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是啊是啊,刚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啧啧,咱班混得最好的就你了吧。”
1
我隔着众人和暧昧的气氛灯,向他看去。
仔细打量这个我从大一到现在,整整爱了七年的男人。
“晚晚可能有点紧张吧,没关系的,正常唱就行。”
他先开口,打破尴尬局面。
从不正面回答,朋友们问什么时候能喝喜酒。
“没有,这首歌我不太熟而已。”
我也扯出一个笑容回应。
就好像在耳机里听了无数遍这首老歌的人,不是自己。
空气短暂沉默片刻。
“李总啊,前段时间你和晚晚买了房吧,也不吱声儿。”
“是啊是啊,刚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啧啧,咱班混得最好的就你了吧。”
有几个懂看眼色的同学,立马岔开话题。
男人聚在一起,无非聊聊挣钱、美女或房车。
“也就那样,你们可别把我捧得太高。”
李祁澜端起酒杯,接过话茬,一个一个笑着打趣回去。
我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好。
但没忍住一杯接一杯下肚。
趁眼泪掉下来之前,偷偷把歌切成《快乐崇拜》。
包厢里瞬间热闹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晚晚,你们,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曾经的大学室友把我拉到一边。
忍不住问了两句大实话。
“工作稳定,有车有房,不结婚是想要再多玩几年吗?”
“你俩可是系里公认的金童玉女。”
她们问得委婉,我也只能笑着回答:“是啊是啊。婚姻嘛,不就是爱情的坟墓。”
“咋的?毕业了还没潇洒几年,就想着入土为安啦?”
我大手一挥,招呼着她们该喝酒喝酒,该唱该跳该玩就玩儿。
“好不容易周末能聚,别想这些烦心事儿啦。”
我笑得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明媚。
眼里氤氲的水汽,看啥都是波光粼粼的,亮晶晶。
昏暗之中,无人在意。
“对对,开心就好。说起来,咱晚晚又不是没有市场。”
“就连系里那个谁,不也一直……”
大家嘻嘻哈哈,东拉西扯的,说着笑着,好像这事儿就过了。
只是,不失望是假的。可……爱也是真的吧。
毕竟一个女孩儿有几个七年呢?
我曾无数次想正面跟男友沟通这个问题。
但每次一开口,李总就被临时的客户叫走。
或是被突然介入的会议打断。
也有避无可避的时候,那些夜晚,李祁澜就耐心地吻着我的额头、脸颊,一遍遍告诉我。
“晚晚,我们会幸福的。你要等我。”
我就是这样,一直等到了现在。
也许他只是没有准备好吧。
我默默地想着。
越来越摸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就连李祁澜的那张帅脸,都越来越看不清楚。
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那个坐在角落里的,投向我的,另一道炽热目光。
2
记忆里,第一次见到沈淮,是在大三下学期的自习室外。
明明是法律系隔壁班的学生,却偏偏对鸟类学一往情深。
大家都在专注法考,抱着民法刑法诉讼一大堆资料熬夜喝咖啡的时候,沈淮逆着众人而行。
他要跨考鸟类学的研究生。
算是一个系里出了名的“怪咖”吧。
所以后来当我听室友说这家伙对我有意思时,手里宵夜串串的竹签儿,都快咬得稀碎。
“怎、么、可、能?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虽然我承认,沈淮有一张仅次于澜哥数一数二的帅脸,但我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李祁澜可是我的青梅竹马,好不容易一起熬到大学了,这才谈上。
“谁来,都别想动摇我要跟澜哥从校服到婚纱的决心!”
但不得不说。
沈淮这人吧,确实长了一张出众的脸,配上修身白衬衣的书卷气,渣帅渣帅的。
和阳光正直的李祁澜,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在遇到他的时候,我的法考资料好巧不巧地,散落一地。
沈淮就那么恰好出现,俯身帮忙来捡。
我慌乱道谢,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对视一眼。
因为走廊的尽头,阳光小狗一样的李祁澜,就在明亮的灯光下,拿着我喜欢吃的夜宵小串儿在等我。
……
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但被酒精麻痹的我,头真的好晕啊。
包厢的音乐声越来越吵。
顾不上角落里沈淮是不是真的在看我。我转身出门,去洗手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冰冷的水,流过指尖,好不容易定了定神。
发现镜子里的脸,十分憔悴。
“大牌的妆效居然也不抗造,再补补。”
我在洗手间里,那是一通折腾。
精致而妖孽的脸。
才再次浮现。
我心满意足,准备离去。
突然,那个熟悉又温柔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来。
“宝宝,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
宝……宝?
七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两个字的发音、音色、语调,我听了何止上万万遍。
私下里,李祁澜总是这样叫我的。
而我,祝晚晚,现在在这里。
他口中的宝宝又是谁呢?
“乖啦,明天就去陪你好不好?”
