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镇做题家,高考之后就迷失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4-01 07:07 1

摘要:小镇上的孩子们用练习册铺成道路,搭上高考这班车,希望去到更远的地方追求梦想。但现实的复杂却远比想象中残酷,面对做题也无法填补的鸿沟,他们在繁华的都市里迷失,挣扎着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向……

小镇上的孩子们用练习册铺成道路,搭上高考这班车,希望去到更远的地方追求梦想。但现实的复杂却远比想象中残酷,面对做题也无法填补的鸿沟,他们在繁华的都市里迷失,挣扎着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向……

天下不少远望着星空,

虽然走着的是泥泞道路的人,

我们不能因为他满身尘土,

就否认他是爱慕闪闪星光的人。

——梁遇春《春醪集》

七月七日,高考第一天。我莫名其妙醒得很早。

手机屏幕亮了,我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胡乱看了一眼,标题是“毛坦厂中学输送大批做题家”。

这个标题并没有那么友好,少了一些温情的鼓励,倒多了一些提前定义别人的高姿态。

或许是我太敏感,或许是现实始终可以验证这个标题,也或许是出于我的共情。

因为我也算小镇做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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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5废物引进计划”小组对小镇做题家的定义是:他们来自小镇或者小县城,凭借埋头苦读的能力考入985高校,却因为缺乏资源和人脉,后续的发展缺少规划和助力,父母老师已经不能给予他们建议和指导。他们看过世界的广阔,但又因为现实差距太大而存在眼界上的局限性。在现实面前,这群年轻人会有极大的挫败感,甚至会出现心理方面的问题。

我对着这些描述,对照自己。不得不承认,我条条都中。

我高中就读于小县城里最好的学校。

和省城一级中学相比,这所学校硬件设施十分老旧,计算机教室都还用着那种老式台式机,操作系统Windows98卡得不行。反正计算机教室也就是个摆设,还不如让学生多做几道题。老师的配备也不太跟得上,有些老师就是普通的二本师范毕业,还有些老师连教课都说一口地道方言。

但就这种条件下,每年还能出十几个清华北大的学生,靠的就是学习衡水高中那种严苛的管理模式。

每天睡觉的时间都被规定好,全校执行一个标准。没有周末,就星期天休息一个下午。最夸张的是,每个教室都装上了摄像头,全天开着。保卫室有老师每天都盯着屏幕,找各个班里不专心听课的。

“青春无限好只是一个幻觉,是青春不再之人的幻觉”。在回忆那段日子的时候,我总是想到毛姆的这句话。

回忆隔着一层薄雾,痛苦被无意忽视,幸福却被无限放大。很多人都会怀念高中,觉得那是最好的日子,但可能都不愿意再回去走一遍,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忍着手上的酸痛做一个刷题机器,高考誓师大会上的演讲催人泪下……

这样重复的生活,大部分高三学生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不愿意赘述。

雷同中,我还是窥见了一点温情和互相搀扶,和阿达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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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达是我前桌的男生,我们两个是班上一二名,算得上是竞争对手,但一般都是我第二。

他极其擅长写考场作文,每次考试作文评点,他的作文总是被选为范文,全班乃至全校传阅。而我永远是语文老师的帮扶对象,作文时常离题,日常低分,老师总让我多看看阿达的作文,多向他学习。

我嗤之以鼻,不喜欢阿达的作文也不喜欢他这个人。现在想来,这样直接浓烈的情绪多半出于嫉妒,还掺杂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轻狂。

我和同桌一边吸着这难闻的油墨味,一边疯狂吐槽。

阿达作文里全是仓央嘉措转经筒这样浓浓的意林读者风,配上青春忧伤文字。明明是自信的话题,也能扯到三毛和撒哈拉沙漠。更过分的是,感恩这样的字眼也能七弯八拐转到冷眼旁观的张爱玲身上。

我恨恨读完,有时直接塞到了抽屉的角落,有时就干脆翻到背面打草稿。考试那么多,阿达的范文复印件都被我装订成了一本草稿本。

曹丕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相轻是有的,不过我俩都觉得对方算不上文人。

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点文学细胞,在高三的高压生活下,我也不肯束手就擒。课间我总爱捧着本博尔赫斯的书,有没有看进去都不重要,捧着书做好这个姿态才重要。

阿达总是幽幽扔给我一句:“快高考了,做无用功就是犯罪。”我被气得牙痒痒。

我其他成绩都还不错,被作文拖累的语文活活把我从年级前五拉到二三十名开外。

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骂我不开窍。我也郁闷,连晚自习也没好好写题,就盯着那张四十分的作文看。

