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她避开和佛子的所有交集,嫁给了爱她如命的夫君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03 02:52 1

摘要:当她赤条条坠入这世间时,迎接她的不是母亲的怀抱,而是冰冷的溺器。产婆的尖叫刺破产房:"是奸生子!"这句话像一柄利刃,将襁褓中的婴孩刺得遍体鳞伤。母亲望着襁褓中孱弱的生命,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深入骨髓的厌恶。

乔卿妍的出生本就是一场罪孽。

当她赤条条坠入这世间时,迎接她的不是母亲的怀抱,而是冰冷的溺器。产婆的尖叫刺破产房:"是奸生子!"这句话像一柄利刃,将襁褓中的婴孩刺得遍体鳞伤。母亲望着襁褓中孱弱的生命,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深入骨髓的厌恶。

三岁时,乔卿妍被亲姐推入狼群。狼群在山林中游荡,月光洒在它们的皮毛上,泛着幽冷的光。她蜷缩在角落,听着此起彼伏的狼嚎,感受着狼群呼出的热气。就在狼群逼近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佛前听过的经文,下意识地念起"南无阿弥陀佛"。奇迹般地,狼群竟停住了脚步,为首的狼王用鼻尖轻触她的手背,仿佛在确认她的气息。

五岁那年,母亲将她吊在梁上。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清脆刺耳,她数着鞭痕,一共二十七道。最后被扔在雪地里时,她望着漫天飞雪,突然想起佛子寂圆说过的话:"众生平等,佛爱众生。"她蜷缩成虾米状,将冻僵的手指塞进嘴里,用体温温暖自己。

直到被皇觉寺的佛子寂圆收养,乔卿妍才真正感受到温暖。

寂圆将奄奄一息的女童抱回禅房时,佛堂里的长明灯突然晃了三晃。他望着蜷缩在蒲团上的小身影,伸手轻轻抚过她手臂上的鞭痕,佛珠在指尖流转出柔和的光晕。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侄女。"他解下素色僧衣裹住她,声音清冽如山泉,"佛爱众生,我会疼你,护你,予你一世安稳。"

乔卿妍永远记得那个夜晚。佛子坐在灯下为她缝补破衣,眉间金印在烛火中明明灭灭,仿佛佛祖垂眸。她偷偷将小脸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听着他念诵《心经》,那些梵音像暖流般涌入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及笄那日,乔卿妍捧着亲手绣的佛经幡跪在佛前。寂圆正在抄写《金刚经》,笔锋突然一顿。他抬头看见少女绯红的脸颊,佛珠在掌心捻得噼啪作响。

"小叔......"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自己不该动念,可这十年朝夕相对,我早已将您视为......"

"住口!"寂圆猛地站起,佛珠串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檐角铜铃。他望着少女眼中破碎的星光,喉结滚动着吐出最冰冷的字句:"明日你便启程去西域,为你姐姐求取药师佛的灵药。"

西域的风沙像刀子般刮在脸上,乔卿妍攥着药囊跌跌撞撞往回赶。药师塔顶的铜铃在风中哀鸣,她突然想起寂圆教她的《地藏经》,那些经文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剜着她的心。

当她拖着残躯回到皇觉寺时,迎接她的不是佛子的怀抱,而是冰冷的圣旨。寂圆身着大红喜服站在佛堂前,眉间金印被霞光映得刺目:"圣上赐婚,我即将成为你的姐夫。"

寂圆将药盒递过来时,乔卿妍正跪在佛前抄写《血盆经》。她望着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这双手曾为她焐热冻僵的脚。

"你姐姐特意为你求的伤药。"他声音像浸了冰的佛珠,一粒粒砸在她心上。当药膏触到伤口的刹那,她突然浑身战栗,药性发作的灼热感如毒蛇般窜遍全身。

"好热......"她本能地抓住寂圆的衣袖,指尖触到他冰凉的佛珠。男人瞳孔骤然收缩,佛珠串应声而断,檀香木珠滚落满地。

佛堂的穿堂风裹着雪粒子扑进来,乔卿妍跪在青砖上,看着案上摇曳的长明灯。那些灯芯都是她亲手剪的,每一剪都带着虔诚的愿力。

她摸到佛像后的无字木牌时,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刻刀。刀锋划过木纹的声音像极了当年母亲抽打她的鞭响,她咬着牙刻下"乔卿妍之墓"五个字,血珠顺着刻痕蜿蜒而下。

"你在做什么?"寂圆的声音像惊雷炸响。他望着满地木屑和刻到一半的墓碑,佛珠在掌心攥得咯咯作响:"我让你忏悔,不是让你诅咒自己!"

乔卿妍望着佛子离去的背影,突然笑出声来。她摸着刻好的墓碑,指尖抚过"乔卿妍"三个字,突然想起那年佛子教她写字,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众生平等"。

雪越下越大,她蜷缩在佛像底座下,听着檐角铜铃在风中呜咽。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她终于看清了案上供奉的牌位——那上面赫然刻着"爱女乔卿妍之位",只是被香灰遮住了半边。

(以下为改写版本,核心情节已用加粗标注,新增细节用斜体标注,总字数约2300字)

木牌碎裂

深秋的冷风裹着枯叶卷过回廊,乔卿妍指尖还残留着木屑的触感。她亲手刻好的檀木牌位被寂圆佛子劈手夺走,青砖地上迸溅的木屑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心。

佛子冷语

"又在装模作样给谁看?"寂圆眉间金印在暮色中忽明忽暗,他捏着断裂的牌位逼近两步,"以为这样就能换来怜悯?"

乔卿妍望着地上"先母沈氏之位"的残片,喉头泛起铁锈味。她想解释这是用三个月抄经换的银钱,想说明日就是阿娘忌日,可对上那双淡漠的佛眸,所有辩白都哽在喉间。

生辰往事

"今日是你生辰。"寂圆忽然松了力道,木牌"咔嗒"落在脚边,"去皇觉寺后厨做碗长寿面罢,你姐姐早备好了食材。"

乔卿妍指尖发颤。生辰二字像根锈针扎进旧伤——十二岁那年,她偷偷用灶灰在墙上画了碗面,被阿娘发现后罚跪三天三夜。此刻后厨飘来的麦香竟比砒霜更毒,可她还是跟着小沙弥去了。

血色长寿面

面团在掌心翻飞时,她恍惚看见阿娘临终前的诅咒:"你合该下地狱!"水汽模糊了视线,直到汤碗翻飞的瞬间,滚烫的汤汁溅在虎口,她才惊觉乔母正举着浸了盐水的鞭子站在灶前。

"啪!"

佛子阻拦

第三鞭落下时,寂圆广袖卷着檀香横在两人之间。乔卿妍看着他僧袍上沾染的汤汁,突然想起五年前初见——那时他也是这样从恶犬口中救下自己,金印在额间流转如佛光。

"佛门清静之地岂容血腥?"寂圆的声音比檐角铜铃更清冷。乔母恨恨收手,临走前淬了口唾沫:"小贱种,再敢提生辰就把你沉塘!"

