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站在金碧辉煌的新房客厅里时,我彻底愣住了。
当我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站在金碧辉煌的新房客厅里时,我彻底愣住了。
三室两厅,一百四十平,每一处都按照我妈的喜好装修得富丽堂皇。
我爸妈一间,我弟和他未过门的媳妇一间,还有一间,做成了我弟的书房,摆着他心爱的手办和顶配电脑。
我的卧室呢?
我那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小小的,却属于我的卧室呢?
我妈看我站着不动,尴尬地笑了笑,拉着我的手,“微微,你看,这房子多气派,多亮堂。”
我没说话,眼神扫过每一扇紧闭的房门。
我弟林强搂着他女朋友,从主卧里走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看到我,像是才想起我的存在,指了指阳台旁边那个不到五平米的储物间。
“姐,你暂时先住那儿吧,回头买个折叠床就行。”
那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
我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十年。
我工作十年,整整十年,工资卡都在我妈手里。
她说,家里要存钱,要给弟弟买房娶媳-妇,我是姐姐,理应帮衬。
为了这个家,为了这栋房子,我十年没买过一件超过三百块的衣服。
同事们去旅游,去聚餐,我永远都在加班,因为加班有三倍工资。
我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寄回家里,最后,只换来了一个储物间。
我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脸,那一刻,心里的某个东西,碎了。
那天深夜,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平静地,回到那个即将被拆迁的,充满了我们一家人回忆的老房子。
我打开我那个破旧的衣柜,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我的东西。
第二天,我的手机从清晨六点开始,就没停过,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几乎要把手机打爆。
但我一个都没接。
故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那年我大学毕业,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进入了市里最好的一家设计公司。
第一个月发工资,我拿到手六千块,激动得一夜没睡。
我给我爸买了一条好烟,给我妈买了一件羊毛衫,给我弟买了他念叨很久的最新款球鞋。
剩下的钱,我小心翼翼地存起来,规划着自己的小未来。
可我妈一通电话,打碎了我所有的计划。
电话里,她先是哭,说家里多不容易,说我爸身体不好,说我弟马上要上大学,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微微,你是姐姐,家里现在就指望你了。”
“你把工资卡给妈,妈帮你存着,给你弟弟交学费,剩下的给你攒着当嫁妆。”
我那时候刚出社会,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我觉得我妈说得对,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是长姐,我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我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就去银行,把工资卡寄回了家。
从那天起,我成了一个没有工资的人。
每个月,我妈会象征性地给我打一千块钱生活费。
在消费高昂的城市里,一千块,连付房租都不够。
我只能和别人合租,住在最便宜的隔断间里,每天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上班。
早餐是路边摊的两个包子,午餐是公司最便宜的套餐,晚餐,大多数时候我都选择不吃。
同事们都笑我,说我是个“苦行僧”。
她们无法理解,一个业绩优秀的设计师,为什么活得这么窘迫。
我只是笑笑,从不解释。
因为我知道,我在为一个“家”奋斗,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奋斗。
我弟林强,从小就被我爸妈宠坏了。
他是家里的独苗,是天,是地,是全家人的希望。
他上大学,我妈每个月给他两千块生活费,是我的两倍。
他买手机,买电脑,买名牌衣服,只要他开口,我妈总有办法满足他。
而满足他的办法,就是进一步压缩我的开销。
“微微,你弟在学校要社交,不能穿得太寒酸,让人看不起。”
“微微,你弟他们同学都用最新款的手机了,咱也不能让他没面子。”
“微微,你弟谈恋爱了,花销大,你这个月生活费就先别要了,自己克服一下。”
一次又一次,我选择退让和“克服”。
我告诉自己,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我疯狂地工作,接私活,熬夜画图,把身体的透支,换成银行卡上不断增长的数字。
那些数字,我不曾拥有,它们只是经我的手,流向了那个我称之为“家”的地方。
四年前,我弟大学毕业,理直气壮地选择待在家里“考公”。
第一年,没考上。
第二年,差几分。
第三年,他说考公太难了,他想创业。
我爸妈毫无原则地支持他,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还背上了十几万的债务,给他开了一家小小的奶茶店。
我当时极力反对。
林强从小就好吃懒做,眼高手低,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但我的反对,在家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我妈说:“微微,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就见不得你弟弟好吗?”
