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男友家偷吃两只虾被说不礼貌,网友在评论区吵翻了天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8 08:22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颗钉子,精准地楔入客厅的安静里。我坐在那张印着暗纹的米色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个误闯进标本展览的活物,浑身不自在。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颗钉子,精准地楔入客厅的安静里。我坐在那张印着暗纹的米色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个误闯进标本展览的活物,浑身不自在。

这是我第一次来男友蒋驰家。

抽屉里的一张老照片露出了一个角,照片上是一个女孩模糊的侧脸。我不敢多看,视线飘回茶几,那里摆着一盘饭后水果,橙子被切成均匀的八瓣,苹果削了皮,用盐水泡过,防止氧化。一切都井井有条,精致得让人拘谨。

晚饭时那两只虾的腥气,似乎还顽固地停留在我的齿间。那是一盘白灼虾,虾身饱满,泛着诱人的橘红色。整整一盘,二十几只,整齐地码在长条瓷盘里。蒋驰的妈妈刘姨,一个体态微胖、笑容和蔼的女人,热情地招呼我:“小林,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多吃点。”

蒋驰也用胳膊肘碰碰我,压低声音说:“我妈做的虾最好吃了,你尝尝。”

我便真的没客气,夹了两只。第一只,我细细地剥开,蘸了酱油,虾肉Q弹,带着一丝清甜。确实好吃。第二只,我吃得快了些,心里想着,等下再夹。

饭桌上的气氛原本是融洽的。刘姨问我的工作,问我的家庭,脸上始终挂着标准的、找不出错处的微笑。他爸爸话不多,偶尔附和一句,大部分时间都在慢悠悠地喝着一小盅白酒。

变故发生在我放下第二只虾的虾壳时。

刘姨的笑容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固,她看了一眼我面前小碟子里的两个虾头,又看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虾,然后对蒋驰说:“阿驰,你给小林盛碗汤。”

那句话本身没什么,但她的眼神变了。就像阳光下的湖面,前一秒还波光粼粼,后一秒就被云层遮蔽,整个暗了下来。

蒋驰没察觉,乐呵呵地给我盛汤。我却在那一瞬间,感觉空气的温度骤降了五度。

饭后,蒋驰去厨房帮他爸收拾,刘姨在客厅慢条斯理地擦着桌子。她没有看我,却像是对我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啊,家教真是……唉。”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将抹布叠得方方正正,继续说:“我们家阿驰,从小我就教他,在外面吃饭,特别是去别人家做客,菜再喜欢,也不能可着一道菜猛吃。虾这种东西,一人一只,尝个味道,是礼貌。”

轰的一声,我的脸颊烧了起来,热度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

我吃了两只。

就因为多吃了这一只虾,我在她眼里,就成了“没家教的年轻人”。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说我们家吃饭没那么多规矩,说我以为您让我别客气是真的别客气。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是一种混杂着羞耻、委屈和愤怒的情绪,让我浑身僵硬。

蒋驰从厨房出来,看到我的脸色,关切地问:“怎么了,蔓延?不舒服吗?”

他的口头禅是“没事儿”,此刻他还没意识到有事。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姨像是完成了她的“敲打”,恢复了那种和蔼可亲的模样,拉着我的手说:“小林啊,别多心,阿姨就是随口一说。来,看会儿电视。”

她拿起遥控器,精准地按了几下,屏幕亮了,右下角的音量条显示:35。不多不少,就是35。

我坐在这里,电视里演着热闹的都市喜剧,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一人一只,是礼貌”。原来,那盘二十几只的虾,不是给我吃的,是给我看的。它像一个考题,而我,答错了。

我偷偷拿出手机,在一个只有闺蜜的小组里,匿名发了个帖子。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包括刘姨那句“一人一只,是礼貌”。

发完后,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手心全是冷汗。我不敢看蒋驰,也不敢看刘姨。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那个抽屉里露出一角的照片,此刻在我眼里也变得充满深意。那个女孩,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不是只吃了一只虾?

“蔓延,想什么呢?”蒋驰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我妈就那样,老观念,你别往心里去。”他凑过来,小声说。

原来他听见了。他听见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为我说一句话。他的“没事儿”,不是对我说的,是对他自己说的,像一种自我催眠。

悬念在十分钟后降临。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是闺蜜小组的零星回复,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提醒。我的那个匿名帖子,不知道被谁截图,发到了一个拥有几百万粉丝的本地资讯大V的微博上。

标题被改得更加耸动——【女子去男友家偷吃两只虾被准婆婆当众羞辱,网友吵翻了!】

我点开那条微博,评论区已经炸了。

第一章

热评第一条:“偷吃?这词用得绝了。请问是在别人家冰箱里偷的吗?明明是饭桌上光明正大吃的,怎么就成偷了?”

热评第二条:“两只虾就看出家教了?这婆婆是显微镜成精吧。这种家庭不能嫁,楼主快跑!今天为两只虾骂你,明天就能为一粒米打你。”

热-评第三条:“楼上的别激动。我觉得婆婆说得有道理,去别人家做客,特别是第一次,是得注意点。这叫有眼力见儿,是基本的餐桌礼仪。”

评论区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支持我的人说这是封建糟粕,PUA,是下马威。支持刘姨的人说这是家教,是礼仪,是我不懂事。

我的手指冰凉,划着屏幕,每一条评论都像一根针,扎在我本就脆弱的神经上。我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广场上,任人评说。

“蔓延,你看什么呢?脸都白了。”蒋驰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从惊讶到恼怒,最后定格在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上。他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后颈,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这……这怎么回事?谁发出去的?”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你发网上了?”