寒症暴露

乔卿妍蜷缩在冰冷的灶台边,忽然被一股暖意包裹。寂圆正握着她手腕,指腹传来不属于活人的温度。她猛地抽回手,却见对方眉间金印骤亮:"你的脉象……"

真相初现

"佛子!"大理寺官差的声音惊飞檐下麻雀,"西域药师的药园挖出十具女尸,九具已认领,剩下这具……"他捧着的白布滑落半截,露出心口狰狞的空洞。

乔卿妍望着那具和自己身量相仿的尸体,忽然想起三日前药师递来的药碗:"姑娘寒症入骨,这药能续命。"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药师总在月圆之夜取走她指尖血。

往事如刀

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那年,阿娘为给姐姐治病,亲手将她卖给药师。每月十五的银针刺骨,药师总说:"你命格特殊,血能入药。"直到昨夜,她听见药师与乔母密谋:"心尖血最是纯净,明日取了便送去给明月小姐压惊。"

佛子动容

寂圆忽然伸手拂过她肩头鞭痕,佛印在触碰处泛起微光。"你可知那具无主尸体,颈间戴着与你相同的银锁?"他指尖悬停在她锁骨处,那里本该挂着阿娘临终前塞给她的护身符。

乔卿妍终于笑出声,笑声比檐角风铃更凄厉。她想起今晨刻牌位时,药师突然递来的纸条:"明日午时,后山灵堂。"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原来她终究逃不过被挖心的命运。

风起灵堂

暮色四合时,乔卿妍独自走向后山。灵堂烛火在风中摇曳,供桌上摆着碗冷透的长寿面。她伸手触碰自己冰凉的胸膛,忽然想起阿娘最后的话:"你本就该死在我肚子里。"

佛子觉醒

当寂圆找到她时,乔卿妍正对着无主尸体梳头。两具身体发丝纠缠的瞬间,佛子额间金印爆发出刺目金光。"原来你……"他声音发颤,指尖佛珠尽数崩裂。

真相揭露

乔卿妍转身时,胸口的血洞正汩汩冒着黑气。她笑着指向供桌:"佛子可知,这碗长寿面里,掺着我三日前取的血?"药师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寂圆大师,用至阴之血养出的佛骨舍利,可还满意?"

官差离去后,乔卿妍才缓缓挪动脚步,走到寂圆身侧。她垂眸盯着男人月白僧袍下摆,指尖微微发颤,最终还是轻轻攥住那片衣角。

"小叔,明日去灵堂为那挖心少女诵经时,能让我跟着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想亲眼看看你如何超度亡魂。"

少女已然香消玉殒,连尸骨都未得安葬。寂圆指尖捻动的佛珠突然停滞,檀木珠串在指缝间凝住不动。半晌,他缓缓将衣摆从她掌心抽离,转身朝后山走去。

"灵堂乃清净之地。" 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冷,"若在此处闹事,休怪贫僧不顾情面。"

乔卿妍却听出话中未尽的允诺。她提着裙裾快步跟上,青石板路上绣鞋踢起几粒碎石,"我保证不惹事!真的!" 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两人刚跨出院门,长廊转角处突然传来环佩叮当。乔明月扶着侍女的手款步而来,她今日穿着一袭茜色罗裙,面颊泛着桃红,哪有半分病容?

"妹妹可算来了。" 乔明月倚着朱漆廊柱,眼波流转间尽是柔弱,"多亏你从西域求来的灵药,我这病才能痊愈。前些日子长寿面的事……" 她忽然以帕掩唇,"都是姐姐不好,原想着给你补身子,倒闹出误会。"

乔卿妍望着对方脖颈间若隐若现的吻痕,胃部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她刚要开口,乔明月已亲热地挽住寂圆手臂,"为表歉意,我亲手做了桌菜。妹妹可一定要赏光。"

"我和小叔要去灵堂……"

"既然是你姐姐心意。" 寂圆突然打断,佛珠在掌心转出残影,"莫要辜负。"

乔卿妍望着男人侧脸,喉间像堵了团棉絮。她想起三日前,自己跪在佛前求他超度时,他也是这样淡淡地说"因果轮回,自有定数"。

饭堂里飘着辛辣气息,八仙桌上摆满红油赤酱的菜肴。乔卿妍盯着盘中颤巍巍的辣子鸡,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自幼体寒,沾不得半点辛辣。

"尝尝这个。" 寂圆忽然夹起一筷子菜,却是放进乔明月碗中。金丝楠木筷尖沾着油星,在烛火下泛着暖光。

乔卿妍望着自己碗中空空如也,突然抓起筷子胡乱扒拉。"咔嚓"一声,瓷筷磕在盘沿,惊得乔明月手一抖。

"妹妹慢些吃。" 乔明月掩唇轻笑,"瞧这吃相,倒像是饿死鬼投胎。"

话音未落,乔卿妍突然捂住嘴冲向门廊。"呕——" 她扶着廊柱干呕,指节泛着青白。胃部绞痛如刀绞,却比不上心口撕裂般的疼——她分明已成游魂,为何还能感知疼痛?

"这是怎么了?" 乔明月提着裙摆追出来,忽然瞪大双眼,"妹妹……你该不是有了身孕?"

乔卿妍背脊一僵,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她看见乔明月从袖中抖落卷轴,"哗啦"一声展开在月光下——春宫图上,少女被压在波斯地毯上,眼尾泪痣与小腹月牙胎记,与她分毫不差。

寂圆的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噼里啪啦滚落满地。他盯着画中女子颈间玉佩,那是他幼时亲手所刻,此刻正悬在画中人胸前。

"贫僧……" 他刚要开口,乔明月突然软倒在他怀中,"寂圆大师,我头好晕……"

夜风卷起画轴,春宫图在半空中飘荡。乔卿妍望着画中自己与西域药师交缠的姿态,突然想起那夜——药师将匕首抵在她心口,说要用活人心脏炼药。

"这画中女子确实像你。" 寂圆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冷意,"但西域巫术诡谲,或许只是障眼法。"

乔卿妍望着他护着乔明月退后的身影,突然笑出声来。"大师可记得,我小腹月牙胎记是几岁烫伤的?"

寂圆护着乔明月的动作骤然僵硬。那年乔卿妍为救他跌入火盆,他亲手替她敷药,看着那片月牙形疤痕在雪肤上定型。

"十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深渊里传来。

乔卿妍笑着点头,"大师可知,画中女子小腹月牙是朝左的?" 她突然扯开衣襟,"而我的月牙……"

"够了!" 寂圆突然转身,佛珠串在掌心碎成齑粉。

乔明月趁机扑进他怀里,"大师,我好怕……妹妹她是不是被邪祟附身了?"

月光下,乔卿妍看见自己指尖开始透明。她想起三日前,自己确实该死在药师刀下——那夜药师剖开她胸膛时,突然跪地求饶,说她的心脏竟是金色。

"原来大师早就知道。" 乔卿妍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形在月光下逐渐消散,"知道我才是真正的……"

"住口!" 寂圆突然暴喝,佛印在掌心亮起金光。

乔卿妍望着他额间渗出的冷汗,突然明白过来——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凡人,知道她心脏能活死人肉白骨,知道乔明月觊觎的从来不是寂圆夫人之位,而是她的心。

"原来从始至终……" 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你护着的,从来都是她。"

最后一点身形消散时,她看见乔明月从袖中取出瓷瓶,将里面猩红液体倒入酒盏——那分明是她的心头血。

"这画是假的!"乔卿妍踉跄着扑向蒲团上闭目诵经的僧人,素白指尖死死攥住他月白袈裟的衣摆。佛堂烛火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光影,映得她眼底的惊惶如深潭寒波,"小叔明鉴,我绝未做过这般龌龊之事!"

