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戴春荣步履轻快的超过了我，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胸口，莫名有点憋闷，年轻人的好胜心让我暂时忘了对她的欢喜。

本文是小小说，用第一人称写故事，情节虚构处理，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连载（二）

戴春荣步履轻快的超过了我，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胸口，莫名有点憋闷，年轻人的好胜心让我暂时忘了对她的欢喜。

这个小丫头片子，事事都想压我一头，我一个体育委员，难不成爬山都要输给她一个学习委员？

我不服气，加快了脚步，奈何我脚上的鞋不给力，拖了我的后腿！

戴春荣穿着回力球鞋，天蓝色带红色斜条纹的运动服，而我，一身旧校服，脚上穿着奶奶纳的千层底布鞋，这种鞋很舒服，却不太跟脚，鞋底也薄。

脚底不稳，更走不快。

走着走着，身上的力气和心理的力气，不由自主都散了。

是啊，我有什么底气总和戴春荣比？她爸妈一个在供销社上班，一个在食品厂当厂长，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一家人住着独栋的小院，而我们家七口人，挤在两间半大杂院里。

我们俩，注定了是平行线，可以并驾齐驱，却永远不会重合。

“老大！”戴春荣又挤兑你了？张浩然气喘吁吁追上我，“这群女生太过分了，东西全都让咱们背着，还一直挤兑咱们，哥几个都气不过……要不……”

他凑近了我，“你想个法子，吓唬吓唬她们！”

刘星，邓立军也凑了过来。

我们四个是死党，以前也没少恶作剧捉弄女同学，男孩子嘛，在那个懵懂青涩的年纪，还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本能想靠近女生，拉不下面子，就变着法子戏弄她们。

我脑瓜子活，心眼也多，是他们的军师！

本来我兴致缺缺，架不住他们仨一直起哄，我就出了个主意，女生嘛，表面咋咋呼呼，其实胆子最小，吓唬她们很容易。

我们很快订好了计划，假装踩到了长虫，这几个混小子演得还真像，鬼哭狼嚎着冲进了女生的范围。

我的本意就是吓唬吓唬那群女生，看看她们狼狈的样子，谁想到，这一咋呼，真地从草丛里窜出了两条花蛇。

女生们嗷嗷大喊，男生也慌了，随手捡起树枝，土块砸向那两条蛇。

戴春荣吓得花容失色，一屁股坐在地上，斜坡有点抖，她没平衡住歪着身子往下倒，我一直暗自盯着她，见状赶紧冲了上去，没等我抓住她，她却张开双手搂住了我的腰。

我的身体一下子绷直了，被圈住的身子好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火烧火燎的难受，我下意识往后退，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戴春荣个子原本就小，我一退，拖着她也往前歪倒。

她大约真吓坏了，双手死死拽着我的衣服，手忙脚乱中，竟然把我的校服裤子扒了下来！

社死现场，绝对的社死现场！

我倒不是没穿内裤，我穿了！鲜红色的大裤衩，上边还绣着淡黄色的小花！

这是大姐的秋裤改的！从小到大，我经常穿几个姐姐的旧衣服改小的服装，后来长大了，说什么也不肯外穿，可内理……

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一头钻进石头缝里，从此长眠于此，简直，太丢人了！

同学们目瞪口呆，老师也傻了眼，戴春荣拽着我的裤子，傻楞楞的看着我，就是不送肯松手，我死死捂着腰，一脸惊悚！

这死丫头的一只手，还捏着我的裤衩边，我真害怕她再拽一下，那我可就真的见光死了！

我真不知道，后来她咋送松的手，我提上裤子，在男同学暧昧羡慕的眼神中，步履蹒跚地走在队伍最后边。

心头，有一万匹骏马呼啸而过！

“王敬，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啥也没看见！”戴春荣不知死活地靠近，我几个好哥们毫无义气的溜了。

就剩下我俩，大眼瞪小眼对视，她大咧咧的锤了我一下，“别郁闷了，你又没走光，喜欢穿红裤衩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喜庆！”

