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周舟下意识摸了摸白大褂口袋里的金属圆球。这是第三代"织梦仪"，能通过脑电波共振引导失眠者进入深度睡眠。他对着电梯镜面整理领带，金属球在掌心硌出浅红印痕。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周舟下意识摸了摸白大褂口袋里的金属圆球。这是第三代"织梦仪"，能通过脑电波共振引导失眠者进入深度睡眠。他对着电梯镜面整理领带，金属球在掌心硌出浅红印痕。

九楼VIP病房永远拉着浅紫色窗帘。沈棠蜷缩在智能护理床上，海藻般的长发铺满枕头，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翅般的阴影。若不是床头监护仪跳动的绿光，简直像童话里沉睡的公主。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周舟按下金属球侧面的启动键，淡蓝色光晕笼罩整张病床。这是他第三十七次来当志愿者，护理站说自从他接手，沈棠的REM睡眠期延长了四倍。

"上次你说到在图书馆捡到我的校园卡。"沈棠的声音从光晕中传来，带着梦境特有的空灵。周舟喉结滚动，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天，透明伞下惊鸿一瞥的侧脸。当时她抱着《神经学前沿》期刊匆匆跑过，卡套上的蓝风铃挂坠晃出细碎银光。

光晕突然波动如涟漪，周舟立刻调整共振频率。自从学会用记忆碎片编织梦境，沈棠的失眠症明显好转，但每次进入深层梦境都会出现排异反应。他凝视她手腕处的医用腕带，那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烫金字刺痛眼角。

"后来我追到哲学系教室..."周舟用气声讲述精心设计的情节，看着光晕渐变成初遇那天的雨幕青。沈棠的呼吸变得绵长，监护仪显示她已进入δ波睡眠。按照培训手册，此刻该退出病房，但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光晕。

指尖传来灼痛时，整个房间突然颠倒。周舟踉跄扶住护理床，发现消毒水味变成了青草香。穿着碎花裙的沈棠坐在图书馆台阶上，裙摆沾着星点泥浆，正用纸巾擦拭《神经学前沿》封面的水渍。

"学长，卡套里夹着给你的谢礼。"她仰起脸笑的瞬间，周舟听见胸腔里冰层碎裂的声响。这个场景他在梦境中复刻过三十七次，却从未见过她眼底摇曳的夕阳光——原来那天的雨在黄昏时分就停了。

接下来的梦境开始失控。他们并肩穿过开满蓝花楹的校道，沈棠的发梢扫过他手背；在解剖实验室里，她握着手术刀精准剥离青蛙坐骨神经，刀刃反射的冷光映亮眼尾泪痣；直到某个蝉鸣喧嚣的午后，她踮脚凑近他耳畔："其实我早就..."

"周医生！"急促的呼唤撕开梦境。周舟猛地睁开眼，发现林主任攥着他的手腕，金属圆球滚落在防菌地板上滴溜溜打转。"你又违规延长共振时间！"林主任压低声音，"她丈夫上周刚签了放弃治疗同意书。"

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沈棠的脑电波图谱正在剧烈震荡。周舟弯腰捡金属球时，瞥见护理床下露出一角硬壳笔记本。深蓝色封皮被磨得发白，内页夹着的蓝风铃书签让他瞳孔骤缩——这是他三年前弄丢的实习日记。

"2021年6月15日，晴。"泛黄纸页上字迹娟秀，"周医生总说我该面对现实，可他每次操作织梦仪时，指尖都在发抖。他不知道那些雨声都是我用残存听觉模拟的，就像他不知道，三年前把我从车轮前推开的人，早就带着愧疚活在每个为我编织的梦里。"

监护仪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周舟转头看见沈棠的睫毛颤动如将醒的蝶，她唇边凝着未说完的半句耳语，在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处，绽成一朵他永远来不及捕捉的笑。窗帘突然被风掀起，暴雨声从三年前的街道呼啸而来，混着蓝风铃清脆的碎裂声。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