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故事为原创作品,背景、人物、情节纯属虚构,旨在探讨复杂人性与家庭关系,传递积极正向的价值观。请读者理性阅读,请勿对号入座或模仿任何不当行为。
开篇声明
本故事为原创作品,背景、人物、情节纯属虚构,旨在探讨复杂人性与家庭关系,传递积极正向的价值观。请读者理性阅读,请勿对号入座或模仿任何不当行为。
“苏晴,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子昂可是你亲侄子啊!”
刘艳死死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妆容精致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狼狈不堪。
我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十年前,你和你老公周勇偷走我儿子身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也是你亲侄子?”
“求求你,嫂子,我们错了!子昂明天就要填志愿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现在这么做,是想毁了他一辈子啊!”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哀嚎。
我身后的丈夫周毅想上来扶我,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一丝动容:“你现在知道心疼你儿子了?当初我儿子子轩连小学的门都进不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嫂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高抬贵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闻讯赶来的小叔子周勇也跟着跪了下来,这个在老家县城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看着地上跪着的这对夫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晚了。”
01
十年前,2014年的夏末,海滨城市的空气里还带着一丝咸湿的燥热。我带着刚满7岁的儿子周子轩,去教育局指定的地点办理小学入学预登记。
那是一个晴朗的周末,子轩穿着我给他新买的格子衬衫和背带裤,背着一个印着汽车总动员的蓝色书包,兴奋得小脸通红。
他紧紧牵着我的手,一路上像只快乐的小鸟:“妈妈,小学里是不是有很大的操场?老师会教我们画画吗?我能交到很多很多好朋友吗?”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当然啦,我们子轩这么聪明可爱,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开车的周毅从后视镜里看着我们,温柔地笑道:“儿子,爸爸上小学的时候可是三好学生呢,你可不能给爸爸丢脸哦。”
“我一定比爸爸还厉害!”子轩握着小拳头,信心满满地宣布。
我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却不知道,一场长达十年的噩梦,正悄然拉开序幕。
按照市里最新的规定,入学登记需要先在教育局的官方App上进行线上预审。我按照流程,拿出户口本,仔细输入子轩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我点击“提交”按钮。
屏幕上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登记成功”,而是弹出了一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框:
【错误:该身份证号码(36074518)已被“赣东省省会第一实验中学”注册为在读学籍,无法重复登记。】
“什么?”我和周毅同时凑到手机前,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赣东省?那不是周毅的老家吗?
第一实验中学?那不是初中吗?子轩才7岁,怎么可能在千里之外的初中注册了学籍?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不可能!子轩一直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连我们市都没出去过,怎么会跑到你老家去上初中?”
周毅也急了,一把抢过手机反复查看:“是不是App出错了?或者有人跟我们儿子重号了?这种事不是没可能。”
旁边的工作人员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同情地说:“系统是跟全国联网的,不会出错。这种情况,大概率是身份信息被盗用了。你们最好赶紧去公安局和教育局查一下,看到底是谁占用了你孩子的学籍。”
子轩似乎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拽着我的衣角,小声地问:“妈妈,我是不是不能上学了?那个红色的框框是什么意思?”
看着儿子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惶恐的眼睛,我的心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我蹲下身,用力抱住他,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不会的,宝贝,是系统搞错了,妈妈一定会解决的。”
我们立刻驱车赶往区教育局。一路上,周毅不停地打着电话,试图联系老家的亲戚朋友打听情况。我抱着沉默不语的子轩,心里乱成一团麻。
教育局学籍科的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查询后,给了我们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没错,周子轩这个身份证号,确实被一个叫‘周子昂’的孩子占用了,目前正在赣东省第一实验中学读初一。”
“周子昂?”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
我猛地抓住周毅的手臂:“周毅,你记不记得?你弟弟周勇说过,想给他儿子起名叫子昂!”
周毅愣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你是说……阿勇?不可能吧,他家孩子不是因为超生,一直没上户口吗?”
话音未落,我们对视一眼,一个可怕的念头同时浮现在两人心头。
周勇和刘艳结婚比我们早,但因为想生儿子,第一胎女儿送了人,第二胎才是周子昂。因为政策原因,周子昂出生后一直没能办下户口,是个“黑户”。可他明明比我们子轩还大一岁。
“不会的……他们怎么敢……”周毅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猜测。
我没有说话,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弟媳刘艳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刘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慌乱:“喂……嫂子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刘艳,我问你件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字一顿地问,“你家子昂,是不是上学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几秒钟后,刘艳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啊……是,是啊,在老家这边上学呢。”
“哪个学校?”我紧紧追问。
“就……就我们这儿最好的那个,实验中学。”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做了最后一次确认:“是赣东省省会的第一实验中学吗?”
