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 亲妈撕我录取通知书给弟弟顶替, 我揣50元南下逆袭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26 15:42 2

摘要:白青崖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他说,希望她像悬崖上的青松,迎风而立,坚韧不拔。

白青崖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他说,希望她像悬崖上的青松,迎风而立,坚韧不拔。

可她记事起,自己更像是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草,被母亲赵桂枝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只为了给她那体弱多病的弟弟白青禾当垫脚石。

一九九零年的夏天,蝉鸣聒噪,空气里弥漫着柏油路被晒化的黏腻气味。一封来自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像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翩落进了县城筒子楼这个逼仄的家里。

白青崖的心,在那一刻飞到了天上。她十六岁跳级参加高考,是整个县城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还是最热门的金融专业。她的人生,终于要挣脱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奔向一片广阔的天地。

可那只蝴蝶,没能在她手上停留超过三秒。

母亲赵桂枝一把将通知书夺了过去,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此刻却显得异常灵活。她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上面的信息,脸上的表情不是惊喜,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算计。

“妈,给我,这是我的!”白青崖伸手去抢,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的?你一个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泼出去的水!”赵桂枝猛地将通知书揣进怀里,护食的母鸡一般瞪着她。

一旁的白青禾,比白青崖大两岁,今年高考落榜了,正蔫头耷脑地坐在小板凳上。听到母亲的话,他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白青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看着母亲,声音都在发抖:“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桂枝走到儿子身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即转向白青崖,脸上是理所当然的刻薄:“什么意思?你弟弟今年没考好,他身体又弱,不能再复读一年受那个罪了。你这通知书,正好给他去读。”

**“让他去读?妈,你疯了吗?!”**

白青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了她的心脏。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赵桂枝的声音尖利起来,“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了你不成?你弟弟是我们老白家唯一的根,他有出息了,全家都跟着沾光。你以后嫁个好人家,让你弟弟帮衬一把,不比你自己出去抛头露面强?”

【又是这套说辞,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一切,吃的、穿的、用的,都必须先紧着弟弟。现在,连我拼了命考来的前途,也要被他夺走吗?】

白青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她知道,在这个家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转向那个始终沉默的男人——她的父亲,白建国。

“爸,你也这么想吗?”

白建国蹲在墙角,正一口一口地抽着劣质的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长久地沉默着,最后,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烟头在地上摁灭。

“听你妈的吧。”

这五个字,彻底将白青崖打入了冰窖。

她不甘心,她不认命!这是她熬了多少个夜晚,做穿了多少支笔芯才换来的结果,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我不给!”白青崖倔强地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目光,“这是我的大学,谁也抢不走!”

赵桂枝没想到一向“懂事”的女儿敢顶嘴,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她冲上来,一把揪住白青崖的头发,将她往房间里拖。

“反了你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白青崖被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她爬起来,疯狂地砸着门板。

“开门!妈,你开门!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青禾!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抢我的大学,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门外,白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姐……对不起……我……我听妈的……”

【废物!懦夫!】

白青崖的心彻底死了。

她靠着门板滑坐下来,窗外,那聒噪的蝉鸣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她曾以为,这张通知书是她逃离苦海的船票,却没想到,它成了将她彻底拖入深渊的锁链。

接下来的两天,她被锁在房间里,每天只从门缝里塞进来一点残羹冷饭。她听见母亲在外面打电话,托关系,找门路,语气里是她从未听过的谄媚与急切。她是在为白青禾铺路,用她白青崖的血肉。

第三天晚上,白青崖听见外面有争吵声。

是母亲和父亲。

“……你真要这么做?那可是你亲闺女!她会恨你一辈子的!”是父亲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恨就恨!我为了我儿子,什么都不怕!建国,你别忘了,是谁给你家传宗接代的!青禾要是没出息,你死了都闭不上眼!”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又归于沉寂。

