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夫君为了让我懂得顺从,贬妻为妾,美其名曰让我学学规矩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3-31 09:30 1

摘要:顾寒舟金榜题名之后,据说尚在闺阁时的她惊鸿一瞥,便看中了顾寒舟,死活嚷嚷着要嫁给他。

图片文章源于网络,如侵权请私聊我删除,谢谢!

3

如今的主母名为林夕,是当朝刑部尚书的女儿。

顾寒舟金榜题名之后,据说尚在闺阁时的她惊鸿一瞥,便看中了顾寒舟,死活嚷嚷着要嫁给他。

刑部尚书疼爱这个女儿,因此为她多般奔波,林夕痴心一片,闹到满城皆知。

顾寒舟也没有负她。

只是负了我。

他在金榜题名之前名声不大,旁人只知有一女子跟着他,他于是便对外宣称我只是他从老家带过来的妾室。

从而堵住了幽幽之口,顺利迎娶了林夕进府。

作为刑部尚书的女婿,他的仕途就能更加顺利。

然而我配他度过的那些风风雨雨,对于他来说,却只是唤起他当年在滁州时的痛苦记忆罢了。

林夕坐在上座,看着我被强迫跪下来。

她对我自然有所不满。

她进府的第二日,本该是我这个妾室向主母请安的日子,只是那时,我因为顾寒舟贬妻为妾的缘故大病一场。

他大婚的那几天,甚至没能起得来床。

也自然不曾向她行该有的妾室礼。

我刚刚病好没几日,此时头晕目眩,又被强行按着磕头。

“姨娘叶氏,向主母请安。”

见我不说话,一旁的嬷嬷便大声吟唱。

她将茶杯塞到我的手中,俯身在我耳边威胁道:“还不快给主母敬茶,快点。”

我耳中轰鸣,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大病一场后,手指酸软无力,一时拿不稳,茶杯便从手中跌落在了地上,跌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了我一手,我痛得低声叫了一声,手迅速红了起来。

手掌处传来的灼热痛感使得我清醒了一些,我挣扎着抬起头来。

顾寒舟却先林夕一步皱起了眉头:“晚娘,为了不给主母敬茶,你连这幅样子都要装出来吗?”

他让人重新端来一杯茶,又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被烫红的手掌再次接触到滚烫的杯底,这一次,连托盘都没有。

我抬头看向顾寒舟的时候,也看见他在看着我,眼中晦暗不明。

我知道,他在等我向他低头认错。

曾经向我许诺一生一世的男人,要让我享尽人间富贵的人,却逼着我向别的女人跪下行妾室礼,敬茶。

我垂下眼眸,忍着手上的剧痛,将那杯茶递了上去。

林夕啜了一口茶,全当受了这个礼。

顾寒舟忽然冷笑一声。

他转过头对林夕说道:“叶姨娘不懂规矩,连请安敬茶都出了差错,夕儿身为主母,将来还是要多多教导他才是,让她知道规矩才是。”

我低头不答。

这正是当初他要纳妾时和我说的话话,他斥责我不懂柔顺,不懂以夫为尊的规矩。

那时我心寒之极,如坠冰窖。

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与我相伴多年的丈夫竟然会说出来这样的话,更不会想到没过多久他便贬妻为妾,迎了林夕进门。

林夕试探性地问道:“叶姨娘今后……”

“作为妾室,自然应当日日向主母请安,难道还要有惫懒的时候吗?”

4

得了这样的示意,林夕便日日传我过去。

她始终记着那日我将茶杯弄在地上的事情。

她端起了一杯茶,撇了撇茶沫,微微一笑:“叶姨娘,我知道你心中有所不忿,但如今本夫人才是正妻,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妾,不要想着从前自己如何了。”

她令我跪在地上,以学规矩的名义,将茶碗高高举起,就这样维持这个姿势,听着她的训诫。

我本就体弱,没过多久就头晕目眩。

可也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

见我似乎是跪不住了,林夕眯了眯眼:

“你们几个,叶姨娘似乎没力气了,去帮一帮她。”

鞭子打在我的身上,我痛得下意识挺直了腰。

“我听说前几天,主君宿在叶姨娘的房里,叶姨娘却伺候的主君不甚舒服。”

林夕道,“一个低贱的婢妾,竟连讨主君欢喜都做不到,还有何用?”

