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杰：西安老火车站（下）

摘要：于是寻找书写西安火车站站名的书法家这个任务交给了石炎岭同志。石炎岭同志经过走访调查，就向领导推荐了当时名气还不太大的书法家吴三大先生。在对这件事进行研究讨论时，有的人提出吴三大的名气太小。石炎岭说，站名的题写，又不落款，应该主要看字写得好不好，不能单看名气。随

于是寻找书写西安火车站站名的书法家这个任务交给了石炎岭同志。石炎岭同志经过走访调查，就向领导推荐了当时名气还不太大的书法家吴三大先生。在对这件事进行研究讨论时，有的人提出吴三大的名气太小。石炎岭说，站名的题写，又不落款，应该主要看字写得好不好，不能单看名气。随后，车站政治处领导亲自上街，察看吴三大题写的商店牌匾。当时，吴三大为西安街道商店题写的店名主要有钟楼附近的“西安照相馆”，有东五路的陕西标缝厂商店店名。领导们看后很满意，认为吴三大的字气势宏大、苍劲有力，很适合火车站这样的大场合，遂决定让吴三大来题写西安火车站的站名。这样，原来的站名在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撤换下来，用上了吴三大题写的新站名。可能是由于这个原因，从此以后，吴三大作为书法家的名气逐渐地大了起来。

再说我与西安火车站的关系。我第一次坐火车，就是从西安火车站上车的，那是1962年14岁上初中西安市二十七中时，学校组织到临潼骊山、华清池旅游，我同班同学杨劲汉还记得，当时老师还布置写一篇作文。到1966年时我上中专西安市财政会计学校，遇上大中专学生全国“大串联”，从而开始了我频繁坐火车的经历。例如，1966年10月28日我背着铺盖行李，去首都北京“串联”。可从西安车站上火车没座位，只能坐在行李上，困得受不了时，还爬上车厢的行李架上睡过觉。接着1966年12月我和几位初中同学，开了去成都“串联”的火车票，可进站后人满为患，根本挤不上车，此时发现西安火车站内南来北往的火车已不要票，我们就阴差阳错上了西安到广州的车，没人查票，但座位更难找，因之我就一会上了车顶行李架，窝蜷着躺下，一会下来和同学换着坐在硬座位子上，折腾了两天一夜，才到广州。但要离开广州返程时却根本搞不到票，被困广州近一个月，最后还是无票硬闯，从广州站办公楼混入车站站台上车的。我当时在广州买了一桶十公斤装的出口转内销的浓缩菠萝汁，返回西安的火车上，人挤得是水泄不通，我在菠萝汁铁皮桶上垫上衣物，把它变成了凳子，才坐了下来。好像到了长沙才有座位，返回西安已到了1967年元月。再接着又于同年5月1日从西安火车店坐火车去游华山；秋天又去兰州，找我初中同学许小平，反正坐火车不用花钱买票，拿个学生证就能领到票，到哪里都有接待站。那个自由呀！真正的令人难忘。短短一年时间竟坐了四次火车，东西南北都跑到了。如今说给年轻一代谁信呢？

我1969年元月中专毕业分配到铜川市，当时西安火车20世纪30年代就已通到铜川，但一天只一趟车。从铜川到西安，慢车需五六个小时。80年代中才有了一趟快车，西安铜川之间跑一趟，也得三个半小时。

整个70年代我们坐火车难呀，遇到急事买不上票时我就多次坐过运货的闷罐子车，那闷罐子即车厢没窗子憋气闷人得很，也没座位只能席地而坐。另外，我还坐过运货的火车守车。从铜川到西安要绕道咸阳，得再倒换车头才能开向西安。

记得70年代初我单位一小年轻找熟人坐上一辆绕道咸阳的这种闷罐子货车回西安，谁知经过三原一个叫独李的车站时，他人正好睡着了，没发现他坐的这节空车厢被甩在空车站上，火车却跑了。孤独一人的他，在独李站闷罐子车厢里困了一夜，又冷又饿，又害怕遇上歹人，遭了大罪。第二天才坐客车回西安。三原县独李是一个镇，相传民国初仅有李姓人居于此而得名。而我们以为独李就是独立。于是有人嘲弄这位年轻人的遭遇是“独立寒秋”。正好照应上毛泽东诗词《沁园春·长沙》中开头的“独立寒秋”这句诗。诗接着还有：“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后边还有“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什么的。很符合当时的典型环境下的规定情景，因而留下一段趣谈，让人50年难忘。

