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兄长，我想好了，愿意去凡间历劫千年，历经九生九世忘却前程，成为阴司第十任阎罗，接替你的位置。”
天界，漫天白雪纷飞。
我来到了天的尽头，给哥哥十殿阎罗薛玉传音。
“兄长，我想好了，愿意去凡间历劫千年，历经九生九世忘却前程，成为阴司第十任阎罗，接替你的位置。”
片刻之后，天的尽头浮现出薛玉的身影。
“锦瑟，若你答应去凡间历劫，那么你在天界如今这具身体，就会永远的死去。”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锦瑟，再也不会有凌霄花仙。”
“等你历劫成功后，你会成为新的十殿阎罗，你还会断情绝爱，永远不会有一丝七情六欲，你真的愿意吗？若不愿意，哥哥不怪你。”
会永远的死去，永远不会有一丝七情六欲……
我眼尾泛红，扯出一抹笑来：“神本就不该有七情六欲，我也不怕死，我愿意。”
薛玉眼底都是欣慰：“你想通了便好，如今天界众神早已违背初衷，你母亲花神的神位不要也罢。至于魔神玄晟，他更是不值得你托付。”
听到母亲和魔神玄晟，我喉咙都是苦涩。
我本是花神的女儿，可却因生父是一个凡人，一直不被母亲喜欢。
唯有这个我认的没有血亲的兄长，一直照拂我，如今兄长已有百万年之岁，行将就木，很快便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至于玄晟，我已经完全放下他了。
“锦瑟谨记兄长的话。”
薛玉伸出手，在我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朵凌霄花的标记浮现在我的眉心。
“七日之后，走过奈何桥，你就会投身凡间历劫。”
“是，兄长。”
我朝着薛玉一拜，才离开此处。
回魔神赤霄殿的路上，大雪落满了我全身。
我刚走到主殿，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我同母异父的妹妹瑶心，和我的夫君玄晟的声音。
“尊上，别在这里，万一被姐姐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敢拿你怎样。”
失望席卷全身，我只觉周身都是寒意。
我轻轻挥手，殿门打开，屋内是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我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往属于自己的西殿走。
回到西殿后。
我看着房间里面的一切，眼底都是苍茫。
“你妹妹来本尊这里，你就是这么招待的吗？”
身后响起玄晟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就看到他一身龙纹长袍，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眼中都是空洞：“玄晟，百年来你莺莺燕燕无数，为什么还要碰瑶心？”
玄晟对上我死寂的双眼，心底莫名一痛。
可一想到五百年前。
他还是上神，出兵征战魔族受伤之时。
我身为他的仙侣，却发来了一纸传书：“玄晟，我是花神的女儿，你根本配不上我，天族太子求娶，我要嫁给他成为太子妃了。从今往后，你我情谊作罢。”
收到传书的玄晟失神之时，被无数只箭雨贯穿。
想到这里，玄晟眼底都是畅快：“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尊？”
他俯视着我苍白消瘦的一张脸。
“痛苦吗？可你现在的痛苦，不及本尊当年的万分之一。”
当初，他被魔族重伤带去了魔界，受到各种各样的折磨，最后堕入了魔道，成为了三界唯一的魔神。
而后，他又成了魔尊。
成为魔尊的第一件事，他强娶了和天族太子订婚的我。
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没有祭拜天地大泽，也没有任何的仪式，更没有行夫妻之事，百年来，我的朱砂痣都还在。
玄晟娶我，就是为了折磨我，让我夜夜看着他和其他女子欢好。
一个月前，他更是直接找上了我的妹妹瑶心。
虽然已经决定离开，可我的喉咙却都是苦涩。
“玄晟，这样你能开心吗？”
玄晟一怔。
我继续说：“如果这样你能开心，你就继续吧。”
七天之后，我就会忘却前程，永远离开。
这最后的七天，我希望玄晟是真的开心。
第2章
我不温不火的话，让玄晟所有的快意都变成了怒火。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你有心吗？”
我回答不出来，因为我的心早在五百年前，就给了玄晟。
我只如常伸出手：“能不能给我一株寸心莲。”
花神，也就是我母亲在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中受伤，需要魔界的寸心莲养伤。
和玄晟成婚百年来。
我只能每日向他讨要。
可今天玄晟却一把甩开了我的手：“寸心莲是魔界的至宝，你凭什么觉得，你一句话，本尊就要给你？”
我一愣。
玄晟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
“今日你打搅了本尊和瑶心的好事，如今你只要灭了本尊的火，本尊就把寸心莲给你。”
我的眼中都是不敢置信，在魔族生存百年，我清楚的知道，玄晟所说话的意思。
他要我用身体换一株寸心莲。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曾经的玄晟温柔和煦，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别废话，你就说做不做？”
玄晟打断我。
我想到母亲日日吐血的模样，别无他法。
“好，我做。”
我颤抖的抬起手，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地脱去……
玄晟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堂堂花神之女，如此卑贱，当初天族太子是怎么看上的你？”
百年来，我是第一次这么屈辱，我的手落向玄晟的玉带之上，可还没解开，男人再次将我甩开。
“被别的男人玩弄过的女人，本尊嫌脏。”
他转身离去。
这一夜。
我呆呆地坐在殿内。
明明我早就没了心，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
翌日。
我是被瑶心的传音吵醒的。
“锦瑟，母亲又吐血了，你怎么还不把寸心莲带回来？”
“我马上过来。”
回了传音，我赶往花界百花神殿。
还没走到主殿，瑶心一席锦斓长裙挡在我面前，伸手：“寸心莲呢？”
我垂眸：“我没有拿到寸心莲。”
瑶心蹙眉：“你怎么连一株寸心莲都拿不到？你不是魔族的王后吗？你该不会是不愿意给母亲吧？”
“玄晟不愿意给我。”我再次道。
瑶心冷斥：“早知道我昨日就问魔尊要了，你还真是个废物。”
我听到她说的话，眸色微颤。
“瑶心，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瑶心不以为耻：“我说了又如何？魔尊根本就不喜欢你，他说，他娶你就是为了让你痛苦。”
她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昨天我和魔尊有多快乐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喜欢我怎么样挑逗他吗？”
我攥紧了手，空荡荡的心口隐隐作痛。
瑶心得意的离开。
而我一步步走到正殿，花神正虚弱的躺在软榻之上。
当看到我进来之时，神情淡漠。
“锦瑟，你来了。”