自从那日之后,顾寒舟已经许久不来我的院子里了。

连带着一众用度也克扣起来。

顾哲彦之前让她教我规矩,有了他的话,林夕自然有恃无恐。

她让人用银针刺入我的指尖。

有旁的人劝他,说是这样让主君知道了不好。

林夕却只是瞥了一眼:“她如今不过是一个主君厌恶的弃妇罢了。

“我身为主母,教导妾室,乃是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然而她略微一思索,却还是换了个不留下痕迹的刑法。

顾寒舟偶尔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我被林夕肆意调教。

林夕从内室中出来同他说话,我被她从府外请来的青楼嬷嬷按在床上,学习如何侍奉男人。

隔着屏风,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听的见我的喘息和呜咽。

5

我本以为林夕这样便已经够了。

可谁知道,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的贴身侍女絮儿出门,临近天黑了却还没有回来,我心下有些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好有两个侍女经过。

“听说有个大胆的奴婢偷了夫人的首饰,正在夫人院里面被拷打呢。”

我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我拦住了那两个人。

“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奴婢是谁?”

絮儿素来办事妥当,若是没能按时回来,想必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我跌跌撞撞地到了林夕的院子,似有板子的声音落下,伴随着惨叫的声音

连带着嬷嬷地叱骂声:“小贱蹄 子,竟敢偷到主母的头上了。”

我听得一清二楚,那惨叫正是絮儿的声音!

我情急之下,头有些发晕,抬脚便要进入院子。

却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那人阴阳怪气:“哟,叶姨娘,怎么是您?”

我认得,那是林夕陪嫁过来的人。

我此刻浑身乏力,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却也顾不得礼仪尊卑,便恳求道:“敢问嬷嬷,絮儿他怎么了?”

林夕的院门开着,远远望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人趴在木案上,被重重责打。

“我要见主母。”

嬷嬷冷冷地说道:“叶姨娘,您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主母处置个手脚不干净的贱奴,也轮到你一个妾室来管吗?”

我被他们推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偷偷去地牢里看了絮儿。

絮儿显然被打了一顿,她浑身是血,见我来了,红着眼眶:“小姐。”

她带着哭腔:“奴婢没有偷,奴婢真的没有偷。”

我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知道……”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实际上是林夕奔着我来的呢?

絮儿跟着我,平白早了这么多的罪。

顾寒舟说的对,在这后院当中,没有宠爱的女人,就如同漂泊的浮萍。

他再怎么不管后院的事情,也不会毫不知情的。

他是在放纵,是在默许,即使未必清楚这其中的每一件事情,但自始至终,都是他给了权力。

他是要我给他低头的。

而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6

絮儿不在,这院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之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不常梳妆了。

眼下重新拿起眉笔,手都在颤抖。

我略施粉黛,画了个淡淡的眉毛,不追求多精致,只要到了效果就好。

唯独胭脂多用了些,来点在两颊,遮去了我苍白的面色。

我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时有些恍惚。

这些年,我本就憔悴了很多。如今大病初愈,脸色更是苍白如雪。

但在细细脂粉的掩盖下,还是勉强遮去这几份凄色,猛然看上去,竟与多年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见春光似去年,却觉春恨胜从前。

