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母亲3年哥嫂每年给600,母亲说我没哥嫂好,送她去哥嫂家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7 23:29 1

摘要:“你哥和你嫂子,上次回来就给我提了两大盒!你呢?连妈想吃口好的都舍不得。”她把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磕,水洒出来,洇湿了发黄的报纸。

引子

妈又在摔摔打打。

这次是因为我没给她买楼下王阿姨炫耀的那种进口麦片。

“你哥和你嫂子,上次回来就给我提了两大盒!你呢?连妈想吃口好的都舍不得。”她把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磕,水洒出来,洇湿了发黄的报纸。

我的心,就像被那缸子里的热水烫了一下,疼得猛地一缩。

这话,这三年里,我听了不下百遍。

我叫林静,四十五岁,在一家半死不活的纺织厂做出纳,每月工资三千出头。丈夫张涛是个电焊工,手艺好,但活儿不稳定。我们住在这片八十年代建的老小区,房子是当年厂里分的,五十平,一住就是二十年。

三年前,爸突发心梗走了,妈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我哥林伟在省城,说是大公司的部门经理,听着风光。但他离得远,家里还有孩子要上重点初中。他说:“小静,你离得近,妈就先拜托你了。”

这一拜托,就是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妈的降压药一天三次,我不敢忘。她爱吃软烂的,我顿顿饭都得把菜多焖一会儿。她腿脚不好,我每晚给她用热水泡脚、按摩。

我哥林伟呢?一年回来一次,像个领导视察。提着些华而不实的礼品,坐半天就走。每年过年,他会塞给我六百块钱。

六百块,一年。平均到每个月,五十块。

连妈吃的降压药,一个月的零头都不够。

我不是没跟丈夫张涛抱怨过,他总是拍拍我的背,闷声说:“算了,谁让你是妹妹。咱多担待点。”

可今天,我担待不了了。

那句“你哥嫂比你强多了”,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最软的地方。这三年的辛苦,这三年的委屈,瞬间变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付出,在她眼里,竟然比不上那两盒麦片,比不上那一年六百块钱。

【内心独白】

我到底图什么呢?图她是我妈?图这份血缘?可这份血缘带给我的,除了无尽的劳累,就是这穿心刺骨的比较。我的好,她看不见。我哥的疏远,她能找一百个理由来原谅。在这个家里,我好像永远是个外人,一个免费的保姆。

我擦了擦溅到手背上的水,水是温的,可我的心是冰的。

我看着妈那张因为生气而扭曲的脸,她头发花白,皱纹像刀刻一样深。我曾经心疼她,可现在,我只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妈,”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害怕,“既然你觉得哥嫂那么好,那你就去他们那儿住吧。”

妈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错愕。她大概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忍着气去哄她,或者干脆去给她买那盒麦片。

她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她拔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慌乱。

“我说,我送你去哥嫂家。他们孝顺,能干,会照顾你。”我一字一顿,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内心独白】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洪水决堤,再也收不住了。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苦都我一个人吃,所有的好都让他们占了?我不是圣人,我也有脾气,我的心也会疼。这不公平。今天,我就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妈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再看她,转身走进自己的小屋,拿出手机,翻出我哥林伟的号码。

拨出去之前,“我准备把妈送到哥那儿去。”

几乎是秒回,张涛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又跟妈吵架了?”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嘶嘶声,还有远处工地上切割金属的刺耳噪音。

“嗯,”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张涛,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嘈杂的背景音。

然后,我听见张涛对旁边的人喊了一句“你们先干着”,接着是脚步声,噪音小了下去。

“小静,”他声音沉稳,“你想好了?”

“想好了。”

“行。”他只说了一个字。

“你不怪我?”

“怪你啥?”张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你是人,又不是铁打的。这几年你啥样,我都看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挂了电话,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

【内心独白】

就是这句话,让我觉得这十几年的婚姻,值了。张涛嘴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永远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有了他的支持,我心里那点仅存的犹豫和害怕,也烟消云散了。林静啊林静,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按下了林伟的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小静啊,啥事?”我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带着一点不耐烦。

“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准备一下,我明天把妈给你送过去。”

第1章 那通电话

电话那头,我哥林伟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眉头紧锁,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静,你开什么玩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质问的口气,“我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照顾妈?”

