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面前,一堆青白色的瓷器碎片静静地躺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像是在嘲笑她卑微的命运。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奢华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云织夏的心也跟着这声音猛地一沉。
她面前,一堆青白色的瓷器碎片静静地躺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像是在嘲笑她卑微的命运。
“云织夏!你死定了!”
女主人杜兰芳尖利的声音像是要刺穿她的耳膜,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狰狞与刻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宋代官窑!我先生的传家宝!三百万!你赔得起吗?”
云织夏跪在地上,默默地伸手,想去收拾那些碎片,指尖却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她没有作声。
“还敢碰!你这双脏手也配碰我们家的东西?”杜兰芳一脚踢开她的手,满眼嫌恶,“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手脚不干净,整天一副丧气脸!说,是不是你故意打碎的?想偷出去卖钱是不是?”
一旁,家里的大小姐凌菲菲举着最新款的手机,镜头正对着云织夏狼狈的脸,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妈,别跟她废话了,我已经录下来了。这种穷鬼,不是偷就是抢,我们报警,再把视频发到网上去,让她社会性死亡,看以后谁还敢用她!”
云织夏缓缓抬起头,那张素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地看着这对嚣张的母女。
她来凌家做保姆三个月,月薪五千,包吃住。每天从清晨五点忙到深夜十一点,擦地、做饭、洗衣、熨烫,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她干得比谁都多,话说得比谁都少,只想安安稳稳地攒点钱,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忘了,在有些人眼里,底层人的沉默不是本分,而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懦弱。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男声从楼梯口传来。
“怎么回事?”
凌家的少爷凌霄走了下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真丝睡衣,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最后落在云织夏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在看一只闯入人类世界的蝼蚁。
“哥!你来得正好!”凌菲菲立刻告状,“这个保姆,打碎了爸的传家宝!妈让她赔钱,她还装死!”
凌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对云织夏的印象,就是一个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工具人。他甚至记不清她的全名。
“处理干净点。”他冷冷地对母亲说了一句,便转身准备上楼,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他的眼睛。
“站住!”杜兰芳叫住他,然后指着云织夏的鼻子,下了最后通牒,“云织夏,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拿出三百万赔偿;要么,我现在就报警,告你故意损毁财物,让你去坐牢!”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三百万,对云织夏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哭着下跪,会抱着杜兰芳的大腿苦苦哀求,祈求她们的宽恕。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云织夏没有哭,也没有求饶。
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她抬起眼,平静地看着杜兰芳,声音清冷得没有一丝波澜:“银行账号。”
杜兰芳愣住了:“什么?”
“赔钱的账号。”云织夏重复道。
凌菲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妈,你听到了吗?她要赔钱!她一个穷保姆,别说三百万,三万块她拿得出来吗?”
凌霄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似乎想看看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要如何收场。
杜兰芳轻蔑地报出了一串银行卡号。
云织夏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旧的国产手机,屏幕上甚至还有几道裂纹。她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安静地操作着。
一分钟后,杜兰芳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她疑惑地拿起来一看,一条银行到账短信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10:15完成转入交易,金额:3,000,000.00元。】
三百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杜兰芳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反复确认着短信上的那一串零,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变成了错愕,再到难以置信。
凌菲菲的笑声戛然而止,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连一向冷漠的凌霄,眼神里也第一次出现了震惊。
一个保姆,用一部破手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转了三百万?这怎么可能!
云织夏收起手机,然后走到衣帽间,脱下了那身灰色的保姆围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她走回来,看着目瞪口呆的凌家人,语气依旧平静:“钱赔完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不干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从玄关处拎起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那是她来时带来的全部行李。
在凌家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她打开门,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世界,清净了。
直到云织夏的身影彻底消失,杜兰芳才如梦初醒般尖叫起来:“她……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她肯定有问题!霄儿,快,查查她!这钱肯定来路不正!”