火车站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啥人都有，骗子横行。1951年时老舍写的话剧《西望长安》的主角中国第一大骗子李万铭在西安火车站也被骗子骗了。这是我从《我曾经是个特大政治骗子——李万铭忏悔录》一书中60页看到的。李万铭“自述”说：1951年，他二进长安。“在西安火车站，我又上了一伙闲人的当，十五万元（旧币）买了一块手表。没走多远，表就停了。拿到表店，店员打开一看，说：‘你上当了。’我赶紧去找闲人，哪里还有踪影？只好自己骗自己：‘管他是真是假，老子就当真的一样戴，只要有派头就行。受骗有什么丢人的？天底下的人们都在骗着和被骗着。’”这一段自述，看得我发笑，在西安火车站大骗子竟然被小骗子骗了！演出了一出“骗中骗”的好戏。李万铭这一段心里话也有意思：“受骗有什么丢人的？天底下的人们都在骗着和被骗着。”而我则想社会曾流传这一句话也不错。年年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20世纪80年代初一段时间社会秩序差，尤其在火车站附近是重灾区。我就在西安火车站遇到两件事，一件是被贼偷，一件是被人讹诈，但均逢凶化吉，安然无事。

一是我初中同学林安令带的单位几位艺术家去延安采风，当时火车只通到铜川，碰上我正好回铜川，就约好一起走。我们在西安火车站露天售票处购票，我正排队时，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感觉口袋被人掏了一把，我当即一把抓住小偷的手。但小偷张开的手中没钱包。这时排队人群中，一人从脚下拾起一个钱包朝我喊：这得是你的钱包？原来我抓住小偷手时，他猛一挣，一弯腰把偷我的钱包顺地扔了出去。跟我一起买票的林安令的两位哥们已出手，扭住小偷胳膊。在场群众有人喊：把贼娃子快扭到车站派出所去！到车站派出所，才发现小偷是个北京知青。我因为70年代在铜川市歌舞团编导组任创作员，多次去陕北采访北京知青，还参加了1974年在延安延河饭店召开的延安地区北京知青学大寨赶大寨先进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在延川、延长、宜君等地深入北京知青插队的山村，感觉到了他们经历的深重苦难和命运的悲惨，也见到不少四处逃离流浪的知青，我忙对派所警员说：我没丢钱，把人放了吧！我们急着赶火车呢！就离开了车站派出所。此时多亏同学林安令帮我买了票，紧赶慢赶，急头绊脑地跑步进站，在千钧一发之时，火车关门的瞬间，我们才顺利上了车。

第二件仍是发生在80年代，我从铜川回西安。在车站东边经过几家小商店时，他们把货物堆在门口马路上，我经过时根本没碰上，突然这个货堆就倒塌了，货堆顶上全是易碎的玻璃瓶饮料橘子汁什么的，底下旁边是一堆针织刺绣工艺品，眼看玻璃瓶饮料橘子汁倒在这些针织品上，店前两个营业员中的一个已拦住我并抓住我的衣袖，可回头一看，奇迹出现了，易碎的玻璃瓶饮料橘子汁，砸在软绵绵的针织刺绣品上，滚了一地，竟一个都没摔碎。看来，这本是他们设的局，挖的坑。不说赔破碎的玻璃瓶饮料橘子汁，最严重的是瓶中橘子汁如果污染了这些工艺品，那少说也得让我赔上三五百元。这些针织刺绣品也没标价，这会儿可以随便开价讹你。我们一行也有五六个人，不怕他们，都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就喊上了：“怎么还玩陷阱，得是想讹人呢？！”那时候听说火车站附近这号事，屡见不鲜。过后和我熟悉车站黑社会的一朋友告诉我，这叫“拉地雷”，你一靠近这个货堆，就有人把早已拴在货堆底下一个起支撑作用的货件一拉，整个货堆就突然遭了地雷爆炸一样倒塌了。但玻璃瓶没摔碎，让我躲过一劫。最后大家都说我，福大命大造化大。

