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廊下的红灯笼明明灭灭,夜里风一吹,晃得人影在地上拖得老长,像个索命的鬼。守夜的小厮裹紧衣裳,啐了一口,低声骂:“这邪门地方,给再多银子爷也不伺候了……”
烛火摇,人影飘, 富贵梦,陷阱套。
美娇娘,假欢笑, 真相破,把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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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的大宅子最近安静得吓人。
廊下的红灯笼明明灭灭,夜里风一吹,晃得人影在地上拖得老长,像个索命的鬼。守夜的小厮裹紧衣裳,啐了一口,低声骂:“这邪门地方,给再多银子爷也不伺候了……”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管家赵四瞪着眼,压着嗓子吼:“作死啊!胡吣什么!惊扰了里头那位,仔细你的皮!”
小厮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眼睛却忍不住往那最亮堂的正屋里瞟。窗纸上映着一个窈窕的人影,正对镜梳妆,动作慢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
里头那位,是冯家大爷冯天宝新纳的妾,叫玉娥。
半个月前吹吹打打抬进来的,听说原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生得那叫一个美,冯大爷一眼就瞧中了,迫不及待收了房。可怪就怪在,自打这玉娥进门,冯大爷就像变了个人。
从前斗鸡走狗、呼朋引伴的纨绔子弟,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就窝在玉娥房里。人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眼窝深陷,脸色青白,走起路来脚下发飘。可偏偏精神头却异样地亢奋,见人就夸他这新姨娘是“天仙下凡”、“妙不可言”。
冯家老太太嘀咕了几次,说这新姨娘美则美矣,可那眼神偶尔瞟过来,凉浸浸的,不像个活人倒像个玉雕的娃娃。而且她房里总弥漫着一股怪味儿,像是极浓的胭脂水粉香,又混杂着一股……淡淡的焦糊气。
冯天宝只当老太太嫉妒,浑不在意。
今夜,冯天宝又醉醺醺地推开了玉娥的房门。
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熏得他脑袋更晕乎了。玉娥背对着他,正坐在梳妆台前,一头乌发像缎子似的披散下来,映着跳跃的烛火。
“心肝儿,爷来了……”冯天宝嬉笑着扑过去。
玉娥缓缓转过身。
烛光下,她的脸精致得毫无瑕疵,柳眉杏眼,唇瓣嫣红。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冯天宝,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她没说话,只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凉得像冰,轻轻点在了冯天宝的嘴唇上。
冯天宝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贪婪地抓住那根手指吮吸,含糊道:“宝贝儿,今日又给爷准备了什么好玩意儿?”
玉娥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像是有人提着线在操控。她另一只手从妆台下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做工极其精巧的红烛美人,只有巴掌大小,是用上好的红蜡雕成的,眉眼身形,竟与玉娥有七八分相似。烛美人手里还捧着更细小的一截红烛。
“点上……好看……”玉娥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股黏腻的冷意。
烛光再次亮起,这一次,是那小小的烛美人被点燃了。
一股更加奇异馥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几乎让人头皮发麻。冯天宝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极度陶醉迷离的神情,眼神瞬间就直了,痴痴地看着那跳动的细小火焰,和火焰旁微微融化的蜡像美人。
玉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僵硬而持久。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谁不小心踢翻了廊下的花盆。
冯天宝猛地一激灵,眼神有瞬间的清明。
玉娥的脸色骤然一沉,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类似恼怒的情绪。她猛地扭头看向窗户,又迅速回头看向那烛美人。
冯天宝甩了甩头,再看向烛美人时,那片刻的清明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副痴迷狂热的模样,涎着脸伸手要去摸那融化的蜡油:“宝贝儿,真热乎……”
玉娥轻轻吹了口气。
那烛美人手中的小火苗猛地蹿高了一下,香气暴涨。
冯天宝哼都没哼一声,眼珠向上一翻,直接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玉娥看都没看他一眼。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外面夜色浓重,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黑猫敏捷地跳上墙头,消失在阴影里。
玉娥关好窗,回到桌边,伸出那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烛美人光滑的蜡质身躯。她的指尖划过火焰,却毫发无伤。
“快了……”她低声自语,声音不再是模仿女声的柔媚,而是变成一种古怪的、非男非女的嘶哑腔调,“就快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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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翻花盆的是小丫鬟春喜。