我爸叹着气:“你弟弟也不容易,让他试试吧。”
林强更是对我破口大骂:“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能为力。
结果不出我所料,奶茶店开了不到半年,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十几万的积蓄打了水漂,还欠了一屁股债。
烂摊子,自然又是我来收拾。
那两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两年。
我不敢生病,不敢请假,每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
最累的时候,我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赶一个紧急的设计稿。
交稿的那一刻,我直接晕倒在了办公室。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医生说我严重营养不良,加上过度劳累,身体已经严重透支。
我躺在病床上,给我妈打电话,声音虚弱。
我希望能得到几句安慰,哪怕只是一句“辛苦了”。
可我妈在电话那头,第一句话问的是:“医药费贵不贵?能不能走医保?”
紧接着她就开始抱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家里情况这么困难,你可不能倒下啊,你弟弟还指望你呢!”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我好像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一个挣钱的工具,一个会行走的提款机。
还清债务后,我妈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目标——买房。
我们家在老城区的房子,又旧又小,马上就要拆迁了。
我妈说,一定要在市中心买一套大房子,让林强风风光光地娶媳妇。
“微微,你是姐姐,你弟弟的婚事,你得出大力。”
我那时候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问她:“妈,买房要多少钱?我们家有多少钱?”
我妈掰着手指头算:“首付大概要六十万,我们家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你工作这么多年,公司应该有分红吧?你再努努力,我们争取两年内凑够首-付。”
我简直想笑。
我的分红,我的奖金,我的工资,哪一分钱不在她手里?
她却说得好像那些钱都与她无关,都是我应该凭空变出来的。
“妈,我的钱,不都在你那吗?”我忍不住反问。
我妈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尖锐:“什么你的钱我的钱!我们是一家人!我帮你存着,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弟弟吗?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又是这样的话术。
用“亲情”和“家庭”来绑架我,让我心甘情愿地付出。
可是,这一次,我真的累了。
“妈,我也想有自己的生活,我想买属于自己的房子。”我鼓起勇气,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我妈幽幽地叹了口气。
“微微,妈知道你辛苦。可是,你弟弟是男孩子,他要传宗接代的。你一个女孩子,以后总要嫁人的,夫家会有房子的,你买房子干什么?浪费钱。”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原来,在他们眼里,女儿,就永远是外人。
我为这个家付出再多,也终究是要被“泼出去的水”。
从那天起,我留了个心眼。
我跟公司申请,将一部分奖金和提成,以现金的形式发放。
我开始偷偷地为自己存钱。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挣自己应得的钱,却像做贼一样,生怕被家里人发现。
两年后,家里真的要买房了。
我妈手里拿着我这些年上交的一共五十多万,加上她东拼西凑借来的十万,终于凑够了首-付。
选房子,看装修,全程我都没有参与。
我妈说我工作忙,眼光也不如她,他们决定就好。
我默认了。
我天真地以为,那套房子里,总会有一间小小的房间,是属于我的。
直到搬家的那天,现实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站在那个富丽堂皇,却没有我容身之处的“新家”,我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家人,我只是他们用来换取这栋房子的工具。
如今房子到手,工具的价值,也就所剩无几了。
我弟林强那句轻飘飘的“你暂时先住储物间”,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看着他,这个我从小背到大,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他的弟弟。
他穿着名牌,搂着漂亮的女朋友,满眼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脚上是几十块的帆布鞋,像一个外人,一个笑话。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积压了十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林强,你再说一遍?”我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
林强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梗着脖子,提高了音量。
“本来就是啊!这房子是爸妈给我买的婚房!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子,总不能一直住在我们家吧?让你住储物间,就不错了!”
他的女朋友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姐姐,你早晚要嫁人的,总不能让我们家强强,一直养着你吧?”
