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台湾人,上月去了趟银川,回来郁闷了好几天有5点疑问想不通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02 01:52 3

摘要:照片上的父亲,才二十出头,穿着不合身的旧军装,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背景是灰扑扑的山,看不出是哪里。这张照片,是我在整理他遗物时,从一本旧书里掉出来的。书页里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银川,王家渠。

我是台湾人,上月去了趟银川,回来郁闷了好几天有5点疑问想不通

引子

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像块石头,压在我心口快一个月了。

照片上的父亲,才二十出头,穿着不合身的旧军装,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背景是灰扑扑的山,看不出是哪里。这张照片,是我在整理他遗物时,从一本旧书里掉出来的。书页里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银川,王家渠。

我叫林文雄,在台北开了家小小的木工作坊,做了三十年家具。父亲去年走的,走得很安详。他这辈子,话不多,性子也闷,像块不开窍的木头。我们父子俩,一辈子没红过脸,也从没好好聊过天。他总说,自己是跟着部队从山东一路退到台湾的,老家早没人了。

可这张照片和那张纸条,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银川在哪?我上网查了,在大陆西北,宁夏。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为什么父亲会有这样一张照片?王家渠又是什么地方?

心里的疑问像野草一样疯长。我瞒着妻子美玲和儿子家豪,订了机票。我告诉他们,是去福建看个木料供应商。我这辈子,没撒过几次谎,心里虚得厉害。

在银川待了五天,回来后,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工作坊的生意也顾不上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那张照片发呆。心里的石头,不仅没搬开,反而又压上了好几块,沉得我喘不过气。

美玲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文雄,你到底怎么了?”她端着一碗绿豆汤进来,轻轻放在我手边的木料上。

我摇摇头,没作声。刨子在手边,冰凉。木头独有的清香,也安抚不了我烦乱的心。

“从银川回来就这个样子。”她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担忧,“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我心里一惊,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银川?”

美玲没回答,只是把我的手从冰凉的刨子上拿开,用她温热的手掌握住。“家豪订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我丈夫,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她的眼神,像一汪深潭,看得我无处遁形。

我心里的五味瓶一下子被打翻了。有被戳穿的窘迫,有欺骗她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烦躁。

“我……我只是去办点私事。”我嘴硬道。

“什么私事,让你回来后连魂都丢了?”美玲追问。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五个盘踞在我心头的疑问,像五座大山,我不知道该从哪一座开始说起,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那趟银川之行,不但没解开我心中关于父亲的谜团,反而让我带回了五个更沉重、更想不通的问题。它们搅得我夜夜失眠,看谁都觉得不对劲。

这个家,好像也变得陌生起来。

第1章 贺兰山下的旧影子

去银川的决定,下得很仓促。

坐在飞往银川的飞机上,我的心一直悬着。窗外的云海翻滚,像我此刻的心情。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对大陆的印象,还停留在新闻和父辈的零星讲述里。

一下飞机,一股干燥的热浪扑面而来。天蓝得像块假幕布,阳光直愣愣地照下来,一点不拐弯。这和潮湿温润的台北,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按照网上的地址,打车去了王家渠。

司机是个热情的本地人,听说我从台湾来,话匣子就打开了。“台湾来的啊?稀客稀客!来旅游还是探亲?”

“探亲。”我含糊地应着。

“王家渠那一带,现在都开发成新城区了,老房子早拆光喽。”司机的话,给我心里泼了盆冷水。

果然,到了地方,我彻底傻眼了。眼前是宽阔的马路,两旁是崭新的高楼。哪里还有什么“渠”的影子?我拿着父亲的照片,像个无头苍蝇,在街上转了两个多小时,问了十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太阳晒得我头昏眼花,我找了个路边的小面馆坐下,点了一碗羊肉面。面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很精明。

我吃着面,心里盘算着,这趟可能要白来了。

也许是我的神情太落寞,老板主动跟我搭话:“听口音,大哥不是本地人吧?”