她是老太太房里负责养猫的,刚才那只黑猫窜了出去,她急着追猫,不小心闯到了这边廊下。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下人房,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不仅踢翻了花盆,还在那一瞬间,透过窗缝看到了屋里的景象——大爷倒在地上,新姨娘玉娥侧对着窗户,那张美得不像真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吓人。而桌上那盏诡异的红烛美人,火焰跳得异常欢快。
第二天,春喜顶着两个黑眼圈,战战兢兢地把昨晚的见闻悄悄告诉了管家赵四。
赵四四十多岁,在冯家干了快二十年,是看着冯天宝长大的老人了。他早就觉得这新姨娘不对劲,听了春喜的话,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他找了个由头,去正房请安。
冯天宝还没醒,玉娥倒是端坐在外间,正在吃一碗燕窝。她的吃相极其斯文,小口小口地送进嘴里,几乎不见咀嚼就咽了下去。
赵四垂着眼,恭敬地说:“姨娘,大爷近来身子似乎有些乏,老太太吩咐了,让厨房炖了些参汤,您看……”
玉娥抬起眼,那目光冰锥子似的刺在赵四脸上。
赵四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大爷好得很。”玉娥开口,声音平直无波,“有我伺候,不劳旁人费心。参汤,倒了。”
赵四不敢多言,喏喏应了声,退了出来。走到院中,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心里那股寒意越来越重。这玉娥姨娘,说话做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完全没有活人的热气儿。
他思前想后,一跺脚,直奔老太太院里。
冯老太太信佛,小佛堂里终日香烟缭绕。听了赵四的禀报,再加上春喜的描述,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都抖了。
“我就说……我就说那是个祸害!”老太太捶着胸口,“天宝这是被迷了心窍了!那哪里是人,分明是妖物!那红烛……对,肯定是那红烛有问题!”
赵四苦着脸:“可……可没有证据,大爷如今宝贝她宝贝得什么似的,咱们硬闯进去,万一……”
万一不是,惹恼了大爷,他们这些下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万一真是……那妖物被撞破了,会不会狗急跳墙?
老太太也犯了难,只会一遍遍地念“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祖母,赵管家,何事如此忧愁?”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青布长衫,眉目清秀,眼神明亮,带着几分书卷气。他是冯天宝的远房表弟,名叫陈远,父母双亡后前来投奔,平日就在冯家私塾里读书,为人正直温和。
赵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事情又一五一十地对陈远说了一遍。
陈远听完,眉头紧锁。他这位表哥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贪花好色,被美色所迷实属正常。但听到“昏倒在地”、“眼神空洞”、“怪异红烛”、“焦糊香气”这些细节,他也觉得此事绝非寻常。
“祖母,赵管家,此事不宜声张,更不能硬来。”陈远沉吟片刻,“表哥眼下深陷其中,我们无凭无据,他绝不会相信。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那……那可如何是好?”老太太急了。
陈远目光扫过佛堂里供奉的菩萨像,低声道:“得想个法子,亲眼看看那红烛,到底有何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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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冯天宝又被玉娥房里的“好东西”引得神魂颠倒,早早睡下。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正房的后窗下。正是陈远。他心知此事危险,不敢让其他下人冒险,决定亲自一探。
他提前在窗纸上用沾了水的指尖润开一个小洞,屏住呼吸,凑近望去。
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玉娥并没有睡。她背对着窗户,站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就在陈远怀疑她是否站着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有了动作。
她伸出手,拿起桌上那盏白天绝不见踪影的红烛美人。她将那烛美人举到眼前,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小巧的银针,开始极其专注地在烛美人身上刻画起来。
针尖划过蜡质,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陈远看得分明,她刻画的,似乎是某种扭曲古怪的符文!一边刻画,她一边用一种极其低哑难听的语调,念诵着晦涩不明的咒语。
随着她的刻画和念诵,那红烛美人仿佛活了过来,烛光诡异地变成了幽绿色,映得玉娥那张美艳的脸庞阴森可怖。空气中那股甜腻中带着焦糊的怪味,即使隔着一扇窗户,也隐隐约约地钻入陈远的鼻腔,让他一阵头晕恶心。
而躺在里间床上的冯天宝,即使在睡梦中,也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脸上的血肉仿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陈远看得心惊肉跳,浑身发冷。
这哪里是什么宠妾!这分明是个用邪法害人的妖物!那红烛美人,就是在吸取表哥的精魄元气!
