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老猎颤抖的手抚摸着那把古旧的猎枪，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的远山。“山里的规矩跟人不一样，小枫。”他声音嘶哑地说，“它不认人情，也不讲道理。”

文：清风唏嘘语

王老猎颤抖的手抚摸着那把古旧的猎枪，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的远山。“山里的规矩跟人不一样，小枫。”他声音嘶哑地说，“它不认人情，也不讲道理。”

少年李小枫坐在老人对面，眼中闪烁着执拗的光芒。“王爷爷，您当年十四岁就进深山打猎了，我已经十五了。”

老人长叹一声：“那时候不一样啊，孩子。现在的山，比从前更危险。”

01

松林村坐落在黑龙江省最偏远的山区，四周群山环抱，如同被大自然遗忘的角落。这里的冬天漫长而严酷，夏天短暂又闷热。一九九三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五月的山林才刚刚泛绿，树梢上的嫩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村长李大山站在村委会简陋的会议室里，眉头紧锁。屋里坐满了村里的男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忧虑。前一天晚上，张福家的两头牛被狼叼走了，这已经是一个月内第三起狼群袭击村子的事件。

“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下去，咱们的牲口都得让狼吃光。”李大山的声音沉重，他环视着在座的村民，“得组织一次围猎，把那群狼赶走，不然咱们村没法过了。”

坐在角落的王老猎咳嗽了两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七十岁的王老猎曾是方圆百里最出名的猎手，年轻时一个人打死过十几头狼，是松林村的传奇人物。但现在他已经老了，手脚不灵便，眼睛也花了，只能靠着过去的名声在村里混口饭吃。

“村长说得对，得组织一次围猎。”王老猎慢慢地说，“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这次的狼群很凶，至少有五六只，领头的那只据说体型特别大，比一般的狼大一倍多。”

村民们小声议论起来，李大山示意大家安静。

“我们村现在有几个能打猎的年轻人?”李大山问道。

“张强可以，他去年跟他叔进山打过两次猎。”有人提议。

张强是村里的一个十八岁小伙子，身材高大，力气惊人，在年轻人中很有威望。他坐在前排，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挺了挺胸膛。

“还有谁?”李大山继续问。

“要不让你儿子小枫也去试试?”张强突然说，“他不是整天吹牛说自己会打猎吗?”

李大山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小枫才十五岁，没经验，不能去。”

“我看他就是不敢，整天在村里吹牛，实际上连山都不敢进。”张强冷笑道，引来几个年轻人的附和笑声。

“好了!”李大山拍了拍桌子，“这次围猎就定在三天后，由我和王老猎带队，张强和村里的壮劳力参加。其他人负责后勤。都回去准备吧。”

会议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开。没人注意到在窗外偷听的李小枫，他紧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羞愧。

回到家里，李小枫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前。他母亲张秀兰看出儿子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小枫，怎么了?吃点东西吧。”

小枫摇摇头，推开面前的碗：“我不饿。”

李大山进门看到儿子的样子，叹了口气：“听说你在村委会外面偷听?”

小枫倔强地抬起头：“爸，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围猎?我已经十五岁了，王爷爷说他十四岁就开始打猎了。”

“那不一样。”李大山的语气不容反驳，“现在的狼比以前凶多了，你没经验，去了只会添乱。”

“你就是不相信我能行!”小枫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村里人都说我是胆小鬼，都是因为你从来不给我机会证明自己!”

“你还小，不懂事。”李大山的声音提高了，“进山打猎不是闹着玩的，死过多少人你知道吗?”

“我不小了!”小枫几乎是喊出来的，“我要证明给大家看，我不是胆小鬼!”

李大山拍案而起：“不行就是不行!我是村长，也是你爸，我说不行就不行!”

张秀兰赶紧上前劝架：“别吵了，小枫还小，大山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小枫，听你爸的话，好好在家待着。”

小枫看了父母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跑出了家门。他一口气跑到村头，在那里遇到了正在放学回家的林雪。

林雪是隔壁清水村的姑娘，比小枫小一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看到小枫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小枫，你怎么了?吵架了?”

