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淮海大战后，28军东进至淮阴、淮安的两淮地区休整。我同李曼村 乘吉普车到徐州参加中原局第3次师以上高干会。在行至大许家附近黄集 庄时，天降大雪，道路泥泞，颠簸路面，由于连日作战，十分疲劳，我一 时进入了梦乡。

南溪、孙翊整理

百万雄师过江追穷寇

1. 两 淮 整 编

淮海大战后，28军东进至淮阴、淮安的两淮地区休整。我同李曼村 乘吉普车到徐州参加中原局第3次师以上高干会。在行至大许家附近黄集 庄时，天降大雪，道路泥泞，颠簸路面，由于连日作战，十分疲劳，我一 时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个急刹车，美式吉普车四轮朝天，翻倒在路旁的沟里。我左手中指折断，疼痛难忍，警卫员从车中迅速钻出来，找来卫生队护士给我包 扎。

我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汽车驾驶员，他叫卢步荣，是刚从陈官庄围歼战 中俘虏的国民党士兵。卢步荣低着头， 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我通知敌工科，将其押回审理。其后果如何，我不知道了。在这个村庄里住了一夜，我的手痛了一夜。

第二天赶到徐州。晚19 时，在徐州警备司令部礼堂，参加了中原局高干会。到会首长有刘伯承、 陈毅、邓小平、谭震林、张际春、唐亮、李达等。与会的二、三野师以上 干部400多人。会议总结了淮海战役在攻坚、阻击、支前等诸多方面的经 验，布置了渡江战役的准备工作。

28军在两淮的涟水一带休整，期间召开了军党委扩大会，重点是全 力开展反对无纪律无政府主义的教育。

会议再一次宣读了中央军委1948 年11月1日关于统一全军组织和部队番号的指示。

至1949年春，全军正 式实行了统一编制：

彭德怀指挥的西北野战军称第一野战军，刘、邓指挥 的中原野战军称第二野战军，

粟裕指挥的华东野战军称第三野战军，林 彪、罗荣桓指挥的东北野战军称第四野战军。

我们三野，陈毅任司令员兼政委，粟裕任副司令员兼第二副政委，谭震林为第一副政委，张震为参谋 长，唐亮任政治部主任，下辖7、8、9、10兵团。

第10兵团有28军、29 军、31军3个军，兵团司令是叶飞，韦国清为政委，陈庆先为参谋长， 萧望东为政治部主任。

28军在休整中得到空前补充，下辖82、83、84共3个师，1个炮兵 团和1个汽车团，全军共54725人。

2. 东 台 遭 空 袭 险 丧 生

部队在两淮整编后，进行了紧张的渡江准备。

主要是从思想上开展3 个教育：

一是时局形势教育。

当时全国经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后， 国民党反动派在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都已濒临总崩溃的境地。

经过这 两年多的作战，国民党共损失495 万人，残存的作战部队不足150万人， 而且分布在从新疆到台湾的广大地区，在战略上已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

总之，蒋介石在军事上主力被歼，士气丧尽，政治上众叛亲离，人心失 尽，经济上财政崩溃，力量耗尽，这时民怨沸腾，反饥饿的游行此起彼 伏。

而人民解放军经过2年多的作战，已经由120万人增加至400万人， 其中野战军已发展到218万人，部队装备进一步改善，士气高昂，大兵团 作战经验更加丰富。

在这样的局面下，蒋介石又玩起了“假和谈，真备 战”的阴谋，妄图稳住阵脚，卷土重来，1月21 日宣布下野，由李宗仁 代理“总统”与我党进行谈判。

在这种情况下，全军指战员学习了毛主 席的《将革命进行到底》、《评战犯求和》、《南京政府向何处去》等重要 文章，进一步认清了蒋介石假谈真打的面目，把思想统一到“打过长江 去、解放全中国”的方针上来。

