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起马三立,很多天津人会忍不住咧开嘴,说:哎呦,这人厚道!在老一辈的记忆里,这位相声老爷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台上嬉笑怒骂,台下安安稳稳,说话从不带刺,心底更是明亮。说“德高望重”吧,有点像新闻联播上的套话,但您要真见过那种艺德老派,连菜市场买个葱都跟小贩套
说起马三立,很多天津人会忍不住咧开嘴,说:哎呦,这人厚道!在老一辈的记忆里,这位相声老爷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台上嬉笑怒骂,台下安安稳稳,说话从不带刺,心底更是明亮。说“德高望重”吧,有点像新闻联播上的套话,但您要真见过那种艺德老派,连菜市场买个葱都跟小贩套近乎的人,您就明白那是啥感觉。这人一辈子,和谁都没红过脸,不光做演员是个楷模,回家当丈夫、当父亲,也是一团和气。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在他心里,始终记挂着两桩“对不住老婆”的事。
很多人以为老派相声演员个个油滑,其实你看马三立家里那事儿,哪有点市侩味道?他和媳妇甄惠敏的婚事,说白了就跟咱老一辈“先成家后立业”一个路数。两家人哪算得上自由恋爱啊,甄惠敏原本只是个山东来的小姑娘,家里穷得叮当响,逃荒到天津,跟着爹在城南的一家裁缝铺落脚。她名气也没啥,连名字都是日后给丈夫起的,小名小号一大堆——甄惠敏这仨字,是马三立帮她申的户口的时候定下来的。
日子在乱世里流淌,没有谁有得挑。1933年那场山东大旱就跟天灾电影似的,一夜之间几乎要了滕县的命。她家地里颗粒都收不上来,年轻的甄惠敏拎着破口袋,跟着父亲,熬到天津投了靠。我小时候还见过老太太屋里搁着那个自己做水壶提篮的活计,手脚麻利,嘴上没工夫多说,干活落地响,给大伙留下了“里外一把好手”的印象。老街坊们谁不知道高掌柜家那姑娘,勤快得很,来借碗借盆没人舍得催,还自己洗干净送回来。
缘分有时候就藏在那一锭馒头里。高掌柜和马德禄是老相识。瞧见如此能干的姑娘,便在炉台边一推,说:“三立家要是配上咱家甄丫头,那是正合适。”你说老爷子要是真计较身份门楣,甄惠敏怕是根本难进马家门。可那时候,在贫苦中能找个贤惠踏实的媳妇,比什么金银财宝都值。于是没过多久,一个是有文化的二十岁天津伢子,一个是手脚利落的十七岁山东丫头,就这么结了亲。
其实,刚成家那阵,马三立心里也有踌躇。人家堂堂汇文中学毕业,甄惠敏呢,倒茶都认不出“大”字。可包饺子、刨炕、侍候公婆、照料孩子,样样都数得出她的辛苦。家里头的大事小情,甄惠敏总是天不亮就起来,先升炉子烤屋子暖,再蒸锅饽饽,柴火烟熏脸上还带笑,有时候连碗掉地了都顾不上埋怨一句。马三立后来回想——自己哪怕满天飘着雨,外头冷得要冻掉骨头,只要想到家里有她等着,心里立马热乎了。天津那些年经济不宽裕,一家子能和和气气地吃顿合口饭,比啥都安稳。
新中国成立,甄惠敏没闲着。街道上扫盲班一开,年纪一大把的她还带头揣着小本笔去学字,一笔一划地认,还主动帮邻里调解琐事。咱小时候听大人说,谁家有点纠纷,马娘儿一来,十有八九都会妥妥给摆平。大伙唤她“马娘”不是白叫的,真是发自肺腑的敬重。她的脾气温和,但做事公道,家里再穷也不对人耍赖。哪个弄堂里流传着她帮人送米借针线的小故事,现在想想也是烟火气十足的旧时天津。
当然,人一辈子总得遇点大风大浪。运动扫过来那几年,马三立被拉下台,成了“戴帽子”的人,不得不住进牛棚。那时真是什么都不算数,亲戚少来往,左邻右舍也不敢多搭话。这个家靠谁撑起来?还是甄惠敏。日子拮据到几乎揭不开锅,她不仅拉扯孩子,还要劝丈夫咬牙挺下去。那些苦日子,后来谁愿意提?可要是没她那样一个打不趴下的媳妇撑着,马家估计真得散了。
