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总爱蹲在老家院子的石榴树下,看麻雀像撒欢的小机灵鬼,从屋檐弹跳到晒谷场。它们翅膀扑棱棱抖落碎光,灰扑扑的羽毛沾着稻壳,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偷吃麦芽糖被外婆追着打的日子——麻雀也这样,偷啄谷粒时被竹竿驱赶,转眼又叽叽喳喳落回来。
我总爱蹲在老家院子的石榴树下,看麻雀像撒欢的小机灵鬼,从屋檐弹跳到晒谷场。它们翅膀扑棱棱抖落碎光,灰扑扑的羽毛沾着稻壳,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偷吃麦芽糖被外婆追着打的日子——麻雀也这样,偷啄谷粒时被竹竿驱赶,转眼又叽叽喳喳落回来。
喜鹊倒是傲得很。前年春天,有对黑白礼服的夫妻在我家老槐树上安了家。它们衔着枯枝搭窝时,村里老人眯着眼笑:“喜鹊登门,好事要来。”可当它们把晾衣绳上的毛线偷去垫窝时,又气得大婶们直跺脚。这群“黑白大盗”啊,总在偷葡萄和报喜之间反复横跳。
最让我挂念的还是燕子。记得每年清明前后,总有新泥糊的燕巢出现在堂屋房梁。母亲从不让人捅燕子窝,说它们是“吃蚊子的好邻居”。如今水泥房越盖越多,偶尔瞥见电线上并排站着的燕子剪影,恍惚间还能听见外婆念叨:“燕子认主,谁家兴旺就在谁家筑巢。”
去年回乡,三叔指着后山那片被推平的竹林直叹气:“现在连竹鸡打更都听不着喽。”我心头一颤,突然想起小时候夏夜乘凉,竹林深处传来“咯—咯咯咯”的颤音,外婆说那是竹鸡在数星星。现在满山的挖掘机轰鸣,早盖过了那些精灵的夜曲。
池塘边的故事更让人揪心。表弟拿着网兜想捞蝌蚪,却发现水面漂着塑料袋。我给他讲翠鸟的故事:以前总见一道蓝绿色闪电掠过水面,眨眼间就叼着银鱼站在芦苇上,羽毛在阳光下像洒了金粉。“现在农药瓶子比翠鸟多。”表弟瘪着嘴,网兜里只兜上来半截烟头。
最唏嘘的是村口老柳树上的戴胜。它顶着凤冠似的羽冠,明明像从敦煌壁画里飞出来的神鸟,却因为把窝弄得臭烘烘被孩子们嫌弃。现在连这种“有味道”的邻居都少了,倒让人怀念起那股混合着松针和昆虫壳的特殊气息——那是童年记忆里最生动的荒野味道。
夜里和守林的老张头喝酒,他醉醺醺摸出个旧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记着:2003年记录到白面水鸡11只,2015年最后1只死于误食鼠药。那些用工整小楷写的观察日记,突然让我想起灭绝的渡渡鸟——原来有些告别,早就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
现在村里孩子能认全的鸟,恐怕只剩广场上抢食的鸽子。他们举着手机拍短视频时,可知道二十年前的电线上,八哥会和收废品的老头对山歌?当农药让昆虫沉默,推土机碾碎灌木丛,我们失去的不仅是几声鸟鸣,更是土地千百年来讲述故事的语言。
自由哥感悟
你发现了吗?当我们给老屋换上铝合金窗,用除草剂清理门前杂草时,那些曾在《诗经》里“关关雎鸠”的鸟,在唐诗中“两个黄鹂鸣翠柳”的精灵,正在悄悄退出我们的生命剧场。下次回老家,不妨在晒谷场多站一会儿——或许还能看见麻雀偷吃谷粒,而它们翅膀上抖落的,是我们再也找不回的,整个童年的星光。
来源:自由哥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