“你忙,我就不忙吗?”我冷笑一声,积压了三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哥,这三年,我每天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伺候妈吃喝拉撒。你倒好,一年回来一次,给六百块钱就像是天大的恩情。现在让你尽点孝心,你跟我说忙?”

“我那不是……不是情况特殊嘛!”林伟的语气软了下来,开始打感情牌,“你嫂子身体也不好,小远马上要小升初,正是关键时候。家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妈过来住哪儿啊?”

又是这些借口。

每次我跟他提钱,提让他多回来看看,他都用这些话来搪塞我。

“住哪儿是你的问题。”我的心肠硬得像块石头,“我这儿,五十平的房子,我儿子小斌也上高中了,他连个正经书桌都没有,每天都在茶几上写作业。你家好歹八十多平,两室一厅,挤一挤总有地方。”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打断他,“哥,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明天下午三点,我带妈到省城火车站,你记得去接。你要是不来,我就把妈一个人扔在出站口。”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握着发烫的手机,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态度跟我哥说话。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的天,是妈的骄傲。我习惯了顺从他,仰望他。

可今天,我不想再装了。

【内心独-白】

心里又痛快又害怕。痛快的是,我终于把憋了这么多年的话吼了出去。害怕的是,我真的把事情做绝了。万一哥真的不去接,我该怎么办?把妈一个人扔在车站?我做不出来。可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客厅里,妈还在小声地啜泣,一边哭一边骂我是“白眼狼”、“不孝女”。

我听着,心里已经麻木了。

不孝就不孝吧。

我累了,真的累了。

(第三人称视角)

省城,一间还算宽敞的客厅里,林伟烦躁地挂掉电话,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茶几上,摆着儿子小远的练习册和吃了一半的苹果。妻子李娟系着围裙,刚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谁的电话啊?看你这脸色,跟吃了枪药似的。”李娟把果盘放下,随口问道。

“还能有谁,林静。”林伟抓了抓本就不多的头发,一脸的闹心,“她说,明天要把妈送过来。”

李娟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送过来?什么意思?长住?”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听她那口气,就是这个意思。”林伟烦闷地挥了挥手,“说我再不去接,她就把妈一个人扔火车站。”

“她敢!”李娟的火气也上来了,“她这是撒手不管了?妈在她那儿好吃好喝待了三年,现在说甩就甩?凭什么?”

林伟看了妻子一眼,没说话。他知道,这事儿没李娟想的那么简单。林静的脾气他了解,要不是被逼急了,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不行!绝对不行!”李娟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围裙的带子在身后甩来甩去,“小远马上就要考试了,家里不能有半点打扰。再说了,咱家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话没说完,但林伟全懂。

他那个部门经理,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个光杆司令,公司效益不好,上个月工资都推迟了半个月才发。这套八十多平的房子,还背着三十年的贷款,每个月光房贷就得还四千多。

“那能怎么办?”林伟叹了口气,“她是我亲妹妹,妈是我亲妈。真把妈扔火车站,我这脸往哪儿搁?”

“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咱们这个家重要?”李娟停下脚步,眼睛红了,“林伟,当初咱俩结婚的时候,你妈是怎么对我的,你忘了吗?现在倒好,她女儿伺候不动了,就轮到我这个外人了?”

林伟沉默了。当年的事,像一根刺,扎在他们夫妻中间,这么多年了,一碰就疼。

他烦躁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万家灯火。

那片灯火里,没有一盏是为他安稳点亮的。

他掏出烟,点上,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疲惫和苍老。

【内心独白 - 林伟】

小静这次是来真的了。我了解她,兔子急了也咬人。可我这边,确实是焦头烂额。公司要裁员的风声越来越紧,小远上辅导班的钱还没着落,李娟的药也不能断……我哪儿还有精力去伺候妈?可她毕竟是我妈啊。

(第一人称视角)

挂了电话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妈不哭了,也不骂了,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我心里乱糟糟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回了自己房间。

小斌还没放学,张涛也还在工地上。这间属于我们三口人的小屋,此刻只有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因为楼上漏水而留下的一片黄渍,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三年的点点滴滴。

