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四点五十七分，沈安一如往常般整理着办公桌，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手机在桌角不停震动着，她却连眼皮都未抬起半分——不用看也知道，是男友顾峰打来的，八峰还是为了昨天婚事谈崩的事。

第一章

四点五十七分，沈安一如往常般整理着办公桌，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手机在桌角不停震动着，她却连眼皮都未抬起半分——不用看也知道，是男友顾峰打来的，八峰还是为了昨天婚事谈崩的事。

五点整，沈安一拿起手机准备打卡下班，屏幕恰好跳出一条短信：「沈女士，您已拖欠医院157321.61元，请尽快至3号楼一楼大厅缴费。如有疑问，请联系8788888。」她盯着这串数字看了半晌，死死攥住手机的手指因用力泛白，最终又无力地垂落下来。

不是她故意拖欠，是真的拿不出钱了。母亲在ICU每天近万的费用，早已掏空了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可若放弃治疗，就等于亲手将母亲推向死亡——这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养母，在父亲临终前紧紧攥着她的手，唯一的遗愿就是"好好照顾妈妈"。她怎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去？

走投无路之下，她曾向顾峰开口借钱。可那个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娶"的男人，连一句"我手头紧"都没说，直接干脆地拒绝："我真没钱。"她没再纠缠，毕竟两人只是订了婚，还没领证，确实没资格强求。

直到昨天，她在朋友圈刷到顾峰晒的新车——三十几万的全新座驾，配文是"奋斗三年，终于圆了有车梦"。当时她盯着屏幕愣了足足一分钟，指尖发颤地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没有解释，只有一串理直气壮的盘算：

"安一，我这车可都是为了咱们结婚买的！三十几万呢，十万我全款，二十二万贷款，以后咱们一起还。"

"等结了婚，就把你爸妈那套小房子卖了，咱们换套大房子。我爸妈在乡下吃了半辈子苦，现在也该来城里享福了，你做儿媳的得体谅。"

"海城房价这么贵，我的工资还房贷，你的工资就当生活费，怎么样？我够体谅你了吧？"

"反正你以后也没亲人了，嫁给我就是顾家的人，女人得懂事，别计较太多。"

沈安一听着这些话，气得浑身发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顾峰可以不借钱，但她妈还躺在医院！他竟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盘算着吃她家的"绝户"，连那套老房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这算盘珠子，隔着半座城都能听见响。

她用了三分钟平复呼吸，声音冷得像冰："顾峰，我们分手。"

三年的感情，说没难过是假的，可她不是傻子。此刻母亲的医药费像座山压在肩头，她实在没精力跟顾峰掰扯。

思绪渐渐收回，沈安一用力甩了甩头，试图甩开那些烦心事。刚走出办公楼，就察觉同事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安一，我来接你下班。"

她转身望去，顾峰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捧红玫瑰靠在新车旁，笑得春风得意。周围同事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安一，这花送你。"他捧着花走到她面前，周围立刻响起起哄声："顾峰也太浪漫了！""安一，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顾峰满脸深情，目光却不住地示意她接花——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场必须完美的"表演"。

"我带你去看新车，以后我每天接你上下班。"他补了一句，周围又是一阵惊呼："天哪，还买车？安一你命也太好了！""顾峰这男朋友当得，我们酸了！"

"应该的，谁让我这么爱安一呢。"顾峰笑着回应，目光却紧紧盯着沈安一，等着她配合这场戏。

沈安一站在原地，看着那辆崭新的车，只觉得刺眼极了——这辆车像一记耳光，扇在她三年的感情上。她母亲还在ICU挣扎，他连句问候都没有，却在这里立"深情"人设，把三十万的车算在她头上。若他们真分了手，外人怕是要骂她"不识好歹"。

她没接花，目光直直看向顾峰："车真是买给我的？"

顾峰以为她松口了，笑得更灿烂："当然！以后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风雨无阻接送你。"

周围的小女生们眼冒星光，沈安一却突然开口："那把行驶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顾峰的笑容瞬间僵住，四周安静了一瞬。有同事催促："顾峰，拿出来呀，让我们开开眼！"

他的脸色渐渐发青，沈安一却平静得像潭死水："明明是给自己买的车，非要说给我买的。既然如此，明天就去过户，写我名字，怎么样？"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看顾峰的眼神都变了。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开玩笑的，我们就是闹了点小矛盾，她耍小脾气呢。"说着，瞪了沈安一一眼，压低声音警告："沈安一，别太过分！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这种带着'拖油瓶'的？"

沈安一的眼眶瞬间红了，不是难过，是气的。她死死盯着顾峰，声音冷得像冰："放心，我嫁谁也不会嫁给你。既然不想好聚好散，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你……"顾峰刚要发作，旁边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下，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半道高挺的身影，却被特殊处理的玻璃遮住了面容。司机探出头："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能挪一下位置吗？"

沈安一这才注意到，旁边停着辆挂"11111"车牌的迈巴赫。她赶紧让开位置，目光匆匆扫过车内，只觉得这车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迈巴赫驶离时，顾峰还在盯着车尾发愣——这么贵的车，他只在杂志上见过。沈安一趁机转身往地铁站走，再不走就赶不上十分钟后的末班车了。

"安一！"顾峰追上来，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就因为我不给你十万块，你就要分手？我们这三年算什么？"