“你们家?”我冷笑出声,“这房子,首付六十万,有五十多万是我出的!你告诉我,这是你们家?”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林强和他女朋友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爸的脸色变得铁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妈赶紧冲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央求我:“微微,你胡说什么!有话我们回家再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外人?”我甩开她的手,指着林强的女朋友,“她不是外人,我才是外人,是吗?”
“妈!我工作十年,赚的每一分钱都给了你!我为了这个家,我活成了什么样子,你看不见吗?”
“我不敢买新衣服,不敢用好的化妆品,我不敢旅游,我不敢恋爱!我怕花钱!我怕你们说我不懂事!”
“我以为,我拼尽全力,能换来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家!”
“可结果呢?结果你们给了我一个储物间!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储物间!”
我越说越激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是我十年来,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哭。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绝望。
我对这份所谓的亲情,彻底绝望了。
我妈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她抱着我,不停地拍着我的背,嘴里念叨着:“微微,妈错了,妈错了,你别这样……”
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滴在我的胳膊上,滚烫。
可是,我知道,她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
她只是怕,怕我把事情闹大,怕在未来的儿媳-妇面前丢了面子。
我爸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够了!林微!你闹够了没有!”
他从不叫我“微微”,只有在对我极度失望和愤怒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我。
“你弟弟马上要结婚了,你当姐姐的,不为他高兴,还在这里闹,你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我爸,这个我曾经无比敬重,觉得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责备。
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不懂事的坏人。
“我安的什么心?”我擦干眼泪,挺直了脊梁,冷冷地看着他,“爸,我只想问一句,这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我爸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妈也支支吾吾,不敢看我。
还是林强,得意洋洋地开了口。
“当然是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婚房!”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很好。”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我调出了这些年,我给家里转账的所有记录。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我还拿出了一份文件,那是我咨询律师后,让他帮我草拟的一份财产分割协议。
“既然你们都认为,这房子是林强的,跟我没关系。”
“那好,我们现在就算一算账。”
我把手机举到他们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十年,我总共给家里转账,五十八万三千七百块。这还不包括我用现金给你们的那些。”
“房子的首付是六十万,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首付,都是我出的。”
“按照法律规定,我有权要求分割这部分财产。”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把房产证加上我的名字,我拥有一半的产权。书房归我,作为我的卧室。”
“第二,把我出的这五十八万,立刻,马上,还给我。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客厅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
他们大概从没想过,那个一向任劳任怨,逆来顺受的林微,会变得如此冷静,如此决绝。
林强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林微!你疯了!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吗?我们哪有钱还给你!”
他女朋友也跟着尖叫:“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亲爸妈!”
我妈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心里一片冰凉。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想的,依然不是他们对我有多不公,而是我要的太多,我要逼死他们。
亲情,在金钱和利益面前,真是廉价得可笑。
“我没疯。”我平静地看着他们,“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予取予求的傻子了。”
“爸,妈,我给了你们我最好的十年。我问心无愧。”
“现在,我只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没有人回答我。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收起手机,拉起我的行李箱。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如果你们不给我答复,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决绝地走出了那个让我恶心的新家。
我回到了那个堆满杂物,即将被拆迁的老房子。
这里充满了灰尘的味道,也充满了我们一家人曾经的欢声笑语。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我爸会用他粗糙的大手,把我举过头顶,逗得我咯咯直笑。
我记得,我妈会在夏天的夜晚,一边给我扇扇子,一边给我讲故事。
我记得,林强小时候,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姐姐”。
那时候的我们,虽然穷,但是快乐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大概,是从我开始挣钱的那一天起吧。
当我的价值,可以被金钱衡量的时候,我在他们眼里的身份,也从“女儿”,变成了“工具”。
我打开我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搬走。
书桌上,还摆着我大学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有光。
可现在,镜子里的我,面色蜡黄,眼神黯淡,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十年,我把自己最好的青春,都耗在了这个所谓的“家”里。
我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都是些穿了好多年的旧衣服。
唯一一件像样的,还是我刚工作时,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自己买的连衣裙。
我把它拿下来,比在身上。
十年过去了,我的身材没什么变化,依然能穿上。
可我的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我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我的书,我的衣服,我那些不值钱,却充满了回忆的小物件。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地装进箱子里,也像是在告别我的过去。
我决定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城市,离开这些让我寒心的亲人。
我要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我不要再为任何人而活,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收拾到半夜,我终于把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三个大大的行李箱,就是我这十年,全部的家当。
我叫了一辆货拉拉,在凌晨的夜色中,把我的行李,搬离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老旧的居民楼,在夜色中,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我知道,我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有不舍,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第二天,我是在一家廉价的旅馆里醒来的。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我拿起手机一看,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上百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有我妈的,有我爸的,有林强的,还有一些不熟悉的号码,大概是他们找来的亲戚。
我妈的微信,是成段成段的语音。
我点开一条,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微微,你到底在哪啊?你快回来吧,妈知道错了!”