妈半夜心脏不舒服,我披上衣服就背她下五楼,深更半夜打车去医院。

她嫌外面的饭菜不干净,我哪怕加班到九点,回家也得给她重新做一碗热汤面。

她爱看戏曲频道,我把家里唯一一台新点儿的电视让给她,我和张涛看那台时不时就雪花屏的老彩电。

这些事,我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妈在他妹妹这儿,过得“挺好”。

【内心-白】

我不是在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我只是觉得不被尊重。我的付出,被当成了理所当然。我的隐忍,被看作是软弱可欺。妈,你总说哥是你唯一的指望,可你病了痛了,第一个想到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夜深了,张涛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铁锈和汗水的混合气味,那是他辛劳一天的证明。

他没多问,只是默默地从厨房给我端来一碗热好的粥。

“喝点吧,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他把碗塞到我手里,粗糙的手掌在我手背上拍了拍。

我看着他被电焊火花烫出好几个小疤的手,眼眶又热了。

这个男人,话不多,却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最踏实的力量。

“张涛,我是不是很不孝?”我小声问。

“傻瓜。”他坐在我床边,拿起我桌上的一个苹果,用随身带着的小刀,一圈一圈地削着皮,“你把孝顺都做完了,总得留点给别人做做吧?不然,别人怎么当孝子呢?”

苹果皮在他手里,薄薄的一长条,一直没断。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上面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我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被这口苹果的清甜,融化了一点点。

第2章 打包的行李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开始给妈收拾行李。

我打开那个樟木箱子,一股混合着樟脑丸和旧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是妈四季的衣裳,大多是我这几年给她添置的。

这件蓝色的确良衬衫,是她最喜欢的,说是穿着精神。我记得买的时候,她还嫌贵,跟我磨叽了半天。

这条深灰色的毛线裤,是我一针一线给她织的。她总说膝盖怕冷,我特意在膝盖的位置织了双层。

还有那双黑色的布鞋,鞋底是我纳的,千层底,结实又舒服。

我一件一件地叠好,放进行李箱。每拿起一件,心里就抽疼一下。这些衣物,像是我这三年时光的证物,上面沾满了我的心血和体贴。

妈就坐在床边,冷冷地看着我。

“不用你假好心。”她别过脸,声音硬邦邦的。

我没理她,继续收拾。

【内心独-白】

假好心?原来我这三年的付出,在她眼里,只是假好心。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冰窖里,从里到外都凉透了。也好,这样一来,我送她走的时候,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不舍和愧疚了。我就当,是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出远门。

我把她的药分门别类装好,高血压的,心脏的,还有一些助消化的。每一盒上,我都用笔写清楚了用法用量。

“妈,这些药你收好。一天三次,饭后半小时吃,别忘了。”我把药袋递给她。

她看都没看一眼,哼了一声。

我把药袋塞进她的手提包里。

行李箱不大,很快就装满了。我拉上拉链,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这声音,像是在我心里某个地方,也锁上了一道门。

中午,张涛特意从工地上赶了回来。

他提着一袋子菜,有妈爱吃的冬瓜,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中午我来做,你歇会儿。”他系上围裙,钻进了狭小的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刺啦”的油爆声,和抽油烟机“嗡嗡”的轰鸣。这充满烟火气的声音,让这个冰冷的家,有了一丝暖意。

饭菜上桌,三菜一汤。冬瓜烧肉,鲫鱼豆腐汤,清炒小白菜。

“妈,吃饭了。”我把筷子递到她手里。

她没接,只是看着桌上的菜,眼圈突然红了。

“你爸以前,最爱喝你做的鲫鱼汤……”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的心猛地一颤。

张涛看了我一眼,给我使了个眼色。他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肚子肉,放进妈的碗里。

“妈,您尝尝我的手艺,看跟小静比,谁做的好吃。”他笑着说。

妈低着头,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米饭,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去。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内心独-白】

我差点就心软了。在她提到爸的那一刻,我几乎就要说出“妈,别走了”。可我不能。这次如果退缩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会被这份“孝顺”的枷锁,牢牢地捆死,直到我再也喘不过气来。