“我只是在闺蜜小组里问问……”我的声音发颤。

“小组?什么小组能传这么快?”他显然不信。

电视机的音量依旧是35,喜剧演员夸张的笑声和观众的罐头笑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我和蒋驰以及他那端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母亲,隔绝在三个不同的世界里。

刘姨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低气压,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小两口吵架了?”

“没事儿,妈。”蒋驰立刻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把手机塞回我手里,“我们看电视。”

又是“没事儿”。这句话此刻像一根刺,扎得我生疼。怎么会没事?我的尊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现在又被无数陌生人围观、审判,这叫没事?

我站起身,说:“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刘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挽留的表情:“哎,这才几点,再坐会儿啊。”

蒋驰也拉住我的手腕:“蔓延……”

我挣开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汽。我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这个客厅里的一切,那35分贝的电视声,那切成八瓣的橙子,那盘我只敢吃两只的虾,都让我窒息。

回家的路上,蒋驰开着车。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沉默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吸走了所有的空气。

终于,他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疲惫和埋怨:“你说你也是,这点小事,跟闺蜜说说就算了,怎么还发到网上去了?现在好了,闹这么大,我妈要是看见了怎么办?”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小事?”我几乎是尖叫出声,“这是小事?我在你家,被你妈指着鼻子说没家教,你觉得是小事?”

情绪激动起来,我的句子变得很短。

“我妈她……”

“她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嘴快。”

“她那是给你下马威!”

“你别这么想她。”

“我怎么想她?我吃了她家两只虾,我就成了罪人!你呢?蒋驰,你当时在哪?你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替我说一句话?”

他把车猛地停在路边,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我怎么说?那是我妈!我能跟她吵起来吗?家和万事兴,你懂不懂?”

“家和万-事兴?”我冷笑,“所以你的家和,就是牺牲我的尊严来维持的?”

原来,有些委屈是不能拿来沟通的,它只适合烂在肚子里,变成一个人的内伤。

他沉默了,又开始搓后颈。“我……我回头跟她说。你先把那帖子删了行不行?影响太不好了。”

“删不掉了。”我说,“已经被大V转了,现在全网都是。”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出手机,开始看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人是闲得没事干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他关心的不是我的委T屈,而是这件事会“影响不好”,会让他妈妈看到。在他的世界里,他妈妈的面子,他家庭的和谐,永远排在我的感受前面。

我把脸转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划过,模糊成一片片光斑,就像我此刻模糊的视线。

回到我的出租屋,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手机还在不停地响,我索性关了机。我想起我妈。如果今天这事发生在我家,我妈会怎么样?

我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我妈会立刻再煮一盘虾,满满当当地堆在我碗里,然后大声说:“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在我自己家闺女还吃不饱,传出去让人笑话!”

想着想着,鼻头一酸,喉咙发紧。我用力吞咽了一下,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不能哭。为这点事哭,太不值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闺蜜的电话吵醒。

“蔓延!你火了!你快看微博,有人把你男朋友家给扒出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睡意全无。我打开手机,微博已经爆了。不知道是哪个“神通广大”的网友,通过蒋驰在社交媒体上留下的蛛丝马迹,竟然定位到了他家的小区,甚至有人翻出了他妈妈参加社区广场舞比赛的照片。

照片上的刘姨穿着鲜艳的舞衣,笑容满面。评论区里,有人把这张照片和“虾头婆婆”的标签P在了一起。

下面还有一条新的爆料,一个自称是蒋驰表妹的人发帖了。

帖子里,她先是把我形容成一个心机深重、故意小题大做、想借机炒作的“捞女”,然后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发的帖子给她舅妈(刘姨)造成了多大的精神伤害。

“我舅妈一辈子要强,最重规矩和脸面。她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就被网暴成这样。她有高血压,今天早上起来,人差点就过去了。我哥都快急疯了。那个女人,你满意了吗?”

帖子的最后,她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我哥的前女友,名牌大学硕士,知书达理,来家里吃饭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话都不多说一句。可惜了。”

前女友。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了那个抽屉里露出一角的照片。

情节在此时发生了第一次重大转折。这件事不再是我和刘姨之间的私人矛盾,它被一个“表妹”推到了公众面前,并且,牵扯出了一个“完美”的前女友。我从一个委屈的受害者,开始被塑造成一个恶毒的、蓄意网暴准婆婆的坏女人。

我给蒋驰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沙哑又疲惫。

“蒋驰,你看到你表妹发的帖子了吗?”

“看到了。”

“那是你让她发的?”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那沉默比直接承认更伤人。

“蒋驰,”我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你觉得,我也是那么想的?”

他又开始搓后颈了,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动作。“蔓延,你先别激动。我妹她也是……也是看我妈难受,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她把我说成捞女,是冲动?她拿你的前女友出来踩我,也是冲动?”我的声音在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凉的。

“倩倩(前女友)那事都过去了,你别多想。”他急忙解释,“我妈现在情况很不好,血压一直降不下来。蔓延,算我求你,你能不能……你能不能也发个声明,就说是个误会,你跟我妈关系很好,行吗?”

我愣住了。

他让我去撒谎。为了他妈妈的血压,为了他家的脸面,他让我站出去,告诉所有人,那个被羞辱、被说没家教的女孩,是在无理取闹。

第二章

“蒋驰,你再说一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蔓延,现在不是计较谁对谁错的时候。网上都快把我妈说成恶婆婆了,她一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恳求,甚至有一丝哀求。

我突然想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帮你?我帮你,谁来帮我?现在网上也有人骂我,说我心机,说我炒作,说我配不上你。我被骂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你表妹出来帮我澄清一句?”

