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向西北驱车半小时,一片古老的废墟静静矗立,这便是塔克西拉(Taxila)遗址。这座集居住建筑与宗教建筑于一体的建筑群,始建于约3000年前,在长达千年的时光里,始终是中亚地区最重要的城市文明中心之一。
地球是一个奇迹
文化|巴基斯坦
公元2世纪奥利安佛教寺院遗址,是巴基斯坦塔克西拉遗址宏伟建筑群的一部分。| 国家地理图片集
从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向西北驱车半小时,一片古老的废墟静静矗立,这便是塔克西拉(Taxila)遗址。这座集居住建筑与宗教建筑于一体的建筑群,始建于约3000年前,在长达千年的时光里,始终是中亚地区最重要的城市文明中心之一。
古代晚期,塔克西拉遭洗劫后逐渐被世人遗忘。直到19世纪,这座沉睡的古城重见天日,其多元文化交融的独特风貌,让欧洲人为之惊叹。地处三条重要商路交汇点的塔克西拉,正因这一特殊地理位置,孕育出中亚独有的文化传统——将不同宗教与习俗创造性地融合,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文明景观。
史诗传说中的起源
塔克西拉的名字,早已镌刻在印度伟大史诗《罗摩衍那》之中。史诗记载,这座城市的命名源自其建立者之子塔克沙(Taksha),而塔克沙正是史诗主人公罗摩的外甥。
回溯历史脉络,历史学家将塔克西拉的起源追溯至公元前第一个千年的吠陀时代,那正是最早的印度教经文孕育成书的时期。
后来,塔克西拉逐渐成为犍陀罗地区佛教文化与学术的核心之地。公元前6世纪,犍陀罗地区被居鲁士大帝纳入波斯帝国版图;两百余年后,亚历山大大帝推翻波斯统治,自此,犍陀罗佛教文化与希腊文化开启了深度交融的篇章。
公元前3世纪,孔雀王朝君主阿育王统治结束后,塔克西拉城市中心得以重建,随后又历经印度-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长达两个世纪的管辖。最终,这座古城先后被斯基泰人(Scythians)与帕提亚人(Parthians)——罗马帝国在东方的主要劲敌——攻占。
公元1至4世纪,塔克西拉在旧址附近重建,并归入贵霜帝国疆域。贵霜帝国的统治者既信奉印度教与佛教,也吸纳了波斯宗教琐罗亚斯德教的部分元素。作为三条商路的黄金交汇点,塔克西拉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迎来了空前繁荣——来自西亚、克什米尔与印度西部的商队满载货物穿梭于此,为城市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
然而,公元5世纪,塔克西拉适应不同征服者、持续发展的历程戛然而止,一场暴力浩劫降临:嚈哒人(Huns)洗劫了整座城市,此后塔克西拉被彻底废弃,逐渐沦为荒草丛生的废墟。
考古学家重新历史
19世纪下半叶,塔克西拉所在的旁遮普地区(Punjab region)落入又一个征服者手中——英国殖民统治。这片土地的历史底蕴与考古价值,深深吸引着英国学者,尤其是1861年成立的印度考古调查局成员。
在塔克西拉发现的犍陀罗风格两件式吊坠,年代为公元1世纪。| 国家地理图片集
印度考古调查局局长亚历山大·坎宁安(Alexander Cunningham)耗时良久,查阅大量古典文献:从1世纪罗马作家老普林尼的著作,到7世纪中国佛教高僧玄奘的游记,最终成功锁定塔克西拉遗址的准确位置。
他在回忆录中这样记载:“该遗址内,仅窣堵坡(佛塔)就有不少于55座,此外还有28座寺院与9座庙宇。”1885年坎宁安退休后,印度考古调查局陷入一场丑闻——局内一名成员被揭发发表虚假研究声明,声誉大受影响。
直到1902年,约翰·休伯特·马歇尔(John Hubert Marshall)走马上任,才逐步挽回了调查局的公信力。
时光层叠的文明印记