李祁澜压低了声音,温柔又磁性。
耐心地捧着电话对面那头的“宝宝”。
“我会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忙完就带你去旅游好吧,是日本的温泉好?还是马尔代夫?”
男人一句又一句,哄得天花乱坠。
“都可以了。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喜欢的,你懂……”
泪珠吧嗒吧嗒从我眼眶里掉了出来,戴得美瞳都快被冲掉。
原来人的有些崩溃,可能是寂静无声的。
没人知道我在这。
这才让男人肆无忌惮地,隔着这道毫无隔音效果的门,打完电话出去。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呢?晴天霹雳吗?
像是一万道闪电噼里啪啦地砍中电线。
我的酒,彻底清醒过来。
“李祁澜,这就是你不肯跟我结婚的理由吗?”
突然觉得这七年,噢不,这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看清这个人。
随着那个西装笔挺、步伐优雅的背影离去。
我的爱人,在这一刻,突然就变成了冰箱里的烂番茄,坏掉的陈年奶昔。
我该怎么做啊?
是要冲进房间,把酒水倒扣在渣男头上?
还是继续装糊涂,去质问他,是亲戚家的小朋友要旅游吗?
会不会搞错了呢?
没来得及反应,晃到了门口的我,就被拉进包厢。
“惊险刺激的大冒险,各位今天不白来,都不白来啊!”
“这个kiss的环节,你俩就别参加了。”
好心人把我和李祁澜摘出游戏外。
反叛的我,却赌气似的摇出了全场最低骰面。
“愿赌服输嘛,都是同学,干嘛不带我玩儿啊?”
我拿起酒瓶,按在桌面转动。
李祁澜蹙眉,整个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三、二、一,指针停摆。
“Kiss对象是……沈淮!”
3
“祝晚晚,别闹,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李祁澜见我玩得过火,忍不住开口制止。
原来,他还是这么在乎我的,对吗?
“我没有喝多。”
我笑着,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细细打量对面的男人。
李祁澜额角的青筋暴起,可他依旧面若春风,只是,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阴戾之气里。
“什么没喝多?乖,别耍小性子了。”
他准备起身,要过来把我强行拉走:“你的酒量,我还不清楚?”
要不是音乐嘈杂,周围的人太多,气氛过于火热。
任谁都能看出来,李祁澜已经生气了。
说起来好笑,我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他。
上一次出现这副表情,还是因为他接的案子被同行给抢了。
平日里,李祁澜除了不和我提结婚,都快把我哄成胚胎。
就像今天,他哄电话对面的那位“宝宝”一样。
“晚晚,我们回家。”
男人伸手,想要拉住我,我却先一步起身,离开座位。
那只停在空中的手,只有一瞬,轻擦过我的裙摆。
“都说了,愿赌服输。”
我嘟囔着。
借着身上的几分酒气,说出几句真心话。
“我自己选的,认了,还不行吗?”
我承认,我是很在意李祁澜。
在意我们十几年的相识。
在意这七年来的爱情长跑。
“不是两个人能决定的事,也得考虑第三个人的意见吧?”
我笑着走向角落里的沈淮。
心里却在拧巴。
这样的暗示够明显了吧,李祁澜,如果你主动向我解释,我会给你狡辩的机会。
周围不明就里的人,也渐渐关注到我和男友的氛围不对劲:“晚晚,游戏而已,别那么当真嘛。”
“是啊,是啊。游戏而已。”
……
听不到周遭的对话。
我默默走向今晚这场游戏里,明面上的惩罚。
一步,两步,三步。
李祁澜没有开口。
他还是沉默了。
有时候没有答案,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他总是习惯性对我说,“晚晚,你要等我。”
所以现在呢?
他也是在等我主动调头,结束这场闹剧吗?
就像我无数次,有意无意提起想要嫁给他,然后看到他蹙起的眉头。
对他说,“哈哈,我开玩笑呢。”
快到沈淮面前的时候,就如李祁澜预料的一样。
我揉了揉昏沉的脑壳,撩起碎发,不经意地,轻巧转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回过头来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李祁澜松了口气。
他笑了。
“晚晚,想让我吃醋,也不用这种方法吧?”
话音一落。
我男朋友脸上宠溺的笑容,被在场的敏锐的女同学捕捉到。
“这玩笑开的,感情是来秀恩爱的?”
众人回过神来。
情侣间的小趣味罢了。
“想看你吃醋?”
我歪着头,微微眯起眼睛。呼吸一大口气。
怎么从前没觉得……我选中的人,这么油腻?
他就是那个,只要不被我当场抓包,就能一直把我当傻子哄的玩意儿。
“啧。”
我都快被气笑了。
在李祁澜那张盲目自信的脸上,我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显得有多愚蠢。
七年,如果上一秒我抱有的幻想,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那下一秒……
再也不会有了。
“沈淮,听说,你暗恋我很多年?”