“那不一样!”他脱口而出。

“哪里不一样?”我追问。

他语塞了,半晌才说:“我妈年纪大了,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所以我就活该被冤枉,活该被你家当成平息事端的工具?”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掉进了冰窟窿。

车流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嘈杂,混乱。他大概又把车停在了路边。

“蔓延,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呢?”他叹了口气,疲惫不堪,“一边是我妈,一边是你,我夹在中间,我快疯了。”

原来,男人的“我好难”,是一种最高明的战术,它能瞬间将他从一个失职的伴侣,变成一个值得同情的受害者。

“蒋驰,”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在你表妹发那篇帖子之前,你知不知道内容?”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知道答案了。

他或许没有授意,但至少是默许。在他心里,牺牲我的名声来换取他母亲的安宁,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明白了。”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打开电脑,看着那篇“表妹”写的檄文。她提到了“知书达理”的前女友,这四个字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是名校硕士,只是一个普通本科毕业生。我不会弹钢琴画画,唯一的爱好是看小说和做饭。我以为这些都不重要,我以为蒋驰爱的是我这个人,是我会在他加班时给他送去热汤,是我会记得他所有不爱吃的菜,是我能在他讲冷笑话的时候笑出声。

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在刘姨和他家人的标准里,我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次品”。那两只虾,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一个让我“原形毕露”的契机。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蒋驰的社交账号。我们在一起后,他为了让我安心,把密码告诉了我。我从没登录过,我觉得那是信任。现在,这信任成了一个笑话。

他的账号里很干净,大部分是工作和篮球。我点开他一个加密的相册,密码是他的生日。相册里只有十几张照片,全是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长发,戴着眼镜,笑起来很文静。其中一张,她坐在钢琴前,阳光洒在她身上,岁月静好的模样。还有一张,她穿着硕士服,在大学校门前,笑得灿烂。

这就是倩倩。那个“知书达理”的前女友。

我一张张翻过去,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最后一张照片,是在蒋驰家的客厅拍的。背景里,是那台我熟悉的电视,和那个印着暗纹的米色沙发。

照片里的倩倩,面前的茶几上,也摆着一盘水果。苹果同样削了皮,切成了小块。

我退出了相册,关掉电脑。

我需要回家。不是这个冷冰冰的出租屋,是回我爸妈家。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买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高铁票。上车前,“我回家待几天,我们都冷静一下。”

他几乎是秒回:“蔓延,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你别走。”

接着,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按了静音,没接。

列车开动,窗外的城市渐渐远去,我的心也仿佛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我妈来车站接我。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抢过我的行李箱。“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瘦了。”

她没问我为什么眼圈是红的,也没问我为什么一脸憔悴。她只是拉着我,不停地往我手里塞吃的,一个苹果,一根玉米,一瓶酸奶。

回到家,我爸正在厨房里忙活。他见我回来,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被烟熏黄的门牙。“闺女回来啦!爸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熟悉的油烟味,混着饭菜的香气,让我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晚饭时,我爸妈绝口不提蒋驰,也不问我工作顺不顺利。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我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

“妈,够了,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你看你瘦的,脸上都没肉了。”我妈瞪我一眼,又夹了一大块排骨给我。

我爸在旁边帮腔:“就是,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多吃点,吃胖点好看。”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桌子丰盛却毫无“规矩”的饭菜,看着我妈毫不在意地把她啃过的骨头直接吐在桌边的垃圾桶里,看着我爸吃饭时发出的轻微的吧唧声。

这一切,都和蒋驰家那顿“精致”的晚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里,没有“一人一只”的规矩,只有“不够再加”的热情。

晚上,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我妈推门进来,坐在我床边。

她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是那条微博。

“都看见了?”我问,声音有点哑。

“嗯。”她把手机放下,“你爸也看见了。他气得晚饭都少喝了一两酒。”

我沉默了。

“妈,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礼貌?”

我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我小时候一样。“傻孩子。一顿饭而已,哪有那么多规矩。让你吃饱吃好,才是待客最大的礼貌。”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不过,那家人……确实讲究。你以后,要是还想跟他在一起,就得学着点。”

“我不想学。”我脱口而出,“我不想为了嫁给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吃饭要数着数,说话要看着脸色,连笑都要算好角度。那样的日子,光是想想都觉得累。”

我妈没说话,只是帮我掖了掖被角。她的手很粗糙,常年做家务,指关节有些变形。

“妈,”我看着她,“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谈个恋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说什么傻话。”她拍了拍我的背,“谁还没遇到过几个。过去了就好了。睡吧,明天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油泼面。”

她起身要走,我拉住她的手。“妈,我手机里有个新下载的软件,是教人P图的,我教你用吧。”

那晚,我花了一个多-小时,不厌其烦地教我妈怎么使用那个复杂的手机软件。她总是记不住步骤,一遍遍地问“然后呢?”“点哪个?”。我没有丝毫不耐烦,就像小时候她教我写字一样,一笔一划,一遍一遍。

“你看,点这里,可以把脸上的皱纹变少一点。”

“哎呀,真神奇!快,把我P得年轻二十岁!”

看着我妈对着手机里那个磨皮过度的自己笑得像个孩子,我心里那块因为“两只虾”而结下的冰,仿佛融化了一角。

第二天,蒋驰的电话和微信轰炸了我的手机。我一个都没回。

下午,他直接出现在了我家楼下。

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看到我,眼神里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蔓延。”他走上前,想拉我的手。

我退后了一步。

我爸妈闻声从楼上下来。我爸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妈倒是很平静,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了啊。有事上来说吧。”

我家那个小小的储物间,被我妈改造成了一个小茶室。此刻,我和蒋驰就坐在这个不到五平米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把一个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蔓延,对不起。这几天是我不好,我混蛋。”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我笑了,把盒子盖上,推了回去。

“蒋驰,你以为我是在跟你闹脾气,想要你用钱来哄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了,“我只是想跟你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了?”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愣住了,搓着后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我不该在你受委屈的时候沉默,不该默许我表妹发那样的帖子,更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蔓延,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的话听起来很真诚,可我一个字都不信。

“那你准备怎么做?让你表妹删帖道歉?还是让你妈亲自跟我说对不起?”