马歇尔出身古典考古领域,毕业于剑桥大学国王学院,职业生涯起步阶段,便曾在克里特岛的克诺索斯(Knossos)遗址参与发掘工作。1902年,他远赴印度履新,肩负起为印度年轻学者开展考古培训项目的重任。
最初,他将目光投向公元前第三个千年印度河流域文明的中心遗址——如今位于巴基斯坦境内的哈拉帕(Harappa)与摩亨佐-达罗(Mohenjo Daro),并展开发掘。
不久后,塔克西拉的神秘魅力让马歇尔深深着迷。1913年,他以坎宁安的初步考察笔记为基础,正式启动对塔克西拉遗址的发掘工作。遗憾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迫使发掘工作中断,直到战后才得以重启。
马歇尔的团队在发掘中,发现了多座装饰有佛像的遗迹,这些佛像的风格清晰展现出亚历山大大帝及其继承者带来的希腊文化影响;此外,团队还出土了金饰、银饰、日用器皿与各类武器。
公元4世纪在塔克西拉发现的这座雕像,兼具印度与希腊风格特征。| 国家地理图片集
公元1世纪犍陀罗风格铁打葡萄叶饰。| 国家地理图片集
公元1至3世纪的浅盘碗,碗面饰有希腊风格人物,呈现印度艺术中典型的情爱场景,现藏于巴基斯坦塔克西拉博物馆。| 国家地理图片集
为了妥善保存这些珍贵文物,马歇尔积极推动在塔克西拉修建博物馆,让这些承载历史的瑰宝有了安身之所。随着发掘工作不断深入,马歇尔的团队有了更重大的发现:三座先后建成的城市中心遗迹,彼此相距不远,层层叠叠诉说着不同时代的故事。
不过,考古人员几乎未发现波斯统治前犍陀罗时期塔克西拉的痕迹;现存最古老的核心区域建于比尔土丘(Bhir Mound)之上,大约在公元前500年波斯国王大流士一世(Darius I)统治时期落成,其街道与房屋布局较为随意,是古印度该地区村庄的典型样式。
塔克西拉的第二座城市建于公元前200年左右,选址在附近的河畔。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大帝征服该地区后,希腊文化在此落地生根,这座新城也因此效仿希腊城市的规整网格布局,街道纵横交错,呈直角相交。
公元1世纪末,贵霜帝国又在距离前两座城市不远处,建造了第三座塔克西拉城。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重要遗迹与圣地并不在城市中心范围内。马歇尔在核心城区之外,发掘出大量寺庙与圣地:有公元前3世纪孔雀王朝君主阿育王为供奉佛陀遗物而建的达玛拉吉卡窣堵坡;有带有爱奥尼柱式门廊、希腊风格鲜明的詹迪亚尔琐罗亚斯德教寺庙;还有贵霜时期的莫赫拉莫拉杜佛教寺院与焦利安佛教寺院,两座寺院的灰泥浮雕精美绝伦,尽显当时的工艺水准。
这些重大发现,甚至吸引了威尔士亲王(Prince of Wales,即后来的爱德华八世)的关注,他于1922年3月专程到访塔克西拉。
这座圆形窣堵坡(佛塔)始建于约公元1世纪的贵霜时期。| 国家地理图片集
考古中的遗憾与后续补正
1951年,马歇尔关于塔克西拉发掘工作的报告正式出版。这份报告既有赞誉之声——人们称赞马歇尔对印度学者的大力支持;也不乏批评之语——他在发掘过程中存在明显失误,因未按地层顺序开展工作,导致不同时期的文物相互混杂,给后续考古研究带来诸多阻碍。
幸运的是,后续的考古工作不仅解决了这些遗留问题,还填补了马歇尔最初理论中的部分空白。198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将塔克西拉列为世界遗产。
如今,这片废墟依旧静静矗立,其上清晰留存着征服与贸易的印记,承载着文化与宗教交融的记忆,而正是这些印记与记忆,共同塑造并铸就了塔克西拉曾经的辉煌。
撰文:Juan Pablo Sánchez
编译:Arvin
校对:钱思琦
版式设计:钱思琦
点点,谢谢关注。
伸出小手
来源:国家地理中文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