明明想起往事如同刀绞一般,我却不得不打扮成这样来吸引他。

只求能唤起几分他的情意。

皮囊容易粉饰,更何况人心。

女为悦己者容,只是如今……

我垂下了眼眸,攥紧了手中的碧玉簪。

我对着镜子,最后慢慢地将它插入发髻之中。

如今也不知道这幅样子,能不能吸引到顾寒舟。

7

我在屋外的桃林处等了近半日,才等来了他。

桃林靠近流水,为了迎接新的女主人,顾府中的装潢重新修饰一番,全按照林夕的心意来办。

顾寒舟甚至引进了半池子活水,蜿蜒而下,跨过半个府中,其边则种植绿竹之类的以示高雅。

不像我一样,喜桃,俗气。

往日临近黄昏之时,顾寒舟便会陪着林夕在府中散步。

流水潺潺,往往能够将他们的调笑声传到我的院子中。

他行至半路,瞥见了不远处树林后的一抹蓝色,微微一怔。

他不动声色地打发了林夕。

林夕一走,他便缓步踱了过来。

临近几步,他顿住脚步,尾调上扬,低声唤了一句 :“晚娘?”

我的身体好似一僵,转过身来,盈盈下拜:“参见主君。”

“晚娘怎么……在这?”

他把我扶起来,这才惊觉我的穿着:“你这是……”

他止住了话头,却没有在说下去,只一寸寸地从上到下打量着我,眼神忽然变得炙热起来。

我垂着眼眸,任由他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扫遍全身。

我知道我赌对了。

我这身装扮,无一不是年少时与他相识之时所喜欢的样式。

湖蓝色齐胸襦裙,再简简单单地挽一个发髻。

时间倥偬易,弹指催人老。

自从到了京城之后,我已经许久不曾穿戴过了。

明明不愿意回忆往日的种种,我却要以旧时的情分真心来吸引他。

包括头上的碧玉簪。

那是我和他当年和他的定情信物。

他那时候没有多少钱,也买不起什么好东西。

于是自己磨了个簪子给我,形制粗糙,却是他亲手做的,我爱若珍宝。

即使在后来他发达后,又买了许多金银之物予我,在我眼中,都不如这根不起眼的饰品珍贵。

他大婚的那一天,我将这簪子曾经亲手摔断,如今又用鱼鳔胶粘合在了一块。

他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目光落在上面逡巡了许久,这才慢慢地移了下来。

“这簪子,还留着呢?”

我半低着头,却抬眸去看他。

我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了许多:“这是妾的心爱之物,便是耍了些小性子,也舍不得丢弃的。”

他的呼吸重了些:“是吗?”

他低着声音:“外面风大,晚娘不是在养病吗?怎么出来了?”

我一时没有说话,手却缓缓放在了一旁的桃树树干上。

我的语调低了下来,带了几份委屈在里面:“妾身是来看它的,怕再也看不到它了。”

当年我和顾寒舟最初搬到这个庭院时,一起种下了我身边的桃树,多年来,这棵桃树开花结果,也算是不错。

可是前几天,林夕觉得这棵桃树实在是碍眼又俗气,便要将它挖了,眼下已经掘了一半,若不是有人和她说这几日动土不吉利,怕是早就移除掉了。

我前几天因为的絮儿的事情急得团团转,纵使知道了也无心顾及。

如今,我只盼望能够这棵能够唤起来顾寒舟些许的良心。

他的眸色暗了暗:“你想留下它吗?”

我声音沙哑:“自然是想的。”

当然是假的。

其实已经无所谓的。

留它与不留它,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你若是想留下它,可以来找我。”他的声音低沉。

我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眼中逐渐泛起白雾来。

顾寒舟则盯着我,眸色深沉,似乎在等我下一步的动作。

他是在给我“台阶”下。

让我为我几日前的“不懂事”,“不顺从”,借着这棵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的树寻一条下坡的路。

我自然会的。

因为我本就为此而来。

于是我主动去牵他的手,像是被终于原谅了错事一般,带着几分委屈和懊悔在其中,声音越来越小:“前些日子,是晚娘的不是……”

我说的,自然是之前我与他较劲的时候。

当然。

是他称之为“较劲”。

而我如今只觉得恶心。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我的掌心在出汗,手上力道被加深,顾寒舟的手越来越紧。

明明是代表着亲昵,却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将我捆住,勒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

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浮现了出来。

铺天盖地一般,将我吞没。

顾寒舟慢慢凑了过来,呼吸的热息已经扑到了我的脸上。

我低下头,微微闭了闭眼,缓了缓自己的心绪。

随后抬起头来,近在咫尺的距离,我却好似微微受惊的小兔一般不敢与他对视。

只是状作不经意间小心地问道:“这些日子,主母教了妾身许多侍奉主君的规矩,主君……愿意来吗?”