他再次语塞。他知道,这两件事,他一件都做不到。

“蔓延,我妈她……”

“又是你妈。”我打断他,“蒋驰,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两只虾,也不是你妈。是你。”

“是我?”

“是。你永远在和稀泥,永远在试图粉饰太平。你所谓的‘家和万事兴’,不过是让你身边所有人都不要给你添麻烦。你不敢面对任何冲突,无论是和我妈的,还是和我之间的。”

我的核心缺陷是逃避冲突,而他的核心缺陷,又何尝不是呢?我们像两只刺猬,用逃避来武装自己,却把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我没有……”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那你的前女友呢?”我终于问出了那个名字,“你相册里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慌乱。

第三章

“你……你看了?”蒋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被揭穿了最隐秘的心事。

“我看了。”我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家的故事,“很漂亮,知书达理,跟你家很配。”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间小小的茶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传来邻居家小孩的嬉闹声,反衬得这里更加死寂。

“蔓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终于挤出一句话,“我跟她早就没联系了。那些照片,我……我忘了删。”

“忘了?”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蒋驰,你是个连电脑桌面都要每天清理的人,你会忘了删掉一整个加密相册?”

他低下头,不再辩解。

“你不是忘了,你是舍不得。”我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留着她,就像留着一个完美的标本。一个符合你妈所有期望的、永远不会犯错的‘理想儿媳’。当我对你、对你的家庭提出质疑时,你就拿出这个标本来看一看,好告诉自己,问题不在你的家庭,而在我,是我不够好,是我不懂事,是我配不上你们家。”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不是的,蔓延,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不删?”

“我……”他搓着后颈,那个熟悉的动作此刻在我看来充满了懦弱和犹豫,“我只是觉得,那也是一段回忆……”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心里还装着别人的回忆?”

“我不是!”他激动地站起来,结果头撞到了低矮的屋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痛得龇牙咧嘴,样子有些滑稽,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重新坐下,双手插进头发里,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蔓延,我承认,我妈一直很喜欢倩倩。分手的时候,她甚至比我还难过。我留着那些照片,一开始……一开始可能确实有点不甘心。但后来,真的只是忘了。我爱你,蔓延,这一点你不能怀疑。”

爱?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突然变得很轻,很廉价。

“蒋驰,你知道吗?你表妹那篇帖子里,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看向我。

“她说,你妈一辈子要强,最重规矩和脸面。所以,她不是讨厌我,她是讨厌一切可能让她没面子的、失控的人和事。我吃的那两只虾,不是错在贪吃,是错在破坏了她精心制定的‘规矩’。”

而我,一个普通家庭出身、性格大大咧咧、吃饭不懂看人脸色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是她“规矩”世界里的一个变数。

“你说的对。”他颓然承认,“我妈她……她确实控制欲很强。从小到大,我的衣服要怎么穿,书要怎么摆,甚至交什么朋友,她都要管。电视音量必须是35,因为她觉得那个音量对耳朵最好。家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有固定的位置,动一下她都会发现。”

我终于明白了那个“35”的意义。那不是一个数字,是一个象征,是刘姨用她的“规矩”牢牢掌控这个家的象征。

“那你呢?”我问,“你从小到大,就一直这么听话吗?”

“不然呢?”他苦笑,“反抗过,吵过,没用。最后只会让家里鸡飞狗跳。后来就习惯了。顺着她,大家都能清净点。”

“所以你对我也用这一套。”我看着他,“让我顺着她,让你清净点。”

他无言以对。

这次谈话,就像一场手术,把我们之间所有溃烂流脓的伤口都切开了,暴露在空气里。很疼,但至少,看清了病灶。

那天下午,蒋驰走了。他走的时候,我爸送他到楼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妈从头到尾没露面。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不是那条钻石项链能弥补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陷入了冷战。他没有再给我打电话,只是每天会发一条微信,问我“吃饭了吗”“睡得好吗”,像一种例行公事。我偶尔回一个“嗯”,或者干脆不回。

我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开始变着法子开导我。

“蔓延,妈知道你委屈。但是过日子,哪有不受委屈的。你看我和你爸,不也吵吵闹闹一辈子过来了。”

我爸在一旁削苹果,闻言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是谁因为我买错了一瓶酱油,跟我冷战了三天?”

“那能一样吗?说了要海天的,你买个李锦记回来,那菜还能是一个味儿吗?”我妈立刻反驳。

“我看味道好得很!你就是瞎讲究!”

眼看一场新的“战争”就要爆发,我妈却突然把削好皮的苹果塞到我爸嘴里,堵住了他后面的话。“吃你的吧!话那么多!”

我爸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但眉眼间却没有丝毫怒气。

我看着他们,突然明白了。他们也会吵架,会冷战,会为了一瓶酱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别扭。但他们的关系里,有一种坚韧的底色。吵完之后,生活继续。一顿饭,一个苹果,就能轻易和解。

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生活里的调味剂。而我和蒋驰之间的,是足以动摇根基的剧毒。

这天晚上,我接到了闺蜜的电话。

“蔓延,出大事了!那个‘表妹’,被人扒出来是假的!”