“嗯,从台湾来的。”我放下筷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那张老照片递了过去。“老师傅,我想打听个人。您见过这个人吗?他年轻时可能在这儿待过。”

老板接过照片,凑到光亮处,眯着眼看了半天。他的眉头,从舒展到紧锁,再到惊讶地挑起。

“这……这不是李家的‘卫国’吗?”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心里咯噔一下,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李卫国?不,他姓林,叫林建军。是我父亲。”

“不对不对。”老板把照片拍在桌上,语气很肯定,“他绝对是李卫国!就住我们老渠边上,他爹是木匠,手艺好得很!这小子,当年可是我们这儿的一号人物,后来……后来当兵走了,就再没回来过。”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李卫国?一个陌生的名字,贴在我叫了五十多年“爸爸”的人身上。荒唐,又让人心慌。

“不可能,我父亲是山东人,不是这里的。”我固执地反驳,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不可能?”老板来了劲,指着照片说,“你看他这眉毛,这眼睛,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家当年就住在渠西头,我还去他家玩过。后来他走了,听说家里出了事,他娘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后面的话,我几乎没听进去。我只抓住了几个字:李卫国,木匠爹,渠西头,娘。

我付了钱,失魂落魄地走出面馆。

心里乱成一锅粥。父亲为什么会有另一个名字?如果他真是这里的“李卫国”,那他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说自己是山东人,无亲无故?

这是我带回来的第一个疑问,也是最让我无法接受的一个。

那天下午,我在王家渠新区的马路上走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贺兰山的轮廓在天边变得模糊。晚风吹在脸上,带着沙土的味道,凉飕飕的,像我此刻的心。

父亲那个沉默的、模糊的背影,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第2章 一只旧木箱的秘密

从银川回来,我把自己关进了工作坊。

我需要安静,需要和那些熟悉的木头待在一起。只有刨花卷曲的沙沙声,才能让我混乱的思绪有片刻的安宁。

美玲没有再逼问我,但她担忧的眼神,像影子一样跟随着我。我知道,这个家里的平静,已经被我打破了。

儿子家豪,今年二十八,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他对我这趟反常的举动,表现出一种典型的年轻人式的不解和疏离。

“爸,你这是怎么了?公司没事干,跑去大陆怀旧啊?”晚饭时,他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家豪放下筷子,看着我,“我只知道你最近很奇怪。妈很担心你。”

我心里一堵,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了。我怎么跟他说?说你那个老实巴交的爷爷,可能根本不叫林建军,而叫李卫国?说他在大陆可能还有个家?

这太荒唐了。

晚饭不欢而散。我独自回到工作坊,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了父亲床底下那只尘封多年的旧木箱。

那是父亲从部队带到台湾的,一直锁着,谁也不让碰。他去世后,美玲想把它处理掉,被我拦了下来。我说,留个念想。

现在想来,或许秘密就在那只箱子里。

夜深了,我蹑手蹑脚地进了父亲生前的房间。美玲和家豪都睡了,屋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老旧空调的嗡嗡声。

木箱很沉,上面落满了灰。锁是老式的铜锁,早就锈住了。我回工作坊拿了工具,费了老大劲才把锁撬开。

“吱呀”一声,箱盖打开,一股樟脑和旧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的东西不多。几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一本《毛主席语录》,一个搪瓷茶缸。这些,都是那个年代的标配。

我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仔细翻看。军装的领口都磨破了,茶缸上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父亲的形象吻合。

难道,那个面馆老板认错人了?

我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就在箱底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用布层层包裹的小木盒。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打开木盒,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信件或者照片,而是一套小巧的木工工具。样式古朴的刻刀,一把小小的鲁班尺。刀柄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看得出原主人对它们的珍爱。

我拿起一把刻刀,刀刃虽有锈迹,但依旧锋利。在刀柄的末端,我发现了一个刻痕。

是一个小小的“李”字。

我的手一抖,刻刀差点掉在地上。

李。李卫国。

面馆老板的话,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响。父亲是木匠的儿子,他自己也会木工。我从小就喜欢看他摆弄木头,我的手艺,有一半也是跟他学的。可他从没说过,他的手艺是家传的。

他为什么要隐瞒?

我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乱极了。父亲沉默寡言的形象,和我手上这套精致的、刻着“李”字的工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一个谎言的背后,必然有另一个谎言来支撑。

他隐瞒了自己的姓氏,隐瞒了自己的出身,那他还隐瞒了什么?那个面馆老板说的“家里出了事”,又是指什么事?

