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说的命就是故事。你说讲诗,讲词,讲戏文,都还有个章法、个框架;可小说偏不讲这些。它张口就来、跳跃自如,如街头巷尾的闲谈,哪怕世事颠倒,人心微澜,全能装进一个个转角。唐朝人诗里大谈风月,宋人词里把痴情夸上天,唯独小说,一直偷偷生长——悄无声息地熬到明清,开成万
小说的命就是故事。你说讲诗,讲词,讲戏文,都还有个章法、个框架;可小说偏不讲这些。它张口就来、跳跃自如,如街头巷尾的闲谈,哪怕世事颠倒,人心微澜,全能装进一个个转角。唐朝人诗里大谈风月,宋人词里把痴情夸上天,唯独小说,一直偷偷生长——悄无声息地熬到明清,开成万紫千红的花。
可这花儿究竟哪点最诱人?即便你不常读书,也大约晓得点头绪——故事呗。有几人能抵挡得住一个好故事?尤其故事里的人都像邻居、像亲戚,苦辣都写进日常,像烟火一样扑鼻。就拿那部吵嚷了几百年的《红楼梦》来说吧,哪个不是读着大观园里那些缠绵悱恻、家长里短,时不时被撕得心疼?贾家、王家、史家、薛家四大家族,一个个像是沿街摆的木偶,兴衰沉浮,就差没在耳边拍手叫板。
可这事抛开可就复杂多了:你仔细琢磨,曹雪芹其实心气很高。他笔下那群女儿,明是画在清朝的市井阴影里,但骨子里又好像哪朝哪代都有性命的投影。权力横行,世道森严,姑娘的命薄如纸——这话放到现如今,也还真没过时。
咱先说贾府吧。家里虽说贾母德高望重,可真正敲锣打鼓管事的,表面上还是男人。然而一件怪事,总让人暗自琢磨——俱说后宅不得干政,偏偏轮到王熙凤把手伸进了前头。问一句,为啥?不为别的,只因贾府这贩对朝廷的窗户,全押在一根稻草上。你也别笑,说到底,家里男丁不中用,才逼得姑娘们上场。这世事啊,常常是你不想,命偏要。
贾政、贾赦一个沉迷酒色、一个仗着名头唬人,实则都是干不得大事的主儿,说穿了也挺可怜。家族传到他们手里,早就埋下了败家之根。贾珠本是块好料,可命短;贾宝玉一颗心全用来爱花爱月,用情专一,不堪仕途,贾政私底下不知摔碎了几根烟袋锅。我琢磨,这世间的父子,八成都逃不过这么一场盼与怨。
最后,盼星星盼月亮,把希望寄在贾元春身上。换算到生活里,就是老母亲病急乱投医,把全部的家底押在老大女儿身上。贾府把元春送进了宫。谁都眼红她成了皇妃,可仔细想想,这步棋是得还是失?元春自己未必心里有底。她身份翻了身,耳边却夜夜刮着风,浮华宫墙里困着的是鲜活的心。所谓“贵妃”,晚上睡不踏实,白天小心翼翼,亲情、自由、爱情全给了皇帝一个人做主。她偶有片刻回家,贾家人人人伏地下跪,亲生的也隔了千山万水。人情一旦隔上权力灶台,再浓也凉了半分。
戏唱到元春回门省亲,其实挺扎人心。当家人恭敬如宾,三步一拜地聚在她脚下,气派有余,情分却单薄得很。她本想诉诉心里的郁结,无奈几番说不得,几句常言遮遮掩掩。谁不想当家?但在宫里你想管什么,得先过皇帝那关。更别提后宫那些事,熬人得紧——争宠、陷害、猜疑,身上挂满了人设与标签,不敢多说一句。
有人说,她那场省亲其实是场告别。咱们站在院子门口看热闹,觉得元春风光得很;可只有她心里明白,舞台背后皆是冷板凳。后来的故事翻篇,只剩一声长叹。
感情的事更别提。清宫厚厚的大门把梦都压碎了。元春哪能奢想着什么情爱?她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温暖,一只手能摸着的安全感,可偏偏最难给。皇帝心里的妃子,像玩物,今天赏,明天弃。失宠的日子,比冬天还长。
大家都以为元春进宫能给贾府带来什么好光景,结果却是噩耗接二连三。省亲的欢闹没几天,娘娘薨逝的消息就传了出去。甚至死因也像是迷团,不冷不热一句“病逝”,夹着不安。你说是一场政治上的清算也好,是情感上的绝望也罢,反正命脉攥在别人手里,寂寞、忿恨,无处可诉。
眼下再看她的结局,书里写得模糊。有人猜,她是因为被皇帝冷待,心郁成疾,自寻短见;也有人说,那不过是宫廷之争的牺牲品,悄无声息地被处理了。从元春省亲说的话和那画作的暗号猜去,多半是后者——一根带子、一场变故,牌匾还没来得及换新,尘埃就落下了。
归根到底,那点“恨”,不是对人的,而是对命运。贾元春这一生,哪儿有过自己的选择?抬头看,后面影影绰绰全是家族押上去的筹码,每一步都走在别人画的圈子里。最要命的是,她明明不笨,明明敏感,也清楚这局死棋——只是无力逆转。
贾府的崩塌,其实跟她的结局是双生花。她死去,就意味着家族的半根天塌了。再多不甘也无济于事。许多读书人、说书人,都喜欢替贾元春哭上一场,可想来也只能喝口热茶叹声气:她这段人生,是不是太小心、太孤苦了点?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有没有可能逃开这条死路?
小说的好处,有时就在这留白里。写到贾元春薨逝,一桩家事、一场兴亡、一声长恨,尽数归于斜阳落幕。我们看的人,忍不住想着:当年贾母夜深灯下,是不是也偶尔悄悄想起自己的这个孙女?或许,这些故事,能流传下来,不是因为贾府多富贵,而正是因为这人间冷暖,都逃不过一个情字罢了。
来源:机智的饭团Y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