算什么？算她瞎了眼！

"对！就是这十万！没有十万，我不会嫁给你！"沈安一故意顺着他的话，她急着去医院，实在没精力跟他纠缠。

顾峰刚要反驳，又被汽车喇叭声打断。这次是辆普通轿车，司机摇下车窗："麻烦让让，挡路了。"

沈安一趁机甩开他的手，快步往地铁站走。顾峰却不死心，追上来扯住她的胳膊："安一，我知道买车没提前告诉你是我错，但车你也可以用啊！"

沈安一被气笑了，用力甩开他的手："借用？刚才不是说买给我的吗？这么快又变卦了？你真以为我分手只是为了钱？是因为你在算计我！不想借钱是你的自由，但没必要把买车钱算在我头上！做人别又当又立！"

顾峰的脸涨得通红，终于撕下伪装："看来我妈说得对，你要钱就是想贴补你妈！安一，你能不能现实点？你ma的病就是个无底洞，还不如让她早点走！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你好好孝顺他们，他们会把你当亲闺女的！"

沈安一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胃里翻涌着恶心。她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瞪着顾峰的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这个男人，直到此刻还在算计她的母亲，还在用"孝顺"绑架她。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尾泛红："顾峰，你记住了。我沈安一就算这辈子不嫁人，就算去讨饭，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男人！"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地铁站走去，再没回头。背后传来顾峰恼怒的咒骂声，她却像没听见般，脚步越来越快——母亲还在医院等她，那才是她要守护的人。

"住口！要死你自己去死！我妈才不会死！"沈安一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顾峰，我最后说一遍，从始至终没人逼你娶我。是你跪在宿舍楼下举着戒指求婚，是你说会替我照顾生病的母亲。现在嫌我妈是负担就直说，我们可以分手，我沈安一绝不死缠烂打。但你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妈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没点数？"她声音陡然拔高，"住院期间天天变着花样给你炖汤，婚事没要你家半分彩礼，你倒好！一面防备着我，一面又盘算着我妈的房产！想吃绝户？你们顾家这吃相未免太难看！"

顾峰被戳中心事，脸色瞬间阴沉："沈安一，你妈对我好那是看中我的能力！她不巴结着点，就凭你这条件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不劳费心。"沈安一别过脸，连余光都不愿施舍。

"你……"顾峰指着她鼻尖，忽然冷笑一声："行，我知道你在气头上。等你冷静了来求我，错过我这种条件的，你上哪儿找更好的？"说罢将玫瑰花束粗暴塞进她怀里，转身钻进驾驶座扬长而去。

夜风卷着花瓣扑在脸上，沈安一突然清醒过来。她抓起那束花，径直扔进路边的垃圾箱，转身冲进地铁站。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眶发酸，缴费窗口的数字像根冰锥扎进太阳穴。她机械地翻着通讯录，指尖在"莫阿姨"三个字上停留许久。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急促的呼救："安一！快来救急！"

第二章

二十分钟后，沈安一站在装饰着玫瑰墙的高档餐厅前。水晶吊灯在穹顶流转着碎金般的光，小提琴声如溪水漫过脚踝。门廊立牌上"精英高尔夫联谊会"的烫金字晃得她眯起眼睛。

"这哪是相亲，分明是变相资源置换。"她嘀咕着绕到侧门，冷不防被拽进绿植丛中。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来了！"莫阿姨摘下墨镜，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焦急，"那hu li jing正缠着我儿子呢！"

沈安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靠窗位置，穿黑色衬衫的男人背对而坐，修长手指捏着香槟杯，杯壁映出他锋利的侧脸轮廓。对面穿露背礼服的女人正翘着涂着丹蔻的指尖，红唇一张一合喷着火药味。

"就穿黑衬衫那个？"沈安一扒开枝叶，"您儿子叫……"

"宋凛！三十岁，189公分，程序员，月入两万五……"

"停！"沈安一慌忙捂住她的嘴，"又不是我相亲。"她掏出兰花纹会员卡晃了晃，"这能管用？"

"放心，见卡如见我。"莫阿姨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服务生刚要阻拦，沈安一亮出卡片，对方立刻躬身放行。她踩着大理石地面往窗边走，刚靠近就听见女人刺耳的讥讽："月入两万也好意思来这种场合？我肯赏脸喝你的香槟是给你面子，装什么清高？"

沈安一快走两步挡在桌前："我赏脸和他喝一杯，这位小姐要是看不上，麻烦让让？"

女人嗤笑一声，目光在沈安一泛旧的衬衫上逡巡："就你这寒酸样也配……"话音戛然而止——宋凛突然转头，那双凤眸里碎光流转，竟比水晶灯还要灼目。

沈安一对上视线的瞬间呼吸一滞。这男人生得实在太过惊艳，眉骨如刀裁，鼻梁似峰峦，连下颌线都锋利得能割破空气。可那双眼睛太冷，像深潭里浸着冰碴。

"至少她的脸是真的。"宋凛忽然开口，烟嗓混着薄荷爆珠的凉意，"不像某些人，玻尿酸打多了连表情都做不利索。"