二是政策纪律教育。

组织干部战士，学 习了《约法八章》、《入城守则》和《新区农村工作守则》等规定，要求 执行新区政策，发扬我军优良传统，坚决防止糖衣裹着的炮弹的袭击。

三 是革命英雄主义教育。

特别具体规定了评比渡江英雄的5个条件和长江荣 誉单位的5个条件。全军上下形成了立战功、创模范的浪潮。

渡江战役开始前，我带侦察科张宪章科长和2台报话机，1部150瓦电台，1个警卫排，共计34个人，分乘1辆大卡车、1辆中卡车和1辆吉普车，南下到泰州第一军分区司令部，由地方部队协助进行渡江前的侦察。

2月13日晨，我们便向盐城出发顺路在粟裕指挥的“七战七捷”旧 战场曲塘黄桥参观了一下。解放战争初期，粟裕带领新四军3万人，在敌 强我弱的情况下，于黄桥一线连战7次，歼敌6个旅、5个交通警察大队 5万余人，取得了歼灭国民党正规军的重要经验。

这天下午3点，我们正在向东台县行进中，从南边来了一架国民党小 飞机，先后俯冲3次，对准小汽车连续扫射。我们迅速到旁边树林中隐 蔽，没有伤亡和损失。

2月16日上午，我们到达东台县。东台县是苏北的抗日根据地，是 个经济、文化中心，市面上较繁荣。10兵团参谋长陈庆先(陈玉生)的 爱人在一个织布厂当厂长，我们就此在这里安静地休息了一夜。

2月17日14时20分，我们分乘3辆汽车由东台出发往南行进。走了 不到4公里路，突然两架敌机飞来猛烈追击我3辆汽车。我们下车疏散， 子弹不时在我耳边脚边擦过。我们趴在水沟边，3辆汽车被击中全部着 火，车上的一切物件几乎全部烧光，庆幸的是电台没有被破坏。

我们只好返回东台县。当晚19时我们一行34人在纺织厂的职工食堂 吃饭时，食堂的广播正播放南京广播电台的新闻：国军飞机在苏北东台南击毙共军28军副军长萧锋等30多人，击毁军车3辆。

在座的人听后哈哈大笑。 一个调皮的警卫员笑着说：“我们副军长正 在捡大猪肉往嘴里送呢!”“真是个造谣广播电台!”这是国民党电台第3 次广播我死的消息，可是我萧锋就是打不死，我还要看到新中国诞生呢!

由这件事，我们分析东台一定有敌特分子活动。饭后，县公安局局长 前来表示慰问，表示一定要仔细查，尽快破案。夜深了，陈参谋长的夫人 把我们被烧的破衣服拿过去补到第二天清晨，我们十分感激。

3. 紧张的战前准备

长江是我国的第一大江，下游江面宽处达十余公里，历来被称为天堑。从1949年1月起，国民党在和谈烟幕下，加紧修建长江沿线防御工 事，任命汤恩伯为总司令，统一指挥苏、浙、皖及赣东的军事事务，会同 驻在武汉的华中军政长官白崇禧共同负责长江的防御。敌作战方针是： “以长江防线为外围，以京沪杭三角地带为重点，以淞沪为核心，采取持 久防御方针，最后坚持淞沪，然后待机反攻。”

经侦察，敌人的防御部署是：

汤恩伯指挥的75个师约45万人，布防于湖 口至上海800公里的地段上(重点在南京与上海之间)。

白崇禧指挥的40个师 约25万人，布防于湖口至宜昌近1000公里的地段上。

另有江防舰队和第二舰 队共130余艘舰艇位于长江中、下游，300余架飞机分置于南京、上海、武汉 等地。

敌人防御的明显特点是第一线兵力单薄，纵深空虚。

我渡江作战部队有二、三野及四野一部，共120万大军，在强大炮火 支援下，完全可以强渡长江，这样，敌防不胜防，顾此失彼。

但由于水战 不同于陆战，我各部队多数都是旱鸭子，不仅要做好陆战时所必须的准 备，还必须对沿岸的地形、水情、天候等进行仔细地调查，对渡江器材进 行周密地计算，对部队和船工进行有力地政治动员和训练。