“母亲，对不起，孩儿没有带来寸心莲。”
我说完，将仙力传给花神，而后我忍不住说起妹妹的事。
“母亲，瑶心背着我和玄晟在一起了。”
花神眸色微变：“锦瑟，瑶心是你的妹妹，又是水神和我唯一的女儿，你要让着她。”
我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唯一的女儿……
那我呢？
花神似乎看出我的难过，又安慰：“锦瑟，你最懂事了不是吗？你是长姐，又是往后接替我花神之位的唯一人选，更该担起长姐的责任。”
长姐，又是长姐。
千年来，因为一句姐姐要让着妹妹，我让了瑶心千年。
懂事了千年。
如今，瑶心做了错事，和我的夫君在一起，母亲依旧要我让着她……
“母亲，花神之位我不要了，也让给妹妹吧。”我说。
“啪”得一声。
一道凌厉的耳光落在我的脸上。
第3章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花神。
而花神的手微微颤抖，她眼神闪躲解释：“花神之位怎么能让？你不要说置气的话，你妹妹和魔尊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魔尊不喜欢你，只要你妹妹能讨魔尊喜欢，对我们花界也有好处。”
“你要有肚量，要为花界考虑。”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百花殿。
脑海中都是母亲说的话。
为妹妹考虑，为花界考虑，可有谁来为我考虑？
花神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我听到了她和妹妹瑶心的对话。
“母亲，你为何把花神之位给姐姐？不给我？”
当时花神宽慰她道：“花神继位，需要经历九十九道天雷，你自幼顽皮，哪儿扛得住天雷？”
“让你姐姐去抗，等她继位花神之后，为娘再让她把位置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受天劫之苦了。”
我回想到一个月前的画面，喉咙一痛，一口腥甜涌出。
我拿出帕子捂住，就看到雪白的帕子上面都是梅红色的鲜血。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变得透明了。
哥哥薛玉的话犹言在耳：“若你答应去凡间历劫，那么你在天界如今这具身体，就会永远的死去。”
所以，我快死了。
花神继位是在，阳春三月初三。
也就是八日后，而我会在六日后死去，步入轮回。
这一次的天雷，我注定不能帮妹妹扛了！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最后的六日，我会还清一切永远离开。
……
回到魔族。
赤霄殿，歌舞升平。
玄晟的身边依旧是各种各样的美人，她们毫不顾忌地打量着我这个王后。
其中妹妹瑶心也在。
她坐在玄晟的身上，嬉笑道：“魔尊，我姐姐是凌霄花仙，何不让她变几朵花来给我们姐妹取乐？”
玄晟好整以暇地看向走进来的我。
“锦瑟，你听到瑶心说的话了吗？”
我停下脚步，只轻轻一挥手，殿内便开遍了百花。
只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发现，百花之中，已经没有凌霄花的身影了。
“可以了吗？”
我问了一句，单薄的身影去往西殿。
回来后，我第一件事，是收拾西殿关于我的物品。
我很快就要死了，这里肯定会有新的主人。
走前，我要腾干净。
我的东西很少，成婚的时候，花神没有给我嫁妆，只说了一句话：“你就是个祸害，魔尊把你抢去，天族势必以我花界为敌，你好自为之。”
而我只备了一些简单的衣裙，连基本的首饰都没有。
不到一刻钟。
我就把自己的仙裙衣物，还有平常用的纸笔墨都整理了出来。
只留下两身最近几日穿的衣服，而后其他的东西，都被我挥手烧成了灰烬。
第二件事，我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院中是玄晟亲手种的凌霄花，能四季常开不败。
我抬起手，不多时，所有的凌霄花都凋谢了。
“你在做什么？”
玄晟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这里，当他看到凋谢的凌霄花，黑目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凌霄花会凋谢？”
这些凌霄花，他都施了法术，就连我也不能让其凋落。
我弯腰一点点拾起凋谢的花瓣，忍不住重重咳嗽出声：“这些花开了一百年，也累了，让它们歇歇吧。”
我知道为什么凌霄花会凋谢，因为，我是凌霄花仙。
我即将死去，这些花也会跟着死去。
今日一过，等五日后，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凌霄花。
第4章
玄晟不再喜欢我，却一直独爱凌霄花，不知道当未来有一天，他再也看不到凌霄花，会是什么滋味。
他会后悔吗？
我不敢想，只一遍遍看着玄晟施法想要将那些凋谢的凌霄花起死回生。
可是我快要死了，凌霄花怎么会再生呢？
“锦瑟，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玄晟见施法无用，一把掐住我的手腕，也许是因为饮了一些仙酿，此刻眼眶泛红。
“这些花都是本尊种的，你毁了它们，本尊就毁了你！”
西殿院子外，总共有2328树凌霄花，在玄晟成为魔尊和我成婚前，每当他想起我，便会种一树凌霄花。
本来想亲手一棵棵毁灭。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一只手抓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往我的衣裙之中探去。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我身形单薄的可怕，浑身上下只剩下一点肉都没有。
“……咳咳……玄晟，你住手……”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后，挣扎反抗。
可我如今已经行将就木，哪儿是玄晟的对手。
“你早就是残花败柳了，还装什么清纯？”玄晟在我耳边嘲讽。
我重重地咳嗽着，嘴里都是血腥味。
看着自己的身形趋近透明，我眼中都是死寂：“玄晟，我没有背叛你，从来没有……”
这句话，我已经解释了一百年。
可是玄晟从来不信。
果然，这次还是一样，他冷笑说。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本尊，你把一颗心都给了本尊？”
我一愣，还没说话，玄晟声音越发冰冷。
“本尊体内的心，是瑶心给的。”
我脑中一轰：“她骗了你……”
玄晟接来下的话，让我再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是花神告诉的本尊，你在我走后就勾搭上了天族的太子，害我被万箭穿心，是瑶心在魔窟找到的我，把自己的心换给我。难道你的母亲也会说谎？诬陷你？”
这一刻，我连哭都不会了。
我看着花界的方向，无声的问，母亲，你为什么这么偏心？
为了瑶心，不惜诬陷我……
我明明也是你的女儿……
我本就空荡的心口，疼痛无以复加。
而此刻将我压在身下的玄晟只觉左边心脏猛地收紧，痛的他呼吸不得。
玄晟不解。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瑶心的声音：“魔尊，你在这儿吗？”
玄晟一把将我从怀里扯开，收拾好身上的衣服，走出了院子。
我全身都是红痕，就听到外面瑶心和玄晟远去的声音。
“魔尊，你想不想看看心儿的本体？”
“当然想。”
“那你要答应心儿，从今往后不许碰姐姐，我不喜欢姐妹共事一夫。”
玄晟宠溺地回：“好，心儿说什么本尊便做什么。”
