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晦涩的情诗,李商隐这篇写给侄女的诗文,才是真破防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09 10:04 2

摘要:唐代文坛上,李商隐以朦胧隐晦的诗歌著称,他的《无题》诗缠绵悱恻,千古难解。然而在会昌四年正月,这位诗人却写下了一篇截然不同的文字——《祭小侄女寄寄文》。没有典故堆砌,没有辞藻雕琢,只有一位伯伯对四岁侄女最质朴的哀悼。这篇不到五百字的短文,让我们看到了李商隐撕下

唐代文坛上,李商隐以朦胧隐晦的诗歌著称,他的《无题》诗缠绵悱恻,千古难解。然而在会昌四年正月,这位诗人却写下了一篇截然不同的文字——《祭小侄女寄寄文》。没有典故堆砌,没有辞藻雕琢,只有一位伯伯对四岁侄女最质朴的哀悼。这篇不到五百字的短文,让我们看到了李商隐撕下诗人面具后,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真情实感。

正月二十五日,伯伯以果子、弄物,招送寄寄体魄,归大茔之旁。哀哉!尔生四年,方复本族。既复数月,奄然归无。于鞠育而未深,结悲伤而何极!尔来也何故,去也何缘?念当稚戏之辰,孰测死生之位?时吾赴调京下,移家关中,事故纷纶,光阴迁贸,寄瘗尔骨,五年于兹。白草枯荄,荒途古陌,朝饥谁饱,夜渴谁怜?尔之栖栖,吾有罪矣!今我仲姊,反葬有期。遂迁尔灵,来复先域。平原卜穴,刊石书铭。明知过礼之文,何忍深情所属!

自尔殁后,侄辈数人,竹马玉环,绣襜文褓。堂前阶下,日里风中,弄药争花,纷吾左右。独尔精诚,不知所之。况吾别娶已来,胤绪未立。犹子之义,倍切他人。念往抚存,五情空热。

呜呼!荥水之上,坛山之侧。汝乃曾乃祖,松槚森行;伯姑仲姑,冢坟相接。汝来往于此,勿怖勿惊。华彩衣裳,甘香饮食。汝来受此,无少无多。汝伯祭汝,汝父哭汝,哀哀寄寄,汝知之耶?

一、迁葬背后的家族使命

要理解这篇祭文,需先了解其创作背景。会昌三年冬到会昌四年正月,李商隐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家族使命——将散葬各处的亲人迁回荥阳坛山原祖坟。这其中既有他的叔父、裴氏姊,也有年仅四岁夭折的侄女寄寄。

在古代中国,迁葬祖坟是一项极其重要的家族事务。《周礼》有云:“众生必死,死必归土。”归葬祖茔不仅是对死者的安置,更是家族认同的体现。尤其对李商隐这样家道中落的士人而言,重整祖坟有着特殊意义——这是在重新确立家族的历史连续性。

李商隐这一支系在唐朝皇室中已然边缘化。他从幼年丧父,家道艰难,靠佣书贩舂维持生计。在这样的背景下,迁葬亲人不仅是对死者的告慰,更是对生者身份的确认。正如他在祭文中所说:“尔生四年,方复本族”,四岁的寄寄刚刚认祖归宗不久便夭折,这种生命的脆弱与家族的漂泊感形成了深刻共鸣。

二、超越礼制的深情告白

祭文开篇便道:“明知过礼之文,何忍深情所属!”这句话堪称全文的文眼。李商隐明确知道,为一个四岁幼女撰写祭文并迁葬祖茔,在当时是“过礼”之举。《礼记·丧服小记》明确规定:“未成年而死者,无服。”古代对夭折儿童的丧仪一切从简,往往不立碑、不铭文、不入祖坟。

但李商隐突破了这些礼制约束。他为什么这样做?答案就在“何忍深情所属”六个字中。情感的真实与深切,使得他不得不超越世俗礼法的限制。这种对深情的强调,在礼法森严的古代社会显得格外珍贵。

文中对寄寄生前情景的回忆尤为动人:“念当稚戏之辰,孰测死生之位?”一个四岁孩子的突然离世,带给亲人的是难以言表的震惊与痛苦。李商隐没有用任何典故来美化这种感受,而是直接呈现生命无常带来的震撼。

更令人心碎的是他对寄寄孤魂处境的想象:“白草枯荄,荒途古陌,朝饥谁饱,夜渴谁怜?尔之栖栖,吾有罪矣!”这种将心比心的体贴,这种对幼弱生命的深切关怀,跨越千年依然令人动容。

三、儿童世界的珍贵记录

在唐代文学中,如此真切地描写儿童生活的文本实属罕见。李商隐笔下:“侄辈数人,竹马玉环,绣襜文褓。堂前阶下,日里风中,弄药争花,纷吾左右。”这寥寥数语,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儿童嬉戏图。

