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果不其然,老戴一当上县委书记,眼睛上就没眼屎了,走路也成直线了,整天神采奕奕,讲话一套一套的,妙语连珠,口才那叫一个好。
果不其然,老戴一当上县委书记,眼睛上就没眼屎了,走路也成直线了,整天神采奕奕,讲话一套一套的,妙语连珠,口才那叫一个好。
老戴上任都半年多了,好像一直没提出啥新主张。其实不然,他在酝酿着自己推出什么样的新政。
各位朋友,欢迎来到《有空一起聊》频道。县委书记不是魏书记吗?老戴当了县委书记,难道县里也换届了?话还得回溯到前篇即将开始的村级选举投票说起。
投票日当天,岑小威开着轿车在村里转悠,后备箱堆满毛毯和食用油;石强则带着测绘队在山上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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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票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岑小威得票54,石强60,我们事先都没能预料到的情况出现了:老村长岑武威竟以95票“意外”领先。
根据“自荐海选”规则,三人得票均未过半,需进行第二轮选举。
岑小威连夜召集岑姓族人:“老村长明明说不参选,怎么突然冒出来?肯定是石强搞鬼!”
他带着三十多人冲进岑武威家,却看见老人正将两个信封里的东西摊在桌上——岑小威的五万现金,石强的批文和规划书。
“你们看看这个。”岑武威举起石强的文件,“人家跑断腿才拿到省里的开采许可,咱们村穷了几十年,就指着这矿翻身。”
他转向岑小威:“你那些钱,能买选票,买不来人心。”
岑小威脸红脖子粗:“大伯,我这是为家族争光!”
岑武威笑了笑:“尖山岭是全村人的尖山岭,不是岑家人的尖山岭。”
第二轮选举前,岑武威依照程序宣布退出:“我老了,该让年轻人干。”村民们哗然,岑小威却暗自窃喜。但投票结果再次震惊全村:石强以187票当选,岑小威仅得22票。
原来,岑武威连夜走访200多户村民,挨家挨户解释石强的发展计划。
后来发生的事也证实了,尖山岭的村民们选出了一个好村长。
石强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村头立起“民主墙”,每月公示财务收支和工程进度。
岑小威的堂弟岑又威偷偷撕毁公示单,第二天就被石强带着村民堵在村口:“按照村规,撕一次罚500,你自己看着办。”
岑又威悻悻认罚,此后再无人敢动公示单。
白云石矿开采需要占用岑姓祖坟地,岑小威煽动族人闹事。石强带着党员突击队上门:“补偿标准按市场价,我家祖坟也在规划范围内。”他带头迁坟,岑小威见状,只得妥协。
三年后,矿场投产,村集体年收入从12万跃升至400万,村民人均分红5000元。
多年后我离开了前山镇,但我也时刻关注着尖山岭村的情况。2023年,尖山岭村已成为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岑武威的孙子岑文亮如今是村支书,他指着电子公示屏说:“当年我爷爷用两个信封教会我们,选票不是靠钱买的,是靠实实在在的承诺。”
这个案例犹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中国农村基层民主从“人情治理”到“制度治理”的蜕变。它证明,当选举规则足够透明、监督机制足够有力时,即便最顽固的宗族势力也会在阳光下消融。
话说我们好不容易完成了镇里和村里的换届工作,本以为能稍稍喘口气,可新的挑战马上就接踵而至。
全县各乡镇换届工作一结束,县委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对全县工作进行全面安排。
此时,县委县政府的班子也发生了变动,县委魏书记调动去了市里,县长戴欣辉接任县委书记,副县长黄贤兵任代理县长。
新上任的戴书记用了半年对县级机关各部门的一把手进行调整,之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把前任书记以工业为重点的工作方向,转变为以创新科技为重点。
这就好比俗话说的 “一个将军一个令”,好听点讲,就是新领导上任,“战略重点必然转移”。就像高明的厨师不会总做一样的菜,各有各的套路,“杀猪杀屁股,一人一制度” 嘛。