8

林夕曾经以我未能伺候好顾寒舟为名,请来青楼的嬷嬷对我进行教导。

美名其曰教我侍奉主君的规矩。

“姨娘的腿要抬高些,错了!”

凌厉的鞭子伴随着破空之声打在我的身上,被抽出的红痕灼烧一样地痛。

尽管事后抹上最好的药,伤痕消失的无影无踪,那般折辱的刑罚,也依然让我每每想起来都恐惧万分

我主动给顾寒舟宽衣解带时,耳边仿佛还是嬷嬷严厉的训斥声。

因此我的手在抖,生怕哪一步做错了,面临的将会是惩罚。

林夕让人把我当成妓子一样调教,为的就是将我的尊严按在地上,就是要让我知道,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顾寒舟的正室,只是一个主君可以随时亵玩的婢妾。

而现在,好像真的是了。

顾寒舟没有拒绝。

他接受了我服侍的每一步。

我其实是不希望他拒绝的,他拒绝了,我如何趁着他高兴求他呢?

可是……

欲潮将我吞噬的同时,屈辱与绝望也将我一并吞没。

就算再怎么咬着牙也不肯承认的东西,也终究成为了事实。

我的恶心反胃感犯了上来,依然强撑着迎合他。

烛火摇曳下,他亲吻我的脸,如同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晚娘,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方才事情急匆匆,我为他宽衣之后,他就就将我直接抱上了床,一番云雨。

我就连头饰都未曾除去,如今情事过一轮,他才终于想起来为我除簪。

他的手摸到那根碧玉簪上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也想起了些什么事情来。

“这东西毕竟断过一会儿,意象不好。回头我再用上好的白玉令人打造一支来,今后不要再带这个了。”

他拔出放在一边。

我却好似被戳中什么一般,眼圈瞬间红了,小声说道:“不。”

我伸出手去,把它过来放进怀里紧紧攥住,像是生怕顾寒舟就这样把这东西扔了一样:“不要。”

“这是你曾经送给我的。”我低声说道。

顾寒舟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一样,看了我许久,声音也低了下来:“以后还能送你更多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再多的东西,也没有这个珍贵。”

见我如此执着,死死不放,他脸色又泛上了几丝柔情,又怎会忍心执意如此,终于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晚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执起了我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低声缱绻:“晚娘……只要你愿意,除了林夕以外,你会是我后院里最宠爱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等我稳下脚来,就连林夕也越不过你去。”

我垂下眼睑:“主母乃是世家贵女,出身高贵,妾身怎可与主母相提并论。”

他笑了笑,抚摸我额前的碎发:

“晚娘,你始终在我心中和她们不一样的。”

他低头与我对视:“你忘了,我们是……一起过来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多日来作为妾室的屈辱,被调教要以恭顺柔和的态度对待主君,略微不从便惩处的痛楚,此刻交织着涌上心头。

我无话可说。

我原本就是为了唤起他的几分情谊来,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就能求他,将絮儿救出来。

如今瞧他的态度,我是赌对了。

其实我应该高兴,如今我身边可以依赖的旧人只有絮儿一个,只要顾寒舟允诺,林夕不会在一个奴婢身上这件事上和他对着干。

当我低下头的时候,他愿意念着过往的情分的,他甚至主动提起过去的事情,提起我们在滁州的过往的时候。

絮儿就有救。

可痛楚涌上心头,我如今想,他原来是记得的。

竟是记得那样清楚。

我还以为,他早就忘了。

忘记了我们当初那么多年的情分,忘记了我曾与他生死与共。

所以理所当然地可以把我贬妻为妾。

那一瞬间,我竟是宁愿他忘了。

可他记得,仍旧那么做了。

我忽然就觉得很悲哀。

悲哀更甚于我要如此去勾引他。

于是,我点头,我似乎哭了,面上确实笑的。

我也说:

“好”。

9

顾寒舟在我这里过夜的第二天,絮儿就被送回来了。

前一天晚上他搂着我,如同一对鹣鲽情深的爱侣一般温存着。

我听着他餍足后一点点说过去的事情,说我们在滁州的点点滴滴。

我听得头痛,却不得不假装满怀爱恋。

几分真,几分假?