小枫踢着地上的石子，闷闷地说：“我爸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不让我参加围猎。”

林雪劝道：“叔叔是关心你。我听我爸说这次的狼群特别凶，已经咬死好几个人了。”

“你也觉得我不行?”小枫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受伤的神情。

林雪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是担心你。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小枫没再说话，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分别时，林雪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小枫，答应我，别做傻事，好吗?”

小枫笑了笑，没有回答。

夜幕降临，小枫独自来到王老猎的家。老人正坐在门口抽烟，看到小枫，他示意少年坐下。

“我猜你会来。”王老猎说，目光锐利地看着小枫，“你爸不让你去围猎，你心里不服气。”

小枫点点头：“王爷爷，我想向你学习打猎的技巧。我不比张强差，我一定能行。”

王老猎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小枫，打猎不是证明自己勇敢的手段，它是一种生存技能，更是一种尊重自然的方式。”

“我知道，我认真的。”小枫急切地说，“您能教我吗?”

老人沉思片刻，从屋里拿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递给小枫：“这是我年轻时记的打猎笔记，里面有很多经验和技巧。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再问我。”

小枫兴奋地接过笔记本，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记住，山里的规矩跟人不一样。”王老猎严肃地说，“进山要敬畏自然，不要贪心，打到足够的猎物就回来。狼最怕火和出其不意的进攻，如果遇到狼，不要慌，也不要逃，它们会追击逃跑的猎物。”

小枫专注地听着，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你爸不让你去是关心你。”王老猎最后说，“别让他担心。”

小枫低下头，没有回答。

回家的路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小枫心中成形。他要独自上山打猎，带回猎物，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胆小鬼，他已经长大了。

02

三天后的凌晨，天刚蒙蒙亮，小枫悄悄起床，穿好衣服。他昨晚就准备好了一切:父亲的老猎枪(偷偷从柜子里拿的)、十几发子弹、干粮、水壶、一把猎刀和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

他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爸妈，我去山里打猎了，会带一头狼回来证明给你们看。别担心，三天内我会回来。——小枫”

小枫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叫。他快步走向村口的小路，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小枫!”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林雪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袱，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

“林雪?你怎么在这?”小枫惊讶地问。

“我猜到你会偷偷上山。”林雪走近他，“你真的决定要去了?”

小枫点点头：“我必须去。你不用劝我了。”

林雪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他：“给你带了些东西，有伤药和备用的火柴。还有这个...”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布袋，小心地挂在小枫脖子上：“这是我奶奶给我的护身符，说能保佑平安。你戴着它。”

小枫感动地看着林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回来。”林雪的声音有些哽咽，“答应我。”

“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小枫认真地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林雪突然踮起脚尖，在小枫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开了。小枫愣在原地，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回过神来，小枫调整了一下背包，坚定地踏上了通往山林的小路。

清晨的山林静谧而美丽，薄雾缭绕在树梢间，偶尔有鸟儿清脆的鸣叫打破寂静。小枫沿着熟悉的小径前进，这条路他以前跟父亲来过几次，但从未走得太远。

随着太阳升起，雾气渐渐散去，山林的轮廓变得清晰。小枫按照王老猎教他的方法寻找动物的踪迹——断裂的树枝、被踩踏的草丛、动物的粪便和足迹。

他发现了一些野兔和山鸡的足迹，甚至看到了几头野猪留下的痕迹。小枫的心情越来越兴奋，他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猎人了。

中午时分，小枫在一处小溪边休息，吃了点干粮，补充了水。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进时，他注意到溪边的泥地上有几个清晰的爪印——狼的脚印!