我1985年调回西安，先后在西安市文联《长安》文学月刊和文艺创研室工作。出外工作采风活动，接待外地来的朋友非常多了，仅买火车票一项，与西安铁路及火车站来往就不得少。我在车站结识了不少朋友，有美工室的几位画家，其中尚申三是美工室老人手，1975年就在这里工作，我俩大约在1985年认识，成了几十年的挚友。尚申三为中国铁道部文协会员、陕西东方画院副院长、陕西艺术研究院副院长，作品入选全国七届美展、全国花鸟画展获铜奖。获过铁道部风笛奖金奖。这数十年来他参加过我组织的采风笔会，数不胜数，少说也有上百次啦！

西安铁路系统我文学上朋友也不少，有从宝鸡铁路走出的西影导演编剧，陕西省作协副主席、陕西省社科院文学所名誉所长的莫伸，有西铁局散文家孙天才、西安火车站宣传部部长刘谦。还有军委总后勤部驻西安火车站军代表的宋琳剑，火车站站长、铁路招待所的所长等。宋琳剑和我也是在美工室喝茶、谝闲传时认识的，因为我从铜川调回西安的，宋是铜川耀县人，所以一见如故。1994年宋琳剑还为他逝世的老军人父亲写过一个电视片，让我帮助润色一下解说词。后驻耀县部队宣传科拍摄出播放后，获得好评和达到预期效果，宋琳剑非常感激。有了这么多铁路上的朋友，当时买票就找他们，朋友多了，就把“买票难”变成“买票易”了。

四、新生的西安火车站

建筑是一个城市的灵魂，也凝固一个城市的历史。2016年9月29日，“致敬百年建筑经典：首届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项目发布暨中国20世纪建筑思想学术研讨会”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召开，中国文物学会、中国建筑学会联合发布了98项“首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名录。其中，位于西安的陕西历史博物馆、西安人民大厦和西安人民剧院同时入选。而西安人民大厦和西安人民剧院就是西安当年的十大建筑的最经典的代表。闻此消息，虽然今日西安火车站已变化得让你惊叹而惊艳，但我仍暗暗为被拆的西安老火车站没能入选而遗憾叹息！

2014年，西安市火车站改扩建工程开启了“追赶超越”的新征程。这项改扩建工程，由西安市政府和西安铁路局共同实施建设，是一项涵盖多内容、涉及多区域的系统工程，总投资约200亿元。

2020年西安火车站北站房、北广场投入运营，2022年西安火车站全面建成运营。

我是2021年9月24日，第一次走进初步建成的新西安火车站的。是随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组织的去陕北神木参加文艺采风活动时从新车站这里出发的。因为安排出行任务的文艺采风团团长是一位老铁路人，退休前在中国铁路西安局集团有限公司工作的王云芳，现任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副秘书长。我们就是在西安火车站乘坐号称“绿巨人”的动集动车组列车出发的。这次活动得到了中国铁路西安局集团公司领导班子的高度重视，并派专人专班随采风团跟踪报道。所以我们从城墙下的解放门走进西安火车站时，就被特意安排参观新建的西安火车站。

走进新西安火车站，首先让我眼前一亮，宽畅整洁，现代与古朴融合，真是太漂亮啦！我首先被车站内一层中厅的丝绸之路壁画《丝路百景》所震撼。加之室内装饰装修所蕴含的“仿唐元素”和“大唐风韵”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还有140米长的“沿黄丹青八百里”壁画旋绕在候车厅10米檐口上，向旅客们呈现出千年古都长安文化的深邃厚重。

再有西安火车站创造性地将原有4个候车室改造为火车文化展示区，分为蒸汽、内燃、电气、动车4个主题。通过1∶1火车模型和场景展示，再现不同年代铁路发展历程，让旅客们仿佛进入了“火车博物馆”，获得一种身临其境的“穿越”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