瑶心是花神和水神的女儿，她的原身是瑶池的水，最为冰清玉洁……
我靠坐在枯败的凌霄花树旁，抬手看着胳膊上消失的朱砂痣，强压在喉咙里的鲜血再也忍不住从嘴角滑落。
而我眉心的凌霄花印记，在第二日黎明的时候，变得更浅了……
第5章
初晨的阳光升起。
距离我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只剩下五日。
我照常去往花界。
想问问为什么母亲要说谎。
百花殿外。
依旧飘着白雪，明明已经是三月，可百花却都是一副衰败摸样，不复当年的生机。
“咳咳咳……”殿内花神重重地咳嗽着，看到我又是空手过来，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你没有拿到寸心莲，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走到她的面前：“母亲，您为什么要骗玄晟，说我当年背叛了他和天族太子在一起，明明当年是太子不愿出兵，逼我嫁给他，还有，玄晟的心也是我的。”
我本以为母亲会解释。
没想到花神却毫不在意地问：“怎么，你是要怪你的亲娘吗？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
生育之恩大于天。
花神看向我，眼中都是高高在上。
我喉咙哽咽：“母亲，我曾经去过人间，凡间有一句话不知道您听过没，父母本是家中龙，可越是偏向谁谁越穷。”
“您次次偏向瑶心，其实是害她。”
“啪！”
花神抬手又是一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她眼眶泛红：“我是花神，你的母亲，你凭什么说教我？再者，你妹妹可是我和水神的女儿，怎会差于你这个杂种？”
杂种……
我脸火辣辣的疼，嘴角渗出了血来。
花神不说，我差点忘记自己是花神在年轻思凡之时，和一个凡人花匠所生的孽种，杂种。
“母亲，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我彻底心死转身离开。
而花神看着我的背影，冷笑不信：“你最好说到做到。”
七日后，就是花神继位仪式，她不信我会放弃花神的位置，永远不见她。
她不知道的是，五日后，我这具身体就会永远的死去，然后要去往人间轮回转世千年，继任十殿阎罗的位置了。
她花神的位置，我不要了。
……
一连三日，玄晟都没有回魔族。
我从传音镜中看到瑶心传来的画面。
玄晟陪着瑶心一起去四海八荒，一起去灵山许愿，一起去凡间做普通夫妻。
我看到镜子之中，瑶心依偎在玄晟的怀里，也听到玄晟对瑶心许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本尊此生唯你一人。”
我还看到玄晟和瑶心一起在人间放孔明灯。
瑶心在孔明灯上写下愿望：“只愿与君长相守。”
而玄晟写着：“同愿。”
我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模糊了双眼，强压着心底的酸涩，看向天边喃喃自语。
“玄晟，你也骗我。”
“明明当初你说过，我说什么你都会信，明明当初你说，只会爱我一人。”
我踉跄着起身，去到了忘川河畔。
忘川河畔，树立着望不到尽头的三生石。
我一步步走到三生石前，干瘦的手放上去，就看到了三生石上面并排写着的两个名字。
“锦瑟，玄晟。”
我以血化作了一柄匕首。
而后，用匕首一点点刻去锦瑟两个字。
玄晟既然不爱我了，那三生石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也没必要留在一起。
我要在离开前，亲手毁掉所有和玄晟相爱的痕迹。
第6章
直到耗尽最后一丝仙力，我才收手。
我离开的时候，三生石上，原本和“玄晟”两个字并列的“锦瑟”二字变得模糊不清。
是夜。
玄晟来到西殿。
而我孤零零地坐在空旷的床上。
他的心莫名一悸，不过还是说道。
“本尊已向花界递了婚书，打算娶瑶心为妻。”
我空洞的眼睛这才看向他。
男人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可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我的玄晟了。
见我没有回答，玄晟忍不住又道：“瑶心是本尊的救命恩人，她不能为妃为妾，所以往后她是本尊的王后，而你为妃。”
我死寂的双眸依旧不起一丝波澜。
“你开心就好。”
我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趋近透明的双手，今日一过，就只剩下一天，我这具身体就会彻底死去。
我怎么还会在乎是妃，还是王后呢？
玄晟修长的手落在我的脸上，逼着我直视他。
“像你这副要死不活，干瘦丑陋的一张脸，当初天族太子到底看中你哪儿？”
在他嘲讽的目光中，我说不出一句话。
玄晟只觉无趣，将我甩开后，又让人叫来了瑶心。
他们两个人在西殿旁的宫中嬉笑玩乐，他们的对话，所做的事都清清楚楚的传入我的耳中。
“尊上，我们很快便要成婚了，我想要像人界一样十里红妆。”
“我还要请四海八荒的仙魔都参加你我的婚事，要你对外宣布，你从未喜欢过我姐姐，好吗？”
“好。”
……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想起了一千年前。
玄晟还是那个清冷高贵的上神，而我只是一个人神不伦产下的孽种。
那时候，我经常被花界的人欺负，是玄晟一次次救下了我，我们在一起后。
玄晟外出除妖之时，还把胸口的唯一一片护心鳞中给了我。
当时他说：“阿锦，你把我的护心鳞带好，往后你若是遇到了危险，我就会知晓，立马赶往你的身边。”
我从怀里拿出那片护心鳞，原本布满金色光芒的鳞片现在灰蒙蒙的，是因为玄晟收回了上面关于他所有的神力。
这片护心鳞如今已经变成了死物，可是我却一直舍不得丢。
天明后，魔族的侍女开始装扮整个赤霄殿。
我听到她们议论。
“不是说尊上最爱的人是凌霄花仙锦瑟吗？怎么现在要娶她的妹妹瑶心了？”
“你懂什么，锦瑟仙子就是残花败柳，再爱能有多爱？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被别人碰过的女人。”
“再说了，你们没有看到现在锦瑟仙子那副憔悴的样子吗？就连人界的美女都不如，若我是尊上，也不会再喜欢她。”
是啊。
再爱能有多爱？
人间百年尚且有人违背初心，何况神仙上万年的生命？
这时，一道传音过来，是花神。
“锦瑟，三日后，便是花神的即位仪式，你还不速回花界？”
花神本以为我说不再看她是在置气，可没想到一连几日，我都没有回花界，连寸心莲也忘了带给她。
我没有回答花神的传音，而是默默地掐断了我和她的联系。
我明白花神不是想让我继任，而是想让我帮妹妹受天雷。
可明天日落，奈何桥出现之时，我就会永远离开，继任花神的天雷只能妹妹自己去抗了。
第7章
最后一日。
我去了雨神殿，和好友沉露道别。
沉露在得知我要去凡间历劫千年，眼眶瞬间红了。
“你母神还有魔尊知道吗？”
我缓缓摇头：“他们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们。”
“可是你去了凡间，轮回转世，你就不再是你了，不再是凌霄花仙了。”沉露说着话，眼泪不自觉滚滚而落。
我抬手擦干她脸上的泪：“别哭，我这是为了成全我自己……我母神一直说我是孽种，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玄晟也恨我。如今我轮回转世，他们得偿所愿，而我自己也不用再背负太多。”
沉露也知道玄晟另娶瑶心的事。
她泣不成声：“难道这个世间真的没有真情了吗？”
我轻轻地抱住了她。
“傻瓜，真情当然有，你我不就是吗？”
