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宁棠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耳畔是尖锐的嗡鸣,额角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虚无。她睁开眼——如果这还能称作“睁开眼”的话——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侯府庭院的上空。
番外篇·残棠映雪
1
宁棠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耳畔是尖锐的嗡鸣,额角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虚无。她睁开眼——如果这还能称作“睁开眼”的话——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侯府庭院的上空。
底下是乱作一团的仆妇,顾知瘫坐在地,双手沾满血迹,正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碧萝哭喊着扑向她的身体,却被顾景煜一把推开。那个素来清冷自持的男人,此刻竟踉跄着跪倒在地,将她的身子死死搂在怀里。宁棠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他猩红的眼眶中滚落一滴泪,砸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原来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啊……”宁棠喃喃自语,指尖虚虚划过顾景煜的鬓角。她忽然觉得可笑,活着时他视她如草芥,如今她死了,他倒像是痛失至爱。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顾景煜猛地抬头,厉声喝道:“救她!若救不活,你们全给她陪葬!”太医战战兢兢地搭脉,半晌后颓然摇头:“侯爷……夫人颅骨碎裂,气息已绝……”
顾景煜骤然僵住,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他死死掐住太医的衣襟,仿佛要将所有绝望倾泻而出:“不可能!她方才还同我说话……她只是闹脾气……”
宁棠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身飘向庭院角落。那里躺着一枚碎成两半的玉佩,正是顾知摔毁的那块。她伸手去捡,却只能徒劳地穿透玉身。这是娘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如今连这最后的羁绊也断了。
“娘……”她低低唤了一声,眼前忽然闪过哥哥宁珏的脸。他站在边关的风沙中冲她微笑,手中握着一串糖葫芦。
2
魂魄不受控地飘向侯府祠堂。宁棠的牌位尚未立起,安氏的灵位依旧端居正中,烛火摇曳间,仿佛在嘲弄她的一生。忽然,一阵阴风卷过,安氏的牌位“咔嚓”裂开一道细缝。宁棠怔住,却见一道虚影自牌位中缓缓浮现——那竟是与她容貌九分相似的先夫人安氏!
“你终于来了。”安氏的声音空灵如叹息,“这些年,辛苦你了。”
宁棠后退半步,指尖发颤:“你为何要缠着我?”
安氏轻笑,眼底却藏着悲悯:“不是我缠着你,是这侯府的执念困住了你我。”她抬手抚过宁棠的魂魄,一段尘封的记忆骤然涌入——
七年前,安氏并非病逝,而是被顾景煜亲手灌下毒酒。她发现了侯府与敌国暗通的密信,欲向朝廷告发,却被顾景煜以“保全家族”为由灭口。咽气前,她诅咒顾景煜永生永世爱而不得,而侯府必因权欲倾覆。
“他寻你作替身,不过是为了赎罪。”安氏的身影逐渐淡去,“宁棠,你该恨的,从来不止宁家……”
3
三日后,侯府挂起白幡。顾景煜将自己关在宁棠生前居住的院落,一遍遍摩挲她留下的素色衣裙。案几上摆着一碟粟子糕,早已冷透发硬。
“侯爷,宁府来人了。”侍卫低声禀报。
顾景煜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带进来。”
宁父哆嗦着跪倒在地,手中捧着一只木盒:“侯爷,这是小女……不,是罪妇宁棠的遗物,求您高抬贵手……”
木盒中是一沓泛黄的信笺。顾景煜展开最上面一封,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宁珏的绝笔。信中写道,宁父早知顾景煜勾结敌国,故意将宁棠送入侯府作棋子,只为握住侯府把柄。而宁珏查清真相后,便被宁父灭口。
“好一个忠孝两全的宁大人。”顾景煜冷笑,拔剑抵住宁父咽喉,“你说,棠棠若知晓这些,会如何待你?”
宁父瘫软在地,裤裆漫出一片腥臊:“侯爷饶命!我愿交出密信,只求……”
剑光闪过,血溅三尺。顾景煜漠然拭去脸上血迹,对侍卫道:“传令下去,宁府勾结逆党,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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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边关驿道。
碧萝怀抱骨灰坛,在漫天黄沙中艰难前行。宁棠的魂魄跟在她身后,望着坛上刻的“宁氏兄妹”四字,眼眶酸涩。
“夫人,我们快到玉门关了。”碧萝对着虚空轻声道,“您的外祖家……就在那儿吧?”
忽然,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老将翻身下马,目光触及骨灰坛时浑身剧震。他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与宁棠玉佩纹路一模一样的胎记。
“棠儿……珏儿……”老将恸哭跪地,身后士卒齐齐举枪向天。悲怆的号角声中,宁棠的魂魄渐渐消散,化作一缕轻烟融于塞外长风。
5(尾声)
半年后,侯府被查封。顾景煜于狱中自尽,死前攥着一枚染血的粟子糕。顾知跪在宁棠坟前,将重新修补的玉佩埋入土中。
“娘,下辈子……别再做别人的影子了。”
风雪骤起,一片残棠花瓣掠过碑文,恍惚间,似有女子轻笑消散于虚空。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