小枫仔细观察着这些脚印，回想王老猎笔记本上的描述:狼的脚印比狗的大，呈椭圆形，四个脚趾清晰可见，中间两个脚趾前伸。这些脚印看起来很新鲜，可能是今天早上留下的。

小枫既害怕又兴奋。他原本只是想打几只兔子或野鸡回去，现在看来，他可能真的有机会猎到狼。

下午，小枫继续深入山林。地形变得越来越陡峭，树木也越来越密集。他小心翼翼地前进，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和聆听动静。

傍晚时分，小枫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扎营。他按照父亲教他的方法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用树枝和背包里的塑料布，然后生起一小堆火。

夜幕降临，山林里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虫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还有些不明动物的叫声。小枫把猎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

他想起了家里的父母。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他离家出走了，父亲一定会非常生气，母亲则会担心得睡不着觉。小枫感到一丝愧疚，但随即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必须证明自己不是个胆小鬼。

夜深了，小枫躺在简易的帐篷里，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声，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握紧了猎枪，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明天就会有收获，然后他就可以带着战利品回村，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带着这个念头，小枫慢慢进入了梦乡。

03

第二天清晨，小枫被鸟鸣声唤醒。他揉了揉眼睛，感到全身酸痛——睡在硬邦邦的地上可不舒服。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吃了些干粮，收拾好营地，继续他的打猎之旅。

上午，小枫的运气不错。他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野兔，屏息凝神，瞄准，扣动扳机——砰!野兔应声倒地。

这是小枫第一次独自打到猎物，他欣喜若狂，跑过去捡起野兔，高高举起，仿佛打到了一头大象。

“我打到了!我真的打到了!”小枫忍不住大声喊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他熟练地处理了猎物，这些技巧都是跟父亲学的。中午，他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生火，烤起了兔肉。香气四溢，小枫的心情从未如此好过。他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独自在深山中生存，靠自己的技能获取食物。

吃饱喝足后，小枫决定继续深入山林。他想寻找更大的猎物，也许是野猪，或者是狼。他小心地收好营地，确保火已经完全熄灭(父亲常说的:山火是猎人的天敌)，然后沿着一条兽径前进。

下午，天气突变。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覆盖，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小枫加快脚步，寻找避雨的地方。他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下发现了一个小山洞，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

雨下得很大，山洞外很快形成了一道小瀑布。小枫缩在山洞里，听着雨声，心里有些发慌。这场雨可能会持续很久，他的食物不多了，如果明天还下雨，他可能不得不提前返回。

就在这时，小枫听到了一声低沉的狼嚎，近在咫尺!他的心跳加速，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猎枪。

很快，他在山洞口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狼，正站在离山洞不远处的岩石上。狼抬头嚎叫了一声，似乎在呼唤同伴。

小枫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他知道如果狼发现他，后果不堪设想。

幸运的是，大雨掩盖了小枫的气味，狼没有注意到山洞里的人类。它又嚎叫了几声，失望地离开了。

小枫长舒一口气，但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进入了狼群的领地，这意味着危险。他必须格外小心。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小枫离开山洞，发现周围的地形已经变得陌生。他试图辨认方向，但浓密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他无法确定东南西北。

“我迷路了。”小枫自言自语道，感到一阵恐惧。

他回想起王老猎教他的方法:寻找高处，观察周围环境，找到最明显的标志物作为参照点。小枫爬上一块大石头，环顾四周。在东南方向，他看到了一座特别的山峰，形状像一把刀,非常显眼。他记得父亲说过，那座山叫刀山，是松林村的一个重要标志。

“我得往那个方向走。”小枫对自己说，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夜幕降临，小枫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扎营。他没敢生火，怕引来狼群。晚上，他几乎没怎么睡，一直紧握着猎枪，警惕地聆听周围的动静。

第三天早晨，小枫继续向刀山方向前进。但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又偏离了路径。周围的树木和岩石都很陌生，他从未到过这里。

中午时分，小枫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水也只剩下半壶。他开始担忧起来，也后悔自己的鲁莽决定。

“我应该听爸爸的话。”小枫喃喃自语，“他是对的，我还不够格独自上山打猎。”

就在这时，小枫发现了一个人为的痕迹:一个被破坏的猎人陷阱和一些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动物残骸。他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是狼群的杰作。陷阱可能是村里其他猎人设下的，引来了狼群，而狼把陷阱里的猎物叼走了。

小枫的心沉了下去。这些痕迹很新鲜，说明狼群就在附近。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松林村，李大山发现儿子失踪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情了。当他看到小枫留下的纸条时，气得脸色铁青。

“这孩子疯了!他怎么敢独自上山!”李大山怒吼道，“我得去找他!”