凌霄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第一次对一个下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这个女人,从头到尾的平静,都像一根刺,扎得他极不舒服。
……
第二天,凌家真正的掌权人,国内知名的古董收藏家凌振海,提前结束出差,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妻子杜兰芳喜不自胜地迎了上来。
“老公,你回来啦!快看,我给你赚了一笔大钱!”杜兰芳献宝似的把手机递过去,炫耀着那条三百年的到账短信,“就是家里那个丧门星保姆,昨天打碎了你书房那个宋代官窑的花瓶,我让她赔了三百万!一分都没少!”
凌振海听完,眉头先是一皱,随即脸色大变。
“你说哪个花瓶?”
“就……就是你放在多宝阁上那个青釉的啊,你说过是传家宝的!”杜兰芳有些心虚地说道。
凌振海连外套都来不及脱,疯了一样冲进书房,当他看到多宝阁上空空如也,又看到墙角垃圾桶里那堆被妻子扫起来的瓷器碎片时,他眼前一黑,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这个败家娘们!”凌振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杜兰芳的鼻子,声音都在哆嗦,“谁告诉你那是传家宝?那是老子上个月在潘家园花三万块钱买的高仿!是用来撑门面的!你……你为了一个三万块的假货,敲诈了人家三百万?!”
“什……什么?假的?”杜兰芳的脸瞬间血色尽失,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凌菲菲也吓傻了。
凌振海痛心疾首,指着那堆碎片,怒吼道:“假的又怎么样?你看看这碎片!这开片,这釉色!就算是高仿,那也是无限接近真品的顶尖货色!我让你把它放在那里,是让你好好保管的!”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我这次去景德镇,就是为了找人!找一个能修复‘龙泉窑青瓷凤耳瓶’的大师!那件国宝,是咱们凌氏集团下个月‘华夏瑰宝’展览的压轴展品,可它有一道冲线!我跑断了腿,托了无数关系,就是想请动那位传说中的修复大师‘素手青天’出手!人家行踪不定,根本不露面!我正愁得焦头烂额,你倒好!你为了区区三百万,把我们家最干净、最本分的一个保姆给逼走了!”
“一个保姆而已……”杜兰芳还在嘴硬。
“你懂个屁!”凌振海彻底爆发了,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能一眼都不眨就拿出三百万的人,会是个简单的保姆吗?她来我们家,要么是体验生活,要么就是避世隐居!这种人,往往身怀绝技!我让你查她的资料,你查了吗?”
杜兰芳哆哆嗦嗦地说:“查……查了,就叫云织夏,孤儿,没什么背景……”
“蠢货!真正的神人,背景能让你轻易查到?”凌振海气得差点吐血,“我告诉你,能随手修复那种高仿瓷器的人,放眼全国都找不出几个!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是……”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凌振海的心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猛地抓住杜兰芳的胳膊,眼睛通红地吼道:“马上!立刻!给她打电话!道歉!把钱退给她!不,我们给六百万!求她回来!快!”
杜兰芳和凌菲菲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找出云织夏的号码拨了过去。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只有那个冰冷而无情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两遍,十遍……
永远都是冰冷的“已关机”。
凌振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可能因为家人的愚蠢和傲慢,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缘,甚至……将整个凌家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离开了凌家,云织夏并没有去住什么五星级酒店。她只是在城中村找了个干净的小单间,月租八百。
对她而言,凌家的那段经历,不过是她漫长人生中一场短暂的修行。她师从当代“瓷圣”墨九针,是其唯一的关门弟子。师父常说,大巧若拙,大隐于市,要想让手中的技艺拥有灵魂,就必须先去感受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于是,她化名云织夏,成了一个普通的家政保姆。
她本想再体验一段时日,却被凌家人的傲慢与偏见提前中断了这场修行。
也好,是时候回归自己的生活了。
这天,云织夏换上一身干净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悠闲地逛进了本市最大的古玩市场。
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陈旧与沧桑的味道,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市井的活力。
云织夏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缓步走着,目光随意地扫过两边的摊位。那些在别人眼中真假难辨的瓶瓶罐罐,在她眼里,却像是被剥去了所有的伪装,从胎骨、釉色、器型到画工,所有的信息都无所遁形。
这是她从小修炼出的“神工造物手”,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
“唉,可惜了,可惜了啊!”