吃完饭,张涛默默地收拾碗筷。

我去提那个行李箱,准备出门。

“等一下。”张涛叫住我。

他走过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行李箱的轮子。然后从他的工具包里,拿出一小瓶润滑油,滴了几滴在轮轴上。又拿出螺丝刀,把一个有些松动的拉杆把手给拧紧了。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表情专注,动作麻利。就像他平时修理那些精密的机器零件一样。

“好了,”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样拉起来省力。”

我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他的爱,全在这些不起眼的细节里。

【内心独-白】

他没有劝我留下妈,也没有指责我。他只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支持我,减轻我的负担。哪怕只是拧紧一个螺丝,滴几滴润滑油。这份懂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我感到温暖和心安。有夫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拉起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滑过,果然顺畅了很多。

“妈,我们该走了。”我对沙发上的妈说。

她慢慢地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屋子。眼神里,有不舍,有怨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我走出了家门。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这声音,像是在为我这三年的生活,画上一个句号。

第3章 车站的沉默

从家里到火车站,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

我和妈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无话。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熟悉的菜市场,儿子上学的中学,我们经常散步的那个小公园……这一切,都像是在跟我告别。

妈一直扭头看着窗外,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颤动。她的侧脸,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苍老和脆弱。我甚至能看清她耳朵上细小的绒毛和褐色的老年斑。

那一刻,我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发酸。

【内心独-白】

她真的老了。老得像一件旧棉袄,看着臃肿,其实内里已经不剩多少温暖。我这样把她推出去,是不是真的太狠心了?她就像一棵老树,我已经让她在我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扎了根,现在却要连根拔起,移植到另一片陌生的土壤里去。她能活吗?

我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这三年的委屈,那些被忽视的日日夜夜,不能就这么算了。

车厢里很闷,混杂着汗味和各种食物的味道。一个孩子在后座哭闹,他妈妈不耐烦地呵斥着。

我突然想起我哥林伟小时候。

那时候爸妈都在厂里上班,没人带孩子。妈就把我哥锁在家里,每天给他准备好一天的饭菜。有一次,我哥淘气,爬窗户,从一楼摔了下去,磕破了头。

妈下班回来,看到满脸是血的儿子,吓得魂飞魄散。她抱着我哥,哭得撕心裂肺。从那以后,她对我哥就格外偏爱,总觉得亏欠了他。

而我,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不让她操心。所以,在她眼里,我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

人,是不是都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珍贵。越是轻易拥有的,越不懂得珍惜。

到了火车站,人山人海。

广播里播放着嘈杂的到站和发车信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我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想去扶妈。

她躲开了,自己拄着墙,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背影,在拥挤的人潮中,显得那么固执而孤独。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五味杂陈。

【内心独-白】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我心里又气又疼。气她的偏心和固执,疼她的衰老和无助。我们是母女,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错了,还是她错了?或许,我们都没有错,只是生活太磨人。

离我跟哥约定的三点,还有半个小时。

我扶着妈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坐下。

“喝水吗?”我拧开保温杯,递给她。

她摇了摇头,眼睛看着别处。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各自奔赴不同的目的地。一对年轻情侣在依依惜别,一个中年男人扛着巨大的行李包,满脸疲惫。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是一个被生活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的普通人。

没有谁比谁更容易。

【内心独--白】

我以前总觉得,天底下就我最委屈。现在才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哥有他的压力,嫂子有她的不易。而我,也有我的极限。我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被推着往前走,谁也停不下来。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哥会来吗?

如果他不来,我该怎么办?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妈。她闭着眼睛,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眉头紧锁,似乎睡着了。但她紧紧抿着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其实,她也在害怕吧。

害怕被儿子拒绝,害怕真的被我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呜——”

一声长长的火车鸣笛声响起,震得候车室的玻璃嗡嗡作响。

我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整。

我站起身,在人群中张望。

出站口的人流,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4章 新家的门槛

在拥挤的人潮中,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哥林伟。

他比上次见的时候,似乎更瘦了,也更憔悴了。头发稀疏,发际线高得吓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领口和袖口都有些磨损。

他不像个大公司的部门经理,倒像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普通中年男人。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应该就是我嫂子李娟。她穿着朴素,神情有些紧张,眼神不停地在出站的人群里搜索。

看到他们,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走过去,拍了拍妈的肩膀。

“妈,哥来接我们了。”

妈睁开眼,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我扶着她,拉着行李箱,穿过人流,向他们走去。

“哥,嫂子。”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来了。”林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路上还顺利吧?”