沉露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安抚了她很久，才回到赤霄殿。
此刻整个魔宫就连西殿也布满了红绸。
我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一身霞衣的妹妹瑶心正站在院内，目光不善地看向我。
“你去哪儿了？为何不回母亲的传音？”
我没有回答她。
瑶心抬手一条水龙朝着我袭来。
我瞳孔微缩，抬手挡下：“瑶心，你做什么？”
“当然是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孽种啊。”瑶心说话间，水龙又化作了长剑朝着我刺过来。
从小到大，因为我是凡人和神生下的孽种，因为我不被花神喜爱，因为我是姐姐。
所以哪怕我仙术在瑶心之上，也处处让着瑶心。
可今日，我不想让了。
我只轻微一抬手，瑶心的长剑便化成了星星点点的水珠，而下一秒一把凌霄扇直接刺向了瑶心的喉咙。
“不想死，就滚！”
瑶心恃宠而骄惯了，哪怕如今我是强弩之末，她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敢想，等三日之后，花神的天劫到来，瑶心要如何才能接的住。
而瑶心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没有走，反倒是拿出了一片护心鳞呼救。
“尊上，你快来救我，姐姐要杀了我。”
我愣住了，一眼就认出瑶心手中的正是玄晟的护心鳞。
也就是愣神的片刻，我的胸口一痛，低头就看到我的心口位置被一把满是魔气的剑贯穿！
凌霄扇落地，我抬头就看到玄晟一手护住瑶心，满眼冷漠地看着我。
“锦瑟，你竟然敢伤瑶心，找死！”
“等我带她去花界疗伤回来，再找你算账。”
我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带走瑶心，直到心口处的魔剑消失，我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了早就空洞的胸口。
我一口鲜血吐出，跌跌撞撞地走进住了百年的西殿，低头看着自己趋近透明的全身，眼眶红了大半。
玄晟不知道，我临死前的最后一天，痛了一天一夜。
听了一夜瑶心的传音。
“姐姐，你看清楚了吧？玄晟早就不爱你了，在我和你之间，他只会选择我。”
“你知道他有多迷恋我吗？我们在你的西殿，都留下了爱的痕迹。”
“方才，玄晟帮我疗伤之后，又在花界弄的我险些下不了床。”
“他有像爱我这样爱过你吗？我知道，没有，否则他不会将所有能用的姿势，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
我没有给对方回音。
在最后一日。
太阳升起后。
我焚烧干净了自己所有的私有物品，又在太阳高悬的时候用最后的法力烧了整个肮脏的西殿。
从此以后，我在魔族的一切痕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最后，在日落前，我忍着心口的疼痛来到了忘川河边。
忘川开满了妖冶的彼岸花。
在最后落日的一个时辰。
玄晟得知我烧了整个西殿，给我传音：“锦瑟，你现在在哪儿？”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忘川，没有回答。
紧跟着我又听到玄晟传音过来：“今日，本尊才发现，你是这么恶毒，为了王后的位置，竟然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这也让本尊看清了你，你根本不值得本尊喜欢。”
“你既然逃走了，那么往后你就永远不要再出现我面前，碍我和瑶儿的眼。”
我没有解释，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好，祝你们幸福。”
可这句话却没有传过去，玄晟切断了我和他之间的联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弱，日薄西山。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都快看不见自己了……
临死前，我不甘心地拿出玄晟曾经交给我的护心鳞。
知道对方听不见，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些年的委屈对着它说了出来。
“玄晟，你身为魔尊，为何不肯去查一查五百年前的事。”
“难道你都忘记了吗？我的母亲根本不喜欢我这个女儿……”
“她从小就说我是孽种，她让我继任花神也是为了帮我的妹妹挡天劫难。”
“还有当年你去征战魔族，被魔族包围，天族不肯出兵，天族太子要我嫁给他才能出兵相助……”
这些话，我说了无数次，可玄晟就是不信。
鲜血止不住从我的嘴里往外落：“你昨夜刺我的那一剑，难道就没有发现，我根本没有心吗？”
“我的心真的给了你……”
最后的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把自己这些年遭遇的一切都说给了那一片早就没有神力的护心鳞听。
在太阳彻底落于隅谷，奈何桥显现的时候。
我最后对护心鳞说了一句话，毅然决然踏上了奈何桥。
“我要离开了，玄晟，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话落，我将护心鳞轻轻地放在三生石前，而后走到奈何桥上。
孟婆佝偻着背，递给了我两碗汤。
“锦瑟仙子，这两碗汤，一碗是孟婆汤，可让人忘却前尘；一碗是忘情水，可让人断情绝爱。”
“喝下它们，投胎转世，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凌霄仙子了。”
“多谢。”
我没有犹豫，依次饮下两碗汤。
一碗孟婆汤，忘却前程。
一碗忘情水，断情绝爱。
随后，我闭上眼睛，身体如同星星点点一样飞散。
而此时，三生石前，原本没了神力的护心鳞却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第8章
魔族，赤霄宫。
玄晟手中正紧攥着自己的护心鳞，这片护心鳞，才是和锦瑟那片是一对。
此时他的耳中回荡着锦瑟的声音。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她要去哪里？
下一刻，他就把这股紧张的感觉压了下来。
锦瑟这个女人，诡计多端。
现在估摸着是看着他要与心儿成婚了，使的苦肉计罢了。
“无缘无故又说这些，只怕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真以为，本尊还是五百年前的玄晟吗？”
他当初就是太相信锦瑟，才会导致，重伤堕魔。
从他活过来那一刻，他便下了决心，锦瑟说的每个字，他都不会信！
这么想着，玄晟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烦躁感。
他唤来侍女：“王后在西殿吗？”
侍女愣了一瞬，眼珠一转道：“王后一直在西殿，方才奴婢唤她，她也丝毫不理会，在为了您要娶瑶心王后的事情不高兴。”
瑶心才是未来的王后，她如今已经是瑶心王后的人了。
瑶心王后吩咐过，要阻止魔尊见锦瑟。
这时，瑶心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她黯然欲泣：“尊上，我们真的要成婚吗？心儿和姐姐毕竟一母同胞，我不想姐姐不高兴。”
玄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瑶心，反而是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他道：“别想太多，你等着做魔族王后便是。”