我不知道,顾寒舟也未必清楚,他好像还很爱我,如同当年一样。

如同他未曾把我贬妻为妾一般。

我微微闭上眼,他仍咬着我的耳朵,我却只觉得恶心。

我想,原来这就是同床异梦。

难怪这世间有阅历二字,年轻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那时只信难舍难分、情深意切,又如何料到千帆过后,是今日之结局。

我趁着他高兴,略微提了提絮儿,他便同意了。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应该是顾寒舟吩咐过,絮儿送回来之前还上了药,换了身新衣服。

我检查了她的伤,上了药便没什么大碍,只是她人吓得够呛,一直抱着我哭着叫小姐。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却看着她身后陆陆续续往里面搬东西的侍人,那是顾寒舟新赏赐下来的物件。

前几日他不在时,就连日常月例供给都少的可怜,可如今这院子里摆满了奢侈昂贵的新鲜玩意,不整理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可是明明,他才愿意在这里过了一个晚上。

我有了恍惚。

我想,这样仿佛也挺好,只要我愿意叫一声主君,只要我愿意低个头,就能过得很好。

不。

绝不。

我闭了闭眼。

一个小厮跑过来,将一个锦盒献宝式地奉在我面前:“这是主君叫奴才们特地给姨娘打造的。”

他打开那锦盒,里面是一只玉簪,那玉品质一看就不菲,做工精美,比手磨得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下面压着一枚同心结。

这样的一根玉簪,形制虽然很是相同,但从做工、价值来说,不知远胜我那根所谓碧玉簪多少。

这下面压着同心结,代表着永结同好,这可是绝佳的意象。

我还记得,那天我不许顾寒舟纳妾的时候,他拂袖而去,摔碎了我我那时捡起那枚铜镜,碎成两半,正如我和顾寒舟之间。

本以为再也不可能破镜重圆,如今却要与我再次永结同好。

小厮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什么。

这没什么问题的。

他以为我是个姨娘。

顾寒舟如此的宠爱与看重,对一个妾室来说,当真算得上受宠若惊。

我也确实是个姨娘。

他没以为错。

但小厮后面说的话,我一概没听见。

看到我拿起了那根簪子,他才闭了嘴。

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白白用作了贱 人的假装深情,我想,真是可惜了。

10

我恨林夕吗?

恨。

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青楼调教的腌臜方式加诸在我身上,我又怎么能不恨。

但我心里明白,也清楚得很。

根不在她身上。

即使没有林夕,也会有张夕、李夕。

顾寒舟默许了这一切,林夕是他手中的工具。

我不会不恨林夕,但也不会只恨林夕。

归根结底,一切应当归在我那位好夫君身上。

絮儿在我身旁,看我咳出了一口血。

“小姐……”

我摆了摆手。

这是滁州时候落下的旧疾,届时顾寒舟还是穷苦书生,被陷害入狱,我在衙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换来了申冤的机会。

那时彻骨寒凉,我冻伤了身体,常年来,我一直受病痛折磨。

只是这些事情,我怕他担心愧疚,从来没和顾寒舟提起过。

他只知道我苦苦奔走为他喊冤,发誓从今以后绝不负我。

那时我想,夫妻之间,本该如此,无需多言。

却不想世殊事异,竟至如此。

顾寒舟以为我前段时日卧床是在和他赌气,实际上我是心气郁结,诱发了体内的病根子。

一场大病生下来,人已是被掏空了一半,那时听着外面锣鼓齐鸣的新婚声音,我静静地躺在床上。

前段时间私下问了大夫,我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11

过几日,顾寒舟要到宫中值夜,不在府中。

他临行前是从我这里走的,我给他系好衣襟,就像从前做过成千上万遍一样,他攥着我的指尖,似乎还想和我温存一会儿。

我“嘶”了一声,他急忙道:“怎么了?”