我差点抓狂，戴春荣，你是我的克星吧！

本想戏弄她，却反被她调戏了，还在所有同学的见证下，完了！我王敬的里子面子，彻底完了。

这件事火速传开，风靡了整个学校，燎原之势，势不可挡！

那些天，我走哪儿，都能看到暧昧探寻的眼神，同学们议论纷纷，女同学叽叽喳喳，都在议论我的红裤衩，害的我那些天都不敢上厕所，也不敢多喝水。

在学校臊得我抬不起头，回到家，我和母亲几个姐姐发了火，用剪子把我所有的带颜色的里衣全都剪了。

老爸骂我糟蹋东西，踢了我几脚，我梗着脖子不认错，父亲到底没太责难我，娘扯了块白的的纯棉布，连夜给我做了内衣。

我再也不和戴春荣说话，也不看她，无时无刻和她保持着距离，一开始，她还会找我说话，后来，也不搭理我了！

我俩陷入了另一轮的对峙，一直冷战，谁也不先开口。

中考成绩下来，我居然超过了戴春荣一分，那几个月，我发疯了一样的啃书本，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如愿考上了二中，戴春荣上了一中，照毕业照的时候，我站在最后一排，远远看着她蹲在第一排，离我很远。

我拽了一下张浩然的脖领子，示意他和我换个位置。

鬼使神差般，我想离她近一点。

后来，戴春荣也和别的女同学换了位置，站在了我的前一排，我俩一前一后，她挺直了身子，我微微弯着腰。

那张照片，是我俩这三年距离最近的一次，近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我听同学们说，戴春荣的老爸又升了官，她们家要从棚户区搬进三室一厅的楼房里。

也好，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短暂的交集，平静的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世界，一直再往前走，没有什么东西能永远保持新鲜，流言蜚语也一样。

很快，我们都适应了新的校园环境，戴春荣和我的那次小插曲，渐渐被所有人淡忘了。

高中的时候，我选了一个性格内向的男同学当同桌，我再也没欺负过任何一个女同学，后来，我当了学习委员，变成了同学眼中，品行兼优的好学生。

戴春荣家已经搬走了，可一到周末她依旧回来大杂院，找过去的同学和朋友聊天。

我俩偶尔遇上，彼此很客气的笑一笑，说几句话，和谐又友爱，再没了往日一见面就掐的情景。

我们走长大了，成熟了，可有些感觉，却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浅淡，反而越来越清晰。

我知道自己还是很喜欢她，我也努力改变着，想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我也知道，我永远不会把这份心思说出口，戴春荣的理想去报考北京的大学，然后出国进修。

而我，想报考军校，我已经过了政审和体检，我们家的条件，上军校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我憧憬部队生活，二来，我家的条件有限，父亲病退常年吃药，母亲也有严重的风湿，几个姐姐虽然孝顺，嫁得也都是普通的人家，虽然我也能考上名牌大学，但我们家，供不起。

“儿子，你要是想考北京大学，老爸就去借钱，你几个姐姐都帮你凑点，应该够！”

填写志愿那晚，老爸一脸愧疚，母亲红着眼圈，我在学校成绩最好，老师说，我一定能考上北京的名校，前途似锦。

“爸，妈，我想考军校，我不后悔！”

父母都知道我的心思，那张毕业照被我摆放在书桌正中央的位置，我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里面装着很多小东西，缺了角的三角尺，半块橡皮，女生的发圈，还有一张新年贺卡。

初三毕业流行互送贺卡，戴春荣送了我一张明信片。

她说：祝我前程似锦，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戴春荣，我会努力的，我也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一帆风顺，永远幸福！

军校生的时间表很严格。

6点起床，出操，8点上课，11点40开饭，12点30午休，14点上课，4点半体能训练，19点准时观看新闻联播，19点自习至21点，晚点名，22点熄灯睡觉。

很累，同宿舍的都在打呼噜，我却睡不着。

我经常想起戴春荣和我吵架，怄气，斗嘴的场景，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大学里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一定会很好吧，她的性格那么温和，家境也优越，喜欢她的男生一定很多。

临走前，戴春荣找过我，她让我我到了学校一定要拍一张很帅的穿军装的照片寄给她。

她说，她很喜欢军人，很期待我穿上军装的样子。

她看着我的眼睛很亮，眼神中有我渴望的温柔，可我不敢靠近那份温柔，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所顾忌的少年，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我希望她过得开心，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些。