我没有像小鸟一样依人,跑回李祁澜的身边。
而是借着酒气,大大方方地和角落里的男人寒暄。
沈淮和印象中一样。
不爱说话。
他只是在我上演这出闹剧时,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漠不关心地,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我俯下身,凑到他面前:“不是吧,你忘记我了吗?”
在我靠近时,沈淮的背,明显僵了一下。
他没回应。
只是一直看着我。
这男人明明有一副渣帅渣帅的模样,金属镜框一戴,斯文败类的气质那么出众。
却,是个木讷的书呆子。
“不好意思哈,不应该把你拉到这个游戏里。”
顿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女流氓。
刚低下头想靠近他,让他在嘈杂的音乐声里听见我的道歉。
从背后的视角看来,却更像我在霸王硬上弓。
“我的天,祝晚晚这么猛!?”
众人错愕。
“姐妹,你就当着男朋友的面,这么水灵灵地吻上去了?”
4
被李祁澜像小鸡崽一样,拎出包厢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你不要扯我胳膊啊,喂……”
手臂被他拧得生疼。
从电梯出来时,我奋力地挣扎开,对这个满嘴谎言的男人由心底生厌。
“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
没等我质问他,恶人倒先告状。
李祁澜倒像是一个受害者。
先发制人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我。
“祝晚晚,玩也要有个限度吧?”
到现在,李祁澜也只是觉得我晓不得抽哪门子疯,在跟他开玩笑。
“你要的那款包也买了,房子整个装修都按你心意来。”
“就连我开什么车,最后还是由你来敲定。”
“晚晚,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在没外人的时候,李祁澜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为什么要在同学聚会上,跟我赌气?”
他说得头头是道。
如此冠冕堂皇。
“是,我是不该当着男朋友的面,去玩这个什么大冒险。”
我对上他的眼睛。
毫不怯懦。
“那你呢?你没有什么好跟我说的吗?”
不管刚才发的什么疯。
至少我祝晚晚,这7年来问心无愧。
我爱的坦坦荡荡。
“你什么意思?”
李祁澜沉默片刻,却还在装傻充愣。
我知道,这男人没救了。
就像坏掉的水果一样。
以为发霉的只是边角,实际上,早已烂透了心。
李祁澜,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我们,就到这里吧。”
说完这两句话,我像逃难一样钻进了一旁的计程车。
那天夜里,明明已是春末。
倒春寒的凉意,一阵又一阵地从车窗外灌进来。
李祁澜在原地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
手机上一个又一个的未接电话,和那个“先生”的备注,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直接拉黑。
“祝晚晚,你可以心甘情愿地等,但不能被当傻子骗。”
我默默对自己说。
司机师傅的车载音乐,好巧不巧转播到《明天我要嫁给你》。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要不是你问我……”
真是有够不应景的。
“师傅,切歌。”
七年之痒,真的存在。
恋爱谈久了。
结果都一样。
到头来,我们,也不过如此。
我没有回到那个和李祁澜一起奋斗这么多年,才拥有的一盏灯火。
一个我想象中的,我们的“家”。
它并不属于我。
我没地方可去,所以住了酒店。
到一定年纪,存款才是最大的底气。
比如,此刻的祝晚晚,还能够躺在五星级酒店的超大浴缸里,把眼泪和香槟一起喝掉。
我真该感谢自己。
“新的好友验证消息,沈……淮??”
看清屏幕上两个大字。
手机都差点给我震掉水里。
“这,今天道歉没听清,上门来兴师问罪?”
自动忽略掉了李祁澜99+的微信消息后。
我试探性地通过了沈淮的好友申请:“你好?”
对方回复也快:“嗯,好。”
依旧是冷冷淡淡。不至于要来找我麻烦。
我正准备松一口气。
下一秒,大跌眼镜。
沈淮:“游戏的惩罚,还没兑现。”
游戏?惩罚?
我的老天奶啊。沈淮这是上门来要亲亲啊!
哥,别搞。
如果不是用这种要死不活的语气在讲,我可能真的以为你暗恋我啊!
“那个,刚刚说了你可能没听见。”
“不好意思,不应该把你拉到这个游戏里。”
我一通解释,连连赔了好几个天真无邪笑容的表情包。
鞠躬道歉。
表示我绝对没有冒犯他的意思。
大概是看出我的窘迫。
沈淮倒是没再继续追问,话题一转:“分手了?”
“需要搬家的话,我可以帮忙。”
他倒是很自来熟。
就连下一步我要搬家都知道。
“不用了哈,太麻烦你。”
虽然这边心被李祁澜伤得嘎嘎流血。也不能有人搭讪,就立马上钩。
我还是有那么,一些些原则的。
无缝衔接这种事,干不出来。
“不对,你怎么知道……?”
沈淮这个看上去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搞科研的鸟类学博士。
怎么会关注到我的恋情失败?