张秀兰哭得不成样子：“大山，你快去找找吧，山里那么危险，狼群那么凶，小枫会有危险的!”

李大山迅速组织了一支搜救队，包括王老猎、张强和几个村里的壮年男子。

“小枫可能往哪个方向去了?”李大山问王老猎。

王老猎思索片刻：“他前天晚上来找过我，我给了他一本打猎笔记。按照笔记上的路线，他可能先去了东边的小溪，然后往北走，进入深山。”

“那我们分头找。”李大山决定，“王老,你带一队人往东边找,我带一队人往北找。张强,你带两个人沿着西边的山路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搜救队立刻出发了。李大山的心中满是自责和担忧:如果小枫出了什么事,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另一方面,小枫在山中继续前进,试图寻找回家的路。他感到越来越疲惫和饥饿,水也几乎喝完了。他的步伐变得缓慢,注意力也不如之前集中。

这种状态下,小枫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树上的抓痕增多了,地上的狼粪也越来越新鲜。他已经深入狼群的核心领地,而且是在它们最活跃的时段——黄昏时分。

04

太阳渐渐西沉,天空泛起红色。小枫意识到自己今晚可能无法回到村子了,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小枫猛地转身,看到一只巨大的灰狼站在不远处的岩石上,目光凶狠地盯着他。这只狼比他见过的任何狼都要大,毛发灰白相间,一只眼睛上有道疤痕。

“头狼...”小枫倒吸一口冷气,想起王老猎说过的话:狼群总是由一只强壮的头狼带领。

头狼发出一声长嚎,很快,从四面八方传来回应的狼嚎。小枫明白,他被狼群包围了。

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但小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举起猎枪,对准头狼,但没有立即开枪。他记得王老猎说过,狼最怕火和出其不意的进攻,而且不应该轻易杀死头狼,因为新的头狼可能更加凶猛。

小枫缓缓后退,目光搜寻着周围的环境。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如果他能爬上那棵树,或许能暂时避开狼群的攻击。

就在他准备行动的瞬间,第二只狼从灌木丛中窜出,朝他扑来!

砰!小枫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那只狼的肩膀。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翻滚。

这一枪惊动了整个狼群。小枫趁着短暂的混乱,撒腿就跑,直奔那棵大树。身后传来狼爪踏地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咆哮。

小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攀爬上树,刚爬到安全的高度,一只狼就跳起来,险些咬住他的脚踝。他继续往上爬,直到确信狼群无法触及的高度才停下来。

“呼...”小枫气喘吁吁地靠在树干上,看着下方包围树干的五只狼:一只头狼,一只被他打伤的狼,还有三只体型稍小但同样凶猛的狼。它们围着树转圈,不时跳起试图攀爬,但都无法上来。

小枫检查了一下猎枪,发现只剩下两颗子弹了。他必须节省弹药,等待最关键的时刻使用。

夜幕完全降临,山林陷入黑暗。狼群没有离开,它们耐心地等待着,知道树上的猎物迟早会疲惫不堪,自己跌落下来。

寒冷和饥饿开始折磨小枫。他裹紧衣服,但山风依然刺骨。他把背包里仅剩的一点干粮吃掉,喝下最后一口水。这一晚将会非常难熬。

小枫想起了家人——父亲严厉却关爱的目光,母亲温柔的话语,还有林雪担忧的表情。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符,感到一丝温暖。

“我一定能活着回去。”小枫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答应过林雪了。”

夜深了,狼群的耐心似乎耗尽,大部分狼散开去觅食,只留下头狼和另一只狼在树下守着。小枫想趁机逃跑,但他知道狼的嗅觉和听力非常灵敏,一旦他下树,散开的狼群会立刻回来。