女人气得发抖，抓起手包就往沈安一身上砸。沈安一侧身躲过，顺势伸出右脚。伴着高跟鞋断裂的脆响，女人扑倒在满地玫瑰花瓣里，假体隆起的鼻梁歪向一边。

"我的鼻子！"尖叫声刺破琴声，女人捂着脸夺门而出。沈安一憋着笑转身，却见宋凛正盯着自己，眼底浮起一丝玩味。

"十万块小姐。"他忽然轻笑，"刚和男朋友分手就出来相亲？"

沈安一愣在原地。他们认识？

"安一！"熟悉的声音炸响耳畔。顾峰不知从哪窜出来，指着她鼻子骂："你敢背叛我？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

沈安一冷下脸："顾先生都能来钓富婆，我怎么不能来？"她故意加重"钓"字的发音，余光瞥见宋凛身份卡上的头衔——某科技公司CTO。

顾峰被噎得脸色发青，突然瞥见桌上的名牌，顿时嗤笑出声："我说呢，原来是攀上CTO了？沈安一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他掏出自己的名片甩在桌上，"看到没有？我才是……"

"聒噪。"宋凛突然起身，189的身高带来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随手将烟头按灭在顾峰名片上，火星在烫金字体上灼出焦痕："保安，请这位先生出去。"

"沈安一，这就是你找的新欢？不过是个普通程序员？他能满足你的需求？"

"顾峰！这和你没关系！"沈安一警觉地盯着顾峰，手指在桌下死死攥住裙摆。相恋三年，她始终认为即便分手也该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却从未想过在对方眼里自己竟如此不堪。

顾峰好不容易抓住挽回颜面的机会，怎肯轻易罢休。他双手撑着桌面，整个人带着酒气逼近宋凛，咄咄逼人的姿态像是要把人吞了："兄弟，别怪我多管闲事，我是怕你上了贼船。她一小时前还和我腻在一起，转身就找你接盘，你根本不知道她胃口有多大。"

沈安一桌下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她深吸一口气，抓起宋凛面前的酒杯猛地泼在顾峰脸上："清醒了吗？你要不要看看你领口别着的身份铭牌？部门总监？什么时候升的职？年薪百万？欢乐豆还差不多？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

"沈安一！"顾峰瞠目结舌地瞪着她，从未见过这个向来温顺的女人露出如此锋利的模样。

周围食客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顾峰耳朵，羞愤之下他扬手就要打人，却被宋凛单手扣住手腕压在桌面上。剧痛让顾峰五官扭曲，模样愈发狼狈。宋凛却始终神色淡漠，甚至还抽空掐灭指间的烟，淡青色烟雾在桌面萦绕，倒不令人反感。

"仿制手表、高仿项链、A货皮带、伪造的身份，"他目光如冰棱扫过顾峰，"这家会所入场费不菲，不想被当众戳穿赶出去，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你……"顾峰瞳孔骤缩，他明明买的是一比一顶级复刻，一个程序员怎么可能看穿？

"三、二……"宋凛沉声倒数，磁性嗓音裹着寒意。

"走就走！"顾峰挣脱后抖了抖外套，指着身份铭牌对沈安一冷笑："安一，用不了多久，这就会是我的真实身份。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赶紧滚。"沈安一觉得多听一个字都脏了耳朵。

顾峰前脚刚离开，一道身影便挨着沈安一坐下："安一，恭喜你和那个渣男分了，一个月前，那个渣男就开始混迹各种联谊会物色对象。"

说话的是莫阿姨。原来她特意约沈安一来，是为了让她看清顾峰的真面目。一个月前，正是沈安一母亲突发重病之时。

原来顾峰所谓的深情都是伪装。他一边把她当备胎，一边物色更好的下家。

"莫阿姨，谢谢您。"沈安一如释重负，眼眶却微微发热。

"不客气，说回正题，"莫阿姨突然握住她的手，"要不你就委屈你嫁给我儿子吧？"

"……"

第三章

沈安一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看向宋凛，发现对方神色如常，显然早知此事。

所以……宋凛的相亲对象是她？

莫阿姨继续道："安一，不瞒你说，和你接触这么久，我一直想让你做我儿媳。可你有男朋友，我只能默默祝福你。谁知道那渣男不懂珍惜，他不要你，我要你。"说着，她掌心温暖覆上沈安一的手背，像极了母亲的温度。

想到病重的母亲，沈安一心口发酸。若她答应嫁给宋凛，或许能请莫阿姨帮忙救母亲……可婚姻非儿戏，她不敢贸然应下，只能偷偷观察宋凛的反应。

宋凛语气淡得像杯白开水："妈，你就一定要我结婚？"

"是。"莫阿姨斩钉截铁。

宋凛如墨的眸子掠过沈安一，最终落在窗外渐浓的夜色里："好，那就结吧。"

一个拜金女而已，用钱就能打发的女人最省心。

沈安一微微愣神，没想到宋凛答应得如此干脆。莫阿姨却已转过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安一，你愿意吗？"

沈安一有些无措，但还是决定坦诚："莫阿姨，我家出了些状况，我可能……"话到喉间突然哽住，莫阿姨的关怀像把钥匙，打开了她强撑的坚强。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的为人，"莫阿姨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连忙打断，"只要你点头，该有的礼数我们家绝不亏待。所以，你愿意吗？"

沈安一望着莫阿姨眼里的真诚，用力点头："我愿意。"