咱暂且按下这个话题,先说说戴欣辉书记跌宕起伏的仕途经历。
要说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当官,能说、能写加能干呗,可是现实中并不是三样齐备才能当官,有些人靠着嘴巴子口吐莲花就能升官,有些人靠着笔杆子妙笔生花就能当官,你要是只知一味苦干当不了官。
戴欣辉靠的就是笔杆子有两下子。
上世纪七十年初,那时时兴大会战,什么修水渠、造梯田、建大坝等,动则人山人海,人扛肩挑,红旗飘飘,标语高悬,氛围满满,情绪高高。
其实,那时的机械化程度不高,基本靠人力,才形成了这样浩浩荡荡的宏大场面。要搁在今天,工地上什么挖掘机、采掘机、传送带、载重卡车,你可能只见机械不见人。
话说当年戴欣辉的家乡搞农田基本建设会战,地区的姜副专员担任会战总指挥。那时候,指挥部的宣传鼓动工作比较薄弱,也就是插插红旗、写写标语这些老一套。
为了改变这一被动局面,姜副专员听了宣传部长的建议,办了一个会战广播站,还出了一份《会战报》。
办报纸、搞广播得有稿件啊,姜副专员就指示从当地学校的教师里选拔了几个笔杆子当土记者。
戴欣辉运气好,被选中了,他遇到了命中的贵人姜副专员。戴欣辉凭借脑子聪明,笔头还快,后来就被留在指挥部,负责管那些记者。
刚出茅庐的戴欣辉工作那叫一个勤快,不是跑工地采访,就是埋头编稿件,特别得姜副专员的信赖。
姜副专员尤其欣赏戴欣辉领会领导意图特别快,晚上总指挥讲的话,第二天他就能根据讲话精神写出一篇特具号召力的评论。
这评论不仅没曲解领导的意思,还做了不少有益补充,可把肚子里墨水不多的姜副专员佩服得不行。
农田基本建设会战一结束,姜副专员就跟人事局建议,把戴欣辉调到行署办公室当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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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行署办公室当秘书,对戴欣辉来说那可是鸡毛飞上天呐。戴欣辉工作更加勤奋和勤快,姜副专员评价他,一是 “眼里有活”,二是 “交给他办的不会误事”。
这之后,在戴欣辉提科长、提办公室副主任、提副秘书长,再到调任本县县长这几个重要关口,都是姜副专员说了关键话,起了关键作用。
虽说有人对戴欣辉非议不少,可碍于老专员的威望,戴欣辉还是一路过关斩将,仕途顺风顺水。
戴欣辉自从踏入官场,就把姜副专员当成靠山,今天去拜访,明天去汇报,还时不时带点土特产。
可姜副专员最讨厌这套拉拉扯扯的,几次跟戴欣辉说,别有事没事往家里跑,还批评他越来越庸俗。
不过,批评归批评,戴欣辉对老专员的依靠和依赖从来没断过。他心里清楚官场的险恶,更明白抱紧老专员这棵大树对他有多重要,他坚信,在官场没个靠山,根本混不下去。
不过,在戴欣辉当县长时,遇到了他仕途第一个“大坎”,就是前任县委魏书记。其实,不只是戴欣辉,在官场普遍存在着党委书记和行政领导不对付的情况。从省里到市里,从县里到乡镇,概莫如此。不知道我能“降服”辛悦金,算不算是个例外。
魏书记可是个 “当书记不要县长” 的主儿,特别会掌权。和这样的书记共事的行政领导,可得有真本事才能相处得下去。
在这样的强权书记面前,好多事儿表态也不算数,或者不好表态,上级、同级和下级来找,咋应对?下级请示、汇报,又该咋办?有人说没办法,可老戴有招啊,最好的办法就是喝酒。
反正县里天天有客人来,县长也不愁没好酒喝。所以那两三年,老戴每天都晕晕乎乎的,“眼呲瞪,舌头硬,走路拐弯,尿泡画圈”,那状态,简直超然物外。
我就多次见过他的小车司机在厕所里给他宽带解腰,不过也从来没听说老戴说错啥话、办错啥事,或者出啥洋相。
县委、县府两办的人都知道,明哲保身不如名酒保身,不过,这算不算是三十六计里的瞒天过海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终于熬走了魏书记,戴欣辉的办公室从县府搬到的县委。戴欣辉当上了县委书记。果不其然,老戴一当上书记,眼睛上就没眼屎了,于是,就出现了本篇开头的那一幕,老戴走路也成直线了,整天神采奕奕,讲话一套一套的,妙语连珠,口才那叫一个好。
老戴上任都半年多了,一直没提出啥新主张。其实不然,他在酝酿着自己推出什么样的新政。
咱们县是农业大县,工业小县,老书记在任时,大刀阔斧地抓工业、抓交通、抓城建,把有限的精力都集中在县城,很少去乡镇。