不远处,一家名为“聚宝阁”的老店门口围着一群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对着一个青花大盘捶胸顿足,满脸的痛惜。
云织夏好奇地走了过去。
只见那青花大盘画工精美,青花发色艳丽,龙纹矫健,一看就不是凡品。但盘沿处,却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冲线,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老李头,怎么回事啊?这元青花龙纹盘可是你的镇店之宝,怎么就裂了?”旁边有人问道。
被称为老李头的店主一脸晦气:“别提了!昨天来了个棒槌,非要上手看,结果手一滑,磕了一下!当时没看出来,今天我拿布擦的时候才发现,多了一条冲线!这下完了,品相一破,价值至少跌掉八成!”
“那可不!这要是完美品,至少值一千五百万!现在嘛……能卖个三百万就不错了。”
“三百万?我看两百万都悬!谁会花大价钱买个残次品啊!”
众人议论纷纷,都为老李头感到惋셔。
老李头越听越心疼,眼眶都红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李老板,这盘子,你本来就买亏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年纪轻轻的女孩走了进来。
正是云织夏。
老李头愣了一下,随即不悦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盘子,是花了一千万从一个老藏家手里收来的,有名家鉴定证书,怎么可能买亏了?”
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也嗤笑道:“就是!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可是元青花!你看这苏麻离青的铁锈斑,你看这画工,典型的元代风格!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云织夏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到柜台前,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在盘子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敲了敲。
“听声音。”她淡淡道,“胎质过脆,火候太高了。元代麻仓土烧制的胎骨,声音应该是沉闷的,而不是像这样清亮。”
她又指着那龙纹的爪子:“元龙五爪,爪如鹰钩,力道十足。你看这只龙爪,形似有了,神韵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软弱无力,画工匠气太重。”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道冲线上:“最重要的一点,这道冲线,不是新伤,是旧伤。有人用极高明的手法修复过,又用秘法做旧,掩盖了痕迹。只是手法还不到家,时间一长,加上外力磕碰,就原形毕露了。”
云织夏一番话说下来,条理清晰,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刚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
老李头半信半疑,拿出高倍放大镜,对着那道冲线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果然!在冲线的尽头,他发现了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胶合痕迹!
他买到的是一个被人修复过又伪装成完美品的“惊天漏”!如果不是今天被磕了一下,他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高人!高人啊!”老李头激动得老脸通红,一把抓住云织夏的手,“小姑娘,不,大师!您可真是救了我的老命了!要不是您,我这一千万就打了水漂了!”
云织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平静地说:“举手之劳。”
“大师,您一定要留下联系方式!以后老头子我有什么不懂的,还得向您请教!”老李头掏出纸笔,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云织夏想了想,还是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她刚走出“聚宝阁”不远,身后就传来一个油腻的声音。
“小姐,请留步。”
云织夏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考究,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跟了上来,正是之前在凌家宴会上见过一面的贺文东。他是贺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凌家在生意场上的死对头。
贺文东上下打量着云织夏,眼神里带着一丝评估和算计。
“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力。我叫贺文东,贺氏集团的。不知小姐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云织夏。无门无派。”云织夏淡淡回应。
“哦?无门无派?”贺文东显然不信,他以为云织夏是故意藏拙,“云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待在这种小地方太屈才了。这样吧,你来我们贺氏集团做首席鉴定顾问,年薪五百万,另外配车配房,怎么样?”
他一副施舍的口吻,仿佛这是天大的恩赐。
云织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兴趣。”
说完,转身就走。
贺文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堂堂贺家大少,亲自开口招揽,居然被一个穿着地摊货的野丫头给拒绝了?
