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下妻子做的焦糊早餐去上班, 却发现同事在为我筹备葬礼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27 16:56 1

摘要:他睁开眼,天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深色的地板上切割出一道刺眼的光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糊味。

陆知夏是被一阵锅铲与铁锅的激烈交响乐吵醒的。

他睁开眼,天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深色的地板上切割出一道刺眼的光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糊味。

【又来了,我老婆的暗黑料理交响曲。】

陆知夏无奈地笑了笑,掀开被子坐起来。他揉了揉还有些发沉的脑袋,昨晚好像加班写方案到很晚,具体几点睡的都忘了。

他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客厅里,儿子陆星桥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用积木搭建一座摇摇欲坠的摩天大楼。听到动静,小家伙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爸爸早上好!”

“星桥早。”陆知夏应着,目光投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

他的妻子苏青芷,正围着一条小熊维尼的围裙,与灶台上那口锅进行着殊死搏斗。那姿态,不像是在做饭,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化学实验。

“老婆,做什么呢?”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苏青芷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过分温柔的语气说:“醒啦?给你煎了鸡蛋,还有你最爱的培根。”

陆知夏低头一看,锅里的培根已经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类似远古化石的深褐色,旁边那两颗荷包蛋的边缘,卷曲焦黑,仿佛镶了一圈蕾丝状的木炭。

【算了,爱的早餐,再难吃也得咽下去。】

他笑着亲了亲苏青芷的脸颊,柔声道:“辛苦了,老婆。不过下次还是我来吧,别烫着手。”

苏青芷转过头,对他展颜一笑。她的笑容很美,只是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疲惫。陆知夏有些心疼,伸手想抚平她眉间的倦意,指尖却在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刻,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端起盘子,说:“快去洗漱吧,要凉了。”

陆知夏没多想,只当是厨房油烟大,她不想让自己沾上。他转身进了洗手间,挤上牙膏,开始刷牙。镜子里的人,面色有些苍白,眼窝也微微下陷,看来最近确实是累狠了。他对着镜子咧嘴一笑,【等这个项目忙完,一定要带青芷和星桥出去旅个游。】

早餐桌上,气氛有些诡异的温馨。

陆知夏努力地咀嚼着那块口感堪比装甲板的培根,同时还要做出“美味至极”的表情。苏青芷则小口小口地吃着白粥,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鼓励,仿佛在看一个英勇就义的战士。

儿子陆星桥倒是很诚实,他戳着碗里的那颗“炭烧荷包蛋”,小声嘟囔:“妈妈,爸爸的鸡蛋好像奥利给……”

“是奥利奥。”苏青芷立刻纠正,并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了儿子接下来的话。

陆知夏哈哈大笑,揉了揉儿子的头:“没事,爸爸喜欢吃这种脆脆的。星桥吃你的小笼包。”

一顿“爱意满满”的早餐结束后,陆知夏准备去上班。他在玄关换鞋,苏青芷像往常一样,拿过他的公文包,又替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子。

“路上开车小心。”她叮嘱道。

“知道啦,管家婆。”陆知夏笑着,低头想吻她的唇。

然而,苏青芷却又一次巧妙地侧过脸,让那个吻落在了她的发梢。她将公文包塞进他怀里,推着他的背:“快走吧,要迟到了。”

陆知夏站在门口,心里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最近青芷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和他的身体接触。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她太累了?

【大概是最近我加班太多,冷落她了。】他心想,【今晚一定早点回来。】

他对着屋里的妻儿挥了挥手,转身走向电梯。他按了下行的按钮,但电梯楼层显示的面板上,那个红色的“下”箭头却迟迟没有亮起。他又用力按了几下,依旧毫无反应。

【奇怪,电梯坏了?】

他正想着,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里面站着邻居王阿姨。王阿姨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不对,是和他的身后打招呼。

“小苏啊,送老公上班呢?”

