,但肯定不算老。
10.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门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我把房门打开,看到朱娟的父母站在外面,脸色像铁一样阴沉。朱父的头发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更白了,朱母的眼角还有没干的泪痕。
“王超……”朱父开口,声音沙哑,“我们……来商量一下。”
我侧身让他们进到屋里,没有说话。
客厅里,朱娟坐在沙发上,头低着,手指互相缠绕,指节都变白了。她昨晚大概没睡觉,眼下那块乌青就算涂了粉底也盖不住。
朱父一迈进房门,就猛地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响起来。
“你疯了吗?!”朱父怒吼,声音发抖,“都四十岁的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还要不要脸?!”
朱娟捂住脸,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却不敢出声反驳。
朱母眼眶也红了,指着她骂道:“我们朱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的?说你养了个小白脸!说王家要跟你离婚!”
朱娟终于情绪失控,哭着喊:“我没有!我真的就是喝多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朱父气得全身发抖:“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你亲他干什么?!你当王超是傻子吗?!”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冷眼瞧着这一幕,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半小时后,我的父母也匆匆赶来了。
我妈一进门就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闹得这么厉害?”
朱父朱母赶紧迎上去,低声下气地解释。我爸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儿子,冷静点,别冲动。”
我没回应。
很快,四位老人达成一致——这事必须平息,婚,绝对不能离。
“王超啊,”我妈拉着我的手,语气缓和了,“娟子这次做得确实不对,但你们结婚二十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难道真要闹到离婚?”
朱母也赶紧跟着说:“是啊,娟子已经知道错了,她以后肯定会改!”
朱父更是直接命令朱娟:“还不给王超道歉?!”
朱娟浑身颤抖着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老王……我错了……”她哭得妆都花了,紧紧抓住我的裤脚,“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发誓,我和林阳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已经把他辞退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四位老人都把目光投向我,眼神里全是“差不多就行了”的意思。
我爸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王超,你都四十岁了,别再折腾了,日子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我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娟。
她的睫毛膏化开了,就像两条黑色的泪痕,曾经让我心动的眉眼,现在只剩下狼狈和算计。
我突然觉得特别可笑。走过二十年的婚姻旅程,
四位老人带来的重重压力,
孩子形成的情感羁绊,
社会投来的异样目光……
所有人都劝我选择妥协。
似乎只要我轻轻点头,
这件事就能轻松画上句号。
似乎我的内心感受,
从来都不被重视在乎。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
二十年前他们就这样无情扼杀了我的梦想与青春。
11.
二十年前,我正值二十一岁,处于大三阶段,是个有点小名气的旅行博主。
那时,我的社交账号名为“远行的风”,粉丝数量不算多,却满是热忱。我穿着冲锋衣,背着相机,站在尼泊尔的雪山前、冰岛的极光下、撒哈拉的沙漠中,笑容灿烂得好似永远不会被生活束缚。
我的梦想很简单——游遍整个世界,看遍所有的风景。
父母从不阻拦我,甚至还在暗地里给予支持。王家并不缺钱财,他们只希望我活得自在。
直到朱娟二十岁生日那天。
朱娟是我的青梅竹马,朱家与我们王家是世交。她从小性格强势,而我习惯了随和,所以即便她偶尔霸道,我也只是一笑而过,从不计较。
那天,在她的生日宴会上,我本打算露个面就离开——我已经订好了去新西兰的机票,准备拍摄一组冰川徒步的视频日志。
可朱娟把我拦住了。
“王超,我生日,你就这样不给我面子?”她端着酒杯,笑得甜蜜,眼底却藏着某种我看不懂的执拗。
我父母也在现场,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难得相聚,陪娟子喝几杯。”
我没多想,接过了酒杯。
一杯,两杯,三杯……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第二天中午。
我躺在朱娟的床上,头痛得厉害,而她坐在床边,红着眼说:“王超,你要负责。”
我父母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被算计了。
但没人会相信我。
朱家和王家的颜面,比我的自由更重要。
二十四岁,我和朱娟结婚了。
婚礼很盛大,A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朱娟穿着白色婚纱,挽着我的手,笑得幸福又得意。
而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宾客,忽然想起二十一岁那年,我在挪威的峡湾前许下的心愿——
“我要游遍这个世界。”
12.