他大气不敢出,猫着腰,准备悄悄退走,回去再从长计议。
然而,他刚一动,脚下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一声轻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内的吟诵声戛然而止。
陈远头皮瞬间炸开,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己的小屋,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黑暗中,他等了许久,外面并无任何动静。
那妖物……没有追来?
是不屑于追,还是……不能离开那间屋子或者那红烛太远?
陈远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他立刻去找老太太和赵四,将自己所见和盘托出。
老太太吓得几乎晕厥过去,哭着说:“果然是妖物!这是要了我儿的命啊!远哥儿,你快想想办法!”
赵四也慌了神:“表少爷,这……这可得赶紧去请道士法师啊!”
“不可!”陈远相对冷静,“寻常道士未必是这妖物的对手,万一降不住,反而激怒它,表哥立刻就有性命之忧。而且此事传扬出去,冯家名声也就毁了。”
“那……那怎么办?”
陈远眼神闪烁,脑中飞快地回忆着昨夜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那妖物似乎极为倚重那盏红烛美人。刻符、念咒,都离不开它。若能设法盗出或者毁掉那红烛,或许就能破了他的法!”
“可……可那妖物寸步不离屋子,怎么盗?”赵四为难道。
陈远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窗外:“它总有不注意的时候。而且,我注意到,那红烛美人似乎怕水……”
昨夜他逃跑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玉娥在收拾红烛时,极其小心地避开了一杯冷茶。
“怕水?”赵四和老太太面面相觑。
“对,这是个线索。”陈远压低了声音,“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调开那妖物,或者让她暂时疏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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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很快来了。
三日后,是冯天宝的生辰。虽然冯天宝本人浑浑噩噩,但老太太坚持要小小操办一下,冲冲喜。
玉娥作为最得宠的姨娘,自然要在席间露面。
这无疑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生辰宴摆在花厅。冯天宝被强行扶出来,坐在主位,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神涣散,需要丫鬟在旁边不断帮他擦拭流下的口水。玉娥就坐在他身边,穿着一身大红衣裙,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冻人心魄。她几乎不吃东西,只是偶尔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视全场,看得所有宾客都浑身不自在。
陈远作为亲戚,也在席上。他看似在安静吃饭,眼角余光却时刻锁定着玉娥,以及她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那里面,装的极有可能就是那盏要命的红烛美人。她竟连这种场合也要带在身边!
酒过三巡,老太太给赵四使了个眼色。
赵四会意,端着一杯酒,笑呵呵地上前:“今日大爷生辰,小的敬大爷和姨娘一杯,祝大爷早日康复,祝姨娘青春永驻!”
走到近前,他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手中满满一杯酒,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玉娥那身大红衣裙上!
“哎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赵四慌忙跪地磕头,手忙脚乱地似乎想帮玉娥擦拭。
玉娥猝不及防,被泼了满身的酒水,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冷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可见的怒意和一丝……惊慌?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赵四,厉声道:“滚开!”
她的反应极其激烈,甚至有些失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没用的东西!惊扰了姨娘!”老太太立刻出面呵斥赵四,“还不快滚下去!姨娘,衣裙湿了,赶紧回房换一身吧,免得着凉。”
玉娥脸色极其难看,她死死攥着那个小锦盒,看了一眼瘫软在座位上的冯天宝,又扫了一眼满厅的宾客,似乎极不情愿离开。但那湿漉漉、酒气冲天的衣裙穿着确实难受。
她犹豫片刻,最终冷哼一声,紧紧抱着锦盒,快步离席往正房走去。两个丫鬟连忙跟上。
计划成功了一半!调虎离山!
陈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事先安排好的人,应该已经埋伏在正房附近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花厅里气氛尴尬,冯天宝又开始咿咿呀呀地说些胡话。
约莫一炷香后,一个负责在院外望风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花厅,脸白得像纸,尖声道:“老太太!表少爷!不好了!正房……正房走水了!”
“什么?!”老太太猛地站起。
几乎同时,只见玉娥去换衣服的方向,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并非火焰,而是一种诡异莫名的血红色光芒,将半个夜空都映红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厉啸,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席间顿时大乱!
陈远却心中一定——得手了!他安排的人,必定是趁玉娥换衣服的短暂间隙,用特殊手段(很可能是大量泼水)毁掉了那盏红烛美人!这妖物果然因此遭到了反噬!
