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先说好，这事儿发生在 1999年，也就是我上高二那年，那时候我还没学会装酷，头发中分，一甩能糊自己一脸。

先说好，这事儿发生在 1999年，也就是我上高二那年，那时候我还没学会装酷，头发中分，一甩能糊自己一脸。

县一中开学第二周，太阳毒得跟班主任的嘴一样。高二（三）班的教室里，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不动闷热的空气，反而把粉笔灰扬得到处都是。我叼着铅笔头，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盘算着晚上是去录像厅蹭《新龙门客栈》还是回家听爷爷唠叨那些老掉牙的捉鬼故事。“喂，凡哥！醒醒！”外头有人找。”胖子戳我后背说道。

我探头一看，是戏剧社学姐，抱着一堆破铜烂铁，说他们要排《倩女幽魂》，缺个道具，老爷子让我赶紧把那堆破铜烂铁送过去。

老爷子就是我爷爷，现在是学校看门大爷兼神棍，学生都喊他“林半仙”。我翻个白眼，乖乖去跑腿。

戏剧社排练室在艺术楼顶楼，爬得我直喘气。排练室里空荡荡的，估计人都去吃饭了还没回来。我把那堆破铜烂铁往桌子上一倒，叮叮当当。其中有个铜铃，掌心大小，刻着“摄魂”俩字。

我嘀咕：“老头子又瞎折腾。”随手把铃挂窗口，风一吹，“叮——”

声音不大，可我耳膜嗡一下，像有人拿筷子捅。小时候爷爷说过，这铃邪门，只有阴阳相通的人能听见第二声。

2

我正想摘下来，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咦？这什么？”

我回头，是个扎马尾的姑娘，蓝格子衬衫，袖口卷两折，露出细细白白的手腕。原来是叶薇薇，转校生，校广播站新主播。人送外号“小喇叭”。

当时我嘴快：“不是我的，是鬼的。”

她“噗嗤”笑，眼睛弯成月牙：“林凡同学，借过。”

只见她走到窗边好奇地踮着脚，伸出食指去拨弄那只铜铃。

“别动！”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可惜晚了。她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铃舌。

“叮——”第二声。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哑。

但我却像被人对着耳膜狠狠捶了一拳，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耳廓都麻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直冲喉咙。爷爷说过，这个铃摄魂铃，是以前走夜路防身用的，一般人听着就一声响，只有阴阳相通、或者说时运低容易撞邪的人，才能听见紧接着的第二声……

就在那第一声余韵将散未散时，极其轻微的、几乎像是幻觉的——

“叮……”

第二声！我真的听到了！为什么第一次风吹响的时候我没听到第二声，叶薇薇一碰响我就听到了第二声？

我猛地看向叶薇薇。她正好也收回手，皱着眉头，嫌弃地甩了甩指尖，好像沾了灰似的。她歪头看向我，撇撇嘴：“什么破铃，声音这么难听。”

她只听到一声？她没听见那要命的第二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绝不能输阵，尤其不能在她面前露怯。我硬是扯出个吊儿郎当的表情：“大小姐，这可是老物件，我是怕这声儿太苍凉，吓着你。”

她“切”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甩给我一个白眼加后脑勺，转身就走，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发梢残留的那点柠檬味飘进我鼻子里。

空气突然安静，窗外蝉鸣都停了。

3

当天晚上，宿舍熄灯，胖子躺在上铺啃辣条，油滴我一脸。

“林凡，听说没？女生 308 闹鬼。”

“你听谁放屁？”

“真的，昨晚她们收音机半夜自己开了，播 1965 年的新闻。”

我翻个身：“关我屁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咯噔一下，308？那不是叶薇薇她们宿舍吗？

4

半夜两点半，我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瞪瞪地从宿舍架子床上爬下来。厕所308宿舍对面，水房哗啦啦的漏水声夜里听得特别清楚。

刚解决完生理问题，打着哈提往回走，走廊尽头的女生宿舍楼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违和的声音。

不是哭声，也不是笑声，是字正腔圆的广播音！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1965年11月3日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是一个男播音员的声音，透过质量极差的喇叭放出来，带着强烈的电流杂音，嘶嘶啦啦，在寂静的午夜走廊里回荡，诡异得让人汗毛倒竖。

1965年？开什么国际玩笑？

声音的来源，好像就是……308？

我们这栋老宿舍楼，男女生宿舍是同一栋，低层男寝，高层女寝，中间就隔个铁栅栏门，晚上会锁起来，但声音可挡不住。

我脑子里闪过白天那马尾辫在空中划过的弧线。我赶忙回自己宿舍拿了手电和爷爷给我的一些东西，蹑手蹑脚地顺着声音摸上了楼。铁门锁着，但我记得旁边放废弃体育器材的小仓库窗户好像坏了。

果然，窗户一推就开。我笨手笨脚地爬进去，里面一股子灰尘和橡胶老化的味道。广播声更清晰了，就是从隔壁308传出来的。

我摸黑找到308的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只有桌上那台老旧的台式收音机，屏幕亮着诡异的绿光，那个年代的新闻正一字一句地从里面蹦出来。