“还行。”

李娟的目光落在妈身上,扯了扯嘴角,叫了一声:“妈。”

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走吧,回家再说。”林伟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那箱子在他手里,显得格外沉重。

我们打了一辆车。

省城的路,比我们那小城市宽阔得多,也堵得多。车子在钢铁洪流里走走停停,像一个便秘的病人。

我哥的家,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区。楼是新刷的漆,但楼道里的杂物和墙上的小广告,还是暴露了它的真实年龄。

八楼,没有电梯。

我哥一个人扛着那个大行李箱,一步一步往上爬。每上一层,他的喘气声就更重一分。汗水湿透了他后背的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不再年轻的脊梁。

我扶着妈跟在后面,心里不是滋味。

【内心独白】

这就是我哥所谓的“好日子”?住着没有电梯的老破小,扛个行李箱都费劲。我一直以为他在省城呼风唤雨,过得比我强百倍。现在看来,他不过也是在死撑罢了。我的那点怨气,突然就消散了不少。

终于到了家门口。

门一打开,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屋子不大,八十多平,被塞得满满当-当。客厅里放着一张大大的学习桌,上面堆满了书本和卷子。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正在桌前写作业,应该是我的外甥小远。

“小远,快叫小姨,叫姥姥。”李娟催促道。

小远抬起头,怯生生地叫了人,又埋头去做题了。

“别管他,快考试了,紧张。”李娟尴尬地解释着。

我环顾四周。这房子,确实比我家大,但处处透着一股局促和拥挤。阳台上晾满了衣服,沙发上堆着没来得及叠的被子。

这根本不是我想象中,那个窗明几净、宽敞明亮的“大经理的家”。

(第三人称视角)

李娟把林静和婆婆让进屋,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为了迎接她们,她特意请了半天假。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排骨和鱼,想着做顿丰盛的,免得被小姑子看轻。

她把家里唯一一间朝南的小卧室收拾了出来。那是她和林伟的房间。她把他们的衣物都搬到了小远房间的衣柜里,又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以后,他们夫妻俩,只能睡客厅的沙发床了。

做这些的时候,她心里充满了委屈。

她想起当年刚嫁给林伟时,婆婆是怎么挑剔她的。嫌她农村出身,嫌她工作不好,嫌她生的不是孙子而是“赔钱货”(后来B超查出来是儿子,婆婆脸色才好看点)。

这些年,她在婆家受的气,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

可现在,这个让她受尽委屈的婆婆,老了,病了,需要人照顾了,却被亲生女儿“送”到了她这个儿媳妇的门前。

她能怎么办?

她看着丈夫林伟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又软了。这个男人,为了这个家,已经拼尽了全力。她不能再给他添堵了。

“妈,您先坐,喝口水。”李娟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婆婆面前。

婆婆接过水杯,眼睛却在屋里四处打量。

“这房子,采光还不错。”婆婆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比小静那儿亮堂。”

李娟笑了笑,没接话。

林伟把行李箱放进收拾好的卧室,走出来,对林静说:“小静,你看,妈住这间行吧?朝南,有太阳。”

(第一人称视角)

我跟着哥走进那间卧室。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床单是新换的,带着一股阳光和肥皂的味道。窗台上,还放着一盆小小的绿萝。

看得出来,嫂子是用了心的。

【内心独白】

我突然觉得有点羞愧。我把妈送来,几乎是抱着一种报复和甩包袱的心态。可嫂子,这个被妈挑剔了半辈子的儿媳妇,却在尽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与周到。和她比起来,我这个亲生女儿,是不是太自私了?