陆知夏回头,看到苏青芷正站在家门口,对他微笑。

“是啊,王阿姨。”苏青芷的声音传来。

“你家老陆最近可是大忙人啊,好几天没瞧见他了。”王阿姨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电梯。

陆知夏就站在电梯门口,王阿姨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那一瞬间,陆知夏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碰撞,王阿姨就像一个全息投影,从他的影像中穿过,没有带起一丝波澜。

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老陆,发什么呆呢?电梯要关了。”苏青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陆知夏猛地回神,机械地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在光滑的金属门上,他看到了苏青芷担忧的脸,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倒影。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电梯的镜面里,空无一人。**

一路上的浑浑噩噩,陆知夏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开”到公司的。他没有开车的记忆,甚至没有握住方向盘的触感。他就那么飘着,或者说是想着,自己要去公司,然后人就出现在了公司楼下。

他走进办公大楼,前台的姑娘正低头刷着手机,对他这个走进来的大活人视若无睹。他一路走到自己的工位,发现工位上空空如也,电脑、文件、他最爱的那个仙人掌盆栽,全都不见了。取而代Asie的是一个纸箱,里面零散地放着一些他的私人物品。

【这是……我被开除了?】

陆知夏心头一紧,转身就去找部门主管张胖子。

办公室里,张胖子正和他的死对头小李交谈。陆知夏推门而入,门却毫无动静,他的手像是穿过了一层水雾。他愣了一下,干脆直接走了进去。

“……所以,陆哥那个项目,现在就全权交给你了。”张胖子的声音传来,“唉,说起来也真是可惜,知夏那么好的一个人,平时工作又拼,怎么就……”

小李叹了口气:“是啊,天有不测风云。嫂子和孩子还好吧?”

“前两天公司组织去看过,嫂子看着憔悴了不少,但还算坚强。就是可怜了那孩子,才五岁……”

他们后面的话,陆知夏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筑巢。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可惜了”?什么叫“天有不测风云”?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他想大吼,想质问他们,但无论他如何张嘴,都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冲到张胖子面前,用力挥舞着手臂,可张胖子依旧对着小李,脸上挂着惋惜的表情,对他这个透明的闯入者毫无察觉。

恐慌,巨大的恐慌,像潮水一样将陆知夏淹没。

他逃也似的冲出了公司。外面的阳光那么刺眼,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车流穿梭不息。这是一个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世界,而他,却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魂。

不,他不是孤魂。他能回家,青芷和星桥都能看到他。

【对,他们能看到我。早上还吃了老婆做的饭,还和儿子打了招呼。公司这些人肯定是在开恶劣的玩笑,或者……我在做梦?】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没有任何痛觉。他的手轻易地穿过了自己的手臂。

陆知夏失魂落魄地“飘”回了家。他没有钥匙,但手一推,门就开了。客厅里没有人,但他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他心头一颤,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门虚掩着,他从门缝里看进去。

苏青芷正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相框。陆知夏认得,那是他们的结婚照。

“知夏……我撑不住了……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她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陆知夏的心。

“我每天都要假装你还在,假装能吃到你做的饭,假装能听到你说话……星桥也是,他那么小,我只能告诉他,爸爸在跟我们玩一个看不见的游戏……可是这个游戏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他们都劝我,让我带星桥搬家,换个环境。可是我不敢,我怕我们一走,你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这个大路痴……”

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陆知夏站在门外,浑身冰冷。

原来,早上那顿难吃的早餐,她根本没有吃。她只是假装在吃。

原来,她不是在回避他的触碰,而是她根本感觉不到。

原来,他不是被公司开除了,而是他……已经不在了。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电影快放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没有倒影的镜子,按不亮的电梯,穿过身体的邻居,空荡荡的工位,同事们惋惜的对话,还有妻子那深藏在笑容下的、无尽的悲伤。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我……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他想起了最后的工作记忆,那天晚上他为了赶方案,在公司熬到凌晨三点,开车回家的时候,又累又困……他好像看到一辆大货车迎面冲来,刺眼的车灯让他睁不开眼……

然后呢?