白青崖知道,父亲败了。在这个家里,他永远是那个沉默的、被动的同谋。

她不能再等了。

她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下面是三米多高的地面。她咬了咬牙,用床单拧成绳子,一头绑在暖气管上,一头扔了出去。

【就算是摔死,我也要从这里出去!】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她单薄的睡衣上。她攀着床单,一点点往下挪。手心被粗糙的布料磨得火辣辣地疼。就在她即将落地时,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她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教委大院。

她要去举报!她要去揭发!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当她终于拖着一条伤腿,满身狼狈地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她看到母亲和白青禾正从大院里出来,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档案袋。而白青禾,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白青崖的心,在那一刻被撕得粉碎。

赵桂枝看到她,先是一惊,随即脸色变得狠戾起来。她快步走上前,将白青崖拽到一旁的暗巷里,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威胁道:

“我警告你,白青崖,事情已经办妥了。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一个字,我就去你学校,说你不知检点,小小年纪就跟男人鬼混,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无耻!卑劣!

白青崖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眼前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恐惧。

“为了他,你连我的名声都不要了吗?”

“名声能当饭吃吗?只要青禾有出息,什么都值了!”赵桂枝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被撕碎的纸片,狠狠地摔在白青崖的脸上。

那是她的录取通知书。

金色的蝴蝶,已经变成了破碎的尸骸。

“从今天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去镇上的纺织厂上班,给你弟弟赚学费和生活费。这是你当姐姐的本分!”

说完,赵桂枝拉着白青禾,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青崖站在原地,任由那些纸片从脸上滑落。脚踝的剧痛,心口的绞痛,混杂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她看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一个得意洋洋,一个畏畏缩缩,像一出荒诞又恶毒的戏剧。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纸片,不知要飘向何方。

白青崖慢慢地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起那些碎片,直到再也找不到一片。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心,已经死了。那个渴望母爱、渴望家庭温暖的白青崖,已经跟着这封被撕碎的通知书,一起埋葬在了这个夏天的夜晚。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

【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赵桂枝,白青禾,你们欠我的,我会让你们用一辈子来还。】

她转过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和一颗冰冷的心,瘸着腿,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无边的黑夜。

她没有去纺织厂。

她从家里偷了父亲藏在床垫下的五十块钱,买了一张南下的绿皮火车票。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县城,白青崖在心里默默发誓:

**再回来时,我白青崖,定要让你们仰望!**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南国的海滨城市,申州。

市中心最繁华的CBD,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璀璨尽收眼底。

一个身着高级定制职业套装的女人,正站在窗前,端着一杯红酒,神情淡漠地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她身姿挺拔,气质干练,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添了几分沉淀后的从容与锐利。

她就是白青崖。

二十年前那个拖着伤腿、身无分文逃离家乡的少女,如今已是国内知名服装品牌“青崖”的创始人和董事长。

这二十年,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无人知晓。她睡过天桥,捡过垃圾,在流水线上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用攒下的钱去上夜校,学设计,学管理。她从一个摆地摊卖衣服的小贩,到开起第一家服装店,再到建立自己的工厂和品牌,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却也无比坚定。

因为她的心里,始终燃着一团火。那团火,是在二十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点燃的,足以燎原。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来自家乡的区号。

白青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二十年来,她从未主动联系过那个家,也拉黑了所有可能联系到她的号码。

她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迟疑、怯懦的男声:“……是,是青崖吗?我是……我是哥。”

白青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哥?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哥。

“你打错了。”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就要挂断。

“别挂!姐!求你别挂!”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焦急,甚至带上了哭腔,“姐,是我,我是青禾啊!爸……爸快不行了!”