“站住!”他厉声道,“云织夏,你别不识抬举!我贺文东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是敢不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云织夏远去的背影,贺文东眼神阴鸷。他认定云织夏是在欲擒故纵,想抬高价码。
他冷笑一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个人,叫云织夏……对,查查她最近都在干什么,和什么人来往。尤其是和凌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或许能成为他对付凌家的一个重要棋子。
而此时,全城寻找云织夏的凌家人,也终于得到了一丝线索。
凌霄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查到了云织夏在古玩市场“聚宝阁”出现过,并且一语道破天机,被店主奉为高人。
“古玩市场?她去那里干什么?”杜兰芳不解地问。
凌振海却猛地一拍大腿,眼神大亮:“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霄儿,快,备车!我们马上去‘聚宝阁’!”
一家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古玩市场,找到了“聚宝阁”的李老板。
当李老板听说他们是来找那位“云大师”的时候,态度立刻变得无比恭敬。
“几位是云大师的朋友?”
“是是是,我们和云小姐是……旧识。”凌振海连忙说道。
“哎呀,那可太巧了!”李老板一听,顿时热情起来,“云大师真是神人啊!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赝品,帮我挽回了千万损失!你们不知道,现在整个古玩圈都传开了,说咱们市里出了个神秘的‘素手青天’,点石成金,断玉分金,说的就是云大师啊!”
素手青天!
听到这四个字,凌振海和凌霄父子俩,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这个名号,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寻找的那位国宝级修复大师的代号吗?!
云织夏……就是“素手青天”?!
那个在他们家默默无闻,逆来顺受,被他们呼来喝去,最后还被他们像垃圾一样赶出门的保姆,竟然就是那个连国家博物馆都要以礼相待,一件作品就价值千万的传奇大师?!
这个认知,像一个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凌家每一个人的脸上。
凌振海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扶着柜台,声音都在颤抖:“老……老板,你……你有云大师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李老板拿出手机,正要翻找。
就在这时,凌菲菲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眼睛一亮:“是贺文东打来的!”
她不顾父亲的眼色,连忙接起电话,声音甜得发腻:“喂,贺少……”
电话那头,贺文东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菲菲,晚上有个高端古董鉴赏会,在君悦酒店顶楼,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对了,顺便让你看场好戏。”
“好戏?什么好戏啊?”
“我找到了你们家那个保姆,叫云织夏的。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高人,还是个骗子。今晚,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皮给扒下来!”
凌菲菲一听,又惊又喜。惊的是贺文东居然也找到了云织夏,喜的是贺文东要当众羞辱她!
她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人。
杜兰芳一听就来劲了:“对!这个小贱人,装神弄鬼,肯定是个骗子!我们也要去,亲眼看她怎么出丑!”
然而,凌振海和凌霄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骗子?如果“素手青天”都是骗子,那这个世界上还有真人吗?贺文东这是在自寻死路!而且还要拖上他们凌家!
“不行!我们必须去!”凌振海当机立断,“我们不是去看戏的,是去……道歉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贺文东动手之前,求得云大师的原谅!”
君悦酒店,顶层宴会厅。
今晚的古董鉴赏会,汇聚了本市所有顶级的收藏家和名流。
云织夏也来了。
她是收到了李老板的邀请,说今晚有一件罕见的汝窑笔洗展出,邀她一同品鉴。
她刚一进场,朴素的穿着就与周围珠光宝气的环境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很快,贺文东就带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凌菲菲,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云小姐吗?还真敢来啊。”贺文东阴阳怪气地说道。
凌菲菲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云织夏,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下人该来的吗?赶紧滚出去,别脏了这里的地毯!”
云织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绕过他们,自顾自地走向展台。
贺文东被她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他对着全场朗声道:“各位,请大家过来一下!”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
贺文东指着展台中央一个被锦盒装着的瓷瓶,得意地宣布:“各位,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件绝世珍品!北宋定窑白釉刻花梅瓶!这是我花了三千万,从海外拍回来的!请大家一同鉴赏!”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天哪!北宋定窑!还是刻花梅瓶!”