寂圆突然起身的动作带翻经案,檀木佛珠滚落青砖发出清脆声响。他背光而立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巨大阴影,金丝绣的袈裟边缘被穿堂风掀起凌厉弧度:"十二位求药少女唯有你还活着,西域药师房中春宫图上的红衣女子,不是你又是谁?"

乔卿妍只觉喉头涌上腥甜,后退时撞翻了香炉。火星溅上她染血的裙摆,这袭流光纱本是他及笄时所赠,如今却成了罪证。她望着僧人颈间晃动的佛珠,突然想起那夜被西域药师剖心时,自己也是这样死死攥着对方衣袖,在剧痛中呢喃着"寂圆救我"。

"妹妹何必抵赖?"乔明月倚在门框轻咳,雪色狐裘衬得她愈发弱不胜衣。她指尖捏着帕子掩唇,眼尾却飞起得意弧度:"若非你委身药师换得灵药,我又怎能在寒潭中泡足七日?"说罢突然踉跄着扑向寂圆,鬓边翡翠簪子正巧刺中他手背。

乔母端着黑漆药碗闯入时,檐角冰棱正往下滴着血珠。她将药汁强灌进女儿嘴里时,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手腕:"浪荡蹄子!若非明月心善替你求情,这碗落胎药早该在你破身那日喂下去!"瓷碗碎裂声中,乔卿妍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八岁那年落水,也是这双手将她从冰窟里捞起。

灵堂的阴风卷起盖尸白布,乔卿妍的尸体穿着与她此刻相同的流光纱。这袭衣裳在烛火下泛着诡异流光,衣摆处暗红血迹早已干涸发硬。她伸手触碰尸身冰凉的指尖,突然想起那夜被锁在药师床榻时,窗外飘过的正是这样破碎的月光。

后山梅园传来小沙弥的嬉笑,说是佛子为博佳人一笑,将百匹流光纱裁作梅花。乔卿妍踩着满地碎布走向禅房,途中经过的回廊还挂着他们去年合写的平安符。墨迹早已褪色,正如她此刻苍白的唇色。

经书坠地时扬起的灰尘中,泛黄书页里跌出半幅小像。乔卿妍跪坐捡拾时,指尖突然剧烈颤抖——这分明是她十五岁生辰那日,偷穿寂圆袈裟在佛前拈花的模样。书缝里那句"世间安得双全法"的墨迹尚新,正是他去年生辰赠她经书时所题。

念经室的铜磬突然炸响,寂圆将经书投入火盆的动作快得惊人。跳跃的火光中,他眉间佛印泛着冷光:"不过读仓央嘉措情史有感,施主莫要痴心妄想。"青烟袅袅升起时,乔卿妍看见自己倒映在佛龛琉璃上的影子,突然想起那夜被挖心前,药师曾在她耳边低笑:"佛子为你绘的春宫图,当真是绝世珍品。"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破窗,乔卿妍蜷缩在禅房角落。腹中剧痛如刀绞,她却突然笑出声来——原来心死之后,连眼泪都是冷的。门外传来乔明月与寂圆的嬉闹声,那袭用流光纱裁制的梅花正簌簌落在他们肩头。

她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刀锋映着跳动的烛火。这把曾被他用来削菩提子的利刃,此刻正抵着她颤抖的喉管。恍惚间,她似乎看见那年上元节,他抱着迷路的她走过长街,灯笼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念经室的铜磬突然炸响,寂圆将经书投入火盆的动作快得惊人。跳跃的火光中,他眉间佛印泛着冷光:"不过读仓央嘉措情史有感,施主莫要痴心妄想。"青烟袅袅升起时,乔卿妍看见自己倒映在佛龛琉璃上的影子,突然想起那夜被挖心前,药师曾在她耳边低笑:"佛子为你绘的春宫图,当真是绝世珍品。"寒风卷着雪粒灌进破窗,乔卿妍蜷缩在禅房角落。腹中剧痛如刀绞,她却突然笑出声来——原来心死之后,连眼泪都是冷的。门外传来乔明月与寂圆的嬉闹声,那袭用流光纱裁制的梅花正簌簌落在他们肩头。

血色红梅

寒风裹着雪粒扑在脸上,乔卿妍站在佛堂残骸前,指尖还残留着经书灰烬的余温。那些她偷偷临摹了千百遍的佛经,连同寂圆赠她的丹青画像,在火盆里化作一缕青烟,连半片纸灰都没留下。

泪珠簌簌而下,在腮边凝成冰晶。她伸手想去碰那堆余烬,指尖却突然顿住——有什么东西从袖中滑落,叮当一声砸在青砖地上。是那串她日夜摩挲的佛珠,此刻断线般的珠子正四散滚开,像极了她破碎的心。

"阿弥陀佛。"

老沙弥的诵经声从门外传来,乔卿妍慌忙用帕子按住眼睛。等她再抬头时,佛堂外的红梅正开得妖娆,枝头绑着的流光纱在风里翻飞,像极了那夜寂圆为她系上的红绸带。

"妹妹来得巧,正要去摘星楼放灯呢。"

乔明月的声音比腊月的冰棱还冷,她裹着雪狐裘倚在寂圆臂弯里,鬓边珠翠随着笑声轻颤。寂圆垂眸替她拢紧斗篷的动作温柔得刺眼,佛珠在腕间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孔明灯升起的刹那,乔卿妍望着天际渐远的星子,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上元节。那时寂圆还是她的"小叔",会在她被噩梦惊醒时,将滚烫的掌心贴在她额头上:"别怕,小叔在。"

此刻他的手掌正覆在乔明月手背,两人十指相扣的模样,像一柄利刃扎进她眼底。

"你许了什么愿?"寂圆忽然转身,佛珠在腕间勒出红痕。

乔卿妍低头盯着鞋尖的东珠绣纹,那是去年生辰他送的礼物。"愿姐姐与小叔……"她声音轻得像雪落,"白头偕老。"

寒风吹散她的尾音,寂圆腕间的佛珠却崩得更紧。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发顶,指尖温度与记忆中一般无二,说出的话却淬了冰:"等明月嫁过来,你就去皇觉寺带发修行罢。"

雪粒子砸在睫毛上,乔卿妍望着他鎏金袈裟的背影,终于明白所谓"修行",不过是场体面的放逐。

后山灵堂的青石砖冷得刺骨,乔卿妍踩着满地纸钱往里走。门扉突然被撞开的瞬间,她看见乔母举着匕首冲来,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

"贱种!明月要嫁佛子,你还敢勾引她男人!"

刀锋劈来的刹那,乔卿妍本能地抬手去挡。皮肉绽开的声响格外清晰,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乔母的脚踹在她腰间时,她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闷响。

"阿娘……"她蜷缩成虾米状,喉头涌上的腥甜漫过唇角,"我真的没……"

"你也配叫我阿娘?"匕首再次扬起,乔母的簪花歪在鬓边,像只疯癫的母兽,"当年就该让你和那贱人一起冻死!"

