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木兰溪的水流到坝下村时,总要打个旋儿,仿佛特意驻足,看一眼溪畔那些被木屑染香的院落。黄福镇的刻刀便是在这般光景里磨亮的——当晨曦刚刚爬上龙眼树梢,他已对着一段海南黄花梨端详良久,那神情,活似老农在春分日掂量一粒稻种。
木兰溪的水流到坝下村时,总要打个旋儿,仿佛特意驻足,看一眼溪畔那些被木屑染香的院落。黄福镇的刻刀便是在这般光景里磨亮的——当晨曦刚刚爬上龙眼树梢,他已对着一段海南黄花梨端详良久,那神情,活似老农在春分日掂量一粒稻种。
黄氏老宅的阁楼上,至今悬着黄福镇十五岁的处女作——一只雕坏了的貔貅。父亲黄春高当年未言一语,只在旁边放了块新木料。如今想来,那沉默比任何训诫都深刻。少年时的煤油灯下,他总在揣摩"坝下雕花"的秘辛:为何师傅们勾出的腾纹,能让人听见云间的龙吟?
后来在厦门观音寺雕梁画栋时,他顿悟了。当手指触到千年古刹的旧木,突然明白所谓"仙作",原是让木头续讲未尽的禅意。那些年他跑遍故宫、颐和园,在明清家具的冰裂纹里,读出了比《论语》更生动的格物之道。
三福展厅的《水浒一百零八将》屏风前,常有观者失语。黄福镇却记得,当初为雕活石秀的眼神,他特意去莆仙戏后台蹲了整月。"做家具如唱戏,榫卯是板眼,纹饰是唱腔。"他说着,指尖划过达摩像的衣褶,那褶皱里竟藏着九分曹衣出水、三分吴带当风的余韵。
与两位兄长研发新品时,三人常争得面红耳赤。某次为个"螭龙纹"的走势,直探寻到后半夜。次日却见案头图纸上,三种纹样共生共荣——原来最好的传承,从来不是复印,而是像老树抽新枝般自然生长。
暮色漫进作坊时,黄福镇总爱摩挲那块"惊鸿系列"的残料。五年前为追一道理想的光泽,他带徒弟试了三十多种漆料。如今年轻人已能独立雕出《四大美女挚子床》,他却仍守着老规矩:每件作品必须能经得起三百年后藏家的放大镜。
溪畔的红千层又开花了,碎红飘过"蓝天系列"的翘头案。黄福镇忽然说起童年趣事:当年学雕花,总把木屑撒进溪水,看它们旋成朵朵白梅。如今才懂,原来最深的技艺,不过是让木头记住流水的模样。(郑志忠)
来源:仙游报道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