然后他就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被妻子做饭的声音吵醒。

原来,那不是新的一天的开始,而是他执念的延续。

他死了,但他的“灵魂”或者说“意识”,因为放不下妻儿,回到了这个他最眷恋的地方。而他深爱的家人,为了不让他这个“鬼魂”伤心、消散,竟然陪着他,上演了一出“你还活着”的戏码。

这哪里是温馨的家庭日常,这分明是一场盛大而悲伤的告别仪式,只是仪式的主角,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已经死去。

“妈妈,你又哭了。”

陆星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卧室门口,他手里还拿着那座积木大楼。他走到苏青芷身边,用小小的手拍着她的背:“是不是又想爸爸了?”

苏青芷连忙擦干眼泪,转过身,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妈妈是……眼睛里进沙子了。你看,爸爸不是在门口站着吗?”

她说着,朝陆知夏的方向指了指。

陆星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来,大眼睛清澈明亮。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陆知夏所在的位置,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爸爸,你看我搭的楼,高不高?”

陆知夏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妻儿,看着他们努力维持的、一戳就破的谎言,看着他们眼中的悲伤和深爱。他想抱抱他们,想告诉他们“我没事”,想说一声“对不起”,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个透明的旁观者,一个被爱意困在人间的幽灵。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中滑落,但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湿润。

砰!

大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了进来。

“苏青芷!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来人是苏青芷的妹妹,苏白薇。她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有星桥,你天天让他对着空气说话,他以后心理出了问题怎么办?”

苏白薇把东西往餐桌上一扔,发出巨大的声响。

苏青芷抱着星桥从卧室走出来,脸色苍白,眼神却很倔强:“你小声点,会吓到他的。”

“吓到谁?吓到我那死鬼姐夫吗?”苏白薇口不择言,但眼圈却瞬间红了,“他都已经走了!走了快一个月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没走!”苏青芷尖声反驳,这是陆知夏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他就在这里!他每天都陪着我和星桥,他只是……只是我们看不见他了而已!”

“你看,你已经疯了!”苏白薇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幻想,你工作也辞了,整天把自己和孩子关在这个屋子里。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他们说你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陆知夏飘在客厅中央,看着争吵的姐妹俩,心如刀绞。他知道苏白薇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是真的在为姐姐担心。而青芷的每一句辩解,都像是在肯定他的“存在”,也像是在将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苏青芷抱紧了儿子,“只要知夏还在,这个家就还是完整的。”

“是吗?那你问问星桥!”苏白薇忽然把矛头指向了外甥,“星桥,你告诉小姨,你想不想要一个能抱你、能陪你踢球、能真正跟你说话的爸爸?”

陆星桥愣住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小声地、带着哭腔说:“我想……我想爸爸抱抱我……”

一句话,让苏青芷瞬间崩溃。她抱着儿子,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苏白薇也哭了,她蹲下身,抱着姐姐和外甥,三个人哭成一团。

这个家里,悲伤的情绪浓得几乎化为实质。陆知夏飘在他们身边,伸出虚幻的手,想要触摸他们,却一次次穿过。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都是我的错。】他想,【是我太自私,放不下他们,才会把他们拖入这样的痛苦里。】

他看着哭泣的家人,一个念头在心中逐渐清晰:他必须离开。只有他彻底消失,他们才能从这场悲伤的戏剧中解脱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该怎么离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又该如何才能“走”。

接下来的几天,陆知夏像一个真正的幽灵一样,在家里游荡。他看着苏白薇强行把苏青芷拉出家门,去晒晒太阳;看着她买来各种食材,逼着姐姐吃饭;看着她陪着星桥玩闹,试图用笑声冲淡这个家的悲伤。

苏青芷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她会对着空气说话,习惯性地在饭桌上摆上三副碗筷,然后在苏白薇无奈的眼神中,默默收起一副。有时候,她又会清醒过来,抱着陆知夏的遗像,哭上大半天。

陆知夏发现,当苏青芷的情绪越悲伤,对他的思念越浓烈时,他的“形体”似乎就越凝实。有一次,苏青芷在看他们以前的旅行视频,哭得不能自已,陆知夏感到自己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伸出手,竟然成功地让桌上的一支笔,轻轻滚动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下,却让姐妹俩都惊呆了。

“你看到了吗?”苏青芷惊喜地抓住妹妹的手,“是他!是知夏!他回应我了!”

