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秦”,我从小生长在陕西西安,还在陕西渭南大荔插队四年,在临潼教书两年。1985年离开陕西后对家乡充满感情,人入花甲之后恋乡之情日益深沉,这些在我的诗集中表现明显。
张文木
战略一定是温暖的,战略家一定也是有人情味的
少年文章颂戎马,
人老诗词唱三秦。[1]
花甲不悔懂事迟,
一饭不忘是人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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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三秦”,我从小生长在陕西西安,还在陕西渭南大荔插队四年,在临潼教书两年。1985年离开陕西后对家乡充满感情,人入花甲之后恋乡之情日益深沉,这些在我的诗集中表现明显。
[2]“一饭”,唐代杜甫的《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
这是一部别具一格的战略诗集,汇集了张文木多年来的战略诗作,每一首诗都蕴含着深邃的人生哲理和独到的战略见解。张文木的诗歌中充满了对国家、民族和世界的深切关怀。他以诗人的情怀和战略家的敏锐,将复杂的战略科学、人生哲学问题转化为生动、形象的诗歌语言,让读者在有色彩的文字阅读中,领悟到战略学的真谛。这些诗作不仅是一种学术的创新,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和发扬,跨越了学术与文学的界限,为广大读者提供了一部了解战略学、感悟人生智慧的宝典。
事实上,“政治诗”及其中的“战略诗”在中国传统诗词中不仅占据相当的篇幅,而且还占据着最耀眼的高地。这些作品的作者都带有浓重的致力于改造世界的儒风。中国历史上比较好的战略诗多出在国破家亡时期。如朱熹所言:“大率文章盛,则国家却衰。如唐贞观、开元都无文章,及韩昌黎柳河东以文显,而唐之治已不如前矣。”事实上,唐在玄宗开元年间已险象萌动,同时唐诗中的战略锐风也起于“青蘋之末”。
诗人,尤其著名诗人热衷从政似乎是唐朝政治的一道风景,高适大概是其中既懂诗歌又懂政治的战略诗人。与李白相反,高适在中唐时期的重大政治事件中总能“义而知变”,即站在历史正确一边。他三次出塞,创作了大量的边塞诗,他通过诗表达出关于政治战略的深刻思考,一扫以往诗界淫艳刻饰、佻巧小碎的诗风,鞍马为文,横槊赋诗,雄浑简远,指事言情,大开大合,《旧唐书》评价说:“有唐已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
与唐诗相比,在战略诗中经历亡国之惨痛的南宋诗人的作品尤显锐风。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北宋惨灭于北方金人之手,对宋朝那些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是一大刺激。他们逃亡到南方后,就少了“横看成岭侧成峰”与“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闲意和“兴亡百变物自闲”的洒脱,多了一种“犹耿孤忠思报主,插天剑气夜光芒”的豪情和“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使命。当时包括朱熹在内的南宋文人的写作氛围是救亡,而不是弥漫于北宋的“之乎者也”。“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比较北宋那无问西东和禅意十足的作品,南宋的文学诗词则有了更强烈的战略回响。
南宋诗人刘过(1154~1206年)湖北襄阳人,四次应举不中,流落江湖间,布衣终身。他对宋朝文人那种“游移于两端的无定见的浪漫”且脱离实际的“腐儒穿凿”的“龌龊”文风极为厌恶。他在《多景楼醉歌》一诗中强烈地表达了这种情绪:
君不见七十二子从夫子,儒雅强半鲁国士。二十八将佐中兴,英雄多是棘阳人。丈夫生有四方志,东欲入海西入秦。安能龌龊守一隅,白头章句浙与闽?醉游太白呼峨岷,奇才剑客结楚荆。不随举子纸上学《六韬》,不学腐儒穿凿注《五经》。天长路远何时到?侧身望兮涕沾巾!