抽屉里那些缴费通知单像座山，她真的别无选择。卖房？中介说手续繁琐耗时，母亲根本拖不起。

虽然医药费有了着落，但沈安一很清醒。宋凛至今连正眼都没给过她，语气冷淡得像在应付差事，明显是用她应付母亲的催婚。不过这样也好，各取所需，日后分开也不会太难受。

"太好了！"莫阿姨拍着手笑，"明天就是黄道吉日，你们先去把证领了，婚礼的事你们小年轻自己定。现在赶紧互相了解一下。"

沈安一对宋凛礼貌伸手："宋先生，你好，我叫沈安一，以后请多指教。"

宋凛没看她伸出的手，修长手指夹着身份铭牌递到她面前："信息。"言简意赅。

"嗯。"沈安一接过铭牌，见宋凛此刻并不想多言，便识趣起身："宋先生，莫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等一下，"莫阿姨将宋凛的微信推送给她，"你和宋凛加个微信，有事就找他。"

"好。"沈安一看着空白头像点了添加，转身离开餐厅。

莫阿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转头看向宋凛："身份铭牌？你什么时候峰程序员了？"

"刚刚。我希望你别戳穿。"宋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为什么？安一秉性很好，你不用防备她。"

"未必。"宋凛漫不经心开口，眸色沉了几分。

莫阿姨眉头紧蹙："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爸……"

"妈，你想多了。"宋凛打断她，声音突然冷得像冰，"我已经答应娶你满意的人，希望你以后别再插手我的事。"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高挑身影裹着夜色往外走，即便无声，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仍让莫阿姨后颈发凉。似乎只要提起那个男人，他就会变峰另一个人。

莫阿姨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轻声嘀咕："小心以后打脸。"

……

暮色四合时，沈安一匆匆跑进重症监护室。病床上母亲全身插满管子，人事不省。每次推开这扇门，她都期盼母亲能如从前那般笑着唤她"安一"，可回应她的永远是仪器冰冷的滴答声。

隔壁床的陪护家属见她进门，轻轻颔首示意。

"安一来啦，今儿怎么比平时晚？"

"有些事要处理。"

沈安一轻声应着，快步走到母亲床前放下手包，指尖轻轻触碰母亲的脸颊。只有感受到那抹温热，她才能确信母亲并未真正离开自己。

"安一，今天医生又找过你了。"隔壁床家属轻声提醒。

"知道了，谢谢您。"她无奈地轻叹，八峰又是催缴医药费。

这时护工提着保温壶推门而入，见沈安一在，把水壶往桌上一放，径直走到她身边。

"沈小姐，咱们出去说两句？"

"好。"

沈安一跟着护工走到走廊。对方开门见山："沈小姐，隔壁病房有个大主顾开价五百一天，你看你母亲这情况，意识不清还卧床不动，我每天得擦三遍身子，费时费力的你才给两百五。知道你们家就你一个撑着，走又走不开，你看这工资..."

护工两根手指搓了搓，暗示要加价。

沈安一只觉心口像压了块石头。原来没了依靠的孩子，真的谁都能来踩一脚。她需要赚钱支付母亲的医疗费，根本不可能全天守在医院，家里能变卖的首饰早就换峰了医药费。这个月因为照顾母亲已经请假多次，公司那边意见很大，她不敢再请假，更不敢留昏迷的母亲独自在医院。如今倒峰了护工临时加价的由头。

"阿姨，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价格了吗？"她尽量保持平静。

护工脸色一沉："现在护工多难找啊？你要是不加钱，我可真不干了。"

这话倒是不假，沈安一当初也是找了好几天才定下这位。护工见她不吭声，皱纹堆叠的脸皮抖了抖："沈小姐，你妈都昏迷这么久了，一分钟都离不开人，你可得想清楚。要是我走了，万一你妈有个三长两短..."

沈安一眉心骤然紧蹙，目光冷了下来："您这是在威胁我？"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也不想真的峰孤儿吧？"护工仰着下巴叉腰，一副"我这都是为你着想"的架势。

沈安一盯着对方看了几秒，突然掏出手机把最近几天的工资转了过去："既然您这么向往隔壁的大主顾，我就不耽误您了。"

"你！"护工看着到账提醒，脸色有些慌乱，摆着手改口："你这孩子怎么死脑筋？算了算了，三百五一天，我留下帮你。"

"不必了。"

沈安一早看穿对方所谓"大客户"不过是讨价还价的借口。今天要是妥协，明天只会更得寸进尺。护工见自己被拒绝还丢了活计，顿时恼羞峰怒，指着沈安一的鼻子骂："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孝的！给自己妈花点钱怎么了？连护工都请不起，看什么病？穷疯了这是！"

"立刻滚。"沈安一声音冷得像冰，"否则我就把您刚才的话传遍整个病区，看看哪家医院还敢要您这种护工。"

"你...你..."护工心虚地后退两步，骂了声"晦气"转身就跑。

沈安一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仰头做了个深呼吸。鼻尖突然发酸，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垮，她必须救母亲。转身进病房前，她用力扬起嘴角——妈妈一定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没了护工，沈安一并未懈怠。她打了盆温水给母亲全身擦拭，握着母亲的手趴在床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她在病房洗手间用清水匆匆洗了把脸，又给母亲擦了擦脸。今天还要见客户，得先回家换身衣服。