他只能继续等待,希望天亮后狼群会离开,或者村里的搜救队能找到他。

这是小枫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他不敢睡觉,害怕从树上掉下去。寒冷让他的手脚逐渐失去知觉,饥饿让他的胃痛苦地蠕动。但最可怕的是恐惧——看着树下虎视眈眈的狼,想象着被它们撕咬的画面。

天快亮时,小枫已经筋疲力尽。他的眼皮不断下垂,几次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掐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保持清醒。

太阳升起,狼群重新集结。它们似乎意识到猎物已经虚弱,变得更加急躁。头狼开始尝试跳跃攀爬,它的爪子能够到比其他狼高得多的位置。

小枫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等下去了。他的体力即将耗尽,而狼群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如果他在树上昏迷,必死无疑。

他必须想办法突围。

小枫迅速检查自己的装备:猎枪、两颗子弹、猎刀、打火机和一些小物品。他回想着王老猎的教导:狼最怕火和出其不意的进攻。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小枫脱下外套,撕成条状,绑在一根树枝上,做成简易的火把。他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撕下几页纸,缠在火把上。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随着又一次头狼的跳跃攀爬,小枫知道时机已到。他深吸一口气,用打火机点燃火把,同时举起猎枪,瞄准下方最强壮的头狼。

“来吧!”小枫大喊一声,从树上跳下!

05

小枫的突然行动让狼群措手不及。他在空中挥舞着燃烧的火把,形成一道火圈,同时扣动扳机——砰!

子弹正中头狼的右眼!

头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其他狼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和枪声吓得后退,一时间陷入混乱。

小枫趁机冲出狼群的包围,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行动也有代价:一只狼在混乱中抓伤了他的右腿,鲜血立刻染红了裤子。

剧痛让小枫差点跌倒,但生存的本能驱使他继续往前跑。他挥舞着火把,不让狼靠近,同时寻找可能的逃生路线。

头狼的伤势暂时减弱了狼群的攻击性,但小枫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他必须利用这短暂的优势尽可能地拉开距离。

小枫跑到一片开阔地,发现前方是一条湍急的山溪,水流湍急,水量因为前一天的大雨而增加。他知道狼不善于游泳,如果能过河,或许就能摆脱追击。

身后传来狼的咆哮声,它们已经重新组织起来,开始追赶。小枫顾不上思考,一头扎进冰冷的溪水中。

水流比他想象的还要湍急,几乎立刻就把他冲走。小枫拼命挣扎,试图保持头部在水面上。寒冷的溪水刺骨,腿上的伤口在水中火辣辣地痛。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小枫在心中重复着,用尽全力游向对岸。

终于,他抓住了对岸一块突出的岩石,勉强把自己拉上岸。小枫趴在岸边,大口喘息,浑身湿透,寒冷刺骨。

但他没有时间休息。两只狼已经穿过溪流,朝他扑来!

小枫挣扎着站起来,拔出猎刀,同时摸向猎枪——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

狼群首领受了重伤,留在对岸哀嚎,但这两只狼显然决心要把小枫撕碎。它们慢慢逼近,露出锋利的牙齿,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小枫心跳如鼓,手握猎枪,瞄准领头的那只狼。就在狼扑上来的瞬间,他扣动了扳机——砰!子弹正中狼的胸膛,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不动了。

但另一只狼已经扑到!小枫本能地举起左臂护住喉咙,狼的牙齿深深陷入他的手臂。剧痛让小枫大叫一声,但他没有退缩,右手握着猎刀,用尽全力刺向狼的腹部!

狼吃痛松口,退后几步,但没有逃走,它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小枫的左臂血流不止,右腿也因之前的伤口而剧痛难忍,他知道自己无法支撑太久。

就在这危急时刻,小枫注意到身后陡峭的山坡上有许多松动的碎石。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王老猎说过,狼虽然凶猛,但非常谨慎,害怕未知的危险。

小枫开始沿着山坡爬行,故意引导狼跟随。当狼再次扑来时,他猛地翻滚到一旁,同时用猎刀挖松山坡上的碎石。

大量碎石滚落,形成一场小型山崩!受惊的狼来不及躲避,被山崩掩埋了大半个身子。它疯狂挣扎,最终挣脱出来,但显然受了重伤,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对岸,头狼发出一声长嚎,似乎在召唤剩余的狼群撤退。它们不再追击,缓缓退入森林深处。

小枫跪在地上,大口喘息。他成功了,他真的击退了狼群!