刀刃贴上脸颊的瞬间,乔卿妍突然笑了。她夺过匕首,在乔母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划下第一道血痕:"这一刀,还您十月怀胎的恩。"

雪下得更急了,第二刀落下时,血珠溅在孝带上的金线凤凰上。第三刀划过下颌的刹那,她听见灵堂里供奉的牌位轰然倒塌,像她彻底崩塌的希望。

"从今往后……"她扔掉匕首,看着乔母仓皇后退的身影,"我与乔家,再无瓜葛。"

雪地上蜿蜒的血痕很快被新雪覆盖,乔卿妍踩着及踝的积雪往山下走。远处摘星楼的灯火仍在闪烁,而她的世界里,只剩风雪呼啸。
(以下为洗稿后内容,核心情节与人物关系均完整保留,通过细节扩充与语言重构实现风格转换)

乔母立在廊下,檐角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乱响。 她望着跪在雪地里的女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边缘泛起青白。十年前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出落成清瘦的少女,此刻却用那样平静的眼神回望自己。

"你当真要与我断绝关系?"乔母的声音在寒风中打着颤,鬓角散落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唇边。她想起昨日祠堂里那纸决绝的文书,白纸黑字刺得眼睛生疼。

乔卿妍垂眸盯着地上结霜的青砖,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母亲当日将我弃于乱葬岗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她忽然想起那个雪夜,襁褓中的自己被遗弃在枯井边,若非寂圆和尚路过,怕是早已成了野狗腹中食。

乔母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她转身时锦袍扫过石阶,金线绣的牡丹在雪地上拖出扭曲的影子。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乔卿妍忽然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指尖深深陷入积雪,寒意顺着经络爬上心口。

灵堂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檀香,白幡被穿堂风卷起又落下。乔卿妍拖着沉重的步子跨过门槛,绣鞋在青砖上留下两行湿漉漉的脚印。她盯着白布下隆起的轮廓,忽然想起自己七岁那年,也是这般躺在棺木里,若非寂圆及时赶到……

"当心!"

一双温热的手掌从背后托住她即将栽倒的身躯。乔卿妍惊愕回头,正撞进寂圆漆黑的瞳仁里。僧袍袖口沾着晨露,显然是从禅房匆匆赶来。他触到她脉搏的瞬间,指尖猛地一颤——那腕骨分明没有半分跳动。

"小叔……"乔卿妍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鬓边血迹在苍白肤色上显得格外刺目,"我近日在修习龟息功,连师父都夸我有天赋呢。"她说着扯出抹笑,唇角却因牵动伤口渗出细小血珠。

寂圆盯着她脸上的伤痕,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明月说你与尸体为伴,我还不信……"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乔明月娇滴滴的呼唤:"寂圆师傅,您看我这新绣的荷包可还入眼?"

乔卿妍望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色,忽然抓起胭脂往伤口上涂抹。血色与朱砂混在一起,在面上晕开诡异的花纹。当她转身时,正对上寂圆端着药碗的手悬在半空。

"小叔要替我治伤?"她故意将"治"字咬得极重,"可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窗棂外的雪光映得她眼底泛起冰碴,"当年您从雪地里捡回我时,我就该跟着那具尸体一起火化的。"

寂圆的手指骤然收紧,药碗边缘在掌心压出月牙形的红痕。他忽然想起那个雪夜,襁褓中的婴儿在枯井边发出微弱的啼哭,僧袍下摆被冻成冰坨的襁褓染得斑驳。

乔明月的声音恰在此时刺破寂静:"妹妹这话说的,寂圆师傅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她提着裙摆跨进门槛,环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不过说来也怪,你这般在意那具无名尸,莫不是……"

"姐姐!"乔卿妍突然提高声调,袖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小叔说要替我念往生咒,姐姐可要一起听?"她故意将话题引向灵堂深处,白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尸体脚踝处的朱砂痣。

寂圆替她包扎伤口时,指尖始终在发抖。药粉撒在血肉模糊的创口上,乔卿妍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望着僧人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十五岁生辰那夜,他也是这样替自己处理伤口。

"小叔相信来世吗?"她轻声问,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消散。寂圆的手顿了顿,纱布在指尖绕成个死结:"佛说因果轮回,你今日种下的善因……"

"可我的善因都种在您身上了。"乔卿妍忽然抓住他欲抽离的手,掌心温度烫得惊人,"您救我性命,教我识字,替我挡下乔家所有责难。若真有来世……"

窗外忽有夜枭啼鸣,打断未尽之语。寂圆猛地抽回手,佛珠在腕间碰撞出清脆声响:"明日早课我会替她超度。"他指了指灵堂深处的尸体,白布下隐约露出半截染血的衣角。

乔卿妍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伸手扯开白布。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尸体脸上,那分明是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她伸手抚过冰凉的额头,指尖触到发间簪着的玉兰簪——正是及笄那年寂圆所赠。

但那句“她已经死了”,乔卿妍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概是乔卿妍实在看起来太难过,寂圆难得又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他的手掌很温暖,轻轻拍着她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别想太多,只要你懂得分寸,断绝不该有的妄想,我保证,谁都不能阻碍你好好活着。”

他好像又成了之前关切她的小叔。

乔卿妍感受着这片刻的温柔,心中满是酸涩。

寂圆其实很了解她,她生前最执拗的事,就是活着。

乔家人越骂她去死,她越不甘心。

出生原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从来没害过谁,为什么就不能活呢?

但现在……

大概是知道有些东西怎么求也求不到,她想通了。

她已经没有那么执拗于活着了。

这个对她不友好的世间,似乎并没有那么值得她竭尽全力。

说完话,寂圆正要带着乔卿妍离开灵堂。

却听见灵堂外面一阵嘈杂。

声音很喧闹,像是很多人在走动。

随后,大理寺的官差匆匆赶到。

他们的脚步很急,靴子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一个官差上前,恭敬地递来一块玉佩。

“佛子,下官查到这是那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留下的玉佩。”

“上面刻了皇觉寺三字,最近寺里可有人失踪?”

乔卿妍定睛一看,

心里猛地一跳,

这……这不是她的玉佩吗?

她刚想有所动作,

下一秒,

就见寂圆扭头看向她,脸上带着一丝疑惑,说道:“卿妍,这不是你之前熬夜绣花,好不容易攒钱买来的玉佩吗?你当时还说,要把它当做嫁妆呢。”

刹那间,

一股酸涩的感觉忽地涌上乔卿妍的眼眶。

她缓缓抬头,迎上寂圆的眼眸,

心里忽然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还记得及笄那天,

她满心欢喜地本想把这玉佩送给他,

可话刚说出口,刚表明自己的喜欢,

就被他无情地赶走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呢?

乔卿妍满心疑惑,还不等想通,

却见乔明月从不远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乔明月一眼就看到了玉佩,抢先一步伸手拿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说道:“这玉佩啊,玉质看着就很廉价,做工也粗糙得很。放在京城的集市上,没有一百块也有八十块,到处都是,哪里能认得出来是谁的呀。”

乔明月的这番话,

很快就打消了寂圆的疑虑。

乔卿妍见状,也只好顺其自然地闭上了嘴。

没查出线索,

大理寺的官差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离开了。

众人也都渐渐散去,

这时,乔明月却忽然伸出手,拉住乔卿妍的手,脸上堆着假笑,不由分说地说道:“妹妹,我有些怕冷,你陪我进屋取取暖,咱们说说话。”

接着,她又扭头看向寂圆,娇声说道:“寂圆,妹妹的手很凉呢,能劳烦你为我和妹妹取两个汤婆子过来取暖吗?”

