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夜的树林该是什么模样?记忆里该是蝉鸣揉碎晚风,孩童举着绑了蛛网的竹竿,追着光斑在树影间穿梭,网兜里零星几只知了,是能炫耀一整晚的 “夏日勋章”。可如今再踏入夜林,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 —— 手电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折叠梯斜倚在树干上,无人机的嗡鸣盖过虫声,连地
夏夜的树林该是什么模样?记忆里该是蝉鸣揉碎晚风,孩童举着绑了蛛网的竹竿,追着光斑在树影间穿梭,网兜里零星几只知了,是能炫耀一整晚的 “夏日勋章”。可如今再踏入夜林,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 —— 手电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折叠梯斜倚在树干上,无人机的嗡鸣盖过虫声,连地下半米深的蝉蛹,都逃不过热成像仪的 “透视眼”。知了猴,这只在地下蛰伏三年的小生物,早已不是童年玩物,成了被效率与利益围猎的 “猎物”。
山东潍坊的捕蝉人,用 Excel 表格精细记录着战果:40 天捕获 6740 只,日均 168.5 只,每只蝉从破土而出到落入油锅,存活时间不足 3 秒。这组带着 “学术严谨” 的数据,若印在期刊上,竟像极了 “昆虫经济学” 的开篇。杭州的科技公司更甚,研发出第三代热成像捕蝉仪,号称能精准定位蝉蛹,即便实际效果堪比 “用核磁共振找硬币”,仍有投资者坚信这是 “农业 4.0 的突破口”。传统农具早已被抛在身后,战术手电、蝉鸣诱捕器(循环播放雌蝉求偶声,引得雄蝉集体 “殉情”)成了新装备,人类对自然的索取,竟武装到了如此 “智能” 的地步。
这场捕蝉狂欢里,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浙江湖州 76 岁的张德发,用缠满胶带的树干给蝉蛹设下 “断头路”,每晚截获的幼虫够换 3 包香烟;济南的 00 后主播 “蝉哥”,对着镜头直播捕蝉过程,单场打赏就能超过月工资;川渝人叫它 “帕恰”,山东人唤它 “知了龟”,可当收购商的卡车碾过乡间小道,所有带着泥土气的称呼,最终都折算成了冰冷的现金。甚至有人跨洋到日本的公园,只为抓几只金蚕幼虫解馋,逼得当地部门贴出生硬的中文告示:“不要在此地抓蝉”,却依旧挡不住追逐的脚步。
争议也随之而来。有人忧心忡忡呼吁 “可持续抓捕”,说知了猴快被抓绝种;上海人却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 当地金蟾泛滥,夜晚的排泄物让人不堪其扰,他们巴不得有人来 “除害”,还调侃着要把知了猴做成 “琼浆甘露” 卖到六星级酒店。其实从生态角度看,知了猴年年繁殖,绝种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会让依赖它为食的鸟类少了份 “加餐”。可真正荒诞的,从来不是数量的多与少,而是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曾经举着竹竿粘知了的孩童,如今握着智能设备把 “玩物” 变成 “商品”,工具在升级,掠夺的本能却从未改变。
“三年地下历风霜,出土难逃王与光。” 知了猴在黑暗里蛰伏三年,熬过风霜,以为破土便是新生,却不知等待它的是手电的光、胶带的阻截,最终沦为餐桌上的 “高蛋白轻食”。而我们呢?或许就像那些被胶带困住的蝉蛹,在利益织成的无形圈套里,一边追逐着所谓的 “财富”,一边漠视着生命本应有的尊严。这场夏夜的捕蝉剧还在继续,只是不知落幕时,我们收获的究竟是满口袋的钞票,还是一个再无蝉鸣的夏天。
来源:赵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