沈淮:“聚会开始前,我在洗手间听到了很多。”
我还没来之前。
李祁澜已经聊了一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这就都解释得通了。
“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对面:“不是,看能不能乘虚而入。”
???
沈淮的话,一句比一句还噎人。
“毕竟,我都暗恋你这么多年了。”
5
沈淮其实……比我想象当中的要有趣得多。
虽然整个人都好像,平平淡淡的。
但总是能够三言两语,就让对方完全说不出话来。
比如现在的我。
如果不是比线下更先一步认识他,我只会当对面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油腻男人。
而另一边,李祁澜的消息还是不断在发:“晚晚,我哪里让你生气了?”
“晚晚,任性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
“晚晚,你26岁了,不是19岁。”
“不要这么小孩子脾气好吗?”
……
呵。
李祁澜,原来我们在一起的七年。
你也看得到时间的年轮啊。
我一条一条往下翻。
从最开始的不解、不耐烦、指责,到后来,这男人还在跟我装傻充愣。
“晚晚,我做得不好,你跟我说好不好,不要突然玩消失。”
他发了一张家里的猫咪照片。
满满的猫粮。
那只漂亮的小三花,却趴在一旁一动不动。
“晚晚,猫都想你了。”
“看到了回我一句好不好?”
……
换作是以前。
我会感动,当作是他的情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还是不肯主动坦白。
没意思。
“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没忍住,还是打出这句话发了过去。
果然,对面不说话了。
原本叮叮咚咚的手机。
一瞬间安静下来。
就好像整个世界,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见我很久没有回复。
沈淮那边,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晚安。”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两米的大床上。
身旁什么都没有。
却也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以前总是想着问你什么时候娶我,一遍一遍地听你说等你,现在不用了。”
我盖上被子,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好轻松。”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凌乱的梦。
梦里是刚毕业的那时。
我和李祁澜,刚在老居民区租下一个小房间。
非常破旧的一室一厅。
厨房的天然气,是在楼道外面跟别人共用的。
那时候真的好穷啊。
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不到三千五块。
甚至是免费实习。
在大律所攒经验。
可是那时候的李祁澜,每路过一次花店,都会给我买一枝花。
以至于后来的我,收到,他多大束的花都不再那么感动。
因为那一支被惦念的心情,千百朵玫瑰无可替代。
我还梦到李祁澜第一次拿到四十万年薪的那个春节。
他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我的老家门口。
提了大包小包好多礼物。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男人是来要名分,过来提亲的。
“澜哥,你这个阵仗,家里人都快要点头,把我嫁出去了。”
我笑得很开心。
他也笑得很开心。
还一本正经地跟我承诺:“我们晚晚,就配得到全世界最最好的。”
“等我在最好的地段,拿下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房子,才能让叔叔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我就是这样听着他的承诺。
默默期待着那一天到来。
我在梦里一次一次见到,他越来越忙,收入也越来越高。
甚至终于买了自己的房。
可我们搬家的那一天,李祁澜什么都没有说。
就连我后来主动问起。
他也只是敷衍地答:“晚晚,我们会幸福的,你要等我。”
我做了好久的梦。
梦里不知怎的,感觉越来越热。
甚至在最热的时候,我恍恍惚惚地,见到了沈淮的脸。
是那个,和所有人背道而驰的沈淮。
是当李祁澜研究着怎么出去应酬、喝酒、送礼、接官司时,那个默默地守着公园的一群鸟,都能待上一整天的沈淮。
在梦见的过往里。
有一次,我曾在路过他的时候,默默感慨:“好像守着自己的爱好,逆着大流,去自由飞翔也没什么不好。”
梦里的我又这样想:“如果,李祁澜还能够记得自己的初心。会不会,我们就能有个好结果呢?”
想着想着,我难过到落泪。
突然,有人的指尖触过我脸颊,为我拭去泪花。
被凉意惊醒的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酒店变病房。
而我身旁坐着的,居然是。沈淮!
“咳咳……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
6
“发消息一直不回。担心你出事。”
沈淮从容不迫地解释。
我解锁手机,除了前男友的一番轰炸,沈淮的聊天框也是一大堆消息。
……
而我睡得太沉,连这家伙打给我的一堆未接电话也根本没听见。
“所以呢?”
他好像,还没说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吧?
“怕你想不开。”
他慢悠悠地吐字。
我疑惑,想不开?因为失恋想不开吗?
“然后呢?”
这人怎么像挤牙膏一样,问一点说一点。
“然后我就黑进了你的手机。”
我:……
“你不是读的鸟类学吗,什么时候变黑客了?”
沈淮讪讪地笑了一下。
“计算机是爱好。”
好吧,学霸类型就是这样,样样精通。
“所以你因为担心我黑进我的手机,找到我的定位,还能进得了酒店房间?”