“竹马玉环”是唐代儿童常见的玩具。李白《长干行》中就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之句。“绣襜文褓”则描绘了孩子们华丽的衣着,可见即便家道中落,李家对孩子的关爱并未减少。

更妙的是“弄药争花”四字。唐代贵族家庭庭院中常种植草药和花卉,孩子们在花丛药圃间嬉戏打闹的场景跃然纸上。这些细节不仅展现了寄寄生前的生活环境,更反衬出她离世后“独尔精诚,不知所之”的寂寥。

李商隐对儿童观察之细致,可能与他自身无子有关。文中“况吾别娶已来,胤绪未立”道出了他的隐痛。在唐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深入人心,没有子嗣是士大夫心中难以言说的痛楚。正因如此,他对侄辈的感情格外深厚,“犹子之义,倍切他人”。

四、冥界想象的温情书写

祭文后半段为寄寄描绘了一个安宁的死后世界:“荥水之上,坛山之侧。汝乃曾乃祖,松槚森行;伯姑仲姑,冢坟相接。”这是一个被家族环抱的冥界,有先人庇佑,有亲人相伴。

李商隐安慰小侄女:“汝来往于此,勿怖勿惊。”还承诺给予“华彩衣裳,甘香饮食”。这种将冥界家庭化的想象,既反映了古人的灵魂观念,也体现了生者对死者的温柔呵护。

值得一提的是,李商隐为寄寄构建的这个死后世界,与佛教、道教的冥界观念有所不同。这里没有阎罗审判,没有轮回转世,只有家族团聚的温馨图景。这或许反映了唐代士人阶层独特的死亡观——家族血缘超越生死界限。

文中连续使用“汝来受此,无少无多”的安慰语,如同一位伯伯在耐心哄劝害怕的孩童。最后“汝伯祭汝,汝父哭汝”的告白,将祭文的情感推向高潮。那个曾经在诗中隐晦曲折的李商隐,在这里变得直白而深情。

五、朴散文风的价值重估

与李商隐诗歌的隐晦风格形成鲜明对比,这篇祭文语言朴素直白,几乎没有任何雕琢痕迹。这种文风选择并非偶然,而是由祭文这一文体和特定情感表达需要决定的。

清代学者纪昀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评价李商隐文章:“其文婉约雅饬,于唐人为别调。”但这篇祭文却展现出另一种风格——质朴真切。如“尔来也何故,去也何缘?”这样近乎口语的追问,在李商隐的诗歌中是很难见到的。

这种朴素并非技巧不足,而是情感太过浓烈时的自然选择。当痛苦达到极致时,华丽辞藻反而显得轻薄。只有最直接的语言,才能承载最深沉的情感。明代学者胡震亨在《唐音癸签》中说:“情至之语,自然感人。”正是对此类文字的最佳注解。

从文学史角度看,这篇祭文的价值长期被低估。人们谈论李商隐,多关注其诗歌的朦胧之美,却忽视了其文章的真切之痛。实际上,正是这些不同文体的创作,共同构成了一个立体的、多面的李商隐。

六、穿越千年的情感共鸣

今天重读这篇祭文,最打动人的是其中跨越时空的普遍情感。对幼弱生命的怜爱,对死亡突然降临的愕然,对逝者的不舍与牵挂,这些都是人类共通的体验。

李商隐对寄寄的哀悼,让我们想到每个时代那些过早逝去的生命。文中“于鞠育而未深,结悲伤而何极”的感叹,道出了所有失去孩子的人的心声。这种痛苦的普遍性,使得这篇唐代祭文依然能够触动当代读者。

更重要的是,李商隐为一个四岁女孩破例写作祭文并迁葬祖坟的行为本身,体现了一种超越时代的儿童观。在普遍将儿童视为“小大人”的古代,能够如此尊重一个幼小生命的尊严价值,实属难能可贵。

文中流露的家族情感也值得深思。在个体主义盛行的今天,李商隐所展现的那种家族一体、生死与共的观念,让我们看到了中国传统家族文化的温情一面。这种对家族的责任感,正是中华文明延续数千年的重要纽带。

《祭小侄女寄寄文》让我们看到了李商隐的另一面——不是那个陷于牛李党争的落魄官员,不是那个爱情诗写得隐晦曲折的朦胧诗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普通人。

会昌四年正月,当李商隐在荥阳坛山原祖坟前为小侄女诵读这篇祭文时,他完成的不只是一次家族仪式,更是一次深情的告别。文字简朴,情感却深沉;事件微小,意义却深远。

在这篇祭文中,我们看不到那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李商隐,看不到那个“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李商隐,只看到一个为四岁侄女落泪的伯伯。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李商隐——在褪去所有诗人光环后,剩下的是最朴素的人间真情。

千年已过,白草枯荄的野地里,小寄寄的孤魂早已安息。但李商隐的泪水,却通过这篇祭文永远定格在文学史中,提醒着我们:最伟大的文学,往往来自最真实的情感。

来源:彩笔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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