兴奋和解脱的情绪涌上心头,但很快被剧烈的疼痛取代。他的左臂和右腿都在流血,湿透的衣服让他全身发抖。他必须立刻处理伤口,找个地方避寒,否则可能会因失血过多或体温过低而死亡。

小枫忍着疼痛,撕下衣服碎片,简单包扎了伤口。他强迫自己站起来,继续前进。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避风的地方,生火取暖,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傍晚时分,小枫发现了一个破旧的猎人小屋。这可能是几十年前猎人们建的临时住所,早已被废弃,屋顶已经塌了一半,但至少能挡风遮雨。

小枫拖着伤腿进入小屋,费力地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木材,生起一小堆火。温暖慢慢驱散了寒冷,但他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左臂的狼咬伤深可见骨,右腿的抓伤也已经感染,开始发热发红。

高烧很快让小枫神志模糊。他蜷缩在火堆旁,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道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

与此同时,村里的搜救队一直在寻找小枫的踪迹。在发现小溪边的脚印和狼群足迹后,李大山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知道儿子可能遇到了狼群。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李大山对搜救队说,“沿着溪流两岸搜索,小枫可能会往水边走!”

搜救队分成两组,沿着溪流上下游搜索。天色已晚,但没有人提出要休息或放弃。

在搜索过程中,张强和两个村民选择了小枫实际走过的路线。当他们发现溪边明显的搏斗痕迹和血迹时,张强的心沉了下去。

“这里发生过战斗,”张强蹲下检查痕迹,“有人血,也有狼血。”

“小枫还活着吗?”一个村民担忧地问。

张强没有回答,他顺着血迹继续前进,最终发现了那个破旧的猎人小屋和里面微弱的火光。

“有人!”张强快步冲向小屋,推开摇摇欲坠的门,看到了躺在火堆旁、浑身是血的小枫。

“天哪!小枫!”张强立刻检查小枫的情况。少年已经高烧不退,伤口感染严重,但还有微弱的呼吸。

张强立刻对同伴说:“回去叫村长和其他人过来!快!”

同伴离开后,张强独自留下照顾小枫。他添加了木柴,让火更旺,然后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小枫的伤口,喂他喝了一些水。

“坚持住,小子,”张强小声说,“你爸马上就来了。”

小枫在昏迷中微微睁开了眼睛,认出了张强,虚弱地问:“你...为什么来救我?”

张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以前也觉得你是个胆小鬼。但现在我知道你错了——你干掉了至少两只狼,连头狼都被你打伤了。这是真正的勇敢。”

小枫想说什么,但又陷入了昏迷。张强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少年,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敬意。

06

当李大山和其他搜救队员赶到猎人小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看到儿子的惨状,李大山几乎瘫倒在地。

“小枫!我的儿子!”他跪在小枫身边,泪流满面。

王老猎检查了小枫的伤势,神色凝重:“伤得很重,必须立即送回村里,请刘医生治疗。再拖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村民们用树枝和衣物临时做了一个担架,将小枫抬上去。回程的路漫长而艰难,众人轮流抬担架,李大山一步不离地跟在担架旁。

“都是我的错,”李大山痛苦地说,“我太严厉了,从来不给他机会证明自己。”

王老猎安慰道:“别自责了,孩子没事就好。这次经历会让他成长的。”

回到村里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张秀兰看到儿子的样子,当场昏了过去。村里的刘医生立刻为小枫治疗,但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狼咬伤很深,已经感染了,”刘医生说,“我会尽力救治,但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伤痕,特别是右腿的伤,神经和肌腱都受损了,以后很可能会跛行。”

李大山哽咽道:“只要他能活下来,跛行也没关系。”

整个村子都在关注小枫的病情。林雪每天放学后都会来看他,坐在床边念书给他听。张强也经常来访,给小枫讲一些打猎的故事。

一周后,小枫的高烧终于退了,他逐渐恢复了意识。当他醒来看到围在床边的父母时,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爸...妈...”小枫虚弱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偷偷上山...”