白青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爸……

那个总是沉默着抽烟,最终选择“听你妈的”的男人。

“他得了肝癌,晚期……医生说,就这几天了……”白青禾的声音哽咽着,“他……他一直念叨你的名字,想在走之前,再见你一面……”

白青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有些透不过气。

恨吗?当然恨。

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血缘,是这世上最无法割舍的羁绊。

“我知道地址。”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没有多问一句。

她叫来助理,交代了公司近期的事务,然后独自一人,驱车驶向机场。

二十年后,她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她发誓永不踏足的地方。

【回去看看也好,看看他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了。】

三个小时的飞行,再转乘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白青崖终于回到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县城。

县城变化不大,只是街道两旁的楼房更旧了,墙皮剥落,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县人民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病人压抑的呻吟声。白青崖按照白青禾发来的信息,找到了住院部三楼的病房。

门口,站着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浑浊,背也有些佝偻。

白青崖几乎没认出来,这就是她的好哥哥,白青禾。

岁月,显然没有善待他。

白青禾也看到了她。他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卓然、仿佛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女人,一时间竟不敢相认。直到看到白青崖那双和他有几分相似,却清冷如冰的眼睛,他才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青……青崖?”

白青崖没有理他,径直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脸上布满了老年斑,插着氧气管,呼吸微弱。如果不是那依稀可见的轮廓,白青崖根本无法将他同记忆中那个虽然沉默却还算硬朗的父亲联系起来。

病床边,坐着一个同样苍老、满脸愁苦的妇人。

是赵桂枝。

她正在费力地给白建国擦拭身体,一抬头,看到了门口的白青崖。

赵桂枝的动作僵住了。她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震惊,然后是无法掩饰的局促和……怨怼。

“你还回来干什么?”

二十年后的第一句话,不是愧疚,不是思念,而是质问。

白青崖的心里,最后一丝波澜也消失了。她平静地走到病床前,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白建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最终落在了白青崖的脸上。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想要抓住她。

白青崖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看什么看?你爸要不是天天为你操心,能得这个病吗?你这个不孝女,在外面发了财,就忘了爹娘了?二十年没个音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赵桂枝尖刻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这二十年的隔阂与怨恨,都是白青崖一个人的错。

【操心?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果他们真的操心,二十年前,怎么会逼我走上绝路?】

白青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利剑,直视着赵桂枝。

“我为什么不回来,你心里没数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赵桂枝被她看得心头发虚,却还是嘴硬道:“我有什么数?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弟弟当年上了大学,那也是我们老白家的荣耀!你一个女孩子,本来就该让着弟弟!”

“让?”白青崖冷笑一声,“把我的人生偷走,你说得倒轻巧。”

她看了一眼旁边手足无措的白青禾,继续道:“他上了大学,成了你们的荣耀。那他现在呢?他成龙成凤了吗?他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了吗?”

这一问,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赵桂枝和白青禾的脸上。

白青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他当年顶替姐姐上了大学,可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在大学里浑浑噩噩混了四年,毕业后,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是大学生,看不上小县城的工作。去大城市闯荡,又没能力,屡屡碰壁,最终只能灰溜溜地回来,靠着父母的接济,在县城打着零工,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孩子,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他的人生,非但没有因为那张录取通知书而辉煌,反而被它压得喘不过气。那是他偷来的荣耀,也是他一生的耻辱。

赵桂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白青崖说的,是血淋淋的事实。她倾尽所有,牺牲了女儿,最终培养出的,却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你……你……”赵桂枝指着白青崖,气得说不出话。

“我什么?”白青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我今天回来,不是来听你教训的。我是来看他最后一眼。看完,我就会走。”

病床上,白建国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白青崖,眼睛里流出浑浊的泪水。他拼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崖……崖……对……不……起……”

说完,他头一歪,抓着床单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监护仪上,心率变成了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蜂鸣。

**“爸——!”**

白青禾和赵桂枝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白青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她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可当那句迟到了二十年的“对不起”响起时,她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父亲,终究是带着遗憾和愧疚走了。

父亲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白青崖出了所有的费用,用最好的棺木,请了最好的席面。县城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说老白家那个二十年没回来的女儿,原来是在外面发了大财,真是孝顺。