“贺少真是大手笔啊!”
“这品相,这器型,完美无瑕,绝对是真品!”
一时间,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贺文东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得意地看向云织夏,挑衅道:“云小姐,你不是号称‘素手青天’吗?那你来给大家讲讲,我这件宝贝,好在哪里啊?”
他就是要让云织夏当众出丑!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乡下丫头,能懂什么定窑?她只要说错一句话,自己就能把她踩进泥里!
迟迟赶到的凌家三口,正好看到这一幕,凌振海和凌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来晚了!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云织夏缓缓走到展台前,只扫了一眼那个梅瓶。
然后,她轻轻地吐出四个字。
“假的,胎质不对。”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宴会厅里轰然炸响!
全场死寂。
短暂的沉寂后,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她说这梅瓶是假的?”
“她懂什么啊?胎质不对?她以为这是捏泥巴吗?”
凌菲菲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指着云织夏,对贺文东说:“贺少,你听到了吗?她说你的三千万打了水漂呢!这个骗子,果然什么都不懂,只会胡说八道!”
贺文东的脸色铁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指着云织夏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说我的梅瓶是假的?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都让一让!”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穿中山装、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名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秦老!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秦老!”
“天哪,连秦老都惊动了!”
全场立刻肃静,所有人都恭敬地为老者让开一条路。秦老在国内文玩界的地位,如同泰山北斗,无人能及。
贺文东一见秦老,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秦老,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正好您也帮我掌掌眼,看看我这件定窑梅瓶!”
然而,秦老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云织夏面前。
在全场数百人震惊到呆滞的目光中,这位泰斗级的专家,对着那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年轻女孩,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恭敬地说道:
“‘素手青天’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晚辈秦仲,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轰——!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原子弹。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刻当机了。
“素手青天”……先生?秦老……竟然称呼这个小丫头为“先生”?
贺文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像是被冰封的石雕。
凌菲菲的嘴巴张成了“O”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站在人群后面的杜兰芳和凌霄,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冰冷,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原来……都是真的。
她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素手青天”!
云织夏看着面前的秦老,神色依旧淡然,只是微微颔首:“秦老客气了。”
秦老直起身,激动地搓着手:“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早知道您大驾光临,我一定亲自去门口迎接!”
云织夏指了指那个梅瓶,淡淡道:“来看看热闹。秦老,您怎么看?”
秦老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个所谓的“绝世珍品”。他戴上老花镜,只看了一眼,便冷哼一声:“哼,拙劣的仿品!胎土用的是现代高岭土,化学成分都不对!刻花软弱无力,毫无章法!釉色更是用化学药剂催出来的贼光!这种垃圾,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秦老的话,字字句句,都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贺文东的心口上。
贺文东的脸,瞬间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最后变成猪肝色,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喃喃自语:“不……不可能……卖家说这是祖传的……”
“祖传的骗术吗?”秦老毫不留情地呵斥道,“贺家小子,你玩收藏才几年?就敢质疑‘素手青天’先生的眼力?我告诉你,先生当年修复故宫博物院那件‘祭红釉高足碗’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先生说它是假的,它就是一堆不值钱的烂泥!”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有丝毫怀疑。
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云织夏身上。只是这一次,眼神里不再是鄙夷和嘲笑,而是深深的敬畏、震撼与崇拜。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究竟得罪了一尊怎样的神佛!
凌菲菲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凌霄一把扶住。
凌霄的脸色惨白,他看着那个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清冷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她的冷漠与鄙夷,想起了她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保姆。
他失去的,是一个本可以触及的传奇。
鉴赏会不欢而散。
贺文东当众丢了个天大的脸,花了三千万买回一个假货,成了圈子里最大的笑话。他对云织夏的恨意,也因此达到了顶点。
而凌家,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悔恨之中。
凌振海带着全家,数次登门拜访云织夏租住的小单间,却次次都吃了闭门羹。
云织夏根本不见他们。
“爸,怎么办啊?‘华夏瑰宝’展览马上就要开幕了,那件‘龙泉窑青瓷凤耳瓶’的冲线还没修复,要是到时候出了岔子,我们凌氏集团的声誉就全完了!”凌霄焦急万分。
凌振海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我有什么办法?我们把神仙当蝼蚁一样赶了出去,现在想请回来,难于登天啊!”