“快!去正房!”陈远扶起老太太,带着一群胆战心惊的家丁护院,急匆匆赶往正房。
刚到院门口,就被一股炽热的气浪和浓郁的焦臭味逼得后退一步。
只见玉娥的卧房门窗紧闭,里面却透出骇人的血红色光芒,整个房屋都在轻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冲撞。那非人的厉啸声一阵高过一阵,听得人毛骨悚然。
“妖物!现形了吧!”老太太指着房门尖叫。
“大家小心!”陈远将老太太护在身后,示意家丁们拿起棍棒戒备。
“轰——!”
一声巨响,房门从内部被猛地撞开!
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出来,摔在院子当中。
不是玉娥。
而是冯天宝!
他看上去似乎清醒了一些,脸上带着极度的恐惧,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一股黑烟从房内滚滚涌出,黑烟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身影——不再是那个美艳的玉娥,而是一个由半融化蜡油和焦黑残肢勉强拼凑而成的怪物!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在应该是脸的位置,燃烧着两点幽绿色的鬼火!
“嘶……坏我法身……毁我道行……都要死……!”
怪物发出玉娥和那嘶哑声音混合般的尖啸,挥舞着融化的、滴着滚烫蜡油的“手臂”,猛地扑向离它最近的冯天宝!
“保护大爷!”陈远厉声喝道,顺手抄起旁边花盆里的一根支花竹竿,猛地捅向那怪物!
竹竿戳中怪物身体,轻易地陷了进去,仿佛戳中的是粘稠的蜡油。怪物动作一滞,发出一声吃痛的怪叫,被戳中的地方冒出滋滋白烟。
它怕硬物?还是怕……?
陈远来不及细想,怪物舍弃冯天宝,转而扑向他!一股混合着焦臭和异香的怪风扑面而来!
旁边的家丁们见状,虽然吓得腿软,也纷纷鼓起勇气,举起棍棒朝着怪物乱打过去。
棍棒击打在怪物身上,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每一次击打都让它身体震颤,黑烟直冒,发出痛苦的嚎叫。但它似乎没有实质的痛觉,反而被彻底激怒,融化的身躯猛地膨胀开来,滴落的蜡油甩得到处都是,沾到的地方立刻嗤嗤作响,烫起一片水泡。
一个家丁躲闪不及,被一大滴蜡油溅到胳膊,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肉瞬间被烫得焦黑!
“小心!别被它的蜡油碰到!”陈远急忙大喊,一边敏捷地后退躲闪。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怪物力大无穷,且似乎没有弱点,家丁们的棍棒只能稍稍阻缓它的行动,无法造成真正的伤害。反而不断有人被蜡油所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陈远一边躲避,一边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院角的一口大鱼缸,他脑中灵光一闪!
水!它怕水!
“快!用水泼它!”陈远朝着吓呆了的丫鬟小厮们大吼。
下人们如梦初醒,几个机灵的立刻跑去拿盆桶,从鱼缸里舀了水,奋力朝着怪物泼去!
“嗤——啦——!”
清水泼在怪物身上,效果立竿见影!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冷水,怪物身上瞬间冒出大量白烟,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收缩,仿佛正在融化!
“有用!继续泼!快泼!”赵四见状,也激动地大喊起来。
更多的水被泼了过去。盆、桶、甚至茶壶里的冷茶,全都成了武器。
怪物在白烟中疯狂地翻滚、嘶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形,那两点幽绿的鬼火也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
最终,白烟散尽。
地上只剩下一大滩粘稠、焦黑的蜡油,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蜡油中间,隐约可见一些未曾完全融化的、类似骨骼的细小碎片,以及几缕乌黑的、像是头发的东西。
那恐怖的红烛妖物,终于彻底化为了一滩污秽。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伤者的呻吟。
冯天宝瘫在地上,双眼翻白,又一次晕了过去,但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点。
老太太扑过去抱着儿子,老泪纵横。
陈远拄着竹竿,浑身脱力,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滩蜡油,难以想象这世间竟有如此诡异邪门之物。
“表少爷……您看……”赵四颤巍巍地指着那滩蜡油。
只见蜡油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反光。
陈远强忍着恶心,用竹竿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
那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润泽剔透的玉佩,形状古怪,像是一滴被凝聚起来的烛泪,中心却有一点极细小的血红,仿佛活物般微微流动。
这是什么?是那妖物的核心?还是……
陈远不敢用手去碰,让赵四找来一块厚布,将那枚诡异的玉佩小心包裹起来,层层封好。
他有一种预感,这邪门的东西,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那妖物口中的“主人”又是谁?它为何偏偏找上冯家?