“什么?”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有人查了,蒋驰家亲戚里,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那个发帖的ID,是一个营销号的小号!有人花钱黑你!”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不是表妹?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而且,”闺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人在评论区爆料,说蒋驰的那个前女友倩倩,最近回国了,而且……好像在跟蒋驰同一个项目组里工作。”

一个惊人的可能性,在我脑海里浮现。

如果,“表妹”是假的,那篇文章是谁写的?谁有动机这么做?谁既了解蒋驰家的内部情况,又对我抱有敌意,还想借机抬高自己?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我再次登录了蒋驰的社交账号。这一次,我没有去看那个加密相册,而是点开了他的私信。

最新的几条,都来自一个熟悉的头像——那个在钢琴前岁月静好的女孩,倩倩。

日期显示,是“两只虾”事件爆发的第二天。

倩倩:“阿驰,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你还好吗?阿姨还好吗?那个女孩,怎么能这么做,太过分了。”

蒋驰:“没事。一点误会。我妈血压有点高,不过已经稳定了。”

倩倩:“那就好。阿姨最要面子了,肯定受不了这个。你也是,怎么找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女朋友。要是我的话,绝不会让你和阿姨这么为难。”

蒋驰没有回复最后一句。

但倩倩还在继续。

倩倩:“我听说,她还把这件事发到她闺蜜群里,截图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阿驰,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你真的要跟她过一辈子吗?”

看到这里,我浑身发冷。

她怎么会知道我发在闺蜜群里?除非……

我猛地想起,我的闺蜜群里,有一个人,是蒋驰的同事,也是我通过蒋驰认识的。我们关系不算特别近,但她也在群里。

一个可怕的拼图,在我脑海里慢慢拼接完整。

倩-倩回国,进入蒋驰的项目组。她想复合,但蒋驰已经有了我。于是,她找到了那个和我们都有交集的同事,或许是许以利益,或许是利用了旧情,让她成了自己的“眼线”。

“两只虾”事件,对她来说,是天赐良机。

她通过那个“眼线”,拿到了我在闺蜜群里吐槽的截图,然后添油加醋,炮制了一篇“表妹”的檄文,雇佣营销号发出去。

她一箭三雕:一,抹黑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二,挑拨我和蒋驰、刘姨的关系;三,塑造自己“深明大义、知书达理”的完美前任形象,为自己的回归铺路。

好一招“借刀杀人”。

这个秘密被揭露的瞬间,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我一直以为我的敌人是刘姨的“规矩”,是蒋驰的“懦弱”,没想到,暗处还藏着一条真正的毒蛇。

我拿着手机,走出房间。我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电视的音量开得很大,是我爸喜欢的战争片,炮火连天。

我走到电视前,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低了。

“爸,妈,”我看着他们,“我想回去了。”

我妈愣了一下:“回去?回哪儿?”

“回我自己的家,去解决我自己的问题。”我说。

我不能再逃避了。有人想让我输,我偏不能让她赢。

第四章

回到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已经是深夜。

屋子里空荡荡的,带着一股久未住人的清冷。我打开灯,看着这片属于我自己的小天地,心里前所未有地平静。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问题变得更糟。这一次,我不想再等蒋驰来“解决”,我要自己拿回主动权。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给那个“眼线”同事发了条微信。

“睡了吗?想跟你聊聊。”

对方隔了很久才回复,只有一个字:“?”

“别装了。倩倩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她?”我开门见山。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我知道,她心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在嘴硬。

我直接把她拉黑,然后找到了她和倩倩在公司年会上的一张合影,发在了我和蒋驰共同的几个朋友群里,配上了一段文字。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不存在的表妹’的幕后写手,而剧本的导演,是蒋驰先生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前女友。一出好戏,叹为观止。”

我没有指名道姓,但信息已经足够明确。

做完这一切,我关掉手机,去洗了个热水澡。水汽氤氲中,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清澈而坚定。

第二天,我被蒋驰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我没接。过了一个小时,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我打开门,蒋驰站在门口,脸色比上次在家楼下见到时还要难看。

“蔓延,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一进门就质问我,语气里满是怒火。

“干什么?我在自卫反击,不行吗?”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在公司多难堪?现在所有人都在议论我!议论倩倩!”

“难堪?”我笑了,“当你的‘白月光’雇人抹黑我、网暴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难堪?当你的同事出卖我、给你前女友当间谍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难堪?现在,我只是把真相说出来,你就觉得难堪了?”

他的怒火,在我的反问下,一点点熄灭,变成了窘迫和理亏。

他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倩倩会这么做。她跟我解释了,说她只是太担心我妈,一时糊涂……”

“又是‘一时糊涂’?”我冷笑,“你们家的人,做错事都喜欢用这个借口吗?蒋驰,她不是糊涂,她是坏。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

原来,沉没成本才是最昂贵的嫁妆,它让一个男人宁愿守着一堆腐烂的回忆,也不愿承认自己爱错了人。

“我去找她,我让她跟你道歉!”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我叫住他,“我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也不想再跟你们家的任何事扯上关系了。”

他僵在原地,慢慢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蔓延,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分手吧。”

这五个字,我说得异常平静。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泪流满面。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蒋驰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踉跄着走了几步,扶住墙,才稳住身形。“不……蔓延,你别冲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跟倩倩断干净,我再也不跟我妈和稀泥了,我什么都听你的,行不行?”