苏白薇嘴上说着“巧合”,眼神里却也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

从那天起,苏青芷像是找到了新的希望。她开始更频繁地对陆知夏说话,回忆他们的过去,试图再次获得他的“回应”。

而陆知夏却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他明白了,他之所以能留下来,正是因为青芷这份沉重的、不愿放手的爱。这份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地锁在了这个家里,也锁住了她自己。

他不能再回应她了。他必须让她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

他开始尝试控制自己的力量,当青芷对他说话时,他努力放空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他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冷漠地看着她从期待到失望,再到绝望。

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无异于凌迟。

这天晚上,苏白恩因为公司有急事,回去了。家里又只剩下苏青芷、陆星桥,和“陆知夏”。

星桥睡着了,苏青芷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和城市霓虹,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一根“32”的蜡烛。

陆知夏这才恍然,今天,是他的生日。

苏青芷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火光映着她消瘦的脸,显得格外凄清。

“知夏,生日快乐。”她轻声说,声音沙哑,“你看,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黑森林蛋糕。你以前总说,等我们老了,就开一家甜品店,你负责做蛋糕,我负责……吃。”

她说着说着,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对不起……都怪我。那天早上,如果我不跟你吵架,如果你没有赌气不吃早饭就走,如果你开车的时候能精神一点……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陆知夏愣住了。他想起来了,出事那天早上,他们确实吵了一架。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像是他忘了交水电费。他当时觉得她小题大做,她觉得他不上心。两个人都带着气。

原来,这件事也成了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巨石。

“你说,你留下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苏青芷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我没有怪你!从来没有!】

陆知夏在心里疯狂地呐喊,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他从来不曾后悔娶她。强烈的意念让他身体里的能量开始翻涌。

“如果你真的还在,”苏青芷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就……吹灭这根蜡烛,好不好?就一下,只要你吹灭它,我就知道你还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就继续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理我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带我一起走。”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轻如羽毛,却让陆知夏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带她一起走?不!绝对不行!】

他看着那跳动的烛火,又看看苏青芷那双充满期盼与决绝的眼睛。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

如果他吹灭蜡烛,他就能暂时抚慰她的心,让她相信自己还在。但同时,也会将她更深地拖入这个幻想的泥潭,甚至让她产生轻生的念头。

如果他不动,任由蜡烛燃尽。她会彻底绝望,会崩溃,会心碎。但长痛不如短痛,只有让她彻底死心,她才能真正地走出来。

【对不起,青芷。】

陆知夏闭上了“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对抗那股想要回应她的冲动。

烛火,在安静的客厅里,静静地燃烧着。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苏青芷的眼神,从期盼,一点点变得空洞,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蜡烛的火苗,越来越小,最后在蜡油中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

黑暗,重新笼罩了整个客厅。

“呵……”苏青芷发出了一声似哭似笑的气音。她缓缓站起身,没有再看那个蛋糕一眼,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卧室。

陆知夏知道,他赢了,他也输了。他守护了她的未来,却亲手捏碎了她此刻的心。

那一夜,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他知道,当她开始放下的时候,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苏白薇带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太太,自称秦婆婆。

“姐,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但你最近状态太差了,就当……就当是图个心安。”苏白薇劝道。

苏青芷面无表情,既不反对,也不欢迎。

秦婆婆一进门,浑浊的眼睛就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陆知夏所在的位置。

陆知夏心里咯噔一下。

【她……能看见我?】

秦婆婆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转向苏青芷,说:“姑娘,你家这位,心结很重啊。”