每当听到这些,白青崖都觉得无比讽刺。

灵堂里,赵桂枝哭得死去活来,仿佛她才是那个最深情、最悲痛的人。白青禾跪在一旁,双眼红肿,神情麻木。

白青崖只是安静地守着,烧着纸钱,火光映着她清冷的脸,看不出悲喜。

葬礼结束后,亲戚们都散了。

白青禾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白青崖。

“姐……”他声音沙哑,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木盒子,“这是爸……临走前,交代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

白青崖接过盒子,入手很沉。

她回到阔别了二十年的家。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加破旧了。墙上,还挂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年幼的她和白青禾依偎在父母身边,笑得天真烂漫。

【原来,我们也曾有过那样美好的时光。】

她找到一把小锤子,撬开了木盒的锁。

盒子里面,没有钱,没有贵重物品。

只有厚厚一沓信,和一个小小的存折。

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是父亲那手笨拙的字。收信人,都是“吾女青崖”。

她拆开第一封信,落款日期,是她离开家的第二个月。

“崖儿,见信如晤。你走了,爸知道,你心里恨我们。爸没用,护不住你。你妈她……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弟弟不争气,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魔怔了。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饿着、冻着。爸给你存了点钱,等你回来,爸就给你……”

第二封信。

“崖儿,一年了,你还好吗?爸给你寄的钱,听邮局的人说,被退回来了。你是不是换地方了?爸好想你。昨晚梦见你小时候,骑在爸脖子上,笑得咯咯响……”

第三封信。

“崖儿,青禾毕业了,没找到好工作,天天在家唉声叹气。你妈的白头发,又多了。爸知道,这是报应。是我们对不起你,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一封又一封。

整整六十二封信。

是父亲在这二十年里,写给她,却永远也寄不出去的思念与忏悔。

白青崖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她一直以为,父亲是懦弱的同谋,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却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二十年里,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默默地爱着她,惩罚着自己。

他的沉默,不是不爱,而是无能为力的愧疚。

她又打开那个存折。

上面的户主是她的名字。从她离家的那一年起,每个月,上面都会存入一笔钱。有时候是二十,有时候是三十。对于当年那个拮据的家庭来说,这已经是父亲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极限了。

二十年来,从未间断。

这笔钱,父亲到死都没动过。

白青崖再也控制不住,她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那些信纸里,放声大哭。

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哭。

为了那个,她恨了二十年,也想了二十年的父亲。

原来,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她。只是这份爱,太过沉重,也太过迟缓。

哭过之后,白青યા的心结,似乎解开了一些。

她把信和存折收好,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白青禾和赵桂枝都在。

白青禾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低下头,声音艰涩地开口:“姐,对不起。”

这三个字,比二十年前那句“我听妈的”,要真诚得多。

“爸走了,有些话,我必须得说了。”白青禾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和痛苦,“姐,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拿着你的通知书去上大学,全校的人都当我是天之骄子。可我自己知道,我是个小偷。我偷了你的人生。”

“我每天都活在愧疚和恐惧里,我怕别人知道真相,我怕自己配不上那份荣耀。我越是怕,就越是学不好。毕业后,我一事无成,成了所有人的笑话。妈总说,是我不争气,是我没出息。可她不知道,从我顶替你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就再也直不起腰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白青崖面前。

**“姐,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骂我吧!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白青崖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她恨了他二十年,可现在,看着他这副被愧疚压垮的样子,那份恨,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没有去扶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赵桂枝。

赵桂枝坐在沙发上,身体佝偻,面如死灰。儿子的这番话,比白青崖的任何指责,都更像一把刀,剜着她的心。

“你现在听到了?”白青崖的声音很平静,“这就是你用尽心机,牺牲我,想要换来的‘荣耀’。你以为你是在为他好,其实,你亲手毁了他。”

“你给了他一个他根本不配拥有的起点,让他背负着不属于他的期望,最终把他压垮。你觉得你很伟大,为了儿子可以牺牲一切。可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你自私的控制欲。你爱的不是他,是你自己心中那个‘儿子必须出人头地’的执念。”