他开始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了恐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我摇了摇头。“蒋驰,太晚了。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再也抚不平了。我们之间,已经被你、你妈,还有你的前女友,揉搓得不成样子了。”

我的核心缺陷是逃避,但当我决定不再逃避时,我比任何人都要决绝。

“那两只虾,只是一个开始。就算没有虾,也会有别的。一碗汤,一块鱼,甚至是我说话的声音大了,都可能成为‘没家教’的罪证。因为在你母亲的世界里,我本身就是个错误。而你,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站在她的‘规矩’那边,默认了她的审判。”

“我没有……”

“你有。”我打断他,“你留着倩倩的照片,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你在潜意识里,早就为我们的关系预设了一个‘备胎’。蒋驰,你不是爱我,你只是需要一个女朋友。如果这个人能让你妈满意,让你省心,那是最好。如果不能,你也不会为了她,去对抗你的整个家庭。”

他彻底说不出话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他最虚伪、最懦弱的软肋。

那天的争吵,发生在我家阳台上。清晨六点多的阳光,柔和地照进来,给这场残酷的分手,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假象。

蒋驰走了。这次,他没有提任何礼品,也没有再说一句挽回的话。他像一头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消失在楼道里。

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我以为我会哭,会难过。但奇怪的是,我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刘姨的规矩、蒋驰的懦弱、倩倩的心机作斗争,我太累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重新规划我的生活。我报了一个插花班,一个烘焙班,把周末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我开始在朋友圈分享我的作品,一束精心搭配的鲜花,一个烤得恰到好处的戚风蛋糕。

我的生活里,不再有争吵、猜忌和委屈。

一个月后,我妈来看我。她一进门,就惊喜地叫起来:“呀,闺女,你这屋子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真好看!”

她拿起我刚做好的一个花篮,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妈,喜欢就拿回去。”

“那不行,这是你花钱学的手艺。”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没离开过那个花篮。

晚上,我们母女俩躺在床上聊天。

“那个……蒋驰,后来没再找你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那就好。”她松了셔口气,“分了也好。那种家庭,咱们高攀不起。”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蔓-延,你也别因为这件事,就不相信感情了。好男人还是有的。你爸当年,第一次去姥姥家,比蒋驰还不如呢。”

我来了兴趣:“爸怎么了?”

“他啊,那时候就是个愣头青。姥姥家杀鸡招待他,他一个人吃了大半只。姥姥在旁边脸都绿了,他还毫无察觉,边吃边说‘真香’。后来我偷偷跟他说,他说:‘啊?你家吃鸡还有定数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

“后来呢?”

“后来?后来姥姥跟我说,这小伙子,实在,没心眼,能处。”

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是啊,真正想跟你过日子的人家,在意的不是你吃了多少,而是你吃得开不开心。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彻底翻篇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刘姨打来的。

第五章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刘姨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不再有初见时那种中气十足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客气。

“是……小林吗?”她试探着问。

“刘姨,是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小林,阿姨……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愣住了。我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骄傲要强的刘姨,会主动跟我道歉。

“为了那两只虾的事,也为了后来网上的事。是我……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说“没关系”太虚伪,说“我接受”又太生硬。

“阿姨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阿驰他……他都跟我说了。是我不好,是我太固执,太想当然了。”她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充满了疲惫和悔意。

“我跟阿驰他爸,是苦日子里过来的。那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肉。过年了,好不容易凭票买了点虾,他爸单位的领导来家里,我把虾全煮了。结果那领导一个人就吃了大半盘,阿驰他爸在旁边脸都白了,就怕我不高兴。从那时候起,我就落下个心病,总觉得吃东西不知收敛,就是没教养,不懂得替别人着想。”

这个秘密,在关灯后的卧室里,通过电波,缓缓流淌进我的耳朵。我第一次知道了“一只虾”规矩背后的故事。那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一段源于贫穷和匮乏的创伤记忆。

“倩倩那孩子,心思细,她来家里,看我眼神不对,就再也不动第二只虾了。所以我就觉得,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以为……我以为所有懂事的孩子,都该是这样。”

“小林,我不是不喜欢你。你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阿驰跟你在一起,比以前爱笑了。我只是……我只是习惯了我那套老规矩,忘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那个一直以来被我视为“敌人”的刘姨,形象在这一刻变得立体而复杂。她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她只是一个被过去的苦难束缚住的可怜人。

“阿驰他……他为了你的事,第一次跟我拍了桌子。”刘姨的声音更咽了,“他说,如果我的规矩比儿子的幸福还重要,那他宁可不要这个家。他把倩倩做的那些事都查了出来,打印出来放在我面前。他说,这就是我喜欢的‘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他把家里所有倩倩的东西都扔了,包括那本相册。他说,他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渗出了汗。

“小三,你……你还能再给阿驰,也给阿姨一个机会吗?”她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黑暗里,久久没有动弹。

我的心乱了。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从那段关系里挣脱出来,以为自己已经痊愈。可刘姨的这通电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平静的心湖里,再次激起了涟漪。

蒋驰变了。他学会了对抗,学会了保护我。刘姨也变了。她放下了她的骄傲和规矩,向我低了头。

我该回头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我的理智告诉我,好马不吃回头草,破镜难重圆。但我的情感,却又因为他们的改变而动摇。

原来,放下怨恨比坚持怨恨,需要更大的勇气。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蒋驰出现在了我公司楼下。

他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但眼神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坚定。他没有提着任何礼物,手里只拿着一个保温桶。

“我妈炖的排骨汤。”他把保温桶递给我,声音有些沙哑,“她让我告诉你,这次排骨管够。”

我看着他,看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桶,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他紧张地问。

“笑你傻。”我说,“你以为一锅排骨汤,就能把我收买回去吗?”

他脸上的表情黯淡下去,搓着后颈,低声说:“我知道不够。蔓延,我不会再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改。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的那天。”

他把保温桶塞到我手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最坚硬的那块地方,悄悄地塌陷了一角。

那天晚上,我喝了那锅汤。排骨炖得烂熟,入口即化,是我熟悉的、家的味道。

“汤很好喝。谢谢阿姨。”

他秒回:“你喜欢就好。”

我们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重新建立联系。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紧逼,只是每天早晚发来问候,偶尔分享一些他工作和生活的趣事。他开始学着做饭,会拍下自己失败的作品发给我看,一个烤焦的蛋糕,一盘炒糊的青菜。

照片里的厨房,不再是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模样,而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凌乱。

我没有明确表示原谅,但我也没有再拒绝他的靠近。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我带着我妈去公园散步,迎面撞上了也陪着刘姨散步的蒋驰。

黄昏时分,公园里人不多。夕阳的余晖洒在四个人的脸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是我妈先打破了沉默。她拉着刘姨的手,热情地说:“哎呀,亲家母!你也来逛公园啊?真是太巧了!”