刘过曾为陆游、辛弃疾欣赏,亦与陈亮、岳珂为志友,词风与辛弃疾相近,抒发抗金抱负,其抗金复国的战略思考尽显其诗词中。他写的《襄阳歌》从地缘政治的视角将襄阳的“用武国”地位说得清楚,这反映了他对地缘政治规律的深刻认识。诗曰:
十年着脚走四方,胡不归来兮襄阳?襄阳真是用武国,上下吴蜀天中央。铜鞮坊里弓作市,八邑田熟麦当粮。一条路入秦陇去,落日仿佛见太行。土风沉浑士奇杰,呜呜酒后歌声发。歌曰人定兮胜天,半壁久无胡日月。买剑倾家资,市马托生死。科举非不好,行都兮万里。人言边人尽粗材,卧龙高卧不肯来。杜甫诗成米芾写,二三子亦英雄哉!
作为一方重镇,襄阳是武汉的侧翼,其地位具有区域性支点的意义。南宋时期荆襄的得失,关系到政权的存亡,地位尤其重要。刘过看得明白:“襄阳真是用武国,上下吴蜀天中央”,“一条路入秦陇去,落日仿佛见太行”。这说的是地缘政治:襄阳既是中原东西之间的联系枢纽,又是南北之间的重要接触部位。除了地理条件外,能使襄阳成为“用武国”的还有物质和人文条件。刘过诗曰:“铜鞮坊里弓作市,八邑田熟麦当粮”,“土风沉浑士奇杰,呜呜酒后歌声发”。这里不仅丰产粮食,而且铜鞮坊里兵器制造和兵器市场都很发达。这里的人酒后只知呜呜发声,识文断字不行,但这些粗人为了君主都可以像荆轲那样做到“买剑倾家资,市马托生死”。刘过在这首诗里一扫北宋文人那酸腐禅风,喊出“人定兮胜天,半壁久无胡日月”,说只要国人团结,天是可以翻过来的;如果利用好湖北“沉沉一线穿南北”的有利战略地位,北方那半壁江山早就可以从胡人手里夺回。事实上,南宋就是在襄阳失守后灭亡的。
战略诗是本诗集的重要特色。毛泽东说“屈原喝的是一杯苦酒”,“杜甫的诗是政治诗”。政治诗当然是从生活的“苦酒”中熬出来的,我的诗也是从生活的“苦酒”中熬出来的,其中言情婉约和流连风景的诗极少,青年时言志的诗多些,进入21世纪后,战略诗的数量开始多了起来。它包括对人生战略思想和国家战略的研究,这些战略研究成果第一次用诗的语言表达出来。
比如,关于祖国统一,我在2020年9月23日写的《统一策》一诗中提出“搂草打兔子”设想;在《振长策》一诗中我提出“磅礴中华复兴兮,大器花莲”,“振长策而御西太平洋兮,余烈再添”以及“幸甚至哉,观音面南。克拉地峡,天竺不远”的战略构想,关乎台湾及台湾花莲的之于中国的海权的战略地位,关乎台湾问题解决后西太平洋的战略布局,以及摆脱我们海上运输的“马六甲困境”等问题的思考。诗中“歌以咏志,东瀛归汉”,是我对未来日本发展走向的预言,认为中国式现代化成功后,日本还会回到唐时,派团到中国学习中国经验。这都是我在《论中国海权》一书中提出的“三海一体”战略构想的推进及诗意表达。
“文章颂戎马,诗词唱大风。”有了这样的认识,我的诗歌创作也就从单纯的个人情绪的宣泄提升至毛泽东说的“政治诗”继而我认识到的“战略诗”领域。非常有幸,本作品得山东人民出版社的约稿,根据我上述认识的变化,我为这本书取名为《花甲懂事集》。
我是比较重视《花甲懂事集》这本书的出版,此生我没想到会有诗集出版,压根没有诗人梦。老时能看到自己的战略研究成果就很知足了,现在,在我的学术生涯中又加一道暖色,这也符合我的学术性格。战略一定是温暖的,战略家一定也是有人情味的。而诗意的表达是最接近人情的。谢天谢地,在我68岁这年,我的战略学研究领域添加了这道温暖的颜色。
人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那时人们最关心的是自己在世界上的样子,很好,《花甲懂事集》丰富了我的战略学研究,是我的战略学更接近它本该有的样子。
战略诗《振长策》(一)
战略诗《振长策》(二)
来源:张文木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