苏青芷的身体猛地一颤,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秦婆婆也不多言,只是在屋子里踱步,最后停在阳台的风铃前。那串海豚风铃,是陆知夏和苏青芷去海边旅行时买的。

“执念,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枷锁。”秦婆婆开口道,“他放不下你们,你们也放不下他。你们的悲伤和思念,就像是给他盖了一座房子,让他出不去,也让阳光进不来。”

“那我该怎么办?”苏青芷的声音带着颤抖。

“解铃还须系铃人。”秦婆婆转过身,目光再次看向陆知夏,“他之所以逗留不去,是因为有未了的心愿。而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却从没想过,他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苏青芷呆住了。

陆知夏也呆住了。

是啊,他留下来,是希望她们能幸福。可他用错了方式,她们也用错了方式。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却把彼此都困住了。

“姑娘,你丈夫是个体面人。”秦婆婆缓缓说道,“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为他形容枯槁,不希望看到他的家,变得死气沉沉。他想看到的,是你们的笑脸,是这个家重新充满烟火气。”

“笑……”苏青芷喃喃道,“我……笑不出来。”

“那就从学着笑开始。”秦婆婆说,“你把他生前的照片都收起来吧。不是忘记,而是把他放在心里。然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地……活下去。为你自己,也为你的孩子。”

“当你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不再需要他这个‘影子’来支撑的时候,他才能了无牵挂地,去他该去的地方。”

秦婆婆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苏青芷和陆知夏的心上。

那天之后,苏青芷变了。

她开始听从秦婆婆的建议。她把家里所有陆知夏的照片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箱子,珍藏在衣柜的最深处。

她开始逼着自己吃饭,哪怕吃一口吐两口,也坚持把碗里的饭吃完。

她开始带着陆星桥出门,去公园,去游乐场。虽然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儿子玩耍,但她的脸上,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麻木。

苏白薇来的次数更多了,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讲一些搞笑的段子,或者公司的八卦,努力地逗姐姐开心。

有一次,苏白薇讲到公司一个男同事为了追女生,把情书错发到工作群的糗事,绘声绘色的表演,把陆星桥逗得咯咯直笑。

苏青芷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儿子和妹妹,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向上牵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虽然转瞬即逝,但陆知夏看到了。

那一刻,他感觉捆绑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松动了一丝。他的身体,也变得更透明了。

【这样……就对了。】

他欣慰地想。

他开始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守护灵。他不再沉溺于自己的悲伤,而是努力地去感受她们生活中的点滴变化。

他看到苏青芷重新开始画画,那是她结婚前的爱好。画笔落在纸上,画出的不再是黑白的压抑,而是一抹嫩绿的新芽。

他看到陆星桥在幼儿园的绘画比赛上得了一等奖,画的是《我的妈妈》,画里的妈妈,正在微笑。

他看到苏白薇交了新的男朋友,一个高高帅帅、有点腼腆的程序员,第一次上门吃饭,紧张得把酱油当成了醋。

这个家,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生机。

而陆知夏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更虚幻。他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

他开始有些恐慌,不是对“消失”的恐惧,而是对家人的不舍。他贪婪地看着她们的一颦一笑,想把她们的模样,深深刻在自己的灵魂里。

转眼,就到了陆知夏的头七。不对,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头年”,一周年祭。

这一年来,家里的变化天翻地覆。

苏青芷开了一家小小的线上画室,教孩子们画画,她的画也开始有了一些名气。她变得开朗了许多,虽然眉宇间仍有淡淡的哀愁,但更多的是一种经历风雨后的温柔与平静。

陆星桥上小学了,成了一个懂事的小小男子汉。他会帮妈妈分担家务,会把自己的奖状贴在墙上,然后对着空气说:“爸爸,你看,我厉害吧!”