得赶紧关了它！这太邪门了！

我屏住呼吸溜进去，伸手就去摸那收音机的开关。就在我手指快要碰到的时候，另一只手也从黑暗里伸了出来，差点跟我撞上。

我吓得差点叫出来，硬生生憋住。借着收音机屏幕那点微光，我看清了对面的人。

叶薇薇！她也只穿着睡衣，头发有点乱，眼睛瞪得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怎么……”我俩几乎同时压低声音开口，又同时刹住。

“我……我听见广播声，怕……怕出什么事，上来看看。”我有点结巴，总不能说主要是担心你吧，“你怎么也出来了？”

“那声音……那声音就在我们宿舍门口！”叶薇薇指着走廊尽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宿舍人都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我害怕，就想出来看看……”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了脚步声！嗒，嗒，嗒……是宿管阿姨那双硬底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是朝这边来了！

完蛋！这要是被逮住，半夜摸进女生宿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点头。

我急得冷汗都出来了，眼睛四处一扫，看到旁边器材室门没锁。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抓住叶薇薇的胳膊，拉开门就把她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挤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5

器材室小得可怜，我后背贴墙，她前胸贴我，鼻尖对鼻尖。

黑暗里只剩心跳和呼吸。

我小声：“别怕。”

黑暗中，我感觉她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气息拂过我的皮肤。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挑衅：“谁怕了？”

嘴上硬，手却死死抓着我衣角。

宿管在器材室门口停了一会儿，骂了句 “哪个小兔崽子没关窗户”，就走了。

等脚步声远了我俩探头出去，啥也没有。

“走！去看看！”我一咬牙，壮着胆子拉住叶薇薇的手腕往外走，器材室外面啥也没有。

“刚才谢谢你啊。”叶薇薇低着头，踢了踢地上。

“谢啥，我本来就是来看看你。” 我说完就后悔了 —— 这话也太直白了，万一她觉得我多管闲事咋办？​

没想到她抬头笑了，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你是担心我啊？”​

“我…… 我是担心广播机吵着大家！” 我赶紧找补，可耳朵却热得发烫。

“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先回宿舍吧，我也该回去了”林凡又忙补充说道。

说完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听见 308 的方向又传来广播声，而且这次更清楚了，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怎么又响了？” 叶薇薇皱起眉，往 308 的方向看。​

我掏出罗盘 —— 这玩意儿是爷爷给的，平时我也就看个新鲜，今天指针却转得飞快，说明阴气很重。“不对劲，这广播机里可能真有东西。

叶薇薇吓得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小声说：“你可得保护我啊，我怕鬼。”​

“放心，有我呢！”我也是心里也怕得要死，但身边站着个比自己更怕的姑娘，他那点可怜的男子汉气概被逼了出来。他想起爷爷平时忽悠人…啊不，做法事时的样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俩一步步挪向声源——正是308宿舍门口。那台本该堆在杂物间的老旧台式收音机，此刻竟摆在门口一张破凳子上，屏幕散发着幽绿的光，天线拉得老长。​

“这玩意儿怎么关啊？” 叶薇薇凑过来，想伸手去按按钮。​

“别碰！” 我赶紧拉住她，“这广播机有阴气，你碰了会被缠上的。

我压低声音，把叶薇薇往后挡了挡，“估计是哪个调皮鬼搞的恶作剧，看我用正宗道家法术破了它！”

我嘴上吹得响，心里其实虚得一匹。爷爷是阴阳先生不假，可我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光会背口诀不会实践的半吊子啊！

但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装模作样地掐了个根本不对的“驱邪诀”，对着那收音机比划，嘴里叽里咕噜念着半生不熟的《净天地咒》：“……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如…如律令？！”

最后一个字差点喊破音。

“滋啦 ——” 广播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然后就没声了。我刚松了口气，就看见广播机的屏幕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了一行字：“我好冷……”​

叶薇薇吓得往我身后躲，抓住我的衣服：“林凡，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怕，是里面的魂儿在闹。” 我想起爷爷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要跟魂儿沟通，弄清楚她的心愿。我清了清嗓子，对着广播机说：“你是谁？有什么心愿，我们帮你完成。”​

屏幕上的字变了：“我是 1965 年在这里读书的学生，我的收音机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的收音机什么样？” 我问。​

“红色的，上面有个小蝴蝶图案……”​

我心里一动，想起上次在戏剧社看到的那个旧收音机，好像就是红色的，上面有蝴蝶图案。“我知道你的收音机在哪儿！明天我帮你找回来，你别再闹了，好不好？”​

屏幕上的字闪了闪，然后就灭了，广播机彻底没声了。我松了口气，又掏出五帝钱，往广播机上一挂，又拿出张爷爷画的驱邪符，贴在上面。​转头看向叶薇薇：“没事了，她走了。”​

她还抓着我的衣服，听见我说没事了，才松开手，脸有点红：“刚才…… 谢谢你啊。”

“谢啥，我说了要保护你嘛。” 我笑了笑

她笑出声，肩膀撞我一下：“那你以后罩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戏剧社找那个红色收音机，还真找到了。我给叶薇薇打电话，她很快就来了。我们一起把收音机送到 308，广播机再也没响过。​

来源：青竹先生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