到了1970年,命运又开了大玩笑。马三立和全家被下放到郊外种地,你想啊,演员变农民——对谁都是一场折腾。天津南郊那地方,我有亲戚种过土豆,都说风沙大,地头上蹲久了膝盖都发凉。甄惠敏这人呢,再吃苦也是低着头扛着,从不多说一句。白天田里折腾,晚上还得为一大家子做饭、缝补、安排孩子生活。她的手都磨出老茧了,从来没让别人代劳。七年长路,终究熬到雪化草青,回了城。可是那时候,她的身体就拆坏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能抱着孩子转一圈的利落女人。
多年落下的病根,再加心里一桩桩惦念,把她折磨得不轻。医生说得也明白——这身板,得休息、得吃药,样样跟以前的操劳犯冲。马三立恢复表演后,甄惠敏咬咬牙还是自己扛着。你可能想不到,她在家里端水递茶,认字教孙子,哪怕自己高烧也不叫苦一句,仿佛把全家人的幸福都用牙咬死,生怕松一松就散了。就这样,她一边偷偷瞒着家人药量,一边悄悄给马三立留下时间去登台。
1982年后,她身体无声地在走下坡路。两次大病都是头先着地,医生说她命大,可每次醒来,甄惠敏还要自己告诉家人“没事”,怕耽误家里的事。马三立其实都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得直发抖,但外边有场子、有演出,他不能全撂下。后来据老伴儿身边人回忆,那两年他晚上睡觉根本不脱衣服,腰上还总揣着老花镜,就是怕媳妇半夜犯病,自己能随时起来照应。一觉醒来,看甄惠敏坐在床头喘气,他啥也不说,直接坐起来拉着手陪她,哪怕一夜啥话没有,就这么一直守着。那些个夜晚,他大概真明白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
有回夜深了,他低声跟甄惠敏说:“我这辈子有两件事啊,对不住你。”说外人听着也许俗气,可他念念不忘。一桩是甄惠敏离开滕县以后,再没见过自己的娘家亲人,不少人甚至怀疑她那唯一的哥哥可能早就流浪没了信;第二桩,便是马三立那年代不得不靠多生孩子撑家,让妻子生养八胎,劳累了半辈子。你听着简单,背后却是两个人的心病。甄惠敏总是宽慰他,说:“咱都这样过来的,有你和这家就够了。”但谁都明白,娘家断线这个坎,多少还是憋在她心里。
1984年春天,甄惠敏的病情急转直下,家里人也都着了急。天津的三月,春寒料峭,甄惠敏已是难以下床,得靠输液吸氧维持。偏偏这个时候,马三立又赶上一场特别关键的义演。他是主角,怎能临阵退场?他本来踌躇着,想不演了,可甄惠敏挣扎着劝他:“你得上去,你还有观众等着呢。”哪怕生命已进倒计时,她还记挂着丈夫的事业。
那头,马三立刚坐进黑色小轿车,家里头就出大事了。儿子马志明赶紧给120打了电话,一路上挂着呼吸器奔医院。医院说得很明确,这样的病人只能进重症监护,家属请在外边守着吧。马三立从演出现场一身冷汗赶来,见着甄惠敏,还没说啥,老太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或许,她只是想把最后一丝安心留给老伴。那一晚,马三立在ICU门口坐了整夜,老泪直流。
甄惠敏过世后,马三立能做的,也只能是按照天津旧俗,为妻子立座墓碑,再把自个儿的墓埋在一旁。他没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静静地坐在两块碑之间,拍了张照片。外人看也许只是风俗,他心里头要的不就是个“善始善终”?半辈子磕磕碰碰,不讲什么天长地久,却把这些“对不住”的小念头,一辈子悄悄装在心底——这才是真正的夫妻过日子吧。
生活里这样的人和感情,往往不见得轰轰烈烈,却耐得住一地鸡毛和四季风霜。马三立和甄惠敏的日子,哪怕再回头,都是那么实在与温吞。其实人哪有不亏欠的,缘分到头,舍不得,有悔意,那才叫把感情过到了骨头里。
说着说着都快天黑了,我有时候也琢磨,像马三立这样的好人,究竟还会不会再有?人总归得老,得送别,剩下的,是自己心里那点淡不下去的眷恋和愧疚。我们自己过日子时,也许常有软肋、偶尔作难,只盼得世间多些宽厚,多些真心,就是福气。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