“你别吓妈妈,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啊!”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好好说,你别动不动就玩失踪啊!”
我听着她虚伪的哭声,只觉得讽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昨天,在我问“我的卧室呢?”的时候,他们能有一丝一毫的愧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之间,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他们没有。
他们选择的是指责,是谩骂,是理所当然。
现在发现我来真的了,知道害怕了,又开始打感情牌。
晚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我关掉语音,看到了我爸发来的短信。
他的文字,和他的人一样,简短而生硬。
“林微,回家。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我冷笑一声,直接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林强也给我发了好多条消息。
一开始是谩骂。
“林微你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家里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女人在外面能混成什么样!”
到后来,语气又软了下来。
“姐,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
“你快回来吧,我把书房让给你,行了吧?”
“你不回来,我女朋友就要跟我分手了,她说我们家的人都太可怕了。”
看到最后一句,我差点笑出声。
原来,他不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
他只是怕他那个精明的女朋友,因为这件事,看透了他们一家的本质,然后离他而去。
他的道歉,廉价得可笑。
我没有回复任何人。
我退出了所有的家庭群聊,拉黑了所有亲戚的联系方式。
然后,我给我的直属上司,发了一条辞职信息。
【李总,非常抱-歉,因为个人家庭原因,我需要立刻离开这座城市,现正式向您提出辞职,后续工作我会在线上交接。这些年,感谢您的照顾。】
李总很快就回复了。
【微微,怎么这么突然?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开口。】
看着李总温暖的回复,我的眼睛有些发酸。
一个外人,尚且能给我一丝关心。
而我的亲人,却只把我当成垫脚石。
【谢谢李总,我没事,只是想换个环境。】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我不想把我的这些家事,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是我自己的战争,我要自己打完。
我定了当天下午,去往南方的火车票。
那是一座我从未去过的沿海城市,温暖,湿润,充满了新的希望。
在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我找到了我之前咨询过的那位律师,和他正式签订了委托协议。
我把我所有的证据,包括转账记录,微信聊天记录,都交给了他。
我委托他,全权代表我,处理与我家人的房产纠纷。
我的诉求,依然是那两个。
要么,房产证加我名,我占百分之五十的产权。
要么,折价还钱,按照现在的房价,把我应得的部分,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林小姐,你放心,这个案子,从法律上来说,对你非常有利。”律师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只是,一旦走上法律程序,你和你的家人,可能就真的……”
他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明白。”我点点头,眼神坚定,“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
是他们,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走出律师事务所,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好像压在身上十年的大山,终于被搬开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很蓝,云很白。
原来,不为任何人而活,是这么轻松的感觉。
我去了商场,第一次,为自己,买了一条很贵的裙子。
我还去了一家高档的餐厅,点了我一直想吃,却舍不得吃的菜。
我甚至还去给自己买了一支口红,虽然我平时根本不化妆。
我想告诉自己,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活得漂亮,活得精彩。
下午,我拉着我的三个行李箱,走进了火车站。
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奔赴着各自的人生。
我的手机,又一次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我的奶奶。
“微微啊,你在哪啊?你快把奶奶吓死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有什么事,不能跟家里人好好说吗?”
我奶奶,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人。
她有些重男轻女,但对我,也还算疼爱。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爸妈都快急疯了,你弟弟也知道错了。你快回来吧,啊?奶奶给你做主!”