果然，锦瑟又在骗他。
马上就是继位花神的大典了，她一直以自己是花神之女为傲，怎么会在这个关头离开？
而另一边的百花殿。
瑶心收到玄晟的传音，便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她冲到西殿去找锦瑟。
西殿被烧得面目全非，没什么异样。
瑶心只以为锦瑟出门了。
可第二日她再去看，却发现锦瑟还没有回来。
瑶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慌，随手抓住一个侍女：“锦瑟呢？她昨夜没有回来吗？”
侍女摇头：“锦瑟王后昨天下午便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现在距离花神大典，只有两日了。
锦瑟能去哪里？
她连忙去了花神的寝殿。
花神看她冒冒失失的，笑着问道：“什么事儿，让我心儿这般着急？”
瑶心急得快哭了：“娘亲，锦瑟昨夜一夜未归。”
“她是不是跑了？”
花神轻轻地将瑶心拉到自己身畔，温柔地哄着：“说的是什么话？她怎么可能跑呢？许是去哪个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去了，你也知晓，她在修炼这件事上，一向不喜被人打扰。”
“心儿只是害怕，害怕如果姐姐走了，心儿的修为不足以抵抗天雷，往后便无法再陪在娘亲身边了……”
花神怜爱地看着瑶心。
“心儿，你放心，有娘亲在，哪怕是没有你姐姐，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你姐姐昨日已经答应过娘亲，她定会好好保护你，她不会食言的。”
听母亲这样说，瑶心才稍微放下了心。
“娘亲对心儿最好了。”
她扑进了花神怀中。
……
两日后，花神继位大典即将开始。
玄晟作为魔尊，自然也要前来观礼。
他坐在高台上，身边是穿着花神霞衣的瑶心。
他用余光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锦瑟。
“大典即将开始了，锦瑟怎么还不出来？”
玄晟问瑶心。
瑶心闻言，脸色发白。
这两日锦瑟一直没有回来，瑶心不敢告诉魔尊，怕他会牵挂锦瑟。
而她的娘亲都坐不住了，派人去找，却杳无音信。
此时上空雷声隐动，她声音颤颤巍巍：“锦瑟，她不见了！”
第9章
听到这话，玄晟眸色一凝。
“什么？”
瑶心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想别的，除了对锦瑟的怨恨之外，都是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虽然娘亲说过会帮她，可娘亲受伤后神力一直微弱。
娘亲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帮她？
这时，她看向身旁的魔尊，急中生智：“尊上，姐姐好狠的心，她明知心儿将心给了你，已经无力抵抗天雷劫。”
“她是想要心儿死……”
说着，一滴滴眼泪脱框而出。
玄晟见到瑶心这样，没有什么怜惜的感觉，只是听到她说起将心给了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放心，有我在。”
“区区天雷罢了，没事。”
谁知，话音落下，一道道粗壮的天雷，便径直劈向了瑶心。
“啊——”
瑶心尖叫不已，周遭的人迅速闪开。
而玄晟伸出手，撑开一个保护罩，将天雷抵抗在外。
但下一刻，一向所向披靡的他，竟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没能挡下这道天劫。
魔族长老连忙扶着玄晟：“尊上！可不是普通的雷劫，万物都有各自的因果道路，我们是魔族，挡不了花神的天劫！”
“你若强行逆天而为，会死的！”
玄晟却不想听。
他脑海中隐约有个想法，若是他挡下了，锦瑟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了？
就不会藏起来了？
一时间，他心底都是对自己的嘲讽。
明明那么恨她，明明她那么卑劣，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在这种生死时刻想保护她。
“本尊自有成算！你退下！”
回绝了魔族长老，玄晟拭去唇角鲜血，掐诀，再度抵抗起接连不断落下的天雷。
众人都看傻了眼。
纷纷感叹：“魔尊对瑶心仙子，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锦瑟仙子未免也太卑劣了，明明知道瑶心仙子身子弱……”
“罢了，她这样的人，也不配做花神！”
一番讨论中，只有魔族长老痛心疾首：“魔尊，三思啊——”
但是一道道天雷接连而下，瑶心躲在玄晟身后，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看着前方的玄晟被天雷劈得浑身是血，她声音担忧：“尊上，你受伤了，这些是该心儿承受的，还是让心儿来吧！”
“你躲好！”
玄晟强撑道，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在一点点破碎。
瑶心唇角勾起，她当然不会亲自上。
她只是知道，越是这样，玄晟便越会保护她。
这时，一旁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玄晟，锦瑟将心换给了你，你却拿来保护别的女人，你真是枉为魔尊！”
是雨神沉露。
从前在花界，玄晟，锦瑟和沉露都是好友。
玄晟和锦瑟时有争吵的时候，也是沉露从中调和。
只是后来，玄晟成了魔尊，他们就不便来往了。
此时，玄晟又吐出了一口血，他冷声道：“你有力气帮着锦瑟撒谎，不妨让她来担起自己的责任！”
沉露冷笑道：“锦瑟有什么责任？这不过就是花神让她为瑶心做嫁衣，她早就没了心，扛九十九道天雷必死无疑，之后瑶心就顺理成章可以做花神。”
“我告诉你，你的王后锦瑟，已经死了！”
第10章
沉露这话一出，第九十道天雷便劈了下来。
玄晟的脑中顿时轰地一声。
不知道是天雷，还是沉露的话导致的，终于他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这不是玄晟的雷劫，每道天雷对他的伤害是千倍万倍的。
他能扛九十道，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他一倒下，天雷便径直劈向了瑶心。
一道天雷便将她劈倒在地上打滚，痛得连术法都用不出来。
她再度失声尖叫：“啊——娘亲，救我！”
魔族的人连忙将自己的魔尊带走。
沉露冷眼看着。
玄晟被带走后，花神拖着虚弱的身躯，为瑶心抵挡着剩下的八道天雷。
“心儿，别怕，娘亲在。”
见到这幕，沉露的眸中满是对锦瑟的怜悯。
她再清楚不过，若今日在地上打滚的是锦瑟，花神绝对不会挺身而出。
难怪，难怪锦瑟宁可身死历劫重修，也不愿意接这什么花神之位。
毕竟死在天雷之下，会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沉露一步步离开花神大典。
她的眼中蓄泪，却带着笑意：“锦瑟，我等你回来，去阎罗殿找你喝酒。”
……
魔族赤霄宫。
整整三日，玄晟都没有醒来。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是神魔大战那天。
这一日，他被爱人背叛，失去引以为傲的上神之身被爱人嫌弃，堕入魔界。
这些，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仿佛一个方外之人，走在战火连天的战场中。
忽然，玄晟眸中一闪。
不远处，满身伤痕的锦瑟，抱着身上缠绕着魔气，已经晕厥过去的自己。