我用干咳的嗓子,一口气说出了一连串疑问。
“前台怎么开的门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
五星级的酒店。注重客人的隐私保护是常识。
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沈怀却突然不好意思了,他显示性地咳嗽一声。
“咳,我说未婚妻怀着孕吵架跑了,怕她一个人在里面三长两短。”
一个字,绝!
这家伙难道还辅修了编剧课程吗?
“你怎么不说我卷款携逃,怕我在他们酒店阳台自我了断呢?”
面对沈淮的脑洞,我真是哭笑不得。
“嗯……”
他认真歪头思考了片刻。
半晌后回复:“还是一尸两命比较严重,更可信。”
跟他扯皮半天。
听下来有一件事,他倒是真的帮了我大忙。
把突然发烧到39度的我,送到医院来。
我说怎么做个梦,还越来越热呢。
敢情,是免疫系统在打怪啊。
跟沈淮相处起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肃。他也不像是那个传闻中的怪咖。
反而冷不丁的,还挺有趣。
失恋的人啊。
真的会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比如,此刻的我就突然好奇:“沈淮,你真的暗恋我啊?”
这句话一问出来。
整个空气都尬到凝结。
我有点后悔。
多年重逢的老同学,还算是救我一命。
咋净说些让人尴尬的话呢。
“嗯,当年差点就跟你表白了呢。”
“哈?”
我没想到。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选错专业的沈淮,闲暇时间一直在学校里瞎逛。
在湖边驻点,拍候鸟的迁徙。
某天,一袭仙女碎花裙,长发飘飘的我,就不经意之间走进了他的镜头。
“真的假的?一见钟情啊。”
我突然乐了起来。
按照沈淮的描述,当时仙气飘飘的我,在他的印象中,仅次于刘亦菲啊。
十九岁的我,听这话,可能会害羞。也可能会激动。
可现在,我二十六岁。
祝晚晚只会笑着,当玩笑听听。
然后再默默感慨一句:“我就知道,那一年姐水灵得不得了,要是被制作人看到,立马原地出道。”
我嘻嘻哈哈地笑。
沈淮看着我,眼底有说不出来的宠溺。
我大概知道。
他不是不爱说话,也不是冰山和怪咖。
他只跟在意的人说。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我。
“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纯情男大啊。”
我用女流氓的语气,忍不住调戏他。
他一本正经地回复:“或许,也可以是纯情博士。”
我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连发烧的头疼,都减轻许多。
很久不曾有人这样在意我的情绪,逗我开心了。
跟李祁澜在一起的后几年,我们有太多的时间都在交流案件。
交流房价。
交流怎么投资,怎么盘活手里的钱。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不对彼此说喜欢了。
我总以为,我们只是不说。
毕竟谁都说我们天造地设。
谁都看我们越来越好。
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却原来,是早已经真的不喜欢了。
后来我看到,李祁澜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晚晚,如果我和她断了,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没有回答。
只是告诉他,三天后我会去把家里的东西搬空。
房子已经涨了,得按现在的市场价折算给我。
车我要了,毕竟,李祁澜不喜欢我选的这一款。
“当然,属于你的那部分钱,也不会少。”
说完好累。
清算了这些,我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第三天的夜里,我又一次发烧。
沈淮还是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
做噩梦的时候,那双指节分明,修长的手,再一次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
我梦见沈淮像个坚毅的骑士,沉默地陪着我升级打怪,赶跑坏人。
我睡得十分安心。
全然不知道在这期间,“坏人”真的来过。
刚从另一个城市的法庭下来,风尘仆仆赶飞机,又开了俩小时车的李祁澜也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
只是那时,陪在我身边,握着我手的人。
已经不是他了……
7
搬家的那一天。沈淮真的来帮忙了。
原本李祁澜在家。结果有一个大案子临时把他给叫走了。
就像我们在一起时,很多个临时有事一样。
到底是要去哄另一个女孩子。还是有非挣不可的大钱。
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了。
“你的东西,没有我想象中的多啊。”
沈淮看着是文弱书生,但是体力却嘎嘎好。
我看着他跑上跑下。
一箱又一箱地把东西搬到我的车上。
“沈博士,看不出来啊。”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平时健身吗?敢情还是个练家子。”
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姐姐,我不办卡。”
甚至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过,你要是真想感受的话,鄙人不才,腹肌还是有……”
在他说出更露骨的话之前,我先一步坐上主驾驶:“你要不想在后边打车,就赶紧上来。”
不知不觉间。
我和沈淮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在外人看来是打情骂俏。
但实际上……
实际上我也说不清。
“我不会是第一个到你新家去的人吧?”
“那我是不是比别人有优先被选择权啊?”
我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这男人比我想象中的要话痨的多得多。
“要是当年舍友知道你的本性,她们对高冷帅哥的定义,就要重新修订再版了。”
我无奈地笑笑。
沈淮却总是能在一堆废话中找出重点:“帅哥?”