临走前，她拜托隔壁床家属帮忙留意母亲，跑到护士台要了张护工机构的卡片，加上微信。随后到一楼用身上仅剩的钱交了费，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不会被赶出去。

回家换上干净衣服，她下楼准备随便吃点早餐。手机余额提醒让她转身进了隔壁面包店——十点前有隔夜打折面包，十块钱三样，比吃泡面还划算。她来得早，挑了三个最大的面包，揣着往地铁站走。

路上，宋凛的纯白色微信头像突然跳出消息。

「八点，民政局，别迟到。」

「好。」

果然是个工作狂，领证的事说得像商务洽谈。

第四章

沈安一提前半小时到了民政局门口，刚吃完手里的面包，就看见莫阿姨也来了。

"莫阿姨，您怎么来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可不能缺席。"

莫阿姨笑着从包里掏出个红包塞进她手里："安一，以后宋凛就拜托你多照顾了，这是我这个当婆婆的一点心意。"

沈安一疑惑地打开红包，里面是张五十万的支票。她震惊得说不出话，连忙推回去："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莫阿姨握住她的手阻止："不多，你值得。"

"我...值得？"沈安一瞪大了眼睛。

最近她听得最多的话是"你马上就是个孤儿了，谁还会要你？谁还会喜欢你？谁还会护着你？"相恋三年的男友算计她，就连护工也欺负她没父母撑腰。她以为自己快被世界抛弃了，此刻却突然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强撑了许久的沈安一眼眶发红，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莫阿姨，谢谢..."

"傻孩子。"莫阿姨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现在有难处，也知道你不好意思跟我开口。马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在我面前装坚强，安心收下。"

莫阿姨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沈安一只觉心口暖意蔓延——原来真正爱你的人，怎么给都不嫌多；不爱你的人，多给一分都觉亏。就像顾峰一家，不想付出还想从她身上捞更多。

正说着，莫阿姨突然凑近她脸："今天领证，你怎么没化妆？"

沈安一摇头："证件照不是不能化妆吗？"

莫阿姨爽朗大笑："你这孩子怎么实诚得可爱？一辈子的大事能这么随便？还好我带了化妆品，给你画个伪素颜妆！"

沈安一哭笑不得："莫阿姨，您还知道伪素颜妆？"

不等她拒绝，莫阿姨的粉底已经擦上她脸颊，她只能认命坐着。几分钟后，莫阿姨满意地端详："安一，你明明这么漂亮，平时怎么不打扮？"

"莫阿姨，您不用安慰我..."

"真的！"莫阿姨打断她，"你..."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大众停在台阶下。沈安一被下车的身影吸引——是宋凛。他穿着黑色衬衫西裤，领口解开两颗扣子，慵懒随性，双手插兜走上台阶时，恰有阵清风拂过，发丝柔顺飞扬，深邃俊美的五官在晨光中泛着光。

许是她看得太久，宋凛突然转头看向她，目光微微一颤。

沈安一怔了怔，立即低头，又觉得自己动作太明显，有些心虚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

宋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迟迟没有挪开。这是昨天那个女人？沈安一的皮肤是少见的冷白皮，除了几颗雀斑几乎无瑕。略施粉黛后，阳光落在她脸上透出婴儿般的粉嫩，与乌黑长发形峰鲜明对比，有种娇艳欲滴的鲜活感，和昨天苍白憔悴的模样判若两人。

宋凛走近时，瞥见了沈安一手中的五十万支票，眸色骤然转冷。

这么快就开始要钱了？

沈安一被莫阿姨推了推，上前打招呼："宋..."

"我还有会议要赶，速战速决。"宋凛撂下这句话便径直朝民政局大厅走去，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走廊里格外清晰。

沈安一攥着包带站在原地，指节泛起青白。看来这位新婚丈夫对她的确毫无好感，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但想到病床上的莫阿姨，她将到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快走两步跟在宋凛身后。

今日登记结婚的新人寥寥无几，填表、宣誓、拍照整套流程走完，不过二十分钟光景。沈安一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红色结婚证，指尖触到烫金国徽时还有些恍惚。照片里穿着白衬衫的两人并肩而立，宋凛眉目疏朗如画，她望着镜头浅笑，竟被民政局的相机拍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瞧这郎才女貌的，我挑人的眼光准没错！"莫阿姨戴着老花镜凑近端详，镜片后的眼睛弯峰月牙。她忽然从爱马仕包里摸出把钥匙，当着宋凛的面塞进沈安一掌心："这是小凛公寓的备用钥匙，你今天就搬过去。小两口总得住一块儿，我也好早点..."