而他的心口，插着一把剑。
只是与往日不同，梦境没有在这里戛然而止。
“玄晟，我一定会救你的，你放心！”
锦瑟满脸泪痕，双手掐诀，随即她拔出了他心口的剑，划开了自己的胸口。
硬生生地将她的心从胸口掏了出来。
“啊——”
此时锦瑟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一向很能忍痛的她，也没忍住喊了出来。
随即，她又强忍疼痛，将玄晟那颗魔气环绕的心取了出来。
将她的心，放了进去。
还不忘往里面注入了她的神力。
“玄晟，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都会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锦瑟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甚至来不及愈合她的胸前的伤口，便晕了过去。
“锦瑟——”
这一幕太真实，玄晟急忙着想上前。
可他却只是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看着周围熟悉的寝殿摆设，微微一动，天雷造成的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
玄晟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来刚才，只是一个梦。
思及梦里的画面，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护心鳞里，锦瑟的话。
他忍着痛，掐诀去了忘川。
一到忘川，正是日落，奈何桥显之时。
孟婆在桥头引着魂灵，玄晟连忙上前。
“孟婆，忘川河里，可有花神之女锦瑟仙子的肉身？”
孟婆闻言，想起了那位仙子，道：“在忘川河底。”
玄晟二话不说，便一头扎入了忘川河中。
忘川河水中怨灵颇多，见到这么一个活的，都上来撕扯。
玄晟顾不上这些，在里面找了两天两夜，却什么都没找到。
“果然，又在骗本尊。”
却不知为何，他心底反而有一丝庆幸。
第11章
就在玄晟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魔尊，留步。”
玄晟回眸，发现是十殿阎罗薛玉。
“随我来吧。”
薛玉带着玄晟来到了冥界，他的府邸。
他府内的万年寒玉床上，躺着的，不是锦瑟，又是谁呢？
“锦瑟！”
玄晟上前，就见锦瑟穿着的，是那日他们在蛮荒相见的衣衫。
她安静地躺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玄晟心底狠狠一痛。
她此时，没有半分呼吸。
“魔尊，锦瑟就在这儿，你陪陪她吧。”
薛玉说完，便离开了。
玄晟没说什么，只是将她衣衫胸口处拉开，发现那里有一条深深的伤疤。
他将手放在她的心口处。
启用了探视术法，他顿时瞳孔骤缩！
锦瑟的胸口里面，没有心脏！
玄晟不禁后退了一步，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怎么会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明明给自己心脏的是瑶心，锦瑟的心脏到底去了哪儿？
他不信，掐诀去了百花殿。
他要亲口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一到百花殿，瑶心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尊上，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你还有我娘亲，只怕我就要被锦瑟那个贱人害死了！”“现在好了，我是花神了，我们早点成婚，好吗？”
玄晟没有回答瑶心，而是将她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带她去了她的东偏殿。
一进殿门，就迫不及待问她。
“瑶心，本尊问你，神魔大战之时，你是怎么将心换给本尊的？”
瑶心一愣，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了你。”
“你的意思，是你的胸口里，并没有心脏？”玄晟又问。
面对玄晟的追问，瑶心有些慌。
她一时有些懊恼：“尊上，你是在怀疑心儿吗？心儿骗你做什么？”
玄晟见她这样，不由分说将她衣衫拉下。
“不要！”瑶心想抵抗，她绝不能让玄晟发现真相。
但玄晟将她的手重重握住，一手放在她的胸口，施了探视术。
瑶心的心脏，完好无损地在跳动！
这一霎，玄晟脸色惨白，像是脱了力般，瞬间就松开了瑶心。
随即他的心，就那么剧烈地痛了起来。
他强压心痛，眸色生寒：“瑶心，这五百年，为何要撒谎？”
瑶心怔了一瞬，连忙狡辩道：“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把心换给了你……”
她快编不下去了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是姐姐，娘亲要她把心换了我，所以她恨我，她想我死，才悄悄地藏了起来，让我独自扛天雷劫。”
“尊上，还好有你，不然心儿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玄晟忽然冷笑出声。
“那本尊再问你，当初，你是在哪里给本尊换的心？你修为这样低下，是怎么完成换心术的？又是在本尊何种情况下，给本尊换的心？”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瑶心没有做过，根本答不上来。
她紧张地不停落泪：“尊上，你这般逼迫我，是对姐姐还有余情吗？”
随即，她就听到玄晟冷冽的声音。
“对，所以我们的婚事取消，你欺骗了本尊五百年，令我与锦瑟错过，本尊亦不会放过你。”
第12章
玄晟不由分说，将瑶心扔到了蛮荒。
很快，四周便有凶兽围了上来。
看着一个个鬼面獠牙的凶兽，瑶心吓得瑟瑟发抖。
“尊上，你不要留心儿在这里。”
“心儿知道错了，放心儿回去！求你了尊上！”
她自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有听过，花神大典的那一道天雷，是她受过最重的伤。
此时雷伤未愈，被丢到这里，她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玄晟却只是冷眼看着她：“你跟了本尊这么多年，应当知道，本尊睚眦必报。”
“你迷惑本尊，让本尊做了那么多伤害锦瑟的事情。”
“如今，本尊便是要你感受一下，锦瑟受过的所有苦。”
言罢，选对蛮荒的魔族守卫道：“这个女人，是你们的了！记住，不要让她死了。”
说完这话，他便拂袖离去。
而面面相觑的魔族守卫看着哭得我见犹怜的锦瑟，眼中冒着诡异的光。
这蛮荒除了飞沙就是凶兽，现在有这么个小美人过来……
“不要——”
……
玄晟没有回宫，他去了冥界。
途中，他仍旧是抑制不住心痛。
他的脑海里，不断想起自己对锦瑟做过的混账事。
他不但用一朵寸心莲在蛮荒那样羞辱她，还次次都用瑶心来伤害她。
他不敢想，锦瑟到底该有多难过，才会想一死了之。
越想，思绪就像一根细绳，弯来绕去拧住他的心。
很快便到了冥界。
“十殿下。”
“魔尊。”
玄晟和薛玉相互行礼。
“十殿下，本尊想问问，锦瑟的肉身仍在，她的魂又去了何处？”
薛玉面色微凝，他答应过锦瑟，不告诉玄晟她的去处。
便道：“她离开前，万念俱灰，她的魂，早已经散了。”
“锦瑟是本殿认下的妹妹，只是心里还有些舍不得，才将她的肉身保存了起来。实际本殿早就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魔尊，你也该早早放下才是。”