“晚晚,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沈淮还不是那种深沉内敛到帅而不自知的人。
外人对他的冰山评价,和此刻的他,反差极大。
“果然,还是我没看走眼。”
我默默地想。
从一开始就感觉,这男人不简单。
渣帅渣帅的形容,还是很贴切的。
沈淮好像真的在追求我。
一离开实验室,或是下课之后,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
从主动报备吃了什么。到分享实验最新进度成果。
又或是周末接我下班。
陪我去找喜欢的小店吃吃喝喝。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通过高频率在我生活中曝光。
让我也开始在意。
他是不是会准时,记得出现在我家门口。
是不是会准时,过来等我下班。
我们之间的感觉,既像小情侣一样,又像一对老夫老妻。
但却从来没有越过朋友的界限。
没有鲜花。
没有牵手。
也没有亲吻。
“沈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有一次周五下班的夜晚,他陪我回学校后街吃旋转小火锅。
我忍不住这么问。
发烫的鱼豆腐在我嘴里爆开。
我斯哈斯哈。
隔着浓浓的雾气,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对我说:“喜欢。真的喜欢。”
他的镜框也起了雾。
“就像你喜欢小火锅一样喜欢。”
我又笑了起来,就像鱼豆腐烫到了舌尖一样。
心里有块枯萎,好像是在复苏。
暖暖的。
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
那一刻,我才知道。
原来李祁澜已经是上个春末的事。
我们已经断联快一年。我很久不看他的消息。也快一年。
“沈淮,你看,这座城市下雪了。”
又一个冬天到了。
原来,下一个春天已经不远了。
我在数着变换的季节。
沈淮低头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
“这个点花店不开了,或许,你会喜欢雪花吗?”
他认真地对我说道,它们很小。但很晶莹。
在显微镜下,也有六个非常漂亮的六棱柱、线轴形花瓣。
现代人说,告白要从花束开始。
古人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那么,祝晚晚小姐,今天借这场雪花。我再把那句话说一遍,你能回答我吗?”
沈淮摘下了他的眼镜,认真地盯住我:“晚晚,我喜欢你。”
“是想要跟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我没有像想象之中偶像剧的女主一样,听见告白就呆住。也没多大的震惊。
我只是感动,然后点头。
埋在围巾里的嘴角,浅浅上扬开来。
二十六岁的祝晚晚不年轻了。但也不傻。
眼更不盲,心也不瞎。
沈淮对我的好,我看得见。
原来,承诺,和婚姻……
不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沈淮,谢谢你等我。”
我知道,沈淮这一年来的陪伴。有温度,更有分寸。
他在等我想要点头说愿意的那天。
今天我问起,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一年也不是没有收获,有些东西结束了,有些人生才能真正开始。”
我躲在沈淮的风衣下取暖,小嘴好像嘟囔着李祁澜的坏话。
下一秒,被男人用力地抱住我。
“晚晚,不许再想那个人了,知道吗?”
“他有什么好呀?不就是仗着晚晚喜欢他喽。”
沈淮成功上位后,提起前任都理直气壮了些:“现在不一样,你只能喜欢我。”
这年的初雪,真的下得好美,美到我忘了看手机。
只是一路盯着雪景。
与此同时。
邮箱里,一封结婚的请柬,群发到了我这。
落款:新郎,李祁澜。
8
点开邮件的时候,沈淮正在给我的小猫洗澡。
“崽崽的爪子好长。该剪了,不然会抓到你。”
他一边洗,一边耐心地给我讲。整个样子非常人夫,像在给小朋友洗澡一样。
而我坐在客厅,吃着水果,抱着电脑。
盯着那封红色邮件,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倒不是因为李祁澜要结婚。
而是今天的柑橘籽儿也太多了,有点吐不过来。
嗯……
“沈博士,你挑橘子的水平不咋地啊。”
“哪有橘子一个带三十个籽儿的?全籽椪柑啊?”
我皱起眉头。赶紧放下,换了种果吃。
沈淮也摇摇头,无奈地笑:“农学院的老师送的,说让我尝尝他学生优秀的大作。”
“敢情这么个优秀,哈哈……”
看来,沈博士今天心情不错。
正是我祝晚晚兴风作浪的好时候。
某人灵机一动。
0帧开始整活:“英明神武的沈博士啊,相信如此正义的你,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看得过去这小人作威作福,欺你所爱……”
沈淮满脸的黑线。
“祝晚晚,说吧,什么事?”
“前任找上门了?”
他自顾自地念叨起来:“不对,前任的小三找上门了?找你干啥?”
该说不说。
沈淮眼镜一戴,好像呆呆的,却能够十分敏锐捕捉到危机。
他好像看出来。
我这样闹,一定跟李祁澜有关。
我只好悻悻地把邮件摊开,推到面前给他看。
“退一万步不谈,就咱俩现在这关系,也先不论……”
我紧张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被劈腿也就算了,这俩人还能把请柬发给我,你说,可不可气?”