电话那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周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羞耻和难以置信的铁青。
“真的是他们。”
回到家,我安顿好情绪低落的子轩,让他回房间看动画片。然后,我用不容置喙的语气给周勇打了电话:“你现在,立刻,带着刘艳到我家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问你们。”
一个小时后,周勇和刘艳出现在了我家门口。两人神色局促,特别是刘艳,从进门开始就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
“坐。”我指了指沙发,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周勇搓着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嫂子,哥,你们这么急找我们,到底啥事啊?”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死死地盯着他们,“周子昂,是不是在用我儿子周子轩的身份证号上学?”
刘艳的身体猛地一颤,周勇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这……这个……”周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装蒜了!”周毅终于爆发了,他猛地一拍茶几,站了起来,指着周勇的鼻子骂道,“我们都查清楚了!在老家冒用子轩身份信息注册学籍的,就是你儿子周子昂!周勇,你他妈还是不是人?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亲侄子下这种手?”
被亲哥哥指着鼻子骂,周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旁边的刘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哥,嫂子,我们对不起你们……”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起来,“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的自私,我的儿子现在连小学都上不了!”
周勇低着头,嗫嚅道:“嫂子,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啊。子昂没户口,眼看就要上初中了,再不上学这孩子就废了。我们就想着……想着先借用一下侄子的身份,等风头过了就还回去……”
“借用?”我气得发笑,“你跟我打过招呼吗?你征得我同意了吗?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刘艳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可是子昂也要读书啊,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当个文盲吧……”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周毅铁青着脸去开门,公公婆婆提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
一看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情形,婆婆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她把水果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晴晴啊,这事我知道,都是我的主意,你别怪阿勇他们。”
我震惊地看着她:“妈,您知道?”
公公也叹了口气,走过来说:“是我们让他们这么干的。子昂是我们陈家第一个孙子,总不能因为没户口就当一辈子睁眼瞎吧。”
“那子轩呢?”我的声音颤抖起来,“子轩就不是您的亲孙子了吗?”
婆婆紧紧抓着我的手,理直气壮地说:“子轩当然也是我们的宝贝孙子!这不是暂时的吗?我们打听过了,再过一两年政策就松动了,到时候立马给子昂把户口办下来,不就不影响子轩了吗?”
“暂时?”我用力甩开她的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知道吗?就是因为你们这个‘暂时’,我的儿子现在已经被学校拒之门外了!”
“这……”婆婆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多大点事。周毅不是在国企上班吗?找找人,托托关系,让子轩先找个学校借读不就行了嘛。”
借读?我的儿子,一个户口、身份齐全的合法公民,就因为他们的自私自利,要去低声下气地借读?
周毅也彻底怒了:“妈!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是犯法的事!您知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法不法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公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是一个姓,一个祖宗,他的身份给你用用怎么了?”
“就是啊,嫂子。”周勇见父母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我们保证,很快,真的很快就会解决的。你就行行好,让子轩先委屈一下,借读一两年……”
我看着这一家子人,他们丑陋的嘴脸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在他们眼里,我的儿子,就活该为了他们的“宝贝孙子”而被牺牲吗?
“我给你们一百天。”我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一百天之内,把学籍还给子轩。否则,我就去教育局实名举报,再去公安局报案。”
“苏晴!”婆婆尖叫起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要是举报,子昂这辈子就完了!”
“那我儿子呢?”我红着眼,死死瞪着她,“我儿子的这辈子,就活该被你们毁掉吗?”
话音刚落,公公“扑通”一声,竟然对着我跪了下来:“晴晴,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子昂也是我的心头肉啊,你就可怜可怜他,也给我们这些老的留条活路吧。”
婆婆见状,也立刻跟着跪下,开始嚎啕大哭:“是啊,晴晴,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两个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子昂没书读,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刘艳更是夸张,一边哭一边对着我“咚咚咚”地磕头:“嫂子,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了,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尽快解决……”
看着客厅里跪了一地的人,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愤怒、悲凉、恶心、无奈……各种情绪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在我胸中翻滚。
周毅想去扶他的父母,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挣扎:“爸,妈,你们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不起!”公公梗着脖子,老泪纵横,“今天你媳妇要是不答应,我们老两口就跪死在这里!”
我看向周毅,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为难。我知道,夹在中间的他,才是最痛苦的人。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们虚伪的哭嚎声,和从子轩房间里隐约传来的动画片声音。我的儿子