风波看似平息,但留下的谜团和那枚不祥的玉佩,却预示着,事情或许并未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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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里一片狼藉,弥漫着难以散去的焦臭和蜡油味。
冯天宝被抬回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老太太守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嘴里念叨着佛祖保佑。
陈远指挥着惊魂未定的下人们清理院子,救治伤者,忙得脚不沾地。等到一切初步安定,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他疲惫不堪,但毫无睡意。那枚用厚布包裹的诡异玉佩像块烙铁一样烫在他的怀里,让他坐立难安。
他独自回到自己的小屋,关紧房门,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布包放在桌上,层层打开。
玉佩在昏暗的晨光中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油脂光泽,但那中心一点蠕动的血红,却透着一股邪气。他试着用一根筷子轻轻触碰,玉佩冰凉刺骨,而那点血红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缩了一下。
这绝非寻常之物!那红烛妖物很可能就是凭这东西作祟。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陈远想起玉娥是被表哥冯天宝从外面买回来的。他立刻起身,悄悄去找府里最清楚外头事务的采买管事。
旁敲侧击之下,管事回忆说,大爷当初是在城西的“暗香阁”看中玉娥的。那暗香阁表面是个脂粉铺子,暗地里也做些见不得光的人口买卖。听大爷酒后吹嘘,当时看中的好几个女子,唯独这玉娥又乖又媚,而且身价奇低,像是急着脱手。
暗香阁……急着脱手……
陈远心中疑窦丛生。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揣上些散碎银子,决定去暗香阁探探虚实。
暗香阁门面不大,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各种劣质脂粉混合的甜腻香气。一个涂脂抹粉、身材发福的婆子摇着团扇迎了上来,眼睛在陈远身上滴溜溜乱转:“这位小哥儿,想买点啥?给相好的挑盒胭脂?”
陈远摆出几分纨绔子弟的派头,压低声音:“妈妈,听说你们这儿……有好货色?”
婆子会意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小哥儿消息灵通。不过最近风声紧,好货可不多见呐……”她打量着陈远,“不知小哥儿想要什么样的?”
陈远故作随意:“前阵子我有个朋友,姓冯,在你这儿淘了个宝贝,叫玉娥的,啧啧,那可真是……”他恰到好处地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
婆子脸色微微一变,眼神有些闪烁:“哦……冯大爷啊……是有这么回事。”她干笑两声,“那丫头可是他自己一眼相中的,我们可没吹嘘半句。怎么?小哥儿也想要个那样的?”
“那样的绝色,可遇不可求啊。”陈远凑近几分,塞过去一小块银子,“妈妈,跟我透个底,那玉娥……什么来路?还有没有类似的?”
婆子捏了捏银子,脸上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顾忌。她把陈远拉到更角落的地方,声音压得极低:“小哥儿,不瞒你说,那丫头……邪门得很。”
“哦?怎么个邪门法?”陈远心头一紧。
“送来那人是生面孔,捂得严实,只要了十两银子,就像甩烫手山芋似的。”婆子回忆着,脸上露出惧色,“那丫头长得是没话说,可不会说话,眼神直勾勾的,身上一股子怪味儿,像……像烧焦的蜡油混着麝香。放在后厢房那晚,守夜的伙计说听见里头有女人在笑,可进去一看,她明明睡得好好的!”
“而且啊,”婆子声音更低了,“自打她来了以后,铺子里好几盒名贵的胭脂都变了质,闻着就跟她身上那怪味一模一样!我们都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巴不得赶紧打发走。冯大爷一来就看中了,我们几乎是半卖半送……”
“送她来的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陈远急忙问。
“真没看清,裹得严实,说话声音也哑得厉害……哦对了!”婆子突然想起什么,“那人右手好像有点毛病,一直缩在袖子里,递银子的时候好像看见……小指头少了一截!”
独缺小指!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陈远又塞给婆子一点钱,叮嘱她别对外人提起今日的问话,然后匆匆离开了暗香阁。
玉娥是被人刻意送到冯天宝身边的!目的就是要用那邪术害他!那背后之人是谁?与冯家有何深仇大恨?
陈远思绪纷乱地往回走。就在快到冯府后门的一条僻静小巷里,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冷,仿佛被什么毒蛇盯上了。
他猛地回头!