我们34人抵达泰州，苏中军区第一分区杨司令全力协助我们侦察敌 情、水情。

2月28日上午，我们在一分区司令部作战室里召开了20多人参加 的战前“诸葛亮座谈会”。杨司令在会上把扬州、口岸至靖江县一线长 江两岸的情况一 一介绍。

他说：“长江以南夏港、申港守敌是21军的 230师、146师、新72军、新13旅，均配属榴弹炮营。提议28军是否 在八圩港做渡江的准备工作。我们将泰州县东半部和靖江船只集中归28 军使用”。

次日早饭后，我到泰州市随便走走。泰州市是平原地带，树木多，便 于隐蔽。数万民工在修路架桥，众多船工在修理机帆船。这些船工都是在 1940年前后帮助新四军北渡长江的英雄。

我问船工：“你们修船干什么?”

船工曹顺友说：“送大军过江呀!”

说话时，泰州市人委会负责人魏望山主动前来汇报，详尽介绍了扬州至靖江县河床宽度、地势、民情。

2月30日，我又沿江看天桥、双港口到斯勿镇一带地形。从望远镜 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江南岸的父老乡亲被国民党兵用皮带、枪托抽打，强 迫他们拆民房、筑工事、修公路。

这时，我忽然想起离开江西中央苏区已 经有14个年头了，不知我那苦命的母亲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

我忙里 偷闲给江西泰和老家发去了一封信，告诉母亲儿子在外做生意很好，勿 念。

萧承培来信告诉我，家里人得知小未狗(我的小名)没有死，还活 着，很高兴。但他隐瞒了我母亲已被地主打死的实情。

我暗暗在心中呐 喊：“江南的父老乡亲被摧残、被蹂躏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我们回到泰州，向军党委和兵团首长汇报：根据分区，县人武部各级 领导意见和我在江岸观察结果，建议28军以八圩港为中心展开渡江的准 备工作。

叶飞司令员、韦国清政委、刘培善副政委指示：要在3月15日前完 成渡江准备工作。原来要求3至6个月完成渡江准备，现在提前了3个 月。时间短，任务重，我们只能提前不能后拖一天。

几天来，东自八圩港、西奥圩、民奥圩、三开圩，沿江反复侦察得 知：

江北有13条内河，河滩口与长江纵横联系着；江北内河出口地带黑 泥土路，从盐厂圩到江南岸的志新沟有15华里河床，江南岸东自九圩西 到正奥圩共有9条内河通长江，水运四通八达，直到戚墅堰、无锡通太 湖；从七圩西到申港口，落潮后有7至70米长的烂泥滩，深度0.2—0.8 米不等，岸两旁有树木竹林，便于隐蔽。

3月26日，前指在靖江县西八圩港召开现场作战会议，除军、师、 团主管人员外，到会还有125名船工和队长。

陈政委总结道：到目前为止 已动员木船和机帆船674只，含机帆船24只，共有船工2295人，木匠 200人，预计开支一亿元(旧币)。

按每船载15名解放军战士计算， 一次 能载8265名，约4个团加1个营。

贫苦船民缺帆布，兵团批下20054尺 帆布分发给各船，船民们真是高兴极了， 一致表示即使船打坏了，也要把 解放军送过江。有的船工有顾虑，怕战后船收不回来。

我们向船工再三表 示：你们冒着生命危险送我们过江，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做那种用后不还的缺德事。