老书记有胆略、有能力、有水平,干工作雷厉风行,底下人一点都不敢懈怠。工业化的要求,让本县的工作节奏和效率大大提高。
老书记干了五年多,县里变化那叫一个大。之所以能成功,也是暗合了老书记的工作节拍。
新官上任三把火,岂敢沽名蹈旧辙。戴书记上任后断然不会拾人牙慧,决定在全县开展 “创业创新” 行动,先是带着各乡镇党委书记、县直部门一把手跑去沿海开放地区参观学习。
那一趟下来,整整五天,大家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直痒痒。回到县里,立马就展开了一场大讨论,最后拍板做出了实施 “创业创新” 的决策。
有了这个大方向,事儿就好安排了。往大了说,可以一套一套地布置给基层,让下面的人有的忙;往小了讲,秘书们总结经验的时候也有东西可写,把严明、鲜活的经验材料一弄出来,政绩也就跟着突出了。
对工业生产不太上心,县委办的人政治敏感性强,一边琢磨戴书记的思路,一边给他建议,工业还得抓,更要做好农业这篇大文章。
正好省里开始推广咱们县的富民工程经验,戴书记就把它修订成 “创业创新”,要求各乡镇党委、政府,把群众思想炒热乎,激发底层细胞活力,组织带领群众,人人有活干,天天有钱赚,千家万户上项目,大步流星奔小康。
据说,已经当上某市委领导的老书记听到这消息,哼了一声,说:“毬,花架子工程。”
戴书记决定召开全县“创业创新”工作动员大会,这次会议表明,他有了成熟的思路,打算改弦更张,正式亮明了自己的施政思路。
“创业创新”会议之后,组织、宣传、纪检、统战、乡镇企业、烟叶、畜牧、财税等部门,都在这个总的会议框架下,相继召开了各自战线上的会议。
县里有个规矩,哪个部门的会议能请动县委书记、县长,或者县委书记、县长愿意参加,哪个会议就受重视,规格就高,各乡镇的书记、乡镇长就得相应参加。
要是乡镇一、二把手不参加的会议,等参加会议的副职回去给乡镇党委书记汇报时,要么没时间听,要么汇报得丢三落四,没啥有用信息。
所以啊,当了一把手才知道,别看上边部门的会议说得热闹,其实下边有下边的实际情况,差不多都当耳旁风了。
这也难怪,要是把县里每次会议内容都当回事,累死也干不出啥名堂。
所以,书记只能按自己的节奏办事,对口工作让副职们各负其责,整体工作还是得围绕书记这个轴心转。
县里要搞 “创业创新”,咱乡镇也得跟着干。可真要做到创业创新,谈何容易啊!财政早就切块到乡镇了,干部、教师的工资都得乡镇自己想办法筹。
那时候流传着一个顺口溜:“中央领导坐防弹,管他底下乱不乱;省里领导坐皇冠,管他底下干不干;市里领导坐奥迪,管他底下急不急;县里领导桑塔纳,管他工资发不发;乡镇干部坐吉普,不吃皇粮净吃苦;大队干部‘砰砰砰’,叫他往西偏往东。”这顺口溜把乡镇工作的定位说得可太准了。
镇里的 “创业创新” 工作咋搞?我心里一时还没谱。镇里的难题啊,就跟那雨后春笋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咱当领导的,日常工作里,开会和会客占了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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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子,我除了频繁接待跟前山镇相关的县直各部门的人,还开了一连串的会。这些会议啊,都围绕着一个核心 —— 搞钱。咱心里都清楚,“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无工不富”,要论快速搞到现钱,还得靠乡镇企业。
所以,咱还得把乡镇企业这个钱袋子薅住,但县里布置下来的“创业创新”咱也不能不顾。
有道是:选举非凭宗族势,施政当念百姓难。
有聊有感:村级选举的 “难”,难在打破千年的宗族惯性;县委换帅的 “新”,新在开拓发展的多元可能。尖山岭村用十年实践证明:民主制度的种子一旦扎根,终将冲破人情的坚冰;而新书记的施政方向能否落地,关键在 “新” 字背后的务实底色。基层治理的智慧,在于不迷恋 “大破大立” 的痛快,而专注 “细水长流” 的改变 —— 毕竟,比 “换新人” 更重要的,是走出一条 “新路子”。
本纪实连载根据聊谈记录整理成篇,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来源:村庄全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