毕竟，人间有句俗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他本身是不想搭理玄晟的，只是见玄晟在忘川河里找了两天两夜，不想他的魔气影响了忘川的亡魂。
这样，也算是帮锦瑟澄清了。
不然她真是一颗心，就这样白白地给了人。
“是本尊辜负了她，她明明说了那么多次，可本尊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只以为她仗着自己的花神之女，便看不上我这个染了魔气的神，要嫁给天族太子。”
“本尊应该信她的。”
玄晟的语气中，是无尽的后悔。
“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这般错过，魔尊，你也只当是和锦瑟，没有缘分吧。”
薛玉劝慰道。
玄晟听到这话，心中不甘：“可我们从前那般相爱，她亦是因为爱本尊，才因为不被本尊信任而万念俱灰。”
“若本尊就此放下，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十殿下，还请你告知她的去处。”
薛玉摇了摇头：“本殿是真的不知道，事已至此，结束才是对你们彼此最好的选择。”
这时，薛玉那不知道他正在接待贵客的心腹，面带喜悦地小跑进来。
“十殿下，找到锦瑟仙子的转世了！”
第13章
人间，洛阳城锦家。
“锦瑟，今日七月半，是鬼节，你可千万不要出门。”
锦夫人将我揽在怀中，细细嘱咐道。
我乖巧点头：“好。”
“那娘先去忙了，你好好的。”
“娘快去吧。”
锦夫人这才放心离去。
我贪恋地看着母亲的背影，直到不见她的踪影，我才收回目光，趴在窗台上发呆。
不知是不是孟婆的孟婆汤出了岔子，我在这一世出生之时，忽然拥有了所有的记忆。
不但记起了我曾经是花神之女，还记起了前八世。
我发现，历劫是有顺序的。
从前在花界之时，我也在灵山跟着佛祖修过禅。
佛言：“人生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前面七世，第一世，我生下来便是个怪胎，被丢入河中溺死，是为生苦；
第二世，我一生坎坷，暮年之时更是被子女抛弃，孤老而死；
第三世，我生下来便得了重病，未到十八岁，便去了；
第四世，我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全家便被贼人杀了；
第五世，我投身成了一个男子，一生渴求功名而不得，最后郁郁而终；
第六世，我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小徒弟，因为师父更偏爱师姐，对我多有打压，我被心中怨气支配，杀了师姐，灭了师门，最后自戕；
第七世，我投身成了一朝公主，可为了家国，我不得不跟亲人和自己爱的人告别，去遥远的异域和亲，终其一生不复相见。
第八世，是前七世都混合在一起，我没有参悟透五阴盛。
现在是我的第九世，投身成了洛阳城锦知府家的小姐，还是叫锦瑟。
我在人间已经过了两百多年。
而花界，不过才过了两百多天。
回望从前的爱恨，我发现，我早已不是从前的锦瑟了。
这七世，我遇到了太多人。
我爱过别人，也被人爱过，我被人害过，也害过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又真实地发生了。
再回想起做仙子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那也只是，我平平无奇的一世罢了。
现在我有疼爱自己的母亲，宠爱自己的父亲，身边都是爱自己的人，我想好好地过这一世。
正思索着，忽然我的后脑勺一痛。
我回眸，就见锦府院墙上，骑着一个绑着赤色发带，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
少年笑得桀骜：“锦瑟，走，出去玩。”
我摇头：“我不去，今日是鬼节，我答应了娘，要待在家里。”
“谢景安，你好歹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别成日来爬我家的墙，摔了我爹娘担待不起。”
谢景安看着我，心中起了非要把我带出去的念头。
“小爷我才不会摔呢，我跟你说，今日兴安庙玄晟大帝的金身筑好了，一起去拜拜呗！”
玄晟大帝？
我差点忘了，玄晟这个人。
他在人间是枭神，鬼节这种日子才会拜的。
我不禁觉得好笑，这样的节日不去拜十殿阎罗，在这里拜一个魔族。
“我不去。”
隔了七世，我也不想看到这个人，哪怕只是他的金身，也不想。
第14章
谢景安有些挫败。
但他也没打算放弃，使出了杀手锏：“陛下赏了侯府一副颜真卿的真迹，你若是跟我一起去，我就借给锦知府一观，如何？”
听到这话，我倒不急着拒绝了。
毕竟我父亲锦知府喜欢书画，一直说要是能一览王羲之颜真卿的字画，死了也甘愿。
现在谢家有，能借来满足父亲的心愿，那再好不过了。
“那好吧，但是我们要速去速回，我不想我娘生我的气。”
我有言在先。
“行，来！”
于是，我便从院子下面的狗洞，钻了出去。
这时幼时，谢景安为了方便我和他出去玩，悄悄给我挖的。
现在谢景安已经十七了，我也十四岁了，还能用得上。
一在各自的府中，我便觉得自己该好好做大家闺秀，对谢景安保持距离，对于他的出格要求，诸如一起爬树，斗鸡捉狗的把戏也都是拒绝。
一离开锦府，我又觉得，和谢景安有了过命的交情。
一如既往，我带着帷帽坐在谢景安的马后，谢景安负责策马，不多时，便到了兴安庙。
“玄晟大帝的金身建得真是威武不凡，锦瑟，你看了定会喜欢。”
谢景安兴奋道。
我扯出一抹笑：“我看不见得。”
我对关于玄晟的一切，都提不起喜欢。
二人一同走入庙内，今日是鬼节，没什么人出来。
谢景安指着面前的硕大金身道：“你看，这就是玄晟大帝的金身！传说中他从神变成了魔，厉害得很。”
这个金身，和玄晟不能说不像，只能说毫无干系。
但我不想扫了谢景安的兴，莞尔道：“或许吧。”
我装模作样地拜了几下玄晟的金身，就看着谢景安快把头都磕破了。
我拉住了他：“你差不多就行了，万事求人不如求己。”
谢景安这才起来。
对我道：“我倒不是要求他什么，而是能像他那样，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在人间，玄晟这个魔族比神更引武者崇拜。
我点点头：“你不像他，往后也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谢景安，你不要像他，我不喜欢。”
谢景安听到这话，怔了一瞬，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话：“那我不像他，你就喜欢？”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占我便宜，我以后不跟你出来玩了！”
我不理他的油嘴滑舌，提裙往庙外走。
我走得急，没注意到自己腰间的玉佩掉了下来。
谢景安也没看见，他只是挠了挠后脑勺：“你别生气啊锦瑟，我跟你说笑呢，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说着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是坐在谢景安身后。
现在天色尚早，我只要在晚饭前赶回去就行了。
来的时候，谢景安那速度快的惊人，我现在都还心有余悸，生怕撞到了人就不好了。
这时，谢景安慢悠悠地骑着马，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锦瑟，我娘说你明年就及笄了，也要说人家了，我想着，要不我来你家提亲吧？”