杜兰芳和凌菲菲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们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尤其是杜兰芳,一想到自己当初为了一个三万块的假货,逼走了价值无法估量的“素手青天”,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肠子都悔青。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展览开幕只剩下最后三天。
凌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天,凌振海为了修复国宝,决定孤注一掷。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揭彩”仪式,邀请了全国所有主流媒体和文博界的专家,宣布将要展出完美修复后的国宝——“龙泉窑青瓷凤耳瓶”。
他想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和凌家逼上绝路,也想借此机会,向云织夏表达自己最大的诚意。
他相信,身为“瓷圣”传人,云织夏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件国之重器,因为一道小小的瑕疵而蒙尘。
仪式当天,现场人山人海,闪光灯亮成一片。
后台,凌振海请来的国内最顶尖的几位修复专家,正围着那件青瓷凤耳瓶,进行最后的检查。
“没问题,凌董,这道冲线虽然棘手,但我们用最先进的锔钉技术,已经把它固定住了,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一位专家信誓旦旦地说道。
凌振海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端着一盘点心,匆匆从旁边走过,不知被谁绊了一下,整个人朝着装有凤耳瓶的展台扑了过去!
“小心!”
众人惊呼出声,却为时已晚!
“哐当!”一声闷响。
虽然展台没有倒,但那件凤耳瓶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位专家连忙冲上去检查,当他们看清瓶身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如纸。
完了!
原来那道冲线,在刚才的震动下,彻底崩开了!不仅如此,还沿着瓶身,蔓延出了一道长达十公分的致命裂痕!
这一下,别说锔钉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凌振海看着那道狰狞的裂痕,如坠冰窟,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而那个闯祸的工作人员,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地溜出后台,给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事已办妥。】
仪式现场,主持人正在慷慨激昂地介绍着凤耳瓶的来历和价值。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凌氏集团董事长凌振海先生,为我们揭开这件国之重器的神秘面纱!”
全场掌声雷动。
然而,凌振海却迟迟没有上台。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却悠哉地走上了舞台。
是贺文东!
他拿着话筒,满脸幸灾乐祸地对全场宣布:“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很遗憾地通知大家一个消息。凌氏集团引以为傲的国宝‘凤耳瓶’,就在刚刚,已经彻底碎了!所谓的‘华夏瑰宝’展览,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将镜头对准了后台入口。
凌家的信誉,在这一刻,即将彻底破产!他们不仅要面临巨额的违约金,更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后台,凌振海看着屏幕上贺文东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万念俱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凌家,完了。
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凌霄突然抓住了父亲的手,他指着台下一个安静的角落,声音颤抖而激动:“爸!你看!是她!她来了!”
凌振海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在会场的角落里,云织夏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白衣,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是来看戏的?还是……
不管是什么,她都是凌家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凌振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身边的人,疯了一样冲出了后台!
他冲上舞台,一把夺过贺文东手里的话筒,然后,在全场所有媒体和来宾惊愕的注视下,他朝着台下云织夏的方向,双膝一软,竟要当众跪下!