“挺好的。”我说。

妈也跟了进来,她摸了摸崭新的床单,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脸上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还是儿子家好啊。”她感叹道,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又扎在我心上,“宽敞,亮堂,不像那个鸽子笼,转个身都费劲。”

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哥和嫂子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我心里的那点愧疚,瞬间被怒火取代。

我辛辛苦苦伺候了你三年,你没说过一句好。刚到儿子家门槛,你就开始踩我捧他。妈,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内心独-白】

我真是个傻子。我还在为他们家的局促感到心酸,还在为嫂子的用心感到愧疚。可我妈,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她是不是在儿子家,是不是压了我一头。在她眼里,我们兄妹俩,永远在进行一场她亲自裁判的比赛。而我,永远是输家。

晚饭很丰盛。

糖醋排骨,红烧鱼,还有几个炒菜,摆了满满一桌。

饭桌上,妈的话格外多。

她一个劲儿地夸嫂子手艺好,夸我哥有本事,能在省城立足。

“小静啊,你以后要多跟你哥你嫂子学学。”她夹了一块排骨,慢悠悠地说,“你看你嫂子,把家里收拾得多利索。你哥,在外面打拼多不容易。你呢,守着那个破厂子,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有什么出息?”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李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林伟埋着头,一个劲儿地扒饭,不敢看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5章 一顿晚饭

妈的那句话,像一把钝刀子,在饭桌上每个人的心头来回地割。

我能感觉到嫂子李娟握着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哥林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白的,呛得直咳嗽。

“咳咳……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吃饭!”他厉声打断了妈的话。

妈被他吼得一愣,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嘟囔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嘛……小静是该上进点……”

“够了!”我终于忍不住,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一直埋头写作业的小远,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做什么都不对?”我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在家照顾你三年,端屎端尿,洗衣做饭,我没有出息。我哥一年给你六百块钱,他就是有本事!我守着我的工作,养家糊口,就是没上进心。我哥在外面‘打拼’,就是天经地义!是不是?”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愤怒。

“我……”妈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一时语塞。

“你什么你!”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摸着良心说,这三年,我亏待你了吗?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置办的?你生病住院,是谁在床前守了七天七夜?是我!林静!不是你那个有本事的儿子!”

“我……我没说你不好……”妈的声音弱了下去,眼神躲闪着。

“你没说?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我冷笑,“在你心里,我这个女儿,永远比不上你的儿子。我掏心掏肺,也比不上他那一年六百块钱!”

“够了,小静!”我哥林伟也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一家人,吃顿饭,你闹什么!”

“我闹?”我转向他,“哥,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三年,你管过妈一天吗?你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吗?你知道她晚上睡觉会腿抽筋,需要人按摩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动动嘴皮子,打个电话,说一句‘辛苦了’!”

林伟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内心独白】

我疯了。我知道我已经失控了。但我不在乎。这些话,这些委屈,在我心里憋了太久太久。今天,我必须把它们全都倒出来,哪怕会把这个家炸得粉碎。我再也不想当那个懂事、隐忍的林静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嫂子李娟,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把所有人都哭懵了。

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伤心欲绝。

“别吵了……求求你们别吵了……”她哽咽着说。

林伟慌了,赶紧过去拍她的背:“李娟,你别哭啊,怎么了这是……”

李娟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哥,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妈身上。

“妈,您真的觉得,我们比小静过得好吗?”她哑着嗓子问。

妈愣住了。

李娟惨笑一声,拉开身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厚厚的单子,甩在了桌子上。

“您看看这些!这是我们这个月的房贷催款单!这是小远补习班的缴费单!这是我每个月吃药的账单!”

她指着林伟,对我说:“小静,你以为你哥是部门经理,很风光是吗?我告诉你,他那个部门就他一个人!公司效益不好,上个月的工资到现在还没发!他每天出去跑业务,点头哈腰,陪人喝酒,喝到胃出血,就为了那点提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李娟又转向我妈:“妈,您以为我们一年只给您六百块钱,是小气吗?那是因为我们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了!这六百块,都是林伟从自己的饭钱里省出来的!”

“不……不可能……”妈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还有!”李娟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指着妈,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不止给了六百!林伟每个月,都偷偷给你打了三百块钱生活费!打了整整两年!他说你一个人在那边,怕小静压力大,让你自己买点好吃的!这笔钱,你敢说你没收到吗?你为什么不告诉小静!”

这个信息,像一颗炸弹,在我的脑海里轰然爆炸。

我哥……每个月还偷偷给妈打钱?