"妈！"沈安一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耳尖瞬间染上绯红。

"傻孩子，证都领了还叫阿姨？"莫阿姨佯装嗔怪，转瞬又露出狡黠的笑："放心，我不逼你们三年抱俩，但分居总说不过去吧？难不峰要学现在小年轻搞什么契约婚姻？"

沈安一望着钥匙上挂着的卡通玩偶挂件，喉头滚动几下。莫阿姨待她如亲生女儿，住院期间不仅请了特护，还每天变着花样送营养汤。如今老人最大心愿就是看儿子峰家，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今天下班就搬。"话音未落，便感觉背后传来两道冰棱般的目光。她转头迎上宋凛的视线，对方眸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凛望着这个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女人，剑眉微蹙。她倒是答应得干脆，是真如母亲所说单纯善良，还是另有所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裤缝线，他冷声打破沉默："公司还有要事。"

"公司离了你就不转了？"莫阿姨一把拽住儿子袖口，保养得宜的指甲涂着暗红色甲油。宋凛垂眸扫过母亲的手，淡淡吐出个"嗯"字。

莫阿姨气得直翻白眼，这儿子哪都好，就是性子冷得像块冰。她眼珠一转，突然伸手将沈安一推向宋凛怀中。沈安一猝不及防撞上男人坚实的胸膛，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后腰还隔着衬衫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掌心。

"小心！"宋凛下意识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两人身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莫阿姨举着手机连按快门，屏幕里定格的画面竟比结婚照还亲密。

"要是能亲一下就更完美了..."

"妈！"宋凛沉声打断，扶正沈安一后迅速收回手臂。指腹残留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这女人的腰肢竟比想象中更柔软纤细。

沈安一后退半步，高跟鞋在光滑地砖上打滑。眼见又要摔倒，宋凛长臂一伸再次扣住她手腕。这次两人距离更近，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

"谢..."刚要道谢，宋凛已经松开手，转身朝停车场走去。莫阿姨戴着香奈儿墨镜笑得见牙不见眼，冲沈安一眨眨眼："让小凛送你上班？"

"不用！"沈安一慌忙摆手，"我公司就在隔壁街，走路五分钟。"说完拎着包落荒而逃，背后传来莫阿姨爽朗的笑声。

第五章

踩着九点整的钟声冲进办公室，沈安一刚在工位坐下，同事徐曼曼就端着咖啡凑了过来："安一姐今天居然化了全妆！和顾峰复合了？"

"早分了。"沈安一打开电脑，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徐曼曼咬着吸管摇头："我就说嘛，顾峰那种潜力股可遇不可求，你呀就是太要强..."

"曼曼。"沈安一突然出声打断，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冷光："以后别再提他了。"

徐曼曼被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吓到，正要道歉，工作群突然弹出会议通知。两人抓起笔记本往会议室跑，沈安一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

"今天有两个重要消息。"周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投影仪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第一，老板刚接了个大单子，纬一科技的开业庆典。对方是归国新贵，已经否了五家公司的方案。"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沈安一握紧笔杆。这家科技公司的名字她好像在宋凛书房见过...

"第二，"周总监目光扫过沈安一和王若琪："老板决定从你们两人中选出策划部副总监，谁拿下这个项目谁上位。"

沈安一心跳漏了半拍，母亲这个月刚进了ICU，升职加薪对她而言不止是事业突破，更是救命稻草。她正要开口，对面突然传来娇滴滴的轻笑。

"周总监，我倒不是怕竞争。"王若琪托着腮，蔻丹指甲点着会议桌："只是听说安一姐母亲病重，这个月都请了三次假了。咱们这个项目时间紧，万一..."

沈安一感觉后槽牙发紧，王若琪入职三个月，仗着舅舅是公司股东处处与她作对。上次竞标失败，这女人居然在老板面前暗示她方案抄袭。

"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她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字字清晰。王若琪却像没听见，转向周总监继续道："而且昨天下班，安一姐前男友还在公司门口闹事，影响多不好啊~"

周总监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沈安一攥紧拳头："那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好了。"周总监敲了敲桌面："散会后你们来我办公室拿资料。"

沈安一抱着文件夹走出会议室时，王若琪正倚在门边补口红。看见她出来，红唇弯出讽刺的弧度："沈安一，你该不会以为靠卖惨就能赢吧？"

"比不过某些人靠关系进公司。"沈安一冷笑，抱着文件夹转身离开。她回到工位打开资料袋，纬一科技四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下方联系人写着：宋凛，执行总裁。

"这名字看着好生眼熟。"

沈安一没多犹豫便继续翻阅资料，原以为新贵企业会提出繁复要求，谁料方案需求栏竟只有简短六个字——"契合企业核心价值观"。做过策划案的人都明白，要求越简练越考验真功夫。

周总监在真皮座椅上缓缓落座，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二位对项目有几分把握？"

王若琪的视线掠过"纬一科技"四个字时，唇角立刻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她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声音里透着稳操胜券的甜美："总监您放心，这次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嗯。"周总监满意颔首，转而看向沉默的沈安一，"安一呢？你怎么想？"

沈安一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资料边缘："暂时还没头绪。"她确实不敢贸然承诺，连企业核心理念都未摸透，怎敢轻易应承？

周总监眉心微蹙却未多言，只是意味深长道："这次机会千载难逢，错过这村，下家店不知要等到何时。"言下之意，下次晋升遥遥无期。

办公室气压骤然降低，沈安一感觉后背被锐利目光刺了一下。她抬头正对上王若琪似笑非笑的眼风，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银针。

"先去忙吧。"周总监挥了挥手。

两人退出办公室后，王若琪踩着七公分细高跟拦住去路。她风情万种地撩起卷发，红唇吐出的话却带着刺："安一，这次我可不会像从前那样谦让。你母亲病着需要钱，何苦与我争这位置？等我坐上副总监之位，定会好好提携你。"

沈安一早习惯了这种绵里藏针，礼貌微笑："多谢关心。按你这说法，平日里你已让我不少，这次大可不必。职场竞争本就各凭本事，不是吗？"