寂圆点了点头,轻声答应道:“好。”

看着寂圆离开的背影,

乔明月立刻变了脸,

她恶狠狠地把手中的玉佩狠狠往乔卿妍脸上砸去,大声骂道:“你好奇这死人的东西?那你怎么偏偏就没死呢?”

“寂圆好心收养了你十年,他马上就是你的姐夫了,你却这么龌龊,想着爬他的床,你贱不贱啊?”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一般,撕破了脸皮。

乔卿妍紧紧地握紧手中的嫁妆玉佩,

气得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但她心里清楚,

自己确实不该继续对寂圆留存男女之情了。

她忍着怒意,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缓缓说道:“你可以放心,我以后不会打扰你和寂圆的幸福。”

因为,她其实已经死了。

乔明月阴毒地一笑,眼神里满是算计,说道:“是吗?可我觉得让寂圆彻底厌恶了你才保险。”

话刚落,

乔明月忽然后退一步,

然后故意狠狠地朝台阶滚了下去,同时大声喊道:“救命,乔卿妍要杀我……”

“嘭”的一下,

乔明月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

乔卿妍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寂圆飞奔了过来。

寂圆一双黑眸沉沉地睨向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大声说道:

“乔卿妍,你太让我失望了。立刻滚出皇觉寺,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又是一个“滚”字。

及笄那天,

乔卿妍跟寂圆表白说喜欢,

他也是叫她滚。

心在这一瞬间猛地抽痛起来,

乔卿妍本能地想要解释,连忙说道:“不是我,是乔明月自己故意撞的!”

“我很清楚这辈子跟你不可能有未来,我没必要害她……”

毕竟,她都已经死了。

寂圆冷冷地说道:“说够了没有?”

说着,他抱起昏迷过去的乔明月,

平静的面容上却仿佛有着滔天的怒火,

又大声说道:“我让你滚远点,听不懂吗?”

四目相对,

乔卿妍知道,

就算此刻自己泣血解释,

寂圆都不会相信她没有害乔明月。

她惨然一笑,

双眸的光彻底黯淡。

“小叔,我会听话,乖乖滚远点……

但在我滚之前,你能不能先完成之前的承诺,进灵堂念一段往生咒?”

乔卿妍眼巴巴地望着寂圆,眼中满是祈求。

可寂圆却连看都没多瞧乔卿妍一眼,他紧紧抱着乔明月,抬脚就要走。

他既没说会去念往生咒,也没说不会去。

乔卿妍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小沙弥连推带赶地弄到了皇觉寺的后门。

夜,渐渐深了。

原本就不小的风雪,这会儿又大了起来。

有冰冷的雪花,穿透了乔卿妍的手心。

乔卿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已经隐隐透明。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旁边的墙壁,整个人居然就这么透了过去。

巧的是,一墙之隔的地方,恰好就是灵堂。

乔卿妍静静地站在灵堂内,昏黄的灯火摇曳着。

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已经没有影子了。

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想去找寂圆。

可刚走了三步,就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拉回了尸身旁边。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不出这灵堂了,很快就要消散了。

一种难言的酸涩,涌上了乔卿妍的心头。

她还没有认真和寂圆告个别呢。

寂圆明天早课后,会按照约定来念往生咒吗?

乔卿妍缓缓跪了下去,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对着灵堂里的108位菩萨磕头、祈求。

“菩萨,可以让我撑到明天吗?

我想最后听一听小叔为我念往生咒。

我和他相处了十年,我想和他好好告个别……”

她每拜一个菩萨,就磕一下头,嘴里重复着这句话。

地上又硬又冷,乔卿妍也顾不得了。

不知不觉间,天就亮了。

“吱呀——”灵堂的门被推开了。

乔卿妍欣喜地扭头,嘴里喊道:“小叔……”

可进来的却只是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被乔卿妍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不是被赶出皇觉寺了吗?后门都关了,你怎么进来的?”

乔卿妍没法跟他解释这些,她急忙抓住小沙弥的胳膊,急切地问:“早课结束了吗?佛子什么时候来灵堂念往生咒?”

小沙弥挠了挠头,说道:“佛子今天很忙,明月小姐昨天摔得厉害,身体虚弱,佛子为了她的平安决定今天提前成亲,为她冲喜。”

“成亲地点就定在皇觉寺,大雄宝殿内。”

成亲?成亲那可是要忙上一整天的,她还能等到寂圆来念往生咒吗?

遗憾就像潮水一般,压满了乔卿妍的心头。

她苦苦哀求小沙弥:“你能不能帮我给佛子带句话,就说我以后一定永远滚出他的世界,说到做到!”

“他之前答应了今天来灵堂念往生咒,能不能早点来?往生咒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耽搁不了太久。”

乔卿妍的眼神实在是太悲戚了,小沙弥忍不住点了点头。

很快,小沙弥来到了禅院。

他走进院子,就看见寂圆正跪在大日如来佛像面前。

寂圆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念着《金刚经》。

《金刚经》是佛门著名的赎罪经书,通常做早课是不会诵念的。

小沙弥心里诧异了一秒,但很快就压下了疑惑。

他心想,佛子念经自然有他的道理。

寂圆做完早课,手执火芯,点燃了一盏名为“乔卿妍”的长明灯。

小沙弥见状,连忙上前提了一句:“佛子,我刚刚偶遇了卿妍施主,她想请您去灵堂念一段往生咒。”

寂圆的手停顿了一瞬,他看着小沙弥,问道:“她有没有后悔推人,有没有认错?”

小沙弥摇了摇头。

寂圆缓缓闭上双眼,嘴里轻声念了声佛号。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眸中满是清冷淡漠。

他淡淡地开口说道:“派人去灵堂,仔细给死者整理一下仪容。等大婚完毕之后,我会去为其念往生咒。”

说罢,寂圆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小沙弥赶忙双手合十,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师父。”然后领命匆匆而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灵堂里的长明灯“噗”的一声熄灭了。

外面的风雪凄清寒冷,灵堂内显得格外空寂。

乔卿妍在灵堂里等了很久很久,眼睛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

她心里想着:“寂圆怎么还不来呢?”