李大山握住儿子的手:“是爸爸错了,我不该不给你机会。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

张秀兰抱着儿子,泣不成声:“你吓死我们了,好孩子。不要再这样了。”

小枫点点头,然后问:“狼...它们...”

“狼群已经离开了,”王老猎说,他也来看望小枫,“你打死了两只,打伤了头狼。村里人发现了你干的好事,全村人都在传你的故事呢。”

小枫没有感到预期的自豪,反而有些茫然:“我本来想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但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害怕,特别是被狼围攻的时候。”

王老猎意味深长地说:“真正的勇敢不是没有恐惧,而是在恐惧中依然能够行动。你做到了,孩子。”

三个月后,小枫的伤势有所好转,但正如刘医生预言的那样,他的右腿留下了永久性的损伤。他必须用拐杖行走,走路时明显地一瘸一拐。

村里人对小枫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有人敬佩他的勇气,把他的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听;也有人认为他太过鲁莽,险些丢了性命。但没有人再叫他“胆小鬼”了,就连张强也变得对他尊敬起来。

李大山也变了。他不再那么严厉和固执,开始更多地倾听儿子的想法。一天,他对小枫说:“我和王老猎商量了,想让你跟他学习。”

小枫惊讶地抬起头:“学习打猎?”

李大山摇摇头:“不是打猎。王老猎不仅是个猎人,还是个了解山林的智者。他会教你如何保护村子,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

小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从受伤后,他对打猎的热情减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山林和野生动物的敬畏与好奇。

一年后的春天,小枫拄着拐杖站在村子边缘的山坡上,眺望远处的群山。他的伤腿从未完全康复,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奔跑如前,也无法成为像父亲或王老猎那样的猎人。

但他找到了自己的新道路。在王老猎的指导下,他学会了观察自然规律,预测野兽活动,为村里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帮助村民避开危险,更好地保护庄稼和牲畜。他还开始画素描,记录下山林中的植物和动物,创作了一本小册子,教村里的孩子们如何安全地在山中活动。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是那只独眼头狼的声音。小枫听得出来,那个声音中没有仇恨,只有一种野性的宣告——这是它的领地,它依然是王者。

小枫不再感到恐惧。他理解了山林的规则,也接受了自己的局限和可能性。真正的勇气不是无畏地冲向危险,而是在了解风险后依然坚持自己的道路,不管那条路多么艰难。

一阵微风吹过,小枫的拐杖滑了一下,他险些摔倒,但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

“小心点。”林雪微笑着说。

小枫看着身边长大了不少的林雪,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一直没有放弃他,即使他变成了一个瘸子。

“我们回去吧,”小枫说,“王爷爷今天要教我识别草药。”

两人并肩走下山坡,身后是渐渐西沉的太阳,前方是村庄温暖的灯火。在他们看不见的深山里,狼群继续它们的生活,头狼带领着族群狩猎、繁衍、守护领地,就像它们的祖先一样,就像它们的后代将要做的那样。

人与自然,永远是既对抗又和谐的关系。小枫明白了这一点,也因此获得了一种超越身体缺陷的宁静与力量。

这不是一个英雄凯旋的故事,而是一个少年通过痛苦经历获得成长的故事。小枫失去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健全的身体,但他获得了更珍贵的东西:智慧、责任感和真正的勇气。

当夜幕完全降临,群星点缀天空时,小枫回头望了一眼深山。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场生死较量,也永远不会后悔那次鲁莽的冒险。正是那次经历,让他从一个不被理解的倔强少年,成长为一个被尊重的年轻人。

这就是生活,充满伤痛,却也蕴含美丽。就像深山中的狼一样,危险中孕育着力量,恐惧中蕴藏着勇气。小枫微笑着,拄着拐杖,坚定地走向自己的未来。

来源：雨夜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