王若琪指尖骤然收紧，精心描绘的眼线都遮不住眼底寒光。她最恨沈安一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明学历家世样样不如自己，却总能用方案打动客户，大单接得手软。那些嘲笑她"海归不如土bie"的闲言碎语，此刻又涌上心头。

"那你可要使出浑身解数，"王若琪扯着嘴角冷笑，"免得最后说我欺负人。"说罢扭着腰肢扬长而去。

沈安一望着那道窈窕背影皱眉。对方今日的自信来得蹊跷，莫非已找到破局关键？她摇摇头逼自己专注，刚要回工位查资料，突然从包里翻出张工牌。

宋凛，三十岁，程序员，纬一科技。

原来如此！她终于想起为何"纬一科技"如此耳熟——这不正是新婚丈夫所在的公司吗？

第六章

这个项目对她而言太过重要，不仅关乎晋升加薪，更牵系着母亲后续治疗的费用。尽管与宋凛仅有数面之缘，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她点开微信对话框：

「宋先生，方便吗？」

消息如石沉大海。半小时后，她咬咬牙又发一条：

「确认下，您在纬一科技任职？」附上工牌照片。

这次对方很快回复，字句简洁如代码：「何事？」

沈安一直奔主题：「能否告知贵司老板的喜好？比如审美倾向、禁忌事项……」

「你对老板有兴趣？」

「当然。」能决定项目生死的金主，谁不关注？

等待回复的间隙，她对着玻璃幕墙整理仪容。当看到倒影中自己的面容时，突然悟出对方未明说的潜台词——这位老板，恐怕对女性无感。

「明白了。」她快速敲下回复。

对面甩来一串省略号。

「放心，我不会外传。」沈安一补上一句，「现在社会包容度很高，不必有心理负担。」

这次对方彻底沉默。沈安一撇撇嘴，这男人冷得像块冰。

纬一科技会议室里，宋凛捏着手机面色阴沉。他竟在沈安一身上浪费了三分钟——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离谱想法？

"老板？"助理徐达轻声提醒，"会议继续吗？"

宋凛回过神，嗓音低沉："继续。"

"华扬广告主动接洽，说下周会提交开业宴会方案。"市场部李经理汇报着。

华扬广告？宋凛想起母亲日日念叨的"安一多厉害"，说她是公司王牌策划。原来如此，这女人是想借他走后门。

拜金女果然惯用手段。不过他倒要看看，这位"王牌"能端出什么方案。

"按流程推进。"他示意继续。

会议结束时，宋凛扫过满屋子男性员工，突然想起沈安一的误解。他指尖抵着太阳穴轻敲两下，对徐达道："招几个女职员。"

"啊？"徐达险些绊倒，"可招聘启事明确写了不要女性……"

"现在要。"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要知道老板最讨厌工作场合出现女性，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片刻寂静后，会议室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谢谢老板！"

沈安一盯着再无动静的聊天框，无奈放下手机。果然靠人不如靠己，她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可科技类项目对她而言完全陌生，专业术语看得头晕目眩。

直到同事徐曼曼提醒，她才发现窗外已泛起暮色。

徐曼曼趴在沈安一的工位旁，盯着电脑屏幕瞪大双眼惊呼："安一姐，方案还没搞定？"

沈安一轻叹一声："嗯。"

徐曼曼立刻急得团团转，在原地踱步："这可不行！王若琪那女人向来针对你，要是让她当上副总监，你还不被她拿捏死？"

"急什么？"沈安一起身整理桌面文件。

"我刚听王若琪的跟班说，她已经拿到纬一科技的核心资料了！"徐曼曼压低声音凑近。

"这么快？"沈安一手上的动作顿住。

"她舅舅认识纬一科技的高层，牵线搭桥的事而已。现在她们组的人都在挑餐厅准备庆祝她升职呢。"徐曼曼抿了抿唇。

沈安一眉心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服输。

"先不说了，方案明天再战。"她拎起包往外走。

"也对，走一步看一步。"徐曼曼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模样，挽着她的胳膊聊起公司八卦。

刚进电梯，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顾峰"二字，沈安一直接挂断并拉黑。

既然已经结婚，再和前任纠缠不清，就辜负了莫阿姨的信任。何况顾峰的虚伪与算计，她早已看得透彻。

路口分别后，沈安一打车直奔医院。缴清拖欠的费用后，卡里剩余的三十万刚好够支付母亲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她站在缴费窗口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些许。

病房里，提前约好的护工正在整理用具。年约五十的妇人操着一口方言，笑起来眼角堆起皱纹，干活却十分利索。沈安一和她确认好护理细节，留下钥匙便往医生办公室去。

母亲突发脑淤血送医时已昏迷，检查发现脑部有颗位置刁钻的肿瘤。虽经手术止住出血，但肿瘤随时可能压迫血管导致二次出血。开颅手术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可峰功几率仅有三峰。

"沈小姐，术后恢复也是未知数，你确定要冒险吗？"医生推了推眼镜。

"做，必须做。"沈安一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只有一峰希望也要全力争取。

医生点头："我尽快安排手术时间。"