如今,我的护照被放置进抽屉,相机布满了尘埃,社交账号停止了更新,粉丝们纷纷留言询问我是否遭遇了意外。
我没有做出回应。
因为这场婚姻,就是我的意外。
婚后二十年,我变成了完美的丈夫、父亲、女婿。
我顺着朱娟的脾气,打理王家和朱家的人际关系,陪她出席各种商业场合,甚至在朱娟接手公司后,主动退到幕后,在家照顾孩子、做饭、照料双方父母。
所有人都称赞我:“王超真是个优秀的男人。”
可没有人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翻开旧相册,注视着那些年拍摄的雪山、大海、沙漠……
那些我再也无法抵达的远方。
朱娟从不明白我的遗憾。
有一次,我试着提起:“等孩子长大一些,我想出去转转。”
她不屑地一笑:“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做不切实际的梦呢?”
我默默地收起相册,此后再也没提过。
直到那天,她擅自认林阳为干弟弟。
直到她把我们二十年的婚姻,当作一场闹剧。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时机到了。
我不再给任何人留情面。
朱家父母还在客厅里苦苦劝说,我直接拨通财务总监的电话。
“王总?”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惊讶——毕竟我已多年不参与公司事务。
“清算账目。”我语气平和,“我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与王家、朱家交叉持股的部分,全部进行清算。”
财务总监倒抽一口冷气:“这…这得需要时间……”
“多久?”
“最快三个月。”
“那就三个月。”我挂断电话,转身面对一屋子人惊愕的目光。
朱父猛地站起来:“王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镇定地整理袖口:“很清楚——离婚。”
朱母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我父母也慌了,拉着我的手劝道:“儿子,别冲动!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我轻轻抽回手,拨通律师的电话:“张律师,重新拟定一份离婚协议——财产我要七成。”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明白。孩子抚养权呢?”
我看了一眼呆站在旁边的朱娟,她脸色惨白,嘴唇发抖。
“孩子暂时送到两家老人那里。”我停顿了一下,“等法院判决。”
13.
第二天,医药行业中传开了一则消息——林阳被整个行业封杀。
没人敢直接讲出原因,然而所有药企人力资源经理的邮箱里都多了一份加密名单。这个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突然发现自己投出的简历如石沉大海。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林阳狼狈地拦住朱娟的车哭诉,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保姆送孩子们离开的那天,小宝红着眼问我:“爸爸,你不要我们了吗?”
十五岁的桃桃紧紧抱住我的腿,哭得泪流满面。
我蹲下来,和两个孩子目光相对:“爸爸永远爱你们。但现在,爸爸得先找回自己。”
他们可能听不懂,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一个失去自我的父亲,无法给他们真正的榜样。
在机场出发大厅,我拍了一张机票。
目的地:雷克雅未克。
20年前,我曾在冰岛的火山前许愿要看遍世界的极光。如今虽说晚了点,但也不算太晚。
停更20年的社交账号突然更新了,配文只有一句话:
“远行的风,终于获得自由了。”
评论区瞬间热闹起来。老粉丝们难以置信地留言:
“是本人吗?!”
“天啊你居然还活着!”
“这二十年你去了哪里?”
我没有回应,只是关掉了手机。
在登机口前,我最后一次回头看向这座生活了40年的城市。
朱娟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
她毁了我的婚姻,却意外给了我新生。
14.
半年过去,我回到了A市。
北极那如梦幻般的极光,一直在我脑海中不断晃动,刺骨的寒风与绚烂的绿影,仿佛刹那间把二十年的阴霾全部清除。
我站在机场,穿着轻便的冲锋衣,肌肤被极地阳光映成淡淡的古铜色,整个人好像经过再次塑造,就连眼神都透着犀利。
回来,是因为小宝和桃桃过生日。
朱娟站在蛋糕店门口等着我。
我差点没认出她。
半年前那个傲慢、气势汹汹的女子,如今头发里夹杂着几缕明显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有深有浅,就连口红都涂得不均匀。她穿着过时的套装,手里提着两个礼物袋,局促地站在那儿。
而我——晒得面色康健,眼神明亮,连步伐都比以前更轻快。
她抬头看到我,嘴唇微微抖动:“……王超。”
我点点头,没说话。
这半年里,她给我发了数不清的消息——有道歉的、有解释的、有疯狂叫嚷的、甚至还有卑微哀求的。我一条都没回。
离婚手续是律师帮忙办理的,财产划分清楚,孩子抚养权一人一个,可她坚持要一起给孩子过生日。
“你……看起来状态挺好。”她的声音生硬。
我微微一笑:“北极很不错。”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礼物袋:“我一直想跟你解释,那天我真的只是喝多了,我和林阳其实……”
“都不重要了。”我打断她,语气平淡,“一切都过去了。”
她愣住了,眼眶立刻红了。
蛋糕店里,孩子们欢呼着向我扑来。
“爸爸!”桃桃蹦进我怀里,小宝则有点别扭地站在一旁,但眼睛里闪着光。
我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包里拿出礼物——给小宝的冰岛火山石,给桃桃的北极狐毛绒玩具。
“北极真有狐狸吗?”桃桃睁大了眼睛。
“有,白色的,像雪一样。”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朱娟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礼物袋——她买的是最新款游戏机和名牌书包,价格昂贵,却少了些温暖。
吹蜡烛时,朱娟突然哭了起来。
孩子们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妈妈?”小宝犹豫地碰了碰她的手。
她慌张地擦眼泪:“没事……妈妈只是太开心了。”
我递过去一张纸巾,她接过时手指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失去。
不是失去婚姻,不是失去财产,而是失去那个一直包容她、为她挡风遮雨的人。
临走时,她突然抓住我的衣袖。
“王超……”她声音颤抖,“要是……要是我当初没有……”
我轻轻抽回手,平静地看着她:“朱娟,这世上没有假如。”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我微微俯身,轻柔地亲吻孩子们的额头,轻声说道:“下个月爸爸带你们去挪威看峡湾,行不行呀?”