苏白薇和那个程序员男友的感情很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天,苏青芷没有去画室,她和苏白薇一起,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都是陆知夏生前最喜欢吃的。

她们没有摆上他的照片,也没有刻意营造悲伤的氛围,就像一次最普通的家庭聚餐。

饭桌上,苏白薇的男友,林木,有些拘谨。

“姐夫……不,陆哥他,一定很喜欢吃这些菜吧。”林木小心翼翼地说。

苏青芷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是啊,他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了,虽然我总是烧不好,他每次都说好吃。”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我姐夫啊,就是个傻子。”苏白薇喝了口酒,眼圈有点红,“我姐做什么黑暗料理他都当山珍海味。人又老实,不会说甜言蜜语,就知道闷头干活。但是呢,又特别细心,我姐随口说一句想吃什么,他第二天肯定就买回来。下雨天,他永远是把伞大半都撑在我姐那边的那个……”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苏青芷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陆知夏飘在他们身边,静静地听着。他看到她们在怀念他,但那种怀念里,没有了将人拖拽下沉的悲痛,更多的是温暖的、带着笑意的追忆。

吃完饭,苏青芷独自一人来到阳台。

她看着那串许久没有响过的海豚风铃,轻声说:“知夏,我知道你还在。这一年,谢谢你陪着我们。”

“我们都很好。星桥很懂事,白薇也找到了幸福。我的画室……也走上正轨了。你放心吧。”

“秦婆婆说,当你看到我们都好了,你就会走了。我以前很怕这一天,但是现在,我不怕了。”

“你啊,也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了。别再惦着我们了。”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真正美丽的笑容。

“去吧,陆知夏。别回头。”

【青芷……】

陆知夏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他知道,时间到了。

他想最后再看一眼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的家。

他飘到客厅,陆星桥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笑意。他飘到次卧,苏白薇和林木正依偎在一起,小声说着未来的计划。

最后,他回到阳台,深深地凝望着苏青芷的背影。

【再见了,我的爱人。】

【再见了,我的孩子。】

【再见了,我的家。】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凝聚起所有的爱与不舍,朝着那串风铃,轻轻地吹出了一口气。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风铃声,在寂静的夜晚,突兀地响了起来。

不是一声,而是一串。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欢快地拨弄着。

苏青芷猛地回过头。

阳台上空无一人,夜风微凉,但那串风铃,却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欢快地响着。

她愣住了,随即,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这是他的告别。

不是悲伤的,不是沉重的,而是像这铃声一样,轻快的,带着祝福的。

他告诉她,他走得很安心,很快乐。

“再见,知夏。”

苏青芷站在阳台上,对着漫天星辰,挥了挥手,泪流满面,却笑靥如花。

风铃声,渐渐停了。

陆知夏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上升,家的轮廓越来越小,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汇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他心中再无牵挂。

他知道,他的家人们,没有他,也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

五年后。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城郊的墓园。

苏青芷牵着已经长成半大小子的陆星桥,缓步走在一排排墓碑之间。她的身边,是挺着大肚子的苏白薇,和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的林木。

他们在一块干净的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笑得温暖而腼腆,正是陆知夏。

“爸爸,我们来看你了。”陆星桥把一束白菊放在碑前,像个小大人一样,汇报着自己的近况,“我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全班第一。老师还夸我作文写得好,说我遗传了你的文采。”

“还有啊,小姨有宝宝了,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哥哥了。你高不高兴?”

苏白薇摸着肚子,也笑着说:“姐夫,你放心,我跟林木会好好过日子的。我们也会帮你,一起照顾好姐姐和星桥。”

林木在一旁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青芷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爱人。

“知夏,我们都很好。”她抬起头,看着照片里的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你呢?在那边……过得好吗?”

没有人回答。

只有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仿佛在回应她的问候。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苏青芷站起身,拉着陆星桥的手,对着墓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思念,有释然,更有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他们转身离去,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人看见,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人间,烟火如常。

思念,未完待续。

来源:古道探幽洞的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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