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同志,抓紧扶手!"朝鲜地铁工作人员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把我从疾驰的自动扶梯边缘拉开。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隧道,头顶圆形穹顶绘着千里马壁画,老式荧光灯管在混凝土拱廊上投下斑驳光影——这哪是地铁站,分明是座地下宫殿。
"同志,抓紧扶手!"
朝鲜地铁工作人员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把我从疾驰的自动扶梯边缘拉开。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隧道,头顶圆形穹顶绘着千里马壁画,老式荧光灯管在混凝土拱廊上投下斑驳光影——这哪是地铁站,分明是座地下宫殿。
当旅游大巴停靠在"复兴站"时,全团沸腾了。平壤地铁这个传说中的"世界最深地铁",终于向外国游客掀开神秘面纱。导游金同志再三叮嘱:"跟紧队伍,电梯要坐三分钟!"
此言非虚。站在相当于30层楼深的电梯上,看着锈迹斑斑的齿轮缓缓转动,1980年代北京地铁一号线的记忆突然复活。上海来的陈阿姨抓紧栏杆:"跟我当年在莫斯科留学时坐的地铁一模一样!"
更魔幻的是电梯上的偶遇。三位戴红领巾的朝鲜学生正用作业本垫着写算术题,铅笔头短得几乎握不住。领头的男孩突然抬头冲我笑,胸前的金日成徽章下,别着枚小小的雷锋像章。
站台广播响起《金日成将军之歌》时,一列墨绿色列车呼啸进站。漆皮剥落的车门上依稀可见"长春客车厂1973"的铭文,车厢里飘出淡淡的松木香。我们被涌入的人潮推挤着,竟与平壤市民挤在了同一节车厢。
"阿尼哈塞哟!"穿校服的小姑娘起身让座,马尾辫上系着褪色的红绸带。我想起导游说的"朝鲜禁用手机",却见她悄悄从书包里摸出块磨损严重的卡西欧电子表——表带缠着印有"中朝友谊"字样的创可贴。
当我把德芙巧克力塞进她手心时,车厢突然陷入奇妙的寂静。前排穿中山装的大叔扶了扶眼镜,挎菜篮的大妈捂住嘴,连列车晃动的咣当声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小姑娘脸涨得通红,突然从书包掏出个东西塞给我——是枚用报纸折的五角星,内页赫然印着《中朝经济合作协定》报道。
这份"厚礼"让我在随后的行程里成了移动景点。在光复百货商店,售货员指着柜台里标价200元的俄罗斯巧克力直摇头:"普通工人半月工资呢。"而在涉外商店,同款巧克力要价竟高达500元。
"都是美帝封锁造的孽!"金导愤愤地撕着高丽航空的湿巾,"要是没有制裁,我们早用大同江畔的苹果园换你们山东的巧克力工厂了。"这话让我想起桧仓郡志愿军陵园里,中朝战士合用搪瓷碗喝玉米粥的黑白照片。
这种封锁与反封锁的拉锯,在平壤地铁的细节里随处可见:用煤油灯改造的应急照明系统,拿报废坦克钢打造的轨道扣件,还有维修工腰间印着"上海电气"的老式工具包——据说都是拆了联合国禁运物资拼凑的。
在参观地铁控制中心时,一个意外发现震撼了全团。布满绿色按钮的操控台上,竟摆着台老式熊猫牌收音机,频率指针永远定格在"北京国际广播"频道。
"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值班长老朴神秘一笑,"当年苏联专家撤走时,是中国工程师教会我们用算盘计算列车调度。"他翻开1975年的值班日志,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密密麻麻的汉字:"沈阳铁路局王援朝同志指导制动系统改造..."
这种跨越时空的互助,在深夜里愈发清晰。当我们结束游览准备离开时,看见维修工正用东北方言哼着《卖报歌》检修轨道。他腰间别着的保温杯上,"鞍钢"两个红字在探照灯下微微反光。
行程最后一天,我在凯旋门广场又遇见了地铁里的小姑娘。她牵着母亲的手,远远冲我比划"五角星"手势。当我跑过去想合影时,她却慌张地躲到母亲身后——那位穿着洗得发白工装服的妇女,突然从布包里掏出袋东西塞给我。
是包用《劳动新闻》裹着的炒松子。报纸日期是2023年9月25日,头版头条报道着中朝边境口岸重启的消息。松子堆里埋着张字条,用稚嫩的汉字写着:"谢谢巧克力,等我长大要去中国学造地铁。"
回国后收到金导的邮件,附件里有张照片——平壤地铁新开通的"黎明站"里,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正在学习中文标语:"中朝友谊,万古长青"。背景中,那台熊猫收音机依然守在控制台上,只是旁边多了盒开封的德芙巧克力。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奇妙回响:七十年前志愿军战士怀揣炒面跨过鸭绿江,七十年后一盒巧克力穿越百米岩层。当我们在自动扶梯上擦肩而过时,中朝友谊早已化作齿轮间的默契,在黑暗的地心深处永不停转。
来源:百姓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