这是我的第二个疑问。它像一根更深的刺,扎进了我的血肉里。我突然觉得,我活了五十年,可能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的父亲。

第3章 沉默的代价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没有去工作坊。

我拿着那把刻着“李”字的刻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天亮坐到天黑。美玲几次想跟我说话,都被我沉默的样子逼退了。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在伤害关心我的人。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父亲的形象在我脑海里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我不知道该如何拼凑起来。

晚上,家豪回来了。他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皱了皱眉。

“爸,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我抬起头,看着他。这张年轻的、带着几分骄傲的脸,像极了年轻时的我。我突然很想告诉他一切,告诉他我们家的根,可能不在山东,而在宁夏。

“家豪,如果……如果我告诉你,爷爷他……”我的话卡在喉咙里。

“爷爷怎么了?他都去世一年了。”家豪不以为然。

“他可能骗了我们一辈子。”我终于说了出来,声音沙哑。

家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爸,你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多了?爷爷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能骗我们什么?”

“他的名字,他的老家,可能都是假的!”我激动地站起来,把手里的刻刀递给他看,“你看这个字!”

家豪接过刻刀,随意地瞥了一眼:“一个李字而已,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爷爷捡的。”

“不是捡的!”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这是他自己的东西!他根本不姓林,他姓李!”

“够了!”家豪把刻刀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爸,你能不能现实一点?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这样,妈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我的心,像被那声脆响震碎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儿子。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代沟。他不懂,这件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籍贯,那是我整个前半生信仰的崩塌。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无力地坐回沙发,喃喃自语。

家豪看着我,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美玲。

美玲走过来,捡起茶几上的刻刀,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李”字。她没有看我,只是低声说:“文雄,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追究到底,又能怎么样呢?只会让活着的人更痛苦。”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心里最痛的地方。

我猛地抬头看她,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了上来。“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美玲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刻刀紧紧攥在手里。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她的眼圈红了。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切换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王美玲的心,疼得像被揉碎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嫁给林建军的第二年,她就知道了。

那是一个台风夜,窗外风雨大作。林建雄发着高烧,在床上说胡话。他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卫国,快跑”。她当时吓坏了,以为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第二天,林建军醒了,人清醒了,眼神却躲躲闪闪。在她再三追问下,他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他说自己不叫林建军,叫李卫国。他说他不是山东人,是宁夏人。他说他参军离家,是为了躲一场大祸。

他求她,不要说出去。他说,林建军这个身份,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指望。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他有一个不光彩的过去。

王美玲答应了。这一守,就是三十多年。她把他当成林建军,把那个秘密埋在心底,烂在肚子里。她以为,这个秘密会跟着丈夫一起入土为安。

没想到,儿子林文雄,却把它挖了出来。

她看着丈夫痛苦又充满怀疑的脸,心里又酸又涩。她该怎么说?说她骗了他三十年?说这个家,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她不敢。她怕丈夫承受不住。更怕这个家,会因此散掉。

(切回第一人称视角)

美玲的沉默,对我来说,就是默认。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天灵盖。我最亲密的枕边人,竟然也一直瞒着我。这个家里,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我像个傻子,一个天大的傻子。

“为什么?”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美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文雄,爸他……他有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能让他骗我们一辈子?”我几乎是在嘶吼。

这是我的第三个疑问。美玲的隐瞒,像一把盐,撒在我血淋淋的伤口上。我们的婚姻,我们之间所谓的信任,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笑。

我感觉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它像一个巨大的、用谎言搭建起来的舞台,而我,是舞台上唯一一个不知道剧本的小丑。

第4章 一碗面的温度

和美玲大吵一架后,我离家出走了。

我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在自己的工作坊里住下了。一张行军床,一床旧被子。白天,我疯狂地干活,用巨大的噪音和体力消耗来麻痹自己。晚上,就着一瓶啤酒,对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我和美玲,陷入了冷战。她每天会把饭菜放在工作坊门口,等我吃完了,再悄悄地收走碗筷。我们隔着一扇门,谁也不肯先开口。

儿子家豪给我打过两次电话,语气生硬地劝我回家。我直接挂断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赌气。是父亲,是美玲,还是这个让我感到陌生的世界。

心里的结,越系越紧。银川面馆老板说的“家里出了事”,到底是什么事?父亲当年为什么要“躲一场大祸”?美玲知道多少?