我猛地看向我妈。

她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神慌乱不堪,双手在身前不停地搓着,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真相,在这一刻,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被揭开了。

【内心独-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哥不是不闻不问,嫂子也不是尖酸刻薄。他们也在自己的生活里苦苦挣扎。而我妈,我最亲爱的妈妈,她拿着儿子偷偷给的钱,享受着女儿无微不至的照顾,还在我们兄妹之间,扮演着一个受尽委-屈、偏爱儿子的可怜角色。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不是输给了我哥,我是输给了我妈的偏心和自私。

这三年的辛苦,这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真的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桌上那盘几乎没怎么动的糖醋排骨,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内心独-白】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家里最委屈的人。现在我才明白,真正被蒙在鼓里的,是我和我嫂子。我们两个女人,一个出钱(虽然她不知情),一个出力,都在为一个不值得的偏心眼老人,消耗着自己的人生。而我哥,那个懦弱的男人,他用谎言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却把我们所有人都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6章 深夜的谈话

那顿天翻地覆的晚饭,最后不欢而散。

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再没出来。

我哥林伟蹲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把阳台搞得乌烟瘴气。

小远大概是被吓到了,早早就躲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嫂子李娟。

我们俩,两个刚刚还在针锋相对的女人,此刻却像两个打了败仗的士兵,瘫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像我们此刻的心情。

过了很久,李娟起身,默默地开始收拾桌子。

我也站起来,帮她把碗筷收到厨房。

在狭小的厨房里,我们俩并肩洗着碗。水流“哗哗”地响着,掩盖了彼此的尴尬。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说完,我们都愣住了,然后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和无奈。

“我不该那么冲动,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我说。

“不,”李娟摇了摇头,把一个洗干净的碗递给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我们一直瞒着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她的眼圈又红了。

“其实,林伟他……他不是不想多给钱,也不是不想多回家。他就是……太要面子了。”李娟叹了口气,“他总觉得他是家里的老大,是男人,就得在外面撑起一片天。他不想让你,不想让妈,看到他落魄的样子。”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擦着碗。

“那笔钱,”李娟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每个月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给妈转过去。他跟我说,你在家照顾妈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让你在钱上受委屈。他让妈别告诉你,是怕你不要。”

怕我不要?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哥,我那个在我眼里“不闻不问”的哥哥,原来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着这个家。

【内心独白】

我恨他吗?我好像不那么恨了。我只是觉得可悲。我们兄妹俩,就像两只拉磨的驴,被生活蒙上了眼睛,在各自的轨道上拼命打转,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辛苦,还以为对方在偷懒。而我妈,就是那个手握鞭子的人。

“那你呢?”我看着李娟,“妈以前对你……那样。你心里,不恨吗?”

李娟擦了擦手,靠在流理台上,眼神有些空洞。

“恨过。”她坦然地说,“刚结婚那几年,我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觉得委-屈,不公平。可后来,有了小远,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我没时间恨了。”

她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再说,恨有什么用呢?她是你哥的妈,是小远的奶奶。这个关系,我一辈子都撇不清。我只能……学着跟自己和解。”

学着跟自己和解。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

(第三人称视角)

林伟在阳台抽完了半包烟。

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不散他心头的烦躁。

妹妹的眼泪,妻子的崩溃,母亲的沉默,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是个失败的儿子,失败的丈夫,失败的哥哥。

他想撑起这个家,却把所有人都弄得遍体鳞伤。

他走进客厅,看到林静和李娟在厨房里低声说着什么。她们的侧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单薄。

他心里一酸,走了过去。

“小静。”他开口,声音沙哑。

林静和李娟都回过头看他。

“哥……”

“对不起。”林伟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个他从小保护到大的妹妹,如今却被他伤得最深,“是哥没用。”

他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眼圈红了。

“哥,你别这么说。”林静摇了摇头。

“这几年,苦了你了。”林伟说,“我总想着,在外面混出个人样,好让你们脸上有光。结果……混成了现在这个熊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

“以后,妈的养老,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扛了。”他看着林静,又看了看李娟,郑重地承诺道。

李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林静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家,在经历了最猛烈的暴风雨后,似乎有了一丝重建的希望。

(第三人称视角)

那间朝南的卧室里,灯没有开。

老人独自坐在床边,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她身上。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存折。