他翻了我的手指,只瞧见手指上扎了好几道口子,有些皮肉甚至还些许外翻了出来。

见顾寒舟盯着那暗红色的痕迹,我笑了笑道:“不过是给主君缝补衣裳时落的小伤罢了。”

他似乎有些心疼,为我呼了呼:“晚娘从前也总是这样,今后就不要亲自动手,交给下人来做吧。”

他瞧见我今日这身翠绿色的衣裳,顿了顿:“我还是喜欢你穿湖蓝,怎么不穿那件。”

我睫毛微微颤动:“那件送去洗了,等主君回来那日,我便穿着那身在门口迎接主君可好。”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手,便走了。

12

“小姐,我不走。”絮儿跪在地上,嗑得头上都是青了。

“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陪着小姐。”

我摇了摇头,将她扶了起来,将盒子里所剩的所有银票都塞给他。

我摸了摸她的头,抱歉道:“小姐没什么能耐,到了这般地步,连累你也受了苦。”

她红了眼圈:“我不苦,我要陪着小姐。”

“你还要帮小姐做件事情呢,忘了?”

她哽咽道:“那我做完了,就立马回来陪小姐。”

陪着我做什么呢?

不必陪我了。

“你帮我回滁州看看吧,”

我想了想,轻声说,“你我都是从那出来的人,也应当回那里去。”

我不喜欢京城。

我很想很想回滁州,那是生我长我的地方,但我回不去了。

至少活着的时候,是回不去了。

即便是死了,怕也是不能了。

我找了个借口,对外面说要絮儿出去办几天事,将她打发走。

13

顾寒舟走了没多久,林夕就召我去问话。

我心知这是鸿门宴,林夕要趁着顾寒舟不在对我发难。

但我仍然盛装前去,我早已经准备好,头上顶着顾寒舟前些日子赏赐下来的名贵头饰。

我要让她看着,看着顾寒舟是怎么仍对我愧疚,对我留情的。

林夕不知道我和顾寒舟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当我我愿意拿起以前的事情时,顾寒舟很乐意在不涉及到他本质利益的时候,对我进行最大的让步。

他曾答应过此生绝不负我。

如今贬我为妾,仍然留在府中略做宠爱就已经算仁至义尽。

我和他曾生死与共,唇齿相依。

这些时日也有人劝我,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与其做些无用功,不如好好地过日子。

可我带上那根玉簪子的时候,见新物如旧,旧人却不再新时,我忽然觉得。

顾寒舟也未必知道我们到底经历过什么。

当然。

我也一样。

林夕看到那根玉簪子的时候,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她前些日子便听说,主君花大价钱请工匠造了根簪子,本以为必然送给她这个主母,哪里想到转头就给了我。

她攥紧手中的手帕,几乎咬碎一口牙齿:

“叶姨娘好本事,勾得主君为你破了例。”

我微微一笑,用手摸了摸那根簪子,在她眼中似乎是炫耀一般:“这可是主君特地送给妾身的,不戴都不成呢。”

“主母若是喜欢,我便借花献佛,送给主母便是。”

“放肆!”

林夕果然被我激怒,在她眼中我似乎不同了,竟然敢跟她叫板。

但因着顾寒舟这几日的吩咐,她不太敢明目张胆对我施刑,便罚我每日跪着。

我在那里跪了几天,最后一天倒了下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起来。

14

顾寒舟回来的时候,没瞧见我的人影。

反倒是林夕迎到最前头,要主君到她院里吃饭。

他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先去跟林夕吃了饭,吃饭中看见桌子上桂花糕,想起来我最爱吃这个东西,便随口问了一句:“叶姨娘呢?”

林夕顿了顿:“叶姨娘已经不在了。”

顾寒舟愣住了:“你说什么?”