云织夏眉头微蹙,一股无形的气场散开,凌振海的膝盖竟怎么也弯不下去。
最终,他只能对着云织夏,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他举着话筒,用尽毕生力气,声音嘶哑地哀求道:
“云大师!我凌振海有眼无珠,我凌家罪该万死!但国宝无辜!我恳求您,看在华夏瑰宝的份上,出手救它一命!我凌家……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石破天惊的一幕,让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年轻女孩。
贺文东的脸色更是变得比锅底还黑。他怎么也没想到,云织夏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在万众瞩目之下,云织夏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舞台。
她从凌振海手中接过话筒,清冷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可以。”
凌振海闻言,激动得老泪纵横。
但云织夏的下一句话,却让杜兰芳和凌菲菲如遭雷击。
“但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凌夫人杜兰芳,凌小姐凌菲菲,必须为她们之前的诬陷和羞辱,向我,以及向全国所有的家政服务人员,公开鞠躬道歉。”
“第二,她们当初敲诈我的三百万,我要她们双倍奉还。这六百万,以她们个人的名义,捐给贫困山区儿童基金会。现场捐赠,即刻生效。”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审判!是对傲慢与偏见的公开审判!
杜兰芳和凌菲菲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当着全国媒体的面公开道歉?还要捐出六百万?这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杜兰芳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不答应?”云织夏眼神一冷,“可以。那你们凌家,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下台。
“我答应!”凌振海一把拉住她,然后回头,对着自己的妻女,发出了最后的怒吼,“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上来!道歉!捐钱!如果不想被我赶出凌家,就立刻照办!”
在凌振海的雷霆之怒和全场鄙夷的目光下,杜兰芳和凌菲菲最终还是屈服了。
母女俩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失魂落魄地走上台,对着云织夏,对着所有的镜头,屈辱地、不情不愿地鞠躬道歉。
随后,在公证人员的见证下,她们颤抖着手,将六百万转入了指定的基金会账户。
当一切完成后,云织夏才点了点头。
她走到后台,让人将那件破损的青瓷凤耳瓶推到了舞台中央的高清摄像机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大师,究竟要如何创造奇迹。
只见云织夏不急不缓,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
盒子里,是一套从未有人见过的修复工具,每一件都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有生命的古物。
她没有用任何现代的粘合剂,而是取出几样粉末,用古法调制成一种特殊的“合剂”。然后,她以手为引,将合剂精准无比地渗入裂缝之中。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韵律和美感。
那不像是修复,更像是一场庄严而神圣的仪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道狰狞的裂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愈合!
最后,云织夏以指尖蘸取一种秘制的釉料,轻轻点在修复之处。
奇迹发生了!
一道温润的光芒闪过,瓶身上的裂痕,消失了!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凤耳瓶,仿佛涅槃重生,通体散发着柔和宝光,比之前更加光彩夺目!
“天哪!神乎其技!这简直是神迹!”
“无痕修复!这就是传说中的无痕修复!”
台下的秦老激动得热泪盈眶,他颤抖着说:“这不是修复……这是‘再造’!是失传了数百年的古法‘合瓷’之术!我今天,亲眼见证了传奇!”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声,经久不息。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彻底震撼了!
贺文东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揭彩”仪式大获成功,凌氏集团的声望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因为“素手青天”的亲自出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很快,贺文东恶意破坏国宝的阴谋也被揭穿,他本人和他背后的贺氏集团,立刻遭到了行业的全面封杀,身败名裂,彻底垮台。
凌家。
杜兰芳和凌菲菲因为这次事件,在家中彻底失去了地位,整日以泪洗面,悔不当初。她们终于明白,自己当初赶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而凌霄,则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冷漠,不再傲慢。他无数次地尝试联系云织夏,去她租住的地方等她,去她的工作室门口等她,希望能求得她的原谅,希望能重新开始。
然而,他得到的,永远都只是那个清冷决绝的背影。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云织夏拒绝了凌家天价的聘请,也拒绝了所有博物馆和收藏家抛来的橄榄枝。她在古玩市场附近,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小工作室,名字就叫“素手青天”。
她不再隐于市井,也不再追求喧嚣。
她只为修复那些真正有缘的国之重器,让蒙尘的瑰宝,重现华光。
她的故事,成了一个传奇。
一个关于傲慢与偏见,关于尊严与逆袭的传奇。
而对云织夏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她的未来,将比任何一件稀世珍宝,都更加璀璨夺目。
来源:海边捉蟹的趣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