“奶奶,我累了。”我轻声说,“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傻孩子,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奶奶叹了口气,“你听奶奶说,奶奶已经骂过他们了。房子,给你留一间,最大的那间给你!你快回来,别让奶奶担心。”
我握着手机,眼泪差点掉下来。
如果这句话,是昨天我爸妈说的,或许我真的会心软。
可是,现在说,太晚了。
而且,我知道,这不过是他们让我回去的缓兵之计。
只要我回去了,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他们会用亲情绑架我,用道德压制我,直到我再一次妥协。
我不会再上当了。
“奶奶,对不起。”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多保重身体。”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广播里,响起了催促检票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我的行李箱,汇入了南下的人潮。
再见了,我付出十年的家。
再见了,我的过去。
火车在铁轨上飞驰,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
我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风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知道,前方有太多的未知。
我可能会过得很辛苦,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
但是,我不怕。
因为,我是为自己而活。
我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三天后,我到达了那座南方的海滨城市。
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开始在网上投递简历。
我的工作经验很丰富,作品集也很亮眼,很快就收到了好几家公司的面试邀请。
与此同时,我的律师也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说,他已经联系上了我的家人,并将我的诉求,正式告知了他们。
“他们是什么反应?”我问。
律师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可想而知。你弟弟叫嚣着要告你诽谤,你爸妈则是一直在哭,说你没良心,不孝顺。”
我沉默了。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不过,你放心。”律师接着说,“他们也只是嘴上强硬而已。我已经把相关的法律条文,以及一些类似的判例,都发给了他们。他们很清楚,如果真的对簿公堂,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现在,他们想跟你谈谈。”
“我拒绝了。”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接触。一切,都由你全权代表我。”
“好的,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大海,心情复杂。
我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可是,不绝一点,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疼呢?
又过了两天,我接到了一个面试,是我最心仪的一家公司。
面试很顺利,公司的负责人对我的能力非常认可,当场就决定录用我。
薪资待遇,比我之前在的公司,还要高出不少。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有了新的工作,马上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租了一个离公司不远的一居室,虽然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买了很多我喜欢的绿植和装饰品。
看着这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小窝,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归属感。
这天,我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律师又打来了电话。
“林小姐,你的家人,同意调解了。”
我愣了一下。
“他们同意了哪个方案?”
“第二个。”律师说,“他们同意把钱还给你。但是,他们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希望能分期。”
我冷笑。
果然,他们宁愿还钱,也不愿意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在他们心里,我这个女儿,终究是比不上那套房子重要。
“分期?怎么分?”我问。
“他们说,先给你十万,剩下的,每年给你五万,十年还清。”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告诉他们,我不同意。”
“我最多给他们半年的时间,半年内,必须把钱一次性还清。如果半年后还不了,那我们就直接走法律程序,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拍卖房产。”
我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我知道,这很残酷。
但对付这样的人,就必须比他们更狠。
律师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会把你的要求,转告给他们。”
我知道,我的这个要求,一定会把他们逼疯。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卖掉那套,他们引以为傲的新房子。
用我的血汗换来的房子,最终,还是要被他们亲手卖掉。
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之后的一个星期,他们没有再联系律师。
大概是在想办法筹钱吧。
我也懒得去管他们。
我开始了我的新工作,新生活。
新的同事很友好,新的环境很舒适。
我每天下班,都会去海边走一走,吹吹海风,看看日落。
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平静。
我开始学着爱自己。
我办了健身卡,报了瑜伽班,周末还会去听音乐会,看画展。
我把我这十年亏欠自己的,一点一点地,都补了回来。
我的气色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公司的同事都说,我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倒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心态变了。
当我不再为别人而活,当我开始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半个月后,律师再次联系我。
“林小姐,你的家人,把房子挂在中介了。”
我并不意外。
“卖掉了吗?”