他当即便沉了脸色,难得训斥她说:“不要胡说八道。”

林夕有些不自在:“没胡说八道。”

我的魂魄飘在半空,看着顾寒舟踉踉跄跄地赶出了府,拦住了盖着白布的马车。

他掀开那块白布,看到了我的尸体。

他静住了。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我的脸,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我的头上还插着那根他刚刚送给我,代表两人破镜重圆的玉簪。

明明他出门前晚娘还为他缝制衣裳,两人一同用餐,一同就寝,明明晚娘答应他,会穿着那件湖蓝色衣服等他回来。

他虽然贬妻为妾,但一来是晚娘的性子实在太刚烈,容不下半点的沙子,二来他仕途至此,这也是必然选择。

他心中未必没有些许愧疚,但人到这个地步,即便无理也要给自己说上几分理来,用这世间的对男子的无上优待和理所应当,来为自己的无耻开脱。

他本以为,虽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晚娘如今愿意低头了,那么一切是可以重归于好的。

他和晚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就像他和晚娘说的那样。他今后还可以继续补偿晚娘。

只要晚娘愿意,他可以对她加倍宠爱,不比她从前做正室的时候差。

可他不过到宫里面值班几日,一切就好像都变了。

晚娘死了。

就这样死了。

好似晴天霹雳,没有半分征兆。

他再也没有可以补偿的对象。

他的发妻,曾经陪伴他多年、在滁州与他生死与共、相依相伴的结发妻子。

死了。

在他做了贬妻为妾这样的事情后,仍然愿意对他笑容以待,让他以为能够重新开始的妻子,就这样不在了。

若非他回来得比寻常早了些,只怕就连尸首都寻不到。

顾寒舟把我抱在怀里,对着从后面赶来的林夕目眦欲裂:

“谁许你对她动手?”

“谁许你对我的晚娘动手?”

15

我的魂魄依旧在飘。

我看见他把我的尸首抱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他握着我的手,哽咽道:“晚娘。”

我容颜依旧,只是不复往日生动。

我看见顾寒舟哭了,他在流泪。

他最开始说抱着我回家,那时还没有哭,他还能平静,可后来就好像忍不住了。

他把我放在床上,他去摸我的手,指尖有些粗糙,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弄破了

他又去摸我的头发,新玉簪自始至终稳稳地插在里面。

那根旧的不知道去哪里了。

可新的戴上了。

于是他哭了。

他哭得很厉害,好像失去了心爱的人,心爱的东西,慢慢地哭,哭得撕心裂肺。

任谁都会以为他情根深种。

可他在这个我的生前院子里,所谓的“叶姨娘”的院子里,悼念自己的亡妻。

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但我不想看顾寒舟了。

我转过头去,看着府门口有没有人来。

我希望有。

当然,只尽人事,其余听天命。

16

等了许久也没有人。

我又回到那个院子里。

顾寒舟跟我躺在一个床上。

我觉得有点恶心。

我不愿意死后再碰他。

他把我的尸体抱在怀里,就像很多个晚上一样。

他说:“晚娘,别离开我。”

他喃喃自语,忽而咬牙切齿:“林夕——林夕!”

他明明吩咐过林夕,吩咐过的!

他翻身下床,转头就去了林夕的院子。

不多时,那里就传来惨叫的声音。

刑部尚书来得比我想象得早。

然而我等的人不是他。

顾寒舟被传至公堂的时候,还是恍惚的。

尚书台的李大人参了他一本,不参政事不参其他。

参他罔顾人伦,虐杀糟糠之妻。

我的尸首也被一并抬上来。

白布下露出指尖满是伤痕的手。

李大人站在最前头,斥责顾寒舟贬妻为妾,为了权势甚至害死发妻,简直是天理难容。

他拿出来一件湖蓝色衣服,上面缝着一封血书,里面句句都是对顾寒舟如此行为的指责。

是的,那是我写的。

我手上的伤,并为顾寒舟修补衣裳所致,而是割血写血书所致。

我当然不是为他,我怎么可能再为他?