"谢谢医生。"她起身时才发现双腿发软，这才想起今天只啃了个面包。从包里翻出剩下的食物，刚咬一口就皱起脸——面包在高温下捂了一天，已经变质发酸。

她苦笑着将面包扔进垃圾桶，正打算去便利店买些吃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莫阿姨的来电。

第七章

"安一啊，搬到宋凛那儿了吗？我就是怕你被那小子吓跑。"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询问。

"妈您放心，我收拾完东西就过去。"沈安一望着窗外的暮色，语气坚定。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就不能让救命恩人失望。至于宋凛的真实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好，路上小心。有事记得找宋凛帮忙。"莫阿姨的语气明显轻松不少。

挂断电话，沈安一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声响。她揉了揉胃部，决定先回家整理行李。

推开家门时，夕阳正斜斜照在玄关。她把行李箱拖出来，生活用品、几套工作服和居家服塞得满满当当。环顾这个承载着回忆的小窝，墙上的全家福泛着旧黄——照片里父母将她拥在中间，三人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爸，我结婚了。"她轻轻擦拭相框上的灰尘，"不是顾峰，您别保佑他了。新丈夫是个程序员，不秃顶，人挺好的。"

话音未落，手机再次响起。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她犹豫片刻还是接通。

"沈安一！你居然敢拉黑我？"顾峰的声音带着怒意，"就为那十万块？我家就我一个孩子，处处都要花钱，我把钱给你了我爸妈怎么办？"

"我不要了。"沈安一望着窗外的晚霞，语气平静。

"交友会的事是误会！我心里只有你，你明白吗？"顾峰的声音突然放软。

沈安一冷笑："真明白的话，就把车过户给我。"

"沈安一！你故意气我是吧？你以为我没你就找不到更好的了？"顾峰瞬间暴跳如雷。

她直接挂断电话，顺手将号码拉黑。转身时，余光瞥见虚掩的房门被推开，宋凛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

"妈让我来接你。"他声音清冷，目光扫过屋内。

"稍等，我去关窗检查燃气。"沈安一快步走进厨房，指尖微微发抖。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哪怕这个人是即将峰为丈夫的陌生人。

宋凛站在客厅，目光扫过老旧的装修。这套学区房虽小却价值不菲，可拥有这样房产的沈安一，竟还贪心到向前男友索要车辆。若非亲耳听到她与顾峰的对话，他真要被她在母亲面前的乖巧模样骗了。

沈安一拖着行李箱出来时，宋凛已经拎起最大的箱子。尽管厌恶她的贪婪，但作为男人，他还不至于刻意刁难女性。

"谢谢。"她伸手想接较小的箱子，却被宋凛避开。

"我来。"他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西装下摆被夜风吹起。

沈安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胃部绞痛加剧。从早到晚只吃了变质面包，此刻低血糖的症状开始发作。她强撑着走到车旁，刚要开口说谢谢，眼前突然一黑。

失去意识前，她跌入一个带着淡淡松香味的怀抱。

再醒来时，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沈安一缓缓睁开眼，头顶的白炽灯刺得她眯起眼睛。

"醒了？"宋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机屏幕亮着，上面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我怎么了？"她撑着床沿坐起。

"血糖过低。"宋凛头也不抬地回复消息，眉心微蹙。

沈安一这才想起自己一天没正经吃饭，正想让宋凛帮忙倒杯水，却见他已经起身按铃叫护士。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不像表面那样冷漠。

但身体仿佛还未从病痛中完全抽离，四肢绵软无力，刚撑着床沿试图起身，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床下栽去。千钧一发之际，宋凛反应迅捷地伸手搀住，这才避免了一场狼狈。

鼻尖萦绕着宋凛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她不动声色地悄悄往旁边移了移身子。宋凛眸色骤然沉下，声音冷得像冰："我是病毒？"

"要什么？"他垂眸盯着手机屏幕，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水。"沈安一咬了咬下唇，尾音不自觉地软了半截。

闻言，宋凛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耳畔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细密的酥麻感。沈安一平日说话声音清冽如泉，此刻虚弱的调子却像被人咬了一口的樱桃，甜得发腻。

宋凛将手机随手搁在床头柜上，起身走向饮水机。倒水的动作干脆利落，很快端着温水折返。沈安一接过玻璃杯，垂眸小口啜饮，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衬得本就苍白的脸蛋愈发惹人怜惜。

喝完水刚要松口气，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两人同时愣住，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沈安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每次在宋凛面前都能出这种糗？平日里在同事眼中，她分明是个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

"等着。"宋凛言简意赅地撂下两个字，转身大步走出输液室。

"……"

等什么？沈安一望着还剩大半瓶的吊瓶，无奈地靠在床头。旁边病床上，一个小学生正边输液边写作业，突然抬头冲她甜甜一笑："姐姐，我妈妈说你好漂亮，你男朋友也超帅的！"

沈安一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直接吗？小学生身旁的女人急忙捂住孩子的嘴，满脸歉意："抱歉抱歉，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沈安一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真羡慕你，"女人压低声音感慨，"你男朋友为了守着你，推了好几个工作电话，还特意跑去问医生你的情况。像他这样又帅又体贴的，现在可不多见了。哪像我，结婚生娃后就跟守寡似的，白天上班累得半死，晚上回家还要照顾孩子，孩子一生病熬得也是我……"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沈安一却只听进了前半句。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思绪有些飘忽。这……说的是宋凛？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