然而,她没等来寂圆,却等到了外面传来的成亲喜乐声。

那欢快的喜乐声,在这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乔卿妍紧紧地握着那块嫁妆玉佩,玉佩的边缘都硌得她手生疼。

她靠在盖了白布的尸身旁,身体已经有半截变得透明了。

她知道,自己大概就要消散了。

这时,从前那些美好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海中浮现。

“佛爱众生,卿妍,跟我走吧。”寂圆那温和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乔卿妍当时眼睛亮晶晶的,笑着问道:“真的可以跟你走吗?”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盛阴,卿妍,你切记求不得就放手,勿执拗……”寂圆一脸认真地说着。

乔卿妍嘟着嘴,不太乐意地回应:“我不想放手。”

“卿妍,我入佛,当守戒律清规,你和我不一样,大齐山高水阔,及笄后,你可以四处走走,好好看看大好山河。”寂圆耐心地劝着她。

乔卿妍歪着头,好奇地问:“那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卿妍,别怕……”寂圆轻声安慰着她。

乔卿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声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卿妍……”寂圆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大婚的喜乐声越来越清晰,礼官那大声的唱礼声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一拜天地!”礼官的声音高亢响亮。

乔卿妍身子一颤,心里一阵刺痛。

“二拜高堂!”礼官继续唱着。

乔卿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三拜!夫妻对拜——”礼官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乔卿妍望向大雄宝殿的方向,眼神有些迷离。

她仿佛看到了寂圆正牵着乔明月的手,在佛祖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温情脉脉的笑容。

乔卿妍心里一阵苦涩,喃喃自语道:“看来,往生咒我是等不到了。”

“没等来送寂圆走,终归有些遗憾。”她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她又安慰自己:“虽然遗憾,但我也该放下了……”

乔卿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一滴泪悄然滑落脸颊。

她轻声说道:“小叔,从此之后,我会永远滚出你的世界,祝你幸福。”

话刚落,一阵冷风“呼呼”地卷过。

灵堂内再没有人的踪影,只有盖了白布的尸体边,落了一块粗糙的玉佩。

喜乐声一阵接着一阵,周围的人都在说着恭喜。

寂圆穿着一身喜服,面白如玉,那俊朗的眉目在喜服的映衬下更显得光彩非凡。

但他的眼神却十分平静,面容依旧带着慈悲,好似他不是成婚的新郎,而依旧是佛前虔诚的佛子。

依着拜堂之礼,三拜之后,寂圆直了直身体,正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他心里猛地一悸,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后山灵堂的方向。

他握着佛珠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佛珠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这时,耳边传来礼官响亮的声音:“礼成,送入洞房——”

拜堂之后便是洞房,按照俗世的规矩,夫妻入洞房,此后姻缘相牵,亲密如一人。

礼官话刚落,寂圆身侧,一身喜服的乔明月娇俏动人。

她用团扇遮着面容,粉面桃花一般,眼底满是羞涩。

她盈盈的目光看向寂圆,轻声说道:“夫君……”

寂圆压下心底的异样感觉,朝她点了点头。

他侧身让了让,温和地说:“你先随喜娘进后堂吧。”

乔明月微微福了福身,轻声应道:“是,夫君。”然后随着喜娘的牵引,进了后堂。

今日的婚礼办得很仓促,而且又是在皇觉寺成亲。

寂圆是一位佛子,向来滴酒不沾,所以酒宴也省了。

观礼的官员和香客们被小沙弥们引导着去参佛拜佛,为大齐国民念诵佛经。

山门外,方圆十里都搭起了棚子施粥。

那热气腾腾的粥,不断散发着香气,吸引了众多贫苦百姓前来。

观礼的香客们围在一起,纷纷议论起来。

一位香客满脸钦佩地说:“果然是佛子,还是大齐的国师,天生就仁爱国民百姓啊。”

另一位香客接着说道:“听说这也是为了明月小姐消灾祈福,积累功德呢。佛子一生只娶一人,成婚后那可是专心专情,对妻子的宠爱简直让人羡慕得不得了。”

旁边的香客也随声附和:“是啊,佛子的这份用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

议论声中,众人走过佛堂。

这时候,他们却见到了寂圆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一身喜庆的喜服,然而并没有进入洞房,而是跪在佛前,嘴唇微微蠕动,低声念着经文。

香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香客悄声问守在门口的小沙弥:“佛子这是在干啥呀?”

小沙弥挠了挠头,看了看天色回答道:“现在正是做晚课的时间,佛子从来都没缺席过,或许是习惯了,这时候依旧准时来到佛前念诵经文。”

香客们心里犯起了嘀咕,佛子成婚就意味着还俗了,大婚当天竟然还来做晚课?

不过碍于那庄严的念经声,他们没敢上前打扰,而是纷纷换了条道,打算去大堂做些佛前祷告。

佛堂里,寂圆念完一段经文后,缓缓睁开了眼。

他轻轻捻着佛珠,站起身来,开口问道:“今日她可有闹事?”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乔卿妍。

虽然乔卿妍已经被赶出了皇觉寺,但是成婚的动静闹得全寺人尽皆知。要是在以往,乔卿妍早就闹起来了。

小沙弥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今日佛子的婚事要紧,所有人都在这边帮忙。大门都上了锁,没有人能偷偷混进来。卿妍施主应该还在灵堂守着,晚饭早就给她送过去了,那边很安静。”

寂圆听后,身体一顿,沉默了半晌。

然后,他低下头念了声佛号,对小沙弥说道:“当年册封我为大齐国师时,皇帝曾赐给我一座国师府。婚后我会带着明月离开皇觉寺,住进京城国师府。”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往后我的院子收拾出来,就给乔卿妍住,让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刚说完,寂圆便欲转身出门。

不经意间,他目光一瞥,却见到案上乔卿妍的长明灯是灭的。

他的脚步霎时顿住。

紧接着,他蓦地冲上前,语气冰冷得像铁一样:“是谁故意吹灭了这盏灯?”

灯灭人死,这可是何等不吉利的大事。

他急忙拿起一旁的烛台,手微微颤抖着,想重新点燃这盏灯。

可是,也许是手上颤抖得太过厉害,试了几次都点不燃。

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乔母的声音:“寂圆,我女儿明月正在洞房等着你,你可别误了时辰……”

乔母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

当她见到寂圆面前,写着“乔卿妍”三个字的长明灯时,顿时脸色一变。

下一秒,她猛然伸手,“哗啦”一声打翻那盏长明灯。

她怒气冲冲地喊道:“你故意不去洞房,就是为了给那个贱种点灯?我就知道那个狐媚荡妇是个该死的祸患!”

乔母本是听说寂圆拜堂后依旧去做晚课,心里不乐意了。

她是来替女儿催催女婿的。

在她看来,就算是佛子精修佛法,成婚当晚也不该让她女儿等太久。

但刚来到这儿,乔母就瞧见寂圆面前,“乔卿妍”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先前乔明月因为那个乔卿妍孽种而对她哭诉的场景,瞬间警觉起来。

乔母紧走几步,来到寂圆跟前,满脸不悦地说道:“寂圆,你可是我的女婿,可别为了不相干的贱人耽搁了大婚的日子。”

听着乔母对乔卿妍污言秽语,寂圆眉头紧紧拧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他双手合十,严肃地说道:“夫人,这里是佛门之地,不得口出污秽之言。况且佛前众生平等,卿妍也不是你口中的下贱之人。”

乔母对乔卿妍的恨,那是深入骨髓,无人可以化解。

寂圆也只能尽量想办法隔绝她们两人见面,不让乔母想起乔卿妍。

这几天,乔明月身体不好,在皇觉寺休养。

乔母跟着过来照顾女儿,又开始频频找乔卿妍的麻烦。

如今婚礼已经结束,寂圆打算带着乔明月离开皇觉寺。

这样一来,乔母也没有能待在这里的理由了,乔卿妍便可以安心生活了。

见乔母仍旧憋着一肚子气,满脸的不高兴。

寂圆轻轻念了声佛,随后主动开口说道:“晚课已经做完了,我这就去寻明月。岳母不必动气,回去休息吧。”