我也有我的梦想。

我托同学拍了好多照片，选了很久，选了一张最难看的寄给了她。

戴春荣回信很长，事无巨细的和我说了很多她在学校的事，还有我俩以前的事，末尾她问我，暑假要来北京旅行吗，我带你参观我的学校，看看故宫和长城！

我拒绝了，暑假我要带着爸爸去治病，大姐给我找好了勤工俭学的厂子，整个假期我都会很忙。

戴春荣的信，如雪花般邮寄过来，每次都厚厚的塞满了信封，我却只回半页纸，而且，她写五封我也回不了一封。

每次收到她的信我都很开心，回复的时候却有点心酸，我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可我俩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真没想到，初中时那个很胆怯，斯文的女孩居然变得如此大胆！

暑假我陪着老爸在北京住院，她居然找上了门，拎着一堆礼物，“叔叔，阿姨，我是王敬的女朋友，我现在在北京上大学，离医院很近，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一居室，您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好了送过来！”

她既大方又亲热的样子，我父母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我已经傻了，她？什么时候成了我女朋友了！

“预备女朋友，也是女朋友！”戴春荣把我拽到医院没人的角落里，看着我笑了。

“不是！你别瞎说，你还要出国呢？”

我红着脸不敢看她，胸膛内仿佛涌动着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飞速窜动。

“出国曾经是我的追求，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她凑得更近，浓密的睫毛，漆黑的瞳孔，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我似乎能感受她轻柔的呼吸，轻轻撞击着我的心扉！

“王敬，我得为你负责，所以，我不出国了！大学毕业后，我就回保定工作，你好好当兵，我帮你照顾叔叔阿姨，如何？”

我愣在原地，感觉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有电流窜动！

“负……什么责？”我的声音都在哆嗦。

“当然是把你看光了……你忘了？当初我离你那么近，别人没看见，我可是看的非常清楚！”

没等她再往下说，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戴春荣，你别说了！”

“那我这个预备女朋友可以转正了吗？”她笑颜如花的看着我的眼，唇角弧起。

“你爸妈不会同意的，我们家条件不好，老爸还有病……”

我低下头，用手揉搓着衣角。

“不试试怎么就不行？喂！”她没好气的锤了我一下，很用力，“你以前和我较劲争执的胆量呢？都上军校了，还这么怂！我爸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再说，我戴春荣看上了，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话音未落，她忽然靠近，轻轻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微微触碰，我还没体验到，那柔软的接触，到底什么滋味，就结束了。

心里，甜滋滋的，又空落落的。

“好拉，盖章完毕！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女朋友了，不能反悔了！”

她收敛了笑脸，很认真地看着我，“王敬，我会等你的，给你五年，我等着你娶我！”

我差点哭了，强忍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想把她抱紧怀里，狠狠的抱着她，可我不敢动，良久，她轻轻抱住了我，将头轻轻靠近我的肩膀。

感谢上天，让我在最青涩最美好的年纪，遇到相知相爱的她。

我一边擦地，一边回忆，厨房里，传来茴香和面粉混合的清香。

“你还没擦完地板！麻利点行不行，你说说你，还当过兵呢，干点活这个墨迹，这个家，啥都要指望我！”

老伴一阵风似的走过来，抢过我手里的抹布，自顾自擦了起来。

一边干活，一边大声吆喝我，“去厨房把包子装盒子里，记住先别盖盖子，晾一晾别哈气了，爸妈最喜欢吃茴香的包子，他们熬了米粥，我拌个凉菜，咱就过去。”

老伴的嗓门堪比汽车喇叭，震得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以前她细声细语的很温柔，不知啥时候变成了大嗓门，也是，我在部队十几年，家里里里外外全靠她。

她一个女人撑起了所有，性格泼辣了许多！

我愧对她太多，只能下半辈子好好补偿了。

“发什么愣呀，赶紧去！”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立刻立正稍息，“遵命！夫人，保证完成任务！”

她啐了我一口，我乐颠颠跑了！

时间震快，一晃三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我希望人生还有三十年，可以一直陪着她，就这样，白头到老！

来源：杯影007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