巷口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阴风卷起几片落叶。
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巷子尽头的地上,似乎掉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他快步走过去,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用稻草胡乱扎成的小人,粗糙丑陋。小人的心口位置,插着一根细细的、闪着幽光的针。
而在小人旁边,还用石块压着一小片粗麻布,上面用像是血画成的诡异符文,那符文的样子,竟与他那晚在窗外看到玉娥刻在红烛美人身上的,有几分相似!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警告!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那背后操纵妖物的人,不仅知道他去暗香阁查探,还知道他已经牵扯其中!这是在威胁他不要再追查下去!
陈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他没有去碰那稻草人和布片,而是迅速环顾四周,然后快步离开。
对方在暗,他在明。冯府之内,恐怕也不安全了。
回到冯府,他先去看了看冯天宝。冯天宝已经醒了,但眼神呆滞,口齿不清,大夫来看过,只说元气大伤,神思受损,需要长期静养,能否恢复如常很难说。
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
陈远心情沉重。他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从怀里拿出那枚玉佩。
烛泪般的形状,中心那点蠕动的血红在昏暗光线下越发妖异。
他盯着那点血红,鬼使神差地,想起民间传说中滴血认主的说法。难道这邪物……
他犹豫再三,找来一根针,刺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珠,小心翼翼地滴在那玉佩中心的红点上。
血液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玉佩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将整个屋子映得一片血红!中心那点血红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蠕动,瞬间将陈远的那滴血吸收殆尽!
一股冰冷刺骨、又带着无尽邪异贪婪的意念,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陈远的脑海!
“呃啊——!”陈远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
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炸开:
燃烧的祠堂……凄厉的诅咒……一个右手缺了小指的男人,怨毒的眼神……古老的邪法秘术……以处子之血混入特制蜡油,塑造成型,以精魄元气为食,炼制替身傀儡……红烛燃尽,替身成真,宿主枯亡……
剧烈的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息之后,红光消散,那玉佩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远瘫坐在地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通过那瞬间的意念冲击和破碎信息,他终于明白了!
这玉佩是那邪术的核心,是一个“器胚”!那红烛妖物“玉娥”,根本就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烛影替身”!
而制造并操控这替身的人,是一个与冯家有血海深仇、右手缺指的男人!他的目的,就是要用这邪术, slowly 吸干冯天宝的精魄元气,让他受尽折磨而死!这甚至可能只是开始!
冯家……大难临头了!
陈远看着桌上那枚再次变得安静的玉佩,心脏狂跳。那邪异的意念虽然消失,但他感觉到,自己和这邪门的东西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弱而冰冷的联系。
这玩意,既能害人,是否……也能为人所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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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天宝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变得痴痴傻傻,整日流着口水,需要人贴身照顾。冯家偌大的家业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底下铺子的掌柜、外面的债主闻风而动,府里人心惶惶。
老太太经受不住连番打击,一病不起。冯家内外,一下子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陈远这个借住的远房表亲身上。
他白天要强打精神应付各路探访和刁难,晚上则对着那枚诡异的玉佩苦苦思索。
那股冰冷的意念虽然再也没有直接出现,但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这玉佩渴望“滋养”,就像一头被饿极了的野兽。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某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呼应着这种渴望——那很可能就是幕后操纵者所在的方向!
这邪物,在试图影响他!
绝不能屈服!陈远咬牙坚持,将玉佩锁进一个铁盒,深藏起来。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冯家最重要的粮铺掌柜卷款潜逃,留下一堆烂账。接着,官府突然来人,翻出一桩陈年旧税案,声称冯天宝的父亲当年有漏税之嫌,要罚没家产。冯家上下乱成一团。
雪上加霜的是,一天夜里,陈远居住的厢房突然起火!火势起得极其诡异,像是从屋内多个地方同时燃起,瞬间就成了规模。
“走水了!快救火啊!”