刘姨被这声“亲家母”叫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局促又惊喜的笑容。“是啊,是啊,出来走走。”

两个妈妈,因为“两只虾”事件在网上隔空交战过的两个女人,此刻竟像多年未见的老姐妹一样,热络地聊了起来。聊天气,聊菜价,聊各自的儿女。

我和蒋驰跟在她们身后,相视一笑,都有些无奈。

“我妈说,想请你和叔叔阿姨,下周到我们家吃顿饭。”蒋驰小声说。

“鸿门宴吗?”我开玩笑。

“是赔罪宴。”他认真地纠正,“我亲自下厨。”

我看着他,夕阳下,他的轮廓柔和而清晰。他不再是那个躲在母亲羽翼下、遇事只会说“没事儿”的大男孩了。他眼里有了担当,有了要为一段关系负责到底的决心。

“好啊。”我说,“不过我可提醒你,这次的虾,要是少于两盘,我可不答应。”

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管够!”

第六章

赔罪宴定在周六。

去蒋驰家的路上,我妈显得比我还紧张。她换了三套衣服,最后选了一件她认为最“得体”的暗红色连衣裙。

“蔓-延,你说我等下要不要也少吃点?别让你婆婆又觉得我们家没规矩。”她小声问我。

我爸在旁边开着车,闻言嗤笑一声:“吃个饭而已,搞得跟上战场一样。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握住我妈的手,说:“妈,你放开了吃。今天谁要是敢说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妈看着我,欣慰地笑了。

再次踏进蒋驰家的门,我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客厅里,那台电视机没有开。茶几上摆着新鲜的水果,但不再是切得一丝不苟的样子,而是随意地堆在果盘里,旁边放着水果刀,透着一股“自给自足”的随性。

刘姨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简单地挽着,看到我们,笑容里不再有那种标准的客套,而是真正的热情和一点点紧张。她不停地搓着手,那个标志性的动作,此刻不再是审判,而是局促不安。

“亲家,亲家母,快请坐!”她热情地招呼着我爸妈。

蒋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沾了一点面粉,看起来有些滑稽。“蔓延,爸,妈,你们来啦!菜马上就好!”

那顿饭,是蒋驰主厨,刘姨打下手。

满满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我爱吃的。最中间,摆着两大盘油焖大虾,红亮诱人。

饭桌上,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我爸和蒋驰的爸爸喝着酒,聊着国家大事。我妈和刘姨凑在一起,交流着养生心得。

刘姨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虾。“小林,多吃点,看你瘦的。阿驰的手艺,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夹起一只虾,慢慢地剥开,放进嘴里。味道很好,甚至比刘姨做的还要好吃一点。

我吃了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一直到我面前的小碟子里堆起了小山似的虾壳。

没有人说我,没有人看我。刘姨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慈爱,像在看自己贪吃的女儿。

饭后,蒋驰拉着我,去了他家的地下车库。

“干嘛?神神秘秘的。”我问。

他从车后备箱里,搬出一个大纸箱。

“这是什么?”

“倩倩的东西。”他说,“那天扔了一部分,还有些放在公司的,我今天才拿回来。我想,当着你的面处理掉,才算真正的了结。”

他打开纸箱,里面是倩-倩留下的书、相册、一些小礼物,甚至还有那件她在照片里穿过的、参加毕业典礼的硕士服。

这些,都是一个男人曾经爱过的证明。

“你……真的舍得?”我问。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蔓延,我以前总觉得,回忆是过去的一部分,抹不掉。但现在我明白了,有些回忆,如果不清理干净,就会成为未来的绊脚石。我不想再被绊倒了。”

他把那本记录着他和倩倩过往的相册拿出来,递给我。“你来处理,好吗?我想让你知道,从今以后,我的世界里,女主角只有你一个。”

我接过那本相册,很沉。我翻开第一页,是他们大学时青涩的合影。

我曾经嫉妒过这个女孩,嫉妒她的优秀,嫉妒她被刘姨认可。但现在,我只觉得释然。

我把相册合上,扔回了纸箱里。

“走吧,我们把它扔到小区的旧物回收站去。”我说。

在那个昏暗的地下车库里,我们一起抬着那个沉重的纸箱,走向了垃圾房。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别一段错误的过去。

原来,真正的安全感,不是来自于对方删掉了谁,而是来自于他愿意把处理过往的权力,交到你手上。

从那天起,我和蒋驰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我们不再避讳谈论矛盾。我们会为了一部电影的结局争论,会为了晚饭谁洗碗而斗嘴。但我们都学会了,争吵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发泄情绪。

我也会去他家吃饭。刘姨不再给我定任何规矩。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想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刘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句:“行,你高兴就好。”

蒋驰则悄悄走到电视机前,把音量从35,调到了我习惯的28。

那个小小的动作,让我瞬间鼻酸。

我知道,这个家,在为我而改变。

半年后,蒋驰向我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就在我家那个小小的阳台上。那天清晨,阳光正好。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朴实无华的戒指。

“蔓延,”他说,“我可能不是最完美的男人,但我愿意为你,变成更好的自己。我不敢保证我们以后永远不会吵架,但我保证,每一次吵架,我都会先低头。我不敢保证我妈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但我保证,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林蔓,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妈在客厅里,假装浇花,耳朵却竖得老高。我爸则在旁边,假装看报纸,报纸却拿倒了。

旁边邻居家的小孩,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为什么哭呀?是不是这个叔叔欺负你啦?”