前桌的阿达也注意到我的情绪有些低落,趁着老师没注意,给我扔了一个小纸条。

不愧是阿达,我从没见过用来传话的小纸条叠得方方正正,完全不逊色手工作业。

他转过身,冲我眨眨眼,示意我打开它。

纸上用标准的衡水正楷体写着一句话:投其所好,其实你写得还不错。

其实他也还不错。那一刻,我有一种文人相惜的感情。

阿达告诉我,他也很不屑这种教育模式,但身处其中,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规则。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只有这一条路,所以只能好好利用规则,才能早日到达罗马。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明亮干净,毫不藏私,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问他:“我们不是竞争对手吗?干嘛这么帮我。”

他笑着说:“鼠目寸光,你的对手是市里的那些尖子生。况且,我们高处见。”

他扔给我了一本各省市高考满分作文,几乎都翻烂了。他让我模仿着写,别自己瞎创作,高考不是让我创作的舞台。

阿达学习英语的方法也很笨,从高一就开始背字典,刷英语真题阅读。我笑他,这可能是俞敏洪学英语的法宝吧,但也不得不承认,能把笨办法坚持下来的人,远比站着观望啥也不做的聪明人要厉害得多。

我开始学着写考场作文,也总结了一个套路出来。死读书,加上一点小聪明,就能弯道超车。果然,我的作文不再是四十分了,偶尔也能被选作范文拿来评点。

阿达问我:“你作文开头那段名人名言是不是你自己瞎编的,然后搬出托尔斯泰的名头?”

我赞许点点头:“知我莫若你。”

我数学挺好,课间都会给阿达讲题。

我骂他不开窍,他也毫不客气怼我刻苦钻研数学,是为了算自己的芳龄。

就这么吵吵闹闹,匆匆忙忙,我和阿达相互搀扶走过了高三。

高考前一天,紧张的空气里有些伤感,大家都在互相说我不会忘记你,但记忆远远没有那么可靠。

我只对阿达说了一句:“好好考,我们说好高处见。”

后来,成绩还不错,我俩双双登上学校的光荣榜。他考上了北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我去了北京top3的学校读国关。

那块红色的光荣榜放在学校门口一个多月,中心地带人来人往,我和阿达天天跑去看。

人群里,我指着光荣榜上我的名字,大声说:“这个学姐我知道,不光学习好,人长的还特漂亮。”

阿达没我脸皮厚,脸一红,拽着我就跑。

那个时候,我觉得人生挺简单的。“一事能狂便少年”,打怪升级,一路狂奔而已。

但现实远远复杂得多,至少不会让人很顺遂。

3

刚去大学,我发现班上的同学,这位是某省状元,那位是自招进来的。还有个男生父母都是外交官,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已经能想象出他的未来一片光亮了。

轮到我自我介绍,我声音都小了很多。

在高中,坚持笨方法就能脱颖而出。可现在,做题完全行不通了,到处都是聪明人,更可怕的是这些聪明人还拼了命地努力。

他们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醒的规划,显得我这样误打误撞进来的人非常突兀。明明我是很努力跑来的,可迈出的步子都像是一种打扰。

生活的新奇,让我有些难以适从,我开始努力学着假装从容。

我不知道presentation(课堂展示)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参加过模联。一群人拿着不同的身份牌,激烈讨论全球变暖要怎么办。

我,乌拉圭代表,缩在会议室的角落。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一屋子的人开着空调冷气讨论全球变暖。

阿达比我还惨。

他所擅长的作文,对专业课没有一点帮助。高中那几本推荐必读书目远远不够,也没人能说清楚到底什么才足够。

周围的人在讨论博尔赫斯、卡尔维诺还有尼采,还有些人已经刷了好几次托福GRE,准备经济双学位。

阿达还在四六级里浮沉,新奇的事物砸过来,人又继续沉下去,岸上却没有人拉他一把。

最开始我和阿达都会每周一聚,互相倒苦水。可是两个淹在水里的人连互相碰一碰,都会导致对方多呛几口水。

慢慢我们就没怎么约着见面了,只是偶尔发一条消息问问对方近况如何。

我少了倾诉对象,父母除了给我多点生活费,叮嘱我照顾好自己,也不能提供什么帮助了。

我成了学校心理咨询室的常客。咨询室预约的人很多,有一天我结束咨询,刚出门,看到一个男生排在门口。

我见过那个男生,在校庆晚会上主持过,好像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无意窥见别人光鲜亮丽下的一点疲惫,我突然有些释然了,原来没有人是轻松的。艰难生活下,大家都在如履薄冰。