仆役们惊呼着提水来救。陈远从睡梦中惊醒,呛咳着冲出门,狼狈不堪。他回头望着被火焰吞噬的房间,心中冰冷——那铁盒子里的玉佩还在里面!这火,分明是冲着他来的!是警告,也是灭口!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凶猛的火势在接近他床边某个区域时,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竟难以蔓延过去,反而渐渐弱了下去。
救火的人们也发现了这奇景,啧啧称奇,以为是老天保佑。
只有陈远心里明白,是那玉佩!它自身散发的阴邪寒气,本能地抗拒着火焰!这邪物竟在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大火最终被扑灭,陈远的屋子烧毁了大半,但那个藏玉佩的角落却奇迹般完好无损。铁盒子烫得吓人,但里面的玉佩依旧冰凉刺骨。
陈远抱着冰冷的铁盒子,站在废墟前,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
对方手段狠毒,不仅要冯天宝的命,要冯家家破人亡,现在连他这个追查者也要一并除掉!循规蹈矩,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正道不通,那便……以邪制邪!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当夜,月黑风高。
陈远带着铁盒子,悄悄来到了冯家后园荒废已久的一口枯井旁。这里偏僻无人,正是进行那种诡异尝试的好地方。
他打开铁盒,取出那枚玉佩。月光下,那点血红妖异地闪烁着。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抵抗那股冰冷的渴望,反而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意念投向怀中——那里揣着从重病的冯天宝身上取来的几根头发和一件贴身旧衣。
他回想着脑海中那些破碎的邪法片段,模仿着那晚玉娥的姿态,将玉佩握在手中,低声吟诵起那段晦涩拗口的咒文起始句。
起初并无反应。
但随着他一遍遍重复,精神高度集中,他感到手中的玉佩开始微微发烫,中心那点血红骤然亮起,如同苏醒的邪眼!
一股比上次微弱、但同样冰冷邪异的吸力从玉佩中传出!
陈远感到自身的精神仿佛被抽走了一丝,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
而几乎同时,摆放在玉佩面前、冯天宝的头发和旧衣,竟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小撮灰白色的灰烬,散发出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焦糊异香!
成了!这邪术,竟然真的被他驱动了!
虽然远不如那妖物玉娥施展时的威力,但这证明了他的猜想——只要付出代价(自身精气或宿主相关之物),就能通过这玉佩器胚,催动那邪法!
他仔细感知着。通过玉佩那微弱的反馈,他能隐约察觉到,病榻上的冯天宝气息似乎又微弱了一丝,而幕后那个方向传来的呼应感,则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紊乱和……惊疑?
然有效!对方察觉到了!
陈远不敢过多尝试,立刻停止念咒,将玉佩重新封入铁盒。
他虽然脸色苍白,浑身发冷,但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猎手与猎物的角色,从现在开始,或许要换一换了。
他找到了反击的武器,一把双刃剑。
接下来,就是要找出那个藏在暗处、右手缺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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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陈远一边勉强支撑着冯家的乱局,一边暗中利用一切机会尝试感应和定位那幕后黑手。
每次他小心翼翼地驱动玉佩,虽然只能获得极其模糊的方向指引和微弱的情绪反馈(惊怒、疑惑),但多次下来,范围在不断缩小。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窥探,变得愈发焦躁和谨慎。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不时出现,但警告和袭击却停止了——对方似乎也摸不清这突然出现的、同样使用邪术的“同行”底细,不敢再轻易动手。
这种诡异的僵持,给了陈远宝贵的时间。
通过反复感应和排除,他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城西的一片鱼龙混杂的区域。那里聚集着不少暗窑、赌坊和外来人口。
他再次来到暗香阁,找到那个婆子,隐晦地描述了那个“右手缺指”的特征,并许以重金。
婆子起初吓得魂不附体,死活不肯再说。但在黄白之物的诱惑和陈远暗示“那妖物已除,对方现在自身难保”的半哄半吓下,她终于松口,哆哆嗦嗦地提供了一个线索:那个送来玉娥的缺指人,虽然捂得严实,但他脚上穿的是一双“快脚帮”车夫们常穿的破旧草鞋,腰带上似乎挂着一个脏兮兮的、像是“福运赌坊”筹码牌的小木牌。
快脚帮!福运赌坊!
陈远精神大振!这两个地方都在城西!
他立刻着手调查。快脚帮人员流动太大,难以排查。但福运赌坊规模不大,常有老赌棍盘踞。
陈远换上一身普通衣着,脸上抹了点灰,连续几天混迹在福运赌坊附近的小茶馆和面摊,暗中观察。
赌坊进进出出的人形形色色,但符合“右手缺指”特征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就在陈远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时,第三天下午,转机出现了。
一个形容枯槁、眼袋深重、穿着破旧短褂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从赌坊里被推了出来,显然是输光了钱。
“妈的!手气真背!等老子翻本……”他悻悻地啐了一口,下意识地用左手揉了揉右手的腕部。
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陈远瞳孔猛地一缩!