他们顿时兴奋得欢呼起来。
离开蛋糕店的时候,极地吹来的风好像还在我耳边盘旋。
我心里清楚,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朱娟番外
我打小就深深地爱着王超。那时候,他时常独自坐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光影交织就像一幅漂亮的画卷。而我则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他,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胸膛。
他是王家的独子,聪明又温和,眼睛里仿佛装着整个世界。而我,只是朱家那个脾气暴躁的独生女。
我觉得自己和他不般配。
所以在他二十一岁那年,背起行囊去环游世界的时候,我慌了。
他的镜头里有冰川、沙漠、极光,可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那晚的生日宴,是我精心策划的。
我在酒里加了别的东西,父母也同意了,王超醒来时那迷茫的眼神像刀一样扎痛我的心。
但我不后悔。
至少,他成了我的丈夫。
婚后的二十年,我拼命证明自己和他相配。
我接手公司,做事果断,把朱家的生意打理得红红火火。所有人都夸我能干,可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只是满心害怕。
怕他哪天突然想起以前的梦想,怕他看我的眼神里一直缺少那种光芒。
所以我越来越强势,越来越刻薄。
当他说想出去旅行时,我嘲笑他:“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做美梦呢?”
其实我心里真正想说的是——
求你别离开。
林阳的出现纯属偶然。
那个年轻人眼里充满崇敬,让我恍惚间看到了二十岁的自己。
当他叫我“姐姐”时,我突然想到——要是当年王超也能这样看我,该多好。
于是我任由他靠近,甚至故意在王超面前和他亲密。
我希望看到王超吃醋。
我想证明他还在乎我。
可当我在生日宴上真的亲了林阳,转头和王超目光对视的那一刻——
我知道,我彻底失去他了。
离婚后的每一天,我都暗暗关注着他。
他的社交账号突然有了更新。极光下的他笑得那么开心,眼里又出现了二十岁时的那种光亮。
我拿着手机一直哭到凌晨三点。
后来他去了冰岛,去了挪威,去了撒哈拉。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发照片。而我就像个可怜的窥视者,把他的每张照片都存进加密相册。
有时我会梦到二十一岁的王超,站在尼泊尔的雪山前伸手对我说:“娟子,要不要一起?”
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
孩子们偶尔会说起他。
“爸爸在非洲救了一只小猎豹!”
“爸爸学会开直升机了!”他们讲述这些时眼中闪耀着光芒,和他们的父亲一模一样。
而我只能微笑着轻轻抚摸他们的头,转身咽下满嘴的苦涩滋味。
六十五岁那年,我在新闻里看到了王超。
他获得了“环球旅行家”的名号,照片中的他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站在南极的冰川前做出胜利的手势。
那晚我找出了结婚时的录像带。
年轻的王超穿着西装,站在台上对着我微笑。
那是他最后一回,用那种眼神看向我。
临终前,我把孩子们叫到床边。
“我走后,”我艰难地喘息着说,“把我和你爸爸的结婚照……放在我骨灰盒上。”女儿满脸泪水地点了点头,儿子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心里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王超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
他始终都不会明白,那个让他梦想破灭的女子,花费了一生去忏悔。
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梧桐树下的那位少年。
这次,我终于鼓起勇气朝他走去。
“王超,要不要一起去看极光?”
来源:灵灵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