我破涕为笑,摇了摇头。

“姐姐是高兴的。”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蒋驰说:“叔叔,那你快把戒指给姐姐戴上呀!我动画片里都这么演的!”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我伸出手,让蒋-驰把那枚戒指,稳稳地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第七章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真实。

我和蒋驰搬进了新房,不大,但每一处都充满了我们自己的印记。墙上挂着我学插花时做的干花画,书架上摆着我们俩都喜欢的书,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

刘姨和我妈成了关系最好的“闺蜜”。她们一起逛街,一起跳广场舞,甚至一起报名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我妈的手机里,存着上百张她和刘姨的自拍,每一张都用了我教她的P图软件,磨皮磨得闪闪发光。

有一次,我妈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给我看她和刘姨的聊天记录。

刘姨:“亲家,你看我今天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我妈:“好看!比上次进步多了!就是这个‘永’字,最后一捺可以再飘逸一点。”

刘姨:“哎呀,还是你眼力好。晚上来我家吃饭,我让阿驰给你做油泼面。”

我妈:“好嘞!”

我看着她们的互动,觉得生活真是奇妙。当初因为“两只虾”在网上吵得天翻地覆的两个阵营,如今却和谐得像一家人。

蒋驰也彻底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凡事和稀泥的“老好人”。在公司里,他变得更有原则,也更有担当。倩倩因为那次“黑料”事件,在公司的声誉一落千丈,没过多久就主动辞职,离开了这座城市。

而蒋驰,因为一个项目的出色表现,升了职。

他把他的口头禅从“没事儿”,改成了“我来解决”。

家里灯泡坏了,他说“我来解决”。我工作上遇到难题,他会陪我一起分析,然后说“别怕,我来解决”。甚至有一次,我俩因为一件小事冷战,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逃避,而是在门外站了很久,“是我不好。你先消消气,晚饭你想吃什么?我来解决。”

那条微信,让我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

我打开门,看到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局促地站在门口。

我们之间的冷战,很少超过三个小时。因为我们都明白,沉默是感情里最锋利的武器,它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只会把彼此推得更远。

我们也会有争吵,最激烈的一次,是在电梯里。那天因为一件工作上的事,我心情很糟,他多问了两句,我就爆发了。在那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我口不择言,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还嘴。

电梯门打开,他拉着我,一言不发地回到家。我以为他会跟我大吵一架,但他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先喝口水。”他说,“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委屈和怒火,都化作了愧疚。我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爱不是不吵架,而是在吵架的时候,也愿意给你一个拥抱。

日子就这样,在柴米油盐和偶尔的吵吵闹闹中,缓缓流淌。

又是一年春节,我们两家人凑在一起吃年夜饭。

桌上,依旧有那道必不可少的油焖大虾。刘姨和-我妈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我和蒋驰负责摆碗筷。

电视里放着春晚,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

吃饭的时候,我爸喝高了,拉着蒋驰,非要跟他划拳。

“来!五魁首!六六六啊!”我爸的嗓门震天响。

蒋驰笑着奉陪。

刘姨看着他们,眼里满是笑意,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蔓延,你看你爸,多实在。吃饭喝酒,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多好。”

我笑了。

我夹起一只虾,正要剥,蒋驰却抢了过去。他熟练地剥好壳,蘸了酱汁,放进我碗里。

“老婆辛苦了,先吃。”他冲我眨眨眼。

我看着碗里那只完整的、沾满爱意的虾肉,心里暖洋洋的。

吃完年夜饭,我和蒋驰手牵着手,在小区里散步。夜空中,有零星的烟花绽放,绚烂而短暂。

“蒋驰,”我突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记得。”他说,“你那天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我是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两只虾?”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会忘。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贵的两只虾。”

“后悔吗?”我问,“为了两只虾,差点丢了个老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不后悔。”

“嗯?”

“我不后悔那件事的发生。”他握紧我的手,“因为它,让我看清了自己有多懦弱,也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蔓延,谢谢你,没有在我最混蛋的时候,彻底放弃我。”

我没说话,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

远处,又一朵烟花升空,在最高点炸开,流光溢彩。

一年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小名叫“虾米”。

她长得像蒋驰,性格却像我,活泼好动,是个小人来疯。

她一周岁生日那天,我们又在家里办了家宴。刘姨和我妈,两位奶奶,围着她们的小孙女,笑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依然有那道油焖大虾。

我抱着“虾米”,坐在桌边。蒋驰剥了一只小小的虾,把虾肉碾成泥,小心翼翼地喂到女儿嘴边。

小家伙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张着小嘴,“啊啊”地还想要。

刘姨在旁边看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我们小虾米,多能吃!像你妈!来,奶奶再给你剥一个!”

她说着,自然而然地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了第二只虾。

我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毫无芥蒂的笑容,心里百感交集。

那个曾经因为“两只虾”而掀起轩然大波的家庭,如今,终于可以坦然地、笑着面对这个话题。

所有的规矩,所有的创伤,所有的隔阂,都在这日复一日的爱与包容里,被慢慢治愈了。

晚饭后,蒋驰在陪女儿玩,我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蒋驰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回头,现在会是什么样。”

“那我就……”他想了想,说,“我就追你一辈子。追到你肯回头为止。”

我笑了,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蒋驰,我想吃虾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等着,我去给你剥。”

他转身走向厨房,我看着他的背影,高大而安稳。我伸出手,似乎想叫住他,告诉他,其实我只是随口一说。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厨房温暖的灯光,将他的身影,和我的未来,一起笼罩。

来源:清爽豆花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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