那男人的右手小指,齐根而断!伤口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而且,他的腰间,确实晃荡着一个脏得看不清字迹的小木牌!
目标找到了!
陈远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尾随上去。
那缺指男人毫无察觉,嘴里兀自骂骂咧咧,拐进了一条更加肮脏破败的小巷,钻进了一个低矮的窝棚里。
陈远记下位置,没有打草惊蛇,迅速离开。
当夜,子时。
缺指男人窝棚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陈远。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拿出那枚玉佩,握在手中,集中精神,将连日来的压抑、愤怒和决绝,伴随着那段邪异的咒文,狠狠灌注其中!
玉佩瞬间变得滚烫,红光乍现,那点血红疯狂蠕动!
“呃!”陈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比前几次加起来都要剧烈,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块!但他咬牙硬挺着!
“轰!”
窝棚那薄弱的木门突然从内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
里面传来缺指男人惊恐万状的尖叫和怒骂:“谁?!什么东西?!滚开!啊——!”
混乱的碰撞声、撕打声、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还伴随着一种仿佛蜡油融化沸腾的“咕嘟”声和焦臭味。
陈远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他通过玉佩,能模糊地感知到里面正在发生一场无形而残酷的争斗——那邪术的反噬,正在他强行催动下,作用在那施术者本人身上!
窝棚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最终归于死寂。
陈远喘着粗气,收回几乎虚脱的精神力,玉佩的红光黯淡下去。
他扶着墙,慢慢走进窝棚。
里面一片狼藉。缺指男人蜷缩在角落,双眼圆瞪,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已经没了气息。他的死状极其诡异,身体干瘪,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蜡黄色,甚至有些透明,仿佛体内的油脂和水分都被某种力量蒸干、抽走了。
在他的右手边,散落着一些制作粗糙的蜡像碎片和画着血色符咒的黄纸。
显然,这就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大仇得报,邪根已除。
陈远看着这恐怖的景象,胃里一阵翻腾,却没有多少快意,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寒意。
他快速搜查了一下窝棚,在一个破旧的木箱底层,找到了一些更令人心惊的东西——几封泛黄的信件,以及一本残缺不全、用古怪文字和图画记载着邪法秘术的兽皮册子。
信件揭示了真相:这缺指男人原是冯家多年前一场商业倾轧中破产自杀的一个小商户的儿子。冯天宝的父亲当年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吞并了对方的家产,间接逼死了他父亲。他侥幸逃生,却断了手指,流落街头,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多年后,他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本邪术册子和那枚玉佩器胚,于是处心积虑,制造了“玉娥”这个烛影替身,前来复仇。
陈远翻看着那本邪气森森的兽皮册子,里面详细记载了“烛影替身”的炼制方法、控制法门,以及更多匪夷所思的邪术,看得他头皮发麻。
这邪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和强大。而那枚玉佩,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默默将信件和册子收起,看了一眼那具干瘪的尸体,转身离开,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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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冯府,陈远将找到的证据 selectively 告知了老太太和几位族老。
得知仇家已死,邪术根源已除,众人又是后怕又是唏嘘。冯家经此一劫,元气大伤,但总算保住了根基。老太太感念陈远的恩情和担当,力排众议,决定将冯家产业暂时托付给陈远打理。
冯家渐渐恢复了平静,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陈远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眼神深处时常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他处理起家族事务来雷厉风行,手段甚至比当年的冯天宝更加老辣果决,很快稳住了局面。
只有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拿出那枚玉佩和那本兽皮册子,久久凝视。
册子的最后几页,用一种狂乱的字迹记载着一个猜测:当“烛影替身”吸够精魄,宿主消亡之时,若能以特殊法门将替身与器胚一同炼化,或许能夺取替身之力,甚至……窥得一丝长生之秘?
这记载语焉不详,更像是一种疯狂的臆想。
但陈远看着掌心那枚冰凉润泽、中心血红蠕动的玉佩,再想到那红烛妖物几乎以假乱真的形态、操控人心的邪力,以及自己驱动玉佩时那种仿佛触及某种禁忌力量的战栗感……
一个充满诱惑又危险至极的念头,如同藤蔓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复仇之后,是力量的诱惑。
这条路,看似走到了尽头,却又仿佛……刚刚开始。
他缓缓握紧玉佩,那点血红在他指缝间微微闪烁,如同恶魔的眼睛。
窗外,夜风呼啸,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影子在低语。
来源:经典民间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