沈淮的表情阴晴不定。
但语气,三分冷意,七分坚毅。
“能干出这事儿来的人,不是李祁澜。他没脸。”
嗯,跟我猜得一样。
也许就是那个未曾露面的三姐儿发的吧。
“那我该去,还是不去呢?”
不去吧,人家以为我旧情难忘。
宣誓完主权,说不定还嘚瑟起来了。
要是去吧,一个人怪尴尬的。
还是得跟沈博士商量商量。
沈淮放下小猫。
用酒精消毒完手后,过来揉乱了我的发。
“那怎么办?只能陪你去咯。”
“谁让我见不得我们家晚晚受气,又看不惯你在这想他们那点儿破事。”
沈淮像一个气鼓鼓的受气包子。
简直可爱死了。
我扑进他的怀里,挂在他身上。搂住他脖子一阵狂亲。
“我就知道沈博士最好啦。沈博士最大方了。”
如果非得去的话,那就带着现任去。
沈淮的爱,绝对拿得出手。
我不会羡慕那场婚礼上,盛装出席走向不忠伴侣的那位她。
我也不是要向谁证明,我已经彻底放下了李祁澜。
而是想让我们共同的朋友圈子知道:“我祝晚晚,本来就很好。不应该人渣来配。”
姐不会在垃圾堆里找饭吃。
离开了他,我照样过得很好。
“说起来,晚晚想穿婚纱的话……”
沈淮一脸坏笑:“鄙人不才,刚好有房有车,还有一大笔存款外加科研费用,欢迎晚晚小姐开口,随时可以成家。”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我。
我把全籽的柑橘瓣塞给沈淮,堵住他的嘴。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但是晚晚小姐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求婚这种大事,可不能被两片柑橘和一封前任的邮件给对付过去。
沈淮心领神会:“明白了,放心,我懂。”
男人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脸上的坏笑,都快溢出来。
我半信半疑,对他的理解表示了认可,点了点头。告诉他要盛装出席。
沈淮:“Yes sir!”
于是阴差阳错,在李祁澜婚礼的当天,我就看见。
沈淮穿着一身比新郎还惹眼的高定西服,向我走来。
“人家秋雅结婚,你打扮这么夸张干嘛?哪借的礼服啊?”
我挽住他的手臂,小小声对他咬耳朵。
“参加一个企业酒会,主办方借的。”
平时一身白衬衣的沈淮,此刻在宴会厅,就像是哪位老总家里,潇洒又多金的继承者。
老同学们围过来寒暄,说恭喜我,这么快就找到了对的人。
我也大大方方,上前回应。
将沈淮的手牵得更紧。
突然,李祁澜疲惫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晚晚?你怎么来了?”
9
他穿着那身新郎装,隔着人群叫我的名字,就像我曾经做过的无数个梦里一样。
李祁澜看我的眼神。
是藏匿不住的惊喜。
又在下一秒看到沈淮后,眸色黯淡下去。
“晚晚也不想说这声恭喜,但架不住你盛情邀请。”
沈淮一般不攻击别人。除非,对方他真的很讨厌。
察觉到李祁澜对我可能还有想法,沈淮和他之间的气氛,微妙起来。
“晚晚,我……”
李祁澜还想解释什么。
但我们之间,真的无需再解释。
“还是别一口一个晚晚的吧。我对象听了会不舒服。”
我真是看不下去,李祁澜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他以为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他跟另一个人结婚欸。在这演深情遗憾给谁看啊?
“好赖话都说完了。”
“就祝你们……锁死。”
我拉着沈淮就要离席。
却不料,原本滚动播放着新郎新娘视频的大屏幕,突然被各种聊天记录堆满。
一幕幕,全都是李祁澜这七年来背叛的证据。
甚至,主角除了他今天的妻子之外,还有别的消费记录。
五花八门。
花样多到……众人都看傻了眼。
听到宴会厅动静的新娘,敬酒服换到一半,慌忙地冲出来看现场情况。
随着某人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启动。
此刻,李祁澜这一年以商务应酬为由,在外面和其他人开房做项目的明细,已经全部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
“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那个年轻的女孩儿,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在台下大哭起来。
她看上去,就像我上大学,刚和李祁澜在一块儿那会儿一样。
新娘崩溃:“你明明说了,只有我一个人的!”
“你怎么能做这种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一起多久了。
也不知道,李祁澜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
既然能走到结婚这一步,就祝他们好运吧。
对我来说,过往什么的,全都不重要了。
而沈淮,看着屏幕上自己的杰作,微微颔首。
我突然明白过来,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
到底是什么程度的黑客啊。
报复心理好强。
不只是技术黑,简直是地狱级腹黑!