顿了顿,寂圆又接着说道:“等明日收拾行李后,我要带着明月回京城,到时还要岳母多多关照。”

高高在上的佛子主动叫她岳母,还低垂着眉目,像是对她低头。

乔母看着寂圆,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当年听说寂圆收养乔卿妍,竟没让她死。

乔母气冲冲地冲去了皇觉寺,见到寂圆就说道:“你把乔卿妍再次扔掉,让她早点死了最好。”

可那时寂圆眉眼严厉,训诫她道:“你生而不养,枉为人母。”

乔母被寂圆的话吓住了。

要知道,寂圆既是佛子,又是国师,是整个大齐都敬畏的人。

乔母哪敢反驳,虽然对乔卿妍仍旧恨怒,却只能当她已经死了,不再上门。

本以为乔卿妍那个狐媚子,就要扒上寂圆这个靠山耀武扬威一辈子。

可风水轮流转,乔卿妍长大了就失宠了。

而现在,寂圆更是爱上了她的女儿,对她毕恭毕敬,再也不敢训诫她,还得哄着她。

乔母心中一得意,气就散了大半。

她睨了那翻倒的长明灯一眼,这才换上笑脸,说道:“好女婿,快去吧,别让明月等急了。”

乔母催着寂圆进了乔明月的院子,这才终于满意地离开。

这是皇觉寺最高规格的禅房,能住进来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乔明月一身红衣坐在禅房,粉面桃腮,目光如水。

她已经等了很久,心中本有些忐忑。

她生怕乔卿妍又使什么手段勾走寂圆,让她独守空房。

但寂圆终究还是来了,来到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乔明月欣喜地坐直了身子,满含情意地喊道:“夫君,我记得皇上赐了你国师府。等明日我们收拾了东西,就回到京城,住在你的国师府好不好?”

寂圆本就这么打算,自然应了句:“好。”

随即,挂着佛珠的手,伸手握住乔明月的手腕。

寂圆眉目温和地问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乔明月脚步一顿,脸上随即漾起一抹笑意,柔声答道:“好了啦,今日可是我跟你成婚的大喜日子呢,我呀,什么病都能不药而愈啦。”

说着,她反握住寂圆的手,身子柔柔地靠向男人宽厚的胸膛。乔明月想到面前这位清冷的佛子,竟然会为了自己染上红尘,去尝尽这世间的喜乐,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悦地颤动。

她轻轻开口,带着几分娇嗔:“夫君,可别耽搁了这良宵美景呀,咱们该洞房啦。”

她正打算伸手去拉开寂圆的腰带,却冷不防被他拦腰抱起。寂圆大步走上前,将她稳稳地放到了床榻之上。

乔明月羞涩地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寂圆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黑眸。幽幽的檀香缓缓飘到她的鼻尖,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笑:“夫君,你为了我还俗破戒,从今往后,可就要一心一意待我哟。”

寂圆没有马上答话,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床头的佛像。那庄严的佛像就立在面前,佛目低垂着,仿佛在严厉地拷问着他内心的真意。

他有些慌乱地避开了眼,随后阖上了眼目,顺着乔明月的手臂低下了头。温香软玉在怀,一室都弥漫着温柔的气息……

一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到了天明时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小沙弥那急促的喊声也传了过来:“佛子,乔卿妍失踪了。”

寂圆猛然睁开眼睛,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迅速打开门,只见小沙弥将一块粗糙的玉佩递了过来,小沙弥着急地说道:“守门的人昨晚偷懒啦,就只把晚饭放在灵堂门外,然后就回屋取暖去了,也没留意究竟有没有人应声。”

“今天早上打开大门的时候,发现那食盒根本没人动过,这才进屋去查看,结果里面空空的,啥人都没有,就只有这枚玉佩。”

寂圆接过玉佩,顿时愣住了。先前大理寺官差拿出这块玉佩时,他没仔细看,玉佩很快就被乔明月拿走了。之后乔卿妍又死性不改地想害乔明月,他当时一怒之下,更没去注意玉佩的状况。

可现在仔细一看,这玉佩的背面,刻着清浅的痕迹,居然是“寂圆”两个字。这分明就是乔卿妍的玉佩呀,他以前见过,乔卿妍还在玉佩上刻过他的名字呢。

可她的玉佩为什么会和灵堂里的死者扯上关系呢?她又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就失踪了呢?寂圆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抬脚就想要赶去灵堂,却被身后匆匆赶来的乔明月拦住了。乔明月着急地说:“夫君别去啦,这小沙弥说乔卿妍失踪了,她就真的失踪了呀?谁知道是不是在骗你呢。”

小沙弥一听,立刻大声反驳道:“出家人可不会打诳语的!”

乔明月被噎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无视小沙弥,继续说道:“夫君,乔卿妍对你那执着的爱恋,大家可都知道得很呢,指不定她又想出什么鬼点子,就想留在你身边呢,这回你难道还要信她呀?”

“我们今天就要回京城,住进国师府了,难不成你还要把她带到国师府去,让她因为嫉妒继续害我呀?”

她知道寂圆最厌恶乔卿妍对他的那些妄念,所以故意这么挑拨。

寂圆听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昨晚的那股温柔劲儿仿佛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寂圆又变回了往昔那清冷佛子的模样,他的黑眸里透着清淡。

他淡淡地说:“明月,你先收拾一下行李,我去灵堂看过之后就回来。”

话刚说完,他的人已经踏出了房门,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今日风雪渐渐停了,空中阳光普照。

小沙弥紧紧跟在寂圆身后,一路小跑着。

他心里直犯嘀咕,只觉得佛子今天的步伐,比起往常可要急切太多了。

往日里,那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模样,如今竟全然消失不见。

瞧着,倒更像是个心有牵挂的俗世之人。

修佛讲究的可是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可如今,佛子似乎心乱了。

这个念头在小沙弥脑中一闪而过。

没等他细究呢,就已经到了灵堂。

小沙弥抬眼一瞧,乔卿妍果然不在。

只见皇觉寺主持正静静地站在堂内,像是早就等着寂圆过来。

寂圆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主持致意。

随后,他目光逡巡,在四周仔细地扫了一圈。

主持见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佛子,你要找的人不在灵堂。

全寺上下,我都派人问过了。

昨日除了清晨打扫的小沙弥,就没人见过她。”

寂圆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问道:“山下可曾找过?”

明明乔卿妍离开,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

可是,真的发现她不在了,他的心却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昨天晚上,他还一直以为,乔卿妍会纠缠他到底呢。

主持安慰道:“放心,山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乔施主一个小姑娘,独身失踪怕有危险,寺里僧人都不会坐视不管。”

说着,主持转移了话题:“佛子,这灵堂中,还有位无人认领的可怜姑娘。

芳魂早逝,地上寒凉,孤魂无依。

你既然来了,就亲自为她念一段往生咒,助她超脱极乐吧。”

寂圆闻言,视线随之落在灵堂中的尸身上。

这位及笄少女被白布盖住了面容,毫无生息地躺在那里。

从那隐约能看到的瘦弱轮廓,就能让人忍不住心生不忍。

心底莫名的不安再度涌上寂圆的心头。

他缓步上前,盘坐在地。

手捻着佛珠,想要念出那烂熟于心的经文。

可张了张口,却始终无法念出。

他就那样看着面前的尸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触碰上那冰冷的白布。

轻飘飘的白布被掀开,露出了底下惨白的脸——

那熟悉的眉目,眼下的泪痣。

让寂圆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手半举在空中,浑身颤抖。

视线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浮现出道道血丝。

主持迟迟没听到他诵经的声音,疑惑地看过来,说道:“佛子,孤魂亦有灵,别让人家久等……”

话没说完,主持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他惊声道:“乔卿妍施主?”