自他贬妻为妾后,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我只觉得恶心,只恨不得趁早离了他。

我不知道究竟是我瞎了眼睛,还是这天下之人劣根皆是如此?

我让絮儿走,也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身边信得过只有她一个人,她要帮我将这件血衣血书送到尚书台的李大人手中。

朝中派系林立,顾寒舟做不到一手遮天, 他的位置也有无数人盯着。

我知道,这位李大人嫉恶如仇,不仅如此,在政事上,他和顾寒舟常常有不对付。

我就是需要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需要顾寒舟把柄的人。

我一人之力是扳不倒他。

但这世间总有人看他不顺眼。

左右我没多少活日了,与其悄无声息地死在庭院里,再被悄无声息地运出去,倒不如临死前做件事情。

用我这条命,给顾寒舟的对头送份大礼。

但若是仅仅贬妻为妾兴许还不够,有些东西没涉及到生死总能遮掩过去。

若是加上林夕父亲刑部尚书从中斡旋,这位李大人也未必能借此机会就扳倒他。

这样不行。

那虐杀发妻呢?

发达之后,联合新娶的世家贵女,将糟糠之妻贬妻为妾,虐待致死呢?

我朝律法,即使是奴婢也不可随意虐杀,但到底实行成什么样子,有些东西彼此之间都有数罢了。

但我知道。

不想的时候,人命可以如同草芥,想的时候,人命可以大过天。

分,在谁的手里。

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是否真的有用,是否真的有人愿意拿着这个把柄去做些什么。

可我总要做什么。

凭什么顾寒舟露出愿意补偿的态度,这一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就可以不至如此?

可笑。

17

于是我割了自己的手指,挤出鲜血,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血书。

里面倒尽心酸苦楚,前尘旧事,将它缝在了我的那件湖蓝色衣服上,并着那个被粘合的旧发簪一起,作为证物。

即便是毁不掉他的仕途,我也要让他留下污点。

顾寒舟问我怎么没有穿那件衣服时,那衣服就在我身后的衣柜里,上面血迹斑斑,血书才写到一半。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看到,就会发现上面前半段,写的皆是我和他在滁州的过往。

他走后,我将另一半补全了。

在京城时候的另一半。

于是他现在看到了。

在这个公堂之上。

李大人展给他看,命人一字字念给他听 ,一件缝着血书的旧衣裳,一只旧发簪。

又命人传来证人,林夕当初折腾我时,请来了青楼的嬷嬷,对我折磨,此事一查便知。

当即人皆愤慨。

顾寒舟整个人的血液如同凝结了一般,双目赤红,血书上面的字迹如此熟悉,以至于刺痛了他的眼睛。

旁人斥责他的话,他一概没有听见。

他只瞧见了那封血书和被血迹染了的旧衣。

鲜红的。

密密麻麻的。

不知道挤了多少的血。

不知含了多少恨。

不知藏了多少冤。

他的晚娘恨他。

恨他到了极点。

不惜最后拿自己的一条命也要告他、斥他。

他想去碰那件衣服,却被李大人一个抬手。

他的手扑空了。

18

林夕被他的父亲接了回去,这样的女人京城自然是无人再娶,刑部尚书把她送入寺庙,任她如何哭喊,自此青灯古佛一生。

顾寒舟的名声从此坏了,很多官员趁此弹劾。

他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停职查办。

我看着他站在一夜之间荒凉的院子里,一时无言。

我从滁州离开,去京城的第十一年,有一个人又回去了。

他届时已是白身,青云直上的路没了,取而代之的旁人的鄙夷和斥责。

大雪皑皑,冰天雪地里,他一步步走到了一处房屋门口,身上和头上都是雪。

我忽然想起好多年前,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天,我也是在衙门前跪了很久,为顾寒舟喊冤。

我忽然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好久才想起,这是从前我和他在滁州的住所。

不知是进不去还是不敢进去。

他在门口待了很久。

久到第二天才被别人发现。

蜷缩在一起,僵硬的身体,手中死死地握着一根断裂的玉簪。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