闹剧看到这里,我是真的想撤。
可李祁澜不让。
他拦住我的去路。
整个人的情绪,比新娘还要激动。
“不是的,晚晚,你不要相信。”
“这些……都是因为工作不得已。”
李祁澜这几年一点一滴打造的成功形象,在此刻破灭。
但不会再有人相信他。
沈淮做的,也只不过是把他早就烂透的内里,放到明面上来罢了。
“今天和我再来说这些,有必要吗?”
看到他崩溃,毫无形象地祈求,不知道是在祈求谁的原谅。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更庆幸自己,及早抽身。
我深深爱过的,李祁澜。或许从来不曾存在吧。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心得多。”
我直言不讳。
尖锐的话语,像一把利刃,在跟他划清界限之后,再次抹杀掉所有回忆。
李祁澜还在道歉:“不是的,对不起。不是这样的。”
他慌忙地向一众曾经追捧他的老同学们解释。
“你们懂得的,都是应酬,人之常情啊。”
在李祁澜看来,成功人士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能见光的消费吧。
否则,他怎么能那么冠冕堂皇地说出这样的话呢?
众人窃窃私语,但没人搭理他。
他突然转头,怪起地上的新娘。
“这就是你想要的婚礼吗?”
“你要结婚,结成这样,你开心了吗?你满意了吗?”
李祁澜双手捏住女孩的肩膀,让她睁大双眼。
让她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切。
“这就是你假装怀孕,骗来的婚礼?”
“你开心了吗?”
“你想要的,我给你了,害我成这样你开心吗?”
……
整个宴会厅乱得像一锅粥。
你一言,我一语。
唾沫星子能把新郎新娘家的人都给淹死。
我被他们吵得头疼。
赶紧拉着沈淮跑掉。
“天啊,真是太可怕了。”
这下,完全收不了场啊。
我忽然无比庆幸,在今天这场闹剧里,哭到新娘妆都花掉的女孩,不是我。
但我一点都不可怜她。
婊子配狗。
天长地久。
他俩可千万别散了,省得出来祸害其他人。
“我这么做,你会怎么想我?”
车上,沈淮有些不安。
我打开一瓶可乐,喝得心满意足,非常解气。
“想你怎么这么厉害!”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听完我的反馈,沈淮心情大好:“那就好,开心就好,今天带你看个更厉害的。”
10
不知道开车兜了多久,从高速上开下来后,沈淮带着我七拐八拐。
最后,来到一个旅游山庄。
他开心地把一大串钥匙交给我,往半山腰一指,说这片民宿都是他的。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
我没缓过来。
虽然这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但就民宿古朴的装修来看,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家是干什么的。”
“开民宿的?”
我半信半疑地走近,被眼前世外桃源般的景象完全震慑。
“晚晚,虽然我这个人总是跟你嬉皮笑脸的。”
“但我想要跟你走下去的决心是认真的。”
沈淮一脸坦然,把他的过往也讲给我听。
家境挺好。
但是父母一直希望他经商,学管理学。
他不听。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但不想被父母推着往前走。
赌气学了法律,后来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
“然后呢?”
我总感觉他说这些,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他的经历。
“晚晚,我想说,我可能是一个很迟钝的人。”
“所以我要过很久很久才知道,我一开始就想把照片里那个女孩据为己有。”
沈淮从他的钱包,拿出那张久远的相纸。
上面定格着,我最好的十九岁。
绿树白花的背景,碎花衣裙蹁跹。
“如果,她一直幸福下去。”
“我会停在这里,像这片山林的一棵树一样,看候鸟飞过,让她自由自在,飞向幸福……”
沈淮顿了顿,目光从很远的地方,聚焦在我的脸庞。
“但如果坏人让她受伤,我绝对不会原谅。”
沈淮的表情那么严肃。
好听的声音,说起文绉绉的情话来,像是在念诗。
“嗯,然后呢?”
我调皮地歪着脑袋,眨眨眼睛。
假装听不懂他的告白。
“我不想在某一天后悔,就像我错付在其他学业上的时间一样。”
“此刻,我想去做一棵能够让候鸟停驻的树。你愿不愿意为我留下?”
沈淮从钱包里,又陆陆续续掏出所有银行卡。
连同家族产业的一长串钥匙。
尽数交付于我。
“我知道,我来迟了。”
“可能一束花,一顿饭,一枚指环,都不能算上真正的告白。”
沈淮拿着他的全部身家,向我单膝下跪。
“晚晚,你愿意嫁给我吗?”
漫山遍野的茶花,在风中摇摆。
他的问题。
像清风吹拂山岗一样,柔柔飘进我的心底。
看着眼前盛装出席的沈博士。
我就知道。
别人的事,哪用得着这么隆重呢。
“当沈太太,听上去也很有趣。”
沈淮堵上他全部的诚意,我当然奉陪到底:“沈淮,我愿意。”
冬天彻底结束了。
在这个春天里,我不会和爱人再次错过。
来源:清爽西柚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