那是她藏在箱子底的秘密。

上面,一笔一笔,记录着儿子林伟转给她的钱。她一分都没动。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源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丈夫走得早,她怕自己老了,病了,没人管。这笔钱,是她最后的底牌,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或许,也是为了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她让儿子出钱,让女儿出力。这样,她就觉得,两个孩子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还是这个家的中心。

她习惯了女儿的顺从,也习惯了在女儿面前夸耀儿子。这让她有一种虚荣的满足感。

她从没想过,这个她亲手搭建的、看似稳固的三角关系,有一天会轰然倒塌。

她听着外面客厅里传来的低语声,那是她的儿子、女儿和儿媳。他们好像……和解了。

而她,这个家的“中心”,却被彻底地孤立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

她突然发现,她攥在手里的那本存折,那笔她视若珍宝的钱,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第7章 回家的路

第二天,天亮得格外早。

我一夜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很多。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哥林伟也起来了。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在我身边坐下。

“想好了?”他问。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之间,不再需要多余的言语。

早餐是李娟做的,简单的白粥和小菜。

妈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头发更白了,背也更驼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我们任何一个人。

饭桌上,一片死寂。

“妈,”我先开了口,“吃完饭,我带你回家。”

妈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李娟和林伟也惊讶地看着我。

“小静……”林伟想说什么。

我抬手打断他:“哥,你听我说完。”

我看着我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带你回去,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说实话,我现在心里还堵得慌。”

“我只是想明白了。你是我的母亲,赡养你,是我的责任。这个责任,我逃不掉,也不想逃。”

“但是,从今天起,我们得把规矩立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思考了一夜的结果。

“第一,以后你的养老费用,我和我哥一人一半。每个月,他会把钱直接打到我的卡上,我们俩有账可查。”

我哥和嫂子对视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我继续说,“你住在我家,我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但我也有我的工作和家庭,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围着你转。我希望你能理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的目光变得锐利,“以后,不许再拿我们兄妹俩做比较。我哥的好,我记在心里。我的付出,也请你放在眼里。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用来攀比的工具。如果你再犯,我还会把你送回来。这一次,我说了算。”

我说完,整个房间鸦雀无存。

妈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我,又看看我哥,最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内心独白】

说出这些话,我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场艰难的手术。切掉的,是这个家庭里长久以来的脓疮。过程很疼,但为了未来的健康,这是必须的。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忍受的林静了。我学会了设立边界,学会了保护自己。

回程的火车上,我和妈依旧没什么话。

但气氛,和来时完全不同了。

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也没有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偶尔会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怯懦和依赖。

快到站的时候,她从她的手提包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那本存折。

“小静……这个……你拿着。”她声音嘶哑,“是你哥给的钱……我一分没动。还有我跟你爸攒下的一点……都在里面了。”

我看着那本薄薄的存折,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把它推了回去。

“妈,这钱,你自己收着。”我说,“这是你的保障。我不要。”

她愣住了,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一次,我没有再心烦,而是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了她。

回到家,推开门,张涛正系着围裙在拖地。

看到我们,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回来了?”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很自然地对妈说:“妈,您回来啦。快坐,我给您倒水。”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没问。

【内心独白】

这就是我的丈夫。他用他最朴实的方式,包容着我的一切,支撑着我们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有他在,我就觉得安心。不管外面有多少风雨,回到这个小小的屋子,心就有了停泊的港湾。

晚上,我做了一桌家常菜。

张涛开了瓶酒,给我和我妈都倒了一点点。

儿子小斌也难得地从作业堆里抬起头,给我们讲学校里的趣事。

妈的话很少,但她吃了很多。她把我夹给她的菜,都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饭后,张涛在厨房洗碗。我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他。

“谢谢你。”我说。

“谢我啥?”他转过身,擦了擦手上的泡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是夫妻嘛。”

窗外,夜色渐浓。

小区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安详。

我知道,这个家的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未来的日子,还会有摩擦,还会有矛盾。

但是,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因为我明白了,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但必须是一个讲“理”的地方——情理的理,条理的理。

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和我并肩作战的盟友。我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内心独-白】

生活就像我做的这顿饭,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不可能只有甜。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把这些味道,一起品尝下去。只要心还在一起,再难的日子,也总能过得有滋有味。平凡的生活,也有它的尊严和力量。

作品声明: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来源:小小故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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