“还没有,但是看的人很多。你那套房子,地段很好,户型也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出手。”
“另外,你弟弟和他女朋友,好像也因为这件事,吹了。”
我拿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就好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林强也好,他女朋友也好,他们的结局,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与我无关了。
又过了一个月,律师告诉我,房子卖掉了。
卖了三百二十万。
除去银行的贷款,还剩下两百六十万。
我的家人,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
当然,这其中,有属于我的那一份。
“按照约定,他们需要支付你五十八万三千七百块的本金,以及这部分资金,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的利息,总共是六十三万两千块。”律师在电话里,清晰地报出了数字。
“他们已经同意了,钱,今天下午就能打到你的卡上。”
“林小姐,恭喜你,你赢了。”
赢了?
我真的赢了吗?
我赢回了我的钱,却永远地,失去了一个家。
虽然那个家,早已面目全非。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下午三点,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入账人民币632000.00元,账户当前余额为……】
看着那串长长的数字,我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心里空落落的。
这笔钱,是我用十年的青春和血汗换来的。
如今,它终于回到了我的手里。
可我失去的那些东西,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老房子。
我爸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妈在阳台上,一边晒被子,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邻居家的八卦。
林强从外面疯跑回来,满头大汗,抢过我手里的冰棍,笑得像个傻子。
阳光很好,岁月很静。
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我的人生,终究是回不去了。
拿到钱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座海滨城市,给自己买了一套小小的公寓。
一室一厅,五十平,足够我一个人生活。
当我拿到房产证,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自己的名字时,我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这是我的家。
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家。
我的人生,终于可以由我自己做主了。
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我努力工作,认真生活,结交新的朋友。
我以为,我与那个所谓的“家”,已经再无瓜葛。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请问,是林微吗?”
“我是。”
“我是你舅妈啊,微微!”
舅妈?
我愣了一下,才从遥远的记忆里,翻出这个称呼。
我妈的弟弟,我的舅舅。
我们两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舅妈,你有什么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微微,你快回来看看吧!你妈,她快不行了!”
舅妈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说,我爸妈卖了房子后,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好日子。
林强拿到那笔钱后,根本不满足于安稳的上班生活。
他听信了朋友的谗言,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一个所谓的“高科技项目”里。
结果,血本无归。
不仅如此,他还欠下了几十万的高利贷。
要债的人,天天上门。
我爸妈为了给他还债,把手里剩下的钱,都拿了出来,还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
可那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
我妈一气之下,急火攻心,中风了。
现在躺在医院里,半身不遂,话都说不清楚。
我爸为了照顾她,也为了躲债,带着她回了乡下的老家。
林强,则彻底消失了。
谁也联系不上他。
“微微,现在家里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你爸一个人,又要照顾你妈,又要应付那些要债的,他快撑不住了!”
“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舅妈在电话里,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的“无情”。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吗?
或许吧。
但我同情不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那么贪婪,那么自私,那么重男轻女。
如果当初,他们能把我当成真正的家人,而不是一个工具。
我们一家人,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舅妈,他们的事,跟我已经没关系了。”我冷冷地说。
“林微!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可是你亲妈!”舅妈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
“当初,你们一家人,住着我姐的血汗钱换来的大房子,把她赶到储物间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过,她是你们的亲女儿,亲姐姐?”
不等舅妈反驳,我接着说。
“我这些年,给家里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女儿应尽的赡养义务。”
“从法律上,从道德上,我都不欠他们任何东西。”
“相反,是他们,欠我一个道歉,欠我一个公道。”
“他们的今天,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与我无关。”
“你想让我回去,可以。让他们把林强找回来,让他跪在我面前,把他欠我的,都还给我。”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的话很重,很绝情。
可我必须这么做。
我不能再心软了。
我的每一次心软,换来的,都是更深的伤害。
我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我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我的家门口,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我的父亲。
他看上去,比几个月前,老了十几岁。
头发白了大半,背也驼了,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脚上是一双破旧的布鞋。
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
他就那么站在我的家门口,看到我开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微微……”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恨他,怨他。
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又觉得有些不忍。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我把他让进了屋子。
他局促地站在玄关,看着我干净整洁的家,不敢下脚。
“爸,你有什么事吗?”我给他倒了杯水,语气疏离。
他接过水杯,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没有喝,只是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
“爸,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他却死死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微微,是爸对不起你!是爸混蛋!”