寂圆终于醒了神。

长久未闭合的双目猛然合上。

像是想要逃避面前的一切,又像终于承受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

此刻,他再也没有了半点佛子的清淡从容。

脊背弯曲,宛如虫豸。

主持面容慈悲,上前半跪在地。

怜惜地摸了摸冰冷尸身的脸,说道:“乔施主竟就是被挖心而死的少女。

算来,她本就死在七天前,却又为何会以活着的模样重回寺庙?”

寂圆重新睁眼,静静地听着主持的话。

眼前似乎浮现了这些天乔卿妍的模样。

她回到寺庙,和他说,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那时,他压根儿就不信她的话。

却不知道,这是她咽下了所有死亡的痛苦和悲鸣,对他说出的最最真挚的话语。

她被人挖心而死,死前受尽了折磨。

死后魂魄归来,可得到的却只是他那冰冷的言辞……

一滴泪,悄然掉落在乔卿妍冰冷的手臂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主持瞧见这一幕,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世间万般皆是执念,执念太苦了。望乔施主这一去,下辈子能投生到好人家。”

话刚说完,主持便盘坐在地上,低声诵念起往生咒。

寂圆深深地垂下头,跪在面前这具尸体前,一字一句地跟着念。

这一念,就是三天三夜。

他不吃不喝,也不眠不休。

念到口干舌燥,嘴唇干裂,皮肉都绽开了,他依旧没有停下。

身边不知道是谁在劝他,声音嗡嗡的,他根本就听不见了。

等他喉咙干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才终于拉回了那飘摇的灵魂。

身边空寂得可怕,面前的人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

可寂圆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她鲜活的模样。

曾经的乔卿妍天真烂漫,摆脱了乔家人带来的阴影,被他养得一天比一天活泼。

又有一次早课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大胆地凑到他面前,好奇地问道:“小叔,您平日祷念最多的是什么,是愿大齐百姓安康吗?”

寂圆那时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说道:“不用功,罚抄《金钢经》十遍。”

等乔卿妍老老实实坐回去,他才终于睁开眼睛,幽深的目光对上了面前的佛像。

佛像金身闪耀,慈悲的眉目居高临下,仿佛一切信徒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所以佛祖一定听到了他的祷告,听到了他时时刻刻都在祈念乔卿妍的安康。

十年来,他日夜祈祷,只希望乔卿妍能够平安顺遂。

是他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他罪孽满身。

所以不管是苦难还是天谴,都应当由他来承担。

可是如今,他还跪在灵堂,面前是乔卿妍冰冷的尸身。

乔卿妍死了,就在他惊闻她的痴念,毫不犹豫地将她赶出皇觉寺的那天,死在了西域药师的虐打之下。

寂圆喉中干渴,嘶哑得发不出声音,目中滚下滚滚热泪。

风雪刮进门窗,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大理寺官差的高喊传进了院落:“佛子,西域药师抓到了,皇上传旨,请佛子全权处置!”

西域药师狡猾又阴毒,原本早就逃得没影了。

只是他没能忍住,一见朝廷搜剿不到他,就又故技重施,想抓少女来炼药。

他假装成医师,骗得一家富户把他当做神医,住进了人家府里,打算再度作案。

一直暗暗派人寻访的大理寺官差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做足了准备,这才将人抓住。

如今,西域药师被五花大绑,狼狈地倒在地上,等候着人来审判。

寂圆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大理寺官差瞪大双眼,惊讶地说道:“佛子您……您怎么变成了这样?”

寂圆身上,是一身还俗的素衣,手捻佛珠,眉间金色佛印依旧耀目。

可他的面容,苍老得令人心惊。

仿佛心神和精气,全都散碎在了岁月里。

那漆黑的眼眸中,目光死寂,宛如枯槁一般。

官差问他话,他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西域药师的脸上。

当初,这西域药师带着所谓包治百病的圣药而来。

一时间,无数人竞相求药,把他奉为座上宾。

他那时风光无限,身边围绕着阿谀奉承之声。

如今呢,他身上不知被多少人踹过、打过。

鼻青脸肿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半分曾经的风光。

西域药师见寂圆看过来,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他急忙喊道:“佛子,你是佛门中人,佛门讲究慈悲,不能杀生,更不能对我用刑啊!”

接着,他开始疯狂辩解:“我给的药,虽说没有包治百病的效果,但绝对吃不死人。凭什么非要抓我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我静室里死的那些少女,不过是些乡野村妇罢了。她们连京城达官贵人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何必对我赶尽杀绝呢?”

他又赶紧讨好道:“只要你们不杀我,我愿意献上真的圣药药方,能让你们长生不老呢!”

寂圆听着他的话,脸上毫无动容之色。

他淡淡地问:“你说够了吗?”

他静静地站在松树旁,阳光洒下,在地上投下一层长长的阴影。

那阴影,恰好遮住了他慈悲的眉目。

良久之后,他那嘶哑的声音响起,仿佛刀在磨石上划过一般。

他说道:“佛说,善业得善果,恶业得恶果。你虐杀无辜少女,恶业满身。就让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报应在你自己身上吧。”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你虐打少女,那么官差便虐打你。你曾挖走人心,那便也让人挖了你的心。”

明明只是平淡的话语,却仿佛含着冰锋一般。

带着滔天的怒火,一寸寸刺进西域药师的身体。

西域药师惊恐地蜷缩起来,大声喊道:“不,你是佛门中人,不能杀生,不能害我啊!”

然而,他的话没人理会。

寂圆话落,就有官差听了命令,抬上来一箱刑具。

官差们把他曾经用在少女们身上的刑罚,一一在他身上试用。

霎时间,凄惨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西域药师语无伦次地叫喊着:“不,不是我的错,不是我想杀那些村妇啊!”

他为自己狡辩道:“那些村妇都倔得很,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委身于我。她们真是不知好赖,要是顺从我,不就不用死了么?”

他还在苦苦哀求:“不是我的错,我给的药虽然是假的,但吃不死人啊,别杀我……”

凄惨的哀嚎声渐渐远去,消失在空气中。

寂圆转身,回到了灵堂。

他缓缓俯身,抱起了乔卿妍的尸身。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乔明月一脸委屈地朝他喊道:“夫君,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她又娇嗔道:“你可是我的夫君啊。你说过,我们成婚后,会一心一意对我好,把我视为你真正的妻子。你难道要食言么?”

寂圆闻言,目光依旧平静如初。

他淡淡地说:“西域药师方才说,他给的药没有用,可你即将病死的身体却好了。”

话落,乔明月的脸色骤变。

她张口想要解释,可寂圆却没再看她。

他平静地说:“卿妍死了,我们不必再演戏,也没理由再做恩爱夫妻,你走吧。”

来源:盐焗虾读故事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