这些问题,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我的心。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我正在给一张新做的椅子上漆,工作坊的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美玲,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

门口的人没有走,也没有说话。我皱着眉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家豪。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局促。他穿的还是上班那身衬衫西裤,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他把保温桶放在一张半成品桌子上,眼睛不敢看我。

我心里一动,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看我死了没有?”

家豪没接我的话,他打开保温桶,一股熟悉的牛肉面香味飘了出来。“妈让我给你送来的。她知道你喜欢吃街口那家的。”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街口那家牛肉面,是我和美玲年轻时最喜欢去的地方。

我们俩谁也没说话。他默默地把面盛出来,推到我面前。我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紧绷了一个星期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我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来。面条很烫,我却感觉不到,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胃里一直流到心里。

“爸。”家豪在我对面坐下,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对不起。”

我吃面的动作顿住了。

“那天,是我说话太冲了。”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后来想了很久。如果有人告诉我,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可能比你反应还大。”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漠小子。

“我上网查了。”他继续说,“查了五十年代,宁夏那边的历史。那个年代,很乱。成分问题,政治运动……很多人和事,身不由己。”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地,插进了我心里那把生锈的锁。

是啊,身不由己。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只想着父亲骗了我,却没想过,他为什么要骗我。

“你妈……”我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哽咽,“她都知道。”

“我知道。”家豪点点头,“妈都跟我说了。她说,爷爷当年是为了保护她和这个家,才选择隐瞒的。”

保护?这个词让我感到困惑。

“爸,妈说,爷爷当年在老家,好像得罪了什么人。他怕那些人找过来,牵连到你们。”家豪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她不是故意要骗你,她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沉默了。

一碗面,快要见底了。心里的那股怨气,也随着这碗面的温度,慢慢消散了。

我看着眼前的儿子,突然觉得,他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顶嘴的叛逆少年,他开始试着去理解我,理解这个家背后沉重的历史。

我们父子俩,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论爷爷的事情。窗外,夜色渐浓,工作坊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

虽然心里的疑问还在,但那块压了我一个月的巨石,好像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第5章 匠人的尊严

和家豪谈过之后,我回家了。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看到美玲通红的眼眶,我心里充满了愧疚。我走过去,笨拙地抱了抱她。“美玲,对不起。”

她在我怀里,哭了。

这个家,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温度。虽然关于父亲的秘密,依然像一团迷雾笼罩着我们,但我们决定,一家人共同面对。

我把那套刻着“李”字的木工工具拿了出来,摆在桌上。家豪也凑了过来,拿起那把小小的鲁班尺,好奇地端详着。

“这尺子,好精致啊。”他感叹道。

“你爷爷的爷爷,就是木匠。”我摩挲着那些温润的刀柄,轻声说,“我的手艺,其实也是家传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种奇特的感受。既有对父亲隐瞒的怅然,也有一种血脉传承的自豪。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贪玩,拿父亲的刨子去刨石头,把刃口弄坏了。父亲第一次对我发了火,罚我站了半天。我当时很不服气。

现在我明白了。对于一个匠人来说,工具就是他的手,他的命。

“爸,你说,爷爷在宁夏,会不会也是个很厉害的木匠?”家豪突然问。

我愣住了。是啊,那个面馆老板说,他爹是木匠,手艺好得很。虎父无犬子,父亲的手艺,肯定也不差。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年轻的父亲,在西北干燥的风沙里,守着一方小小的木工房,专注地雕刻着、打磨着。他的脸上,没有后来那种沉郁和寡言,而是充满了匠人的认真和尊严。

这,或许才是我父亲本来的样子。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越来越清晰。我必须再去一趟银川。不是为了质问,而是为了寻找。寻找父亲遗失在那片土地上的,属于“李卫国”的人生。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美玲和家豪。

美玲有些担心:“还要去?那里……”

“妈,这次我跟爸一起去。”家豪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我也想知道,爷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惊讶地看着儿子。他眼神里的认真,让我感到欣慰。