“白青禾,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真正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被她的‘爱’绑架了,放弃了自己本该走的路。”

“而我,”白青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我没有被你们毁掉。我能有今天,恰恰是因为二十年前,你们亲手把我推了出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或许还该‘谢谢’你们。”

这番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个家庭几十年来的脓疮。

“诛心”,莫过于此。

白青禾愣住了,随即哭得更加绝望。

赵桂枝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青崖,又看看跪在地上痛哭的儿子。

她引以为傲的牺牲,她坚守了一生的信念,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她不仅害了女儿,也毁了儿子。

她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啊——!”

赵桂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妈!”白青禾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赵桂枝中风了。

虽然抢救了过来,但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口齿也不再清晰,成了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瘫痪老人。

白青禾卖了家里的老房子,给母亲治病,剩下的钱,也只够在县城边上租个小平房。他一边打工,一边照顾母亲,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白青崖没有立刻离开。

她用父亲留下的那个存折,加上自己的一笔钱,在县城里给白青禾开了一家小小的粮油店。不算大富大贵,但足以让他们母子俩安稳度日。

她对白青禾说:“这不是我给你的,这是爸留给我们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白青禾捧着店铺的钥匙,泪流满面,对着白青崖,深深地鞠了一躬。

安顿好一切,白青崖要去见赵桂枝最后一面。

出租屋里,赵桂枝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曾经那个强势、刻薄的女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副衰老的躯壳。

看到白青崖进来,她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没人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道歉?是悔恨?还是不甘?

都已经不重要了。

白青崖走到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好好活着吧。”

她轻声说道,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她。

说完,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她知道,她和这个家之间,长达二十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不算圆满,却足够清晰的句号。

没有原谅,也无需原谅。

有的,只是和解。

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与这段破碎的亲情和解,与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和解。

一年后,春节。

白青崖破天荒地,又回了一趟老家。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

她先去给父亲上了坟。墓碑前,摆着新鲜的菊花和一瓶他生前最爱喝的二锅头。

她静静地站了很久,跟父亲说了说自己这一年的生活,公司的发展,还有她新谈的一个男朋友。

“爸,我过得很好。你放心吧。”

离开墓地时,夕阳正要落下,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鬼使神差地,她开车绕到了白青禾的粮油店。

小店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白青禾正在给客人称米,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他的妻子在一旁帮忙,五六岁的儿子在门口追逐嬉闹。

一派安宁祥和的人间烟火。

白青崖没有下车,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青禾推着一辆轮椅,从店里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是赵桂枝。

她穿得很干净,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神情却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白青禾将轮椅推到门口的阳光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烤得焦黄的红薯,小心翼翼地剥开皮,吹了吹,喂到母亲嘴边。

赵桂枝张开嘴,慢慢地吃着。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忽然,赵桂枝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头,朝白青崖车子的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一条马路,隔着车窗,她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白青崖的心,猛地一颤。

赵桂枝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那只还能动的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手里,还拿着半块被儿子喂过的红薯。

她举着那半块红薯,对着白青崖的方向,像是在邀请,也像是在……补偿。

补偿那份,迟到了几十年的,属于女儿的温暖。

白青崖看着那半块朴实无华的红薯,看着那个在夕阳下满眼期盼的老人,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没有下车去接受,也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她只是坐在车里,对着那个方向,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发动车子,缓缓离去。

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粮油店,那对沐浴在夕阳下的母子,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金色光点。

一滴温热的眼泪,从白青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方向盘上。

这一次,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悲伤。

而是因为释然。

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给她取名“青崖”。

悬崖上的青松,之所以坚韧,不是因为它从不受伤,而是因为它在经历了风霜雨雪之后,依然懂得向着太阳,努力生长。

前路漫漫,阳光正好。

属于她白青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来源:水中嬉戏的小虾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