船工抓紧修船，协助指战员进行备战演练。

作战会上经反复研究，确定由朱盛圩、油房圩等6条内河隐蔽船只， 83师由朱盛圩、塘家圩、民奥圩4条内河出口作为渡江阵地；

82师分管 盐厂圩、宏兴圩、裕盛圩4条内河出口；油房圩两条内河由84师主管。

第一梯队是82师244团、83师247团、84师251团。每团约2800人，第 一梯队约8500多名，连2500名船工，共计约有1万多人。

军党委决定：

萧锋带两部电台率参谋、警卫人员等24人随第一梯队， 跟244团第1营前进，从徐林、新志沟、张家店、申港以东200米突破敌 江防。

第二步，占领申港公路。

第三步，抢占凤凰山、舜过山，只能进， 不能退。

要准备就地粉碎申港敌21军的反击，待主力全部渡江以后分两 路直插戚墅堰、常州，切断宁沪铁路，向吴兴县封口后协同7、8、9兵团 合围，切断南京向东逃窜之敌，

而后会合20军 27军，另有31军的93 师、26军的26师，向东占领无锡市、苏州市，继续扩大登岸战果。

作战方案上报兵团，叶、刘批准并强调提出，时间要抓紧，准备还要 过 细 。

3月4、8、17日，我们先后派遣部队，以班、排为单位武装偷渡江 南，深入到凤凰山、西石桥、南门等地，摸清了河底最深处为29.7米， 敌榴弹炮营在申港西沈家垫隐蔽，凤凰山没有纵深工事也没有隐蔽的炮兵 阵地等情况。

预料申港至夏港口敌有3个反击区，舜过山的三甲里为296 师，夏港以西为297师靖江花家桥为215师，而在常州和戚墅堰方向也可 能遇到敌军来自无锡、苏州的战略反突击

渡江的关键是备好船，管好摇橹的船工。

28军共备齐第一梯队船只 674条，将船上缺帆布的装上了新帆布，补充了救生竹筒和防水器，其中 还有海纵拨来汽船6艘。

与此同时，我们注意做船工的思想政治工作，他 们中有不少人在抗日战争时期就在我党领导下做对敌斗争，屡建奇功。我 们利用这批骨干影响其它船工，继续发扬光荣传统，和解放军同舟共济， 打消顾虑，共同完成渡江任务。

后勤保障中，卫生部队认真做了有效的治 疗伤病员的准备，并演练了伤病员的收容、抢救与转运。配属我军的渤海 担架团和苏北支前小车队、挑子队，都发出“部队打到哪里，我们就保 障到那里”的誓言并做了多次实地演练。

部队的水上训练是渡江成功的重中之重。

28军大多是山东兵，会游 泳的少，指战员中普遍反映渡江有五怕：

一怕江猪拱船，二怕江熊(水 鬼)扒船，三怕江马撞船，四怕水豹碰船，五怕照明弹、燃烧弹。

针对以上的认识，我们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反复到江边练习，有时 渡到三分之一，大家实地一看长江，没啥可怕，有几只猪也翻不起大浪， 只要训练好船工，渡江是没有问题的

4月初，全军在靖江、广陵、生祠堂一带进行了几次综合性合练，大 大提高了部队水上作战的技能，特别是突破敌滩头阵地的登陆冲击能力。

4. 炮击英国战舰

4月20日午后14时，我百万雄师正待机横渡长江，在我阵地西边扬 中方向传来隆隆重炮声。难道是敌人知道我们的行动，而提前还击?

我正纳闷，忽接叶、刘电：英国军舰紫石英号从南京码头出发，企 图驶到上海进入公海，在我沿江发炮进行实地性侦察。兵团命令28军用 预备炮群进行还击。

下午17时左右，英舰东窜到申港、八圩港，向我北岸连发数发排炮。 上百年来，英帝国主义在我国国土上横行霸道，今天还在我国江面上横冲 直撞、耀武扬威。得知我们友邻23军的两个步兵团正集结准备渡江，遭 到英舰的炮击，损失严重，202团的邓团长当场被炸死，我们都义愤填 膺，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可不是好惹的!

我令山炮团张有才团长组织了4门山炮，对准英舰就是一阵猛轰，打 得英舰船板“嘎嘎”作响，大江上顿时水柱涌起，炮烟弥漫。同时，我 木帆船向英舰靠近喊话：“不投降就消灭!”英舰甲板着火、受伤，向江 阴要塞狼狈逃窜，在南岸沙滩上搁浅，之后被迫打出白旗投降，乖乖地听 候解放军的检查处理。

陈、粟急派人上船谈判。英国政府在我强大军事压力下回电陈、粟首长，给我们赔礼道歉。至此，其它帝国主义的军舰在南京码头不敢妄动， 听候我渡江大军保护性处理。

来源：大肥肥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