他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爸求你了,你救救你妈,救救这个家吧!”
他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心里那道坚硬的防线,有了一丝裂缝。
他告诉我,我妈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医生说,需要一大笔钱做康复治疗,不然,下半辈子,可能就真的瘫在床上了。
要债的人,也天天去乡下闹。
他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还扬言,如果再不还钱,就要打断我爸的腿。
“林强那个畜生,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他!”
“微微,现在家里,真的只能靠你了!”
“爸知道,以前是我们不对。但是,血浓于水啊!你总不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吧?”
他抱着我的腿,苦苦哀求。
我沉默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理智告诉我,我不能管。
这是一个无底洞,我一旦插手,就会被拖下水,永无宁日。
可是,情感上,我又做不到真的置之不理。
那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父母。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爸,你先起来。”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
“我可以给妈出医药费,也可以帮你把高利贷还了。”
我爸的眼睛,瞬间亮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必须和林强,断绝父子关系。”
“从今以后,他的任何事,都与我们无关。无论是死是活,是穷是富,我们都不能再管他。”
“你能做到吗?”
我爸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很难。
林强是他的命根子,是他们老林家的香火。
让他和自己的儿子断绝关系,比杀了他还难受。
“做不到,是吗?”我看着他,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既然做不到,那你就回去吧。就当我,没你这个爸,也没那个妈。”
我站起身,准备送客。
“我答应!”
我爸突然大喊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是痛苦和挣扎。
“我答应你!只要你肯救你妈,我……我就当没生过那个畜生!”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他是被逼到了绝路。
我点点头:“好。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的决定。我要亲耳听到。”
我爸拿出他那个老旧的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林强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爸,你又打电话干嘛?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没钱!你们别烦我了!”林强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
我爸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林强!我-日-你-妈-的!”
“从今天起,我林建国,就没你这个儿子!”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们老林家,没半点关系!”
“你妈,被你气得中了风,躺在医院里!你这个畜生,你连看都不回来看一眼!”
“我告诉你,我们老林家的户口本上,从今天起,没你林强的名字!”
“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吼完,我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
电话那头的林强,似乎也被吓到了,半天没说话。
我拿过电话,冷冷地对他说。
“林强,你听到了吗?”
“想让我救他们,可以。你,先死。”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屋子里,只剩下我爸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安慰他。
我知道,他需要发泄。
等他哭够了,我拿出纸巾递给他。
“爸,明天,我跟你回乡下。”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给你妈治病。”
“家里的债,我也会帮你还清。”
“但是,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
“从今以后,你们二老的生活,我会负责。但是,你们不能再有任何偏袒,不能再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恩断义绝。”
我爸擦干眼泪,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微微,爸知道,爸错了。”
第二天,我请了假,跟我爸一起,回了乡下。
那是我离开家乡后,第一次回去。
老家的房子,比我记忆中,还要破败。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
屋子里,一片狼藉,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我妈躺在床上,面色灰败,眼神空洞。
看到我,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把她送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工。
然后,我找到了那些放高利贷的人。
我把林强欠的钱,连本带利,都还给了他们。
并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我的家人。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
我把我爸,也接到了市里,在医院附近,给他租了个房子,方便他照顾我妈。
我给了他一张卡,里面有足够他们生活的钱。
安顿好一切,我要离开了。
我爸送我到车站。
临上车前,他拉着我的手,红着眼眶。
“微微,这次,真的谢谢你。”
“爸,以后,好好生活吧。”我说。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户口本。
他把属于林强的那一页,撕掉了。
“微微,以后,这个家,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我想了很多。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和我的父母,是否能真的回到过去。
但是,我知道,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生活,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它也教会了我,如何坚强,如何反击。
从今以后,我的人生,我做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是我爸发来的。
【微微,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我看着那条短信,泪流满面。
我知道,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们的家,或许,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但未来会如何,谁又知道呢?
故事还长,路也还长。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方向盘,勇敢地,开向属于我自己的,那片海阔天空。
来源:在田野驱赶飞鸟的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