忽然间，谢景安冒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第15章
“咳咳……”我闻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婚姻大事，说得这么儿戏。”
谢景安连忙解释：“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说完，我们俩青梅竹马，话也能说到一处，这洛阳城我就乐意跟你玩，若是我们结为夫妻，一辈子快快乐乐多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戳了一下他的腰：“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我们现在是因为父母安康，家里又有权有势，若是这一切都失去了，我们在一起还能快乐，那我们才能结为夫妻。”
“你明白我的说法了吗？”
谢景安俊秀的眉头微蹙：“可每次你和我出去玩，被锦夫人责备的时候，都是我扛下一切的，这还不算同甘共苦吗？”
听到这话，我轻笑：“勉强也算吧。”
我想了想，将萦绕在心头七百多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谢景安，我问你，如果有一日，在你的视角里，我莫名其妙给了你一剑，你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我的心底忐忑起来。
我不禁嘲笑自己。
原来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很在意不被信任这件事情。
就听谢景安“啧”了一声，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笑了笑，才说：“你要是对我下了那样的狠手，我当然是得第一时间，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把你这只兔子都逼得咬人了，然后跟你道歉，道完歉再死。”
我闻言，心头一直紧紧捆绑着我无法喘息的东西，在这一瞬间，逐渐松缓。
我又问他：“那如果你就是误会了我，觉得我要杀你，这时候正好有另一个女子向你示好，你会如何？”
“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
谢景安不理解，但想了想，还是回答道：“那我当然要知道，你为何要杀我，这时候别说另一个女子向我示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锦瑟也得给我说个理由出来，为何要杀我！”
“那如果……”
我还想继续问，被谢景安打断了：“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相识十四年，我信你不会无缘无故伤害我。”
“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坐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说这话的模样，但我知道，他说这话时，定是十分诚恳。
“好。”
我喃喃道。
谢景安疑惑：“好什么？”
我笑得清浅：“你猜！”
“诶，你别吊我胃口，快告诉我！！”
谢景安不乐意了。
“我就不说，你真笨啊谢景安。”我肆意地嘲笑他。
很快，谢景安便将我送回了狗洞口。
我蜷缩着身子钻了进去，谢景安看着我身着锦缎花裙，却要钻狗洞，不知道哪一根心弦忽然被触动。
“锦瑟，总有一日，我要光明正大地找你出来玩。”
我此时已经进到了了院墙内。
“好啊，谢景安，你别食言。”
我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一道呵斥。
“锦瑟，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16章
我吓得浑身一抖，是爹爹锦知府。
虽然大夏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间相处不似前朝那般严苛，可知府千金钻狗洞出去与侯府世子相会，说出去终归不好听。
“爹，我……”
我还没想好理由，而狗洞那头，谢景安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
“锦伯伯，是我逼着锦瑟出来的。”
我一愣，这下全完了。
“你给我从正门进来！”
一刻钟后，我跪在了锦府主院中，上面坐着锦知府和锦夫人，谢景安站在我身边。
“锦瑟，你可知错？”
锦知府气得胡子都要歪了。
锦夫人连忙劝道：“你这语气，知道的是管教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审犯人呢。”
说完连忙下来就要扶起我。
锦知府一把拉过夫人：“你就是太宠着她了，她才敢无法无天。”
锦夫人不理他，甩开了丈夫的手：“你不宠她，那你打死她？”
“你……”
锦知府看着无理取闹的妻子，和一脸无辜却又做出任打任骂架势的女儿，旁边还站着个身份惊人的侯府世子，一时有些气馁。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
“知府大人，这事不怪锦瑟，是我以逼她的，说只要我们一起去拜玄晟大帝，我就把颜真卿真迹借给您观摩。”
“锦瑟也是为了您。”
这时，谢景安给了锦知府台阶下。
锦知府闻言，心想这世子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有几分眼力见。
“锦瑟，真是如此？”他看向我。
我垂着头，闻言连忙抬眼看向父亲，微微点头：“纵然如此，女儿也不该悄悄出去让爹娘担心，是锦瑟的错。”
我语调微软，听得锦知府一下子心就软了。
“好了，小孩子家家，出去玩便大大方方出去，以后不许钻狗洞了！”
“好！”
谢景安第一个答应。
然后连忙将我扶了起来，在我耳边轻轻说：“我们又一次同甘共苦了。”
我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怪你。”
看着他们这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锦知府和锦夫人心里，是高兴又担心。
毕竟谢景安的身份，太高了。
这事结束了，我便送谢景安出门。
“锦瑟，我还要与你说件事。”
“什么事？我爹今天其实挺生气的，我最近还是老实待家里吧。”
我怕他又让我出门。
谢景安摇头：“不是，是我要回京城一趟，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吃到老，玩到老，那我不得跟我爹娘说一说吗？”
“明年你及笄了，我就让我娘来提亲，你是不知道，这女子一旦及笄，那门槛都会被踏破，我姐姐就是。”
“虽然她最后是做了皇后吧。”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谢景安，你是认真的？”
谢景安不解地就看着我：“我们俩的事，我什么时候闹着玩过？”
不知为何，我的心，像乱撞的小鹿。
我将谢景安送到街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说着便上了马，打马而去。
“你路上小心，到了京城记得给我写信。”我大声喊道。
我远远地望着谢景安的背影，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锦瑟，你真是叫本尊好找。”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