美玲看着我们父子俩,最终点了点头。“去吧。把事情弄清楚,也好。省得你爸心里总有个疙瘩。”

这次,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家豪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联系了银川当地的一个文史研究者。我们把父亲的照片和我们知道的零星信息发了过去,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出发前,我把工作坊的事务都交给了徒弟阿明。

阿明跟我学了十年手艺,踏实肯干。我告诉他,我要出趟远门,店里的事就拜托他了。

“师傅,您放心去吧。”阿明拍着胸脯保证,“这店就是我的家,我一定给您看好。”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看到了我从未谋面的,那个叫李卫国的父亲。

我们这一家人,骨子里都流淌着匠人的血液。无论姓林还是姓李,无论在台湾还是在宁夏,那种对技艺的执着,对作品的尊重,是不会变的。

这或许就是一种平凡中的尊严。父亲隐姓埋名,活得小心翼翼,但他从未丢掉自己的手艺。他教我木工,把这份尊严传给了我。

这是我的第四个疑问,关于父亲的职业和尊严。现在,它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他不仅仅是一个退伍老兵,他首先是一个匠人。一个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靠手艺吃饭,活得有根骨的匠人。

我突然很想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他曾经用双手建造过的东西。

第6章 尘封的信件

第二次踏上银川的土地,我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不再是迷茫和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平静。家豪陪在我身边,他的存在,给了我巨大的力量。

我们见到了那个文史研究者,一个姓王的老师。王老师很热情,他告诉我们,根据我们提供的线索,他走访了王家渠附近的一些老人。

“你们要找的李卫国,确实有这个人。”王老师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而且,他家当年在王家渠,是出了一件大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五十年代初,搞土改。李卫国的父亲,因为手艺好,给一个旧社会的地主家做过活,还收了人家一套名贵的红木家具做工钱。结果,在划分成分的时候,就因为这套家具,被错划成了‘富农’。”

王老师叹了口气,“那个年代,成分问题是天大的事。李家被批斗,家具被没收,他父亲受不了这个屈辱,一气之下,就……就投了渠。”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父亲……投了渠?我一直以为,爷爷是木匠,奶奶是家庭主妇。原来,在那个我不知道的故事版本里,我的亲爷爷,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那……那我奶奶呢?”我颤声问。

“他娘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李卫国当时年轻气盛,跟工作组的人打了一架,打伤了人。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正好赶上征兵,他就连夜跑去参了军,从此音讯全无。”

王老师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

躲一场大祸……原来是这样的大祸。家破人亡,走投无路。

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从不提过去。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太痛了。痛到他宁愿割裂自己的人生,用一个新的身份,在海峡的另一端,重新开始。

“王老师,那……李家还有后人吗?”家豪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他家还有一个姐姐,叫李卫兰。”王老师说,“后来嫁到了贺兰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前些年,我们做地方志普查的时候,还见过她。不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姐姐!父亲还有一个姐姐!

这个消息,让我悲痛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王老师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那个叫“金山村”的小村庄。村子不大,很安静,坐落在贺兰山脚下。

我们向村里人打听李卫兰,一个热心的大娘把我们带到了一户土坯房前。

“这就是卫兰家。不过她前两年就走了。”大娘说。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神情木讷。他听我们说明来意,愣了半天,才把我们让进屋。

他是李卫兰的儿子,我的表哥。

屋里很简陋,光线昏暗。墙上,挂着一张黑白遗像。遗像上的老人,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几分我父亲的影子。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对着遗像,深深地鞠了三躬。

“姑姑……”我哽咽着,叫出了这个迟到了五十多年的称呼。

表哥从一个旧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纸。

“这是我妈临走前,交给我的。”表哥说,“她说,这是舅舅当年写给她的信。地址是部队的,后来就断了联系。她说,如果有一天,舅舅家的人找来,就把这些信交给他们。”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些信。信封上的字迹,正是我父亲的。

第一封信的日期,是1951年。信里,年轻的李卫国告诉姐姐,他已经到了部队,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挂念。让她好好照顾娘。

后面的信,越来越短,也越来越沉重。他说,娘的病时好时坏。他说,他很想家。

最后一封信,没有寄出。信里写道:

“姐,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叫台湾。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家里的债,我还不清了。对不起娘,对不起爹。下辈子,我再做李家的儿子。卫国,绝笔。”

那句“家里的债,我还不清了”,像一把刀,插进我的心脏。

这不是金钱的债,这是亲情的债,是生离死别的债。他不是逃兵,他只是一个被时代洪流裹挟的,无能为力的儿子和弟弟。

这是我的第五个疑问,关于那笔神秘的“债”。现在,我全明白了。

我拿着信,泣不成声。

第7章 没有寄出的家书

从表哥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和家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贺兰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雄伟而沉默,就像我父亲的一生。

回到酒店,我把那些信,一封一封地,仔细读了好多遍。每一封信,都像父亲在我耳边的低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孤独的士兵,在深夜的军营里,就着昏暗的油灯,一笔一划地写下对家人的思念和愧疚。

家豪坐在我旁边,静静地陪着我。

“爸。”他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该为爷爷做点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

“姑奶奶的坟,我们得去祭拜一下。还有,太爷爷和太奶奶……我们得给他们,重新立个碑。”家豪的眼神,异常坚定。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在表哥的带领下,我们去了李卫兰的墓地。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土坟,墓碑也只是块石头。我和家豪,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磕了头。

“姑姑,弟弟文雄,带侄孙家豪来看您了。我爸……他叫李卫国,他一辈子都惦记着您。”

风吹过,松柏呜咽,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我们又去了当年埋葬我亲爷爷奶奶的地方。因为年代久远,早已找不到坟头。我和家豪一起,在渠边那片荒地上,选了一块地方,用石头垒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冢。

我从包里,拿出了那套我父亲珍藏了一辈子的木工工具。我把它们,和我带来的那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一起,小心翼翼地埋在了坟前。

“爸,妈,儿子卫国,不孝。隔了这么多年,才回来看你们。”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把您教我的手艺,带回来了。您看看,我没给您丢人。”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疑问、怨恨、不解,都烟消云散了。

我终于理解了父亲一生的沉默。那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深沉的痛。他把所有的苦难都自己扛了,为的,只是想在海峡的另一端,给我们一个完整、安宁的家。

他选择了隐瞒,是为了保护。他用“林建军”这个假身份,为我们撑起了一片没有风雨的天空。

(切换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林文雄不知道,就在他跪拜祖坟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台北,他的妻子王美玲,也从一个旧箱底,翻出了一封信。

那是一封林建军写给她的信,时间是他们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他从没把信给她,只是自己藏着。

信里,他坦白了一切。他的真名,他的家世,他心里的痛苦和愧疚。他在信的结尾写道:

“美玲,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和文雄。我给了你们一个虚假的身份,让你们跟着我,活在一个谎言里。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匠李卫国,在宁静的村庄里,娶你为妻,看着儿子长大。我爱你,却欠你一句真话。对不起。”

王美玲看着信,泪水打湿了信纸。她终于明白,丈夫一生的沉默,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太深,太沉重。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这个家一辈子。

(切回第一人称视角)

回到台北,我整个人都变了。

心里的那五座大山,都化解了。我不再郁闷,不再纠结。我把在银川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美玲。

当我讲到父亲那封没有寄出的家书时,美玲也拿出了她找到的那封信。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读着那两封迟到了几十年的信。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信纸上,那些字迹,仿佛在闪闪发光。

我们都哭了,也笑了。

原来,我们从未被欺骗。我们只是被一种深沉而笨拙的爱,保护得太好了。

第二天,我回到了我的工作坊。我拿起刨子,闻着熟悉的木香,心里一片宁静。

我决定,要为父亲,为李卫国,亲手做一个牌位。用我最好的手艺,用他最喜欢的桧木。

牌位上,我会刻上:先考 李公讳卫国之神位。

我要把他,堂堂正正地,迎回这个家。

儿子家豪,现在每个周末都会来工作坊帮我。他虽然手笨,但学得很认真。他说,他想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他说,这是我们李家的根。

我看着他,笑了。

我想,父亲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笑的吧。他那张在老照片里咧着嘴笑的脸,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来源:幸运星星d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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