大三的时候,阿达发了一条微博,说自己期末又挂科了。他带着一种戏谑的口吻,曾经骄傲的人“泯然众人矣”,自嘲成为了他的保护色。

我本来想评论一句,或者发一个拥抱的表情。想到这样的安慰,终究是于事无补,我还是作罢了。

我的绩点太差,简历也没什么可写的,唯一可写的也就是top3的名校经历。

这样看来,四年的时光完全是虚度。

我不敢看朋友圈,也不敢发朋友圈。因为朋友圈的大佬人手四五个藤校offer,也因为我的生活实在没有可展示的。

保研、出国无望后,我选择了考本校的研究生。

回归了做题的生活,我心里好像多了一些安定,似乎生活本该如此。

考研的过程,也没那么轻松。网上有很多考研经验贴,都是给人打鸡血的,寥寥几百字怎么写得满几个月的苦难,我也深知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小镇做题家,想要在考研这个战场上找到昔日的荣光。

我终究还是幸运的,成功上岸了。

大学四年就像是深海,我们都在其中挣扎翻腾。

看着别人远远在前,我们会扼腕叹息怎么落后这么多,却忘了我们都还在海里,无尽的深海没人知道终点。

4

赶在毕业典礼前,我和阿达见了一面,我们约在了三里屯,大概是因为五道口的繁华还有一点学生气,而三里屯年轻且暧昧的气息,恰好符合了我们挥手告别象牙塔的一点点感伤。

六月的晚风微微起伏,吹淡了空气中的闷燥。

我俩站在天桥上,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车辆,旁边人行道上还有人拉着二胡卖唱,拉的好像是《二泉映月》,没几个人停下来认真听。

我们像旁观者一样打量着这个城市的荒诞,转过身却匆忙投入这个城市的怀抱,更验证了其间的荒诞。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晚风的散漫里,闲聊也不多余。

他告诉我,他签了一所学校,去做老师。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还是早点工作吧。他有些羡慕我,能继续待在学校。

我笑着说:“我就是短暂逃避当前困境而已。你可别羡慕我,围城而已。”

我想起知乎上的一句话,很多人终其一生,高光只存在于高考那一刻,随后的岁月都是沉湎于回忆,就问他怎么看这句话。

他一脸认真说:“人生处处是高光,活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我突然晃了神,眼前车水马龙里跳出了曾经。

高三的晨读,我和阿达总爱溜到教学楼的天台背书。朦胧的晨光里,我们相视一笑,又继续背书。

阿达总爱和我炫耀,他背完了《春江花月夜》。

我不服气,拿话顶他:“不是说无用功就是犯罪吗?这又不会考。”

他瞪我一眼,说道:“孤篇盖全唐,你凡夫俗子懂什么。”

那个背着“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的男孩与眼前的阿达重合起来,天台的尘埃揉乱了他的头发,迷了我的眼。

好烦,果然是上了年纪,我居然就这么哭了出来。

看着一脸错愕慌张的阿达,我没有忍着泪,却也发自内心笑着说:“真好,我们现在都很快乐。”

后来阿达去了昆明的一所中学教语文,云南的省城四季如春。

他说终于体会到穿一件衣服就过完四季的感觉了,没有暖气也能过冬天,真的太爽了。

我翻看了他的朋友圈,阿达发了几张照片,拍的都是学生写的作文,旁边配上他的评语,还是熟悉的衡水体,一笔一画,认认真真。

我评论了一句:我来找你玩。

他回复我:带你去看海鸥。

我们约好的高处见,终于如约了。那一刻我所理解的高处更广阔了,远不只名校外企,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已经难以概括我心中的高处了。

5

我还是不喜欢“小镇做题家”这个称号。过分清醒的自我认知,并不是一件好事。沉迷于此,更是浪费时间。

我始终刻意和小县城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在逃离这个圈子,却还是被它用一碗牛肉粉就轻而易举拽回来。

或许它也在放弃我。我发现街上的小孩子都在说着普通话,抛弃了家乡的方言。陌生和疏离冲远了彼此,忽远忽近才是常态。

至于做题家,我们把无数练习册堆成晃荡的阶梯,踩在脚下,再努力踮起脚,去仰望那一点星光。看到世间还有星光闪耀,并努力想去看更大的天空,我们始终还是幸运的。

在地域之间的教育鸿沟面前,做题刷分是大批学子的首选甚至是唯一出路。残酷吗?是的,但若是让我重来,我还是会如此,甘愿并努力做一个小镇做题家。

坦然接受这个设定,远比抱怨有效得多。

人生并非直线运动,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试卷。但人生的有趣,正好在于它的未知性和不确定。

成功不只俗世意义上的名利双收,还有快乐和从容。

前路未知,但值得一试。继续往前走,总有一天,曾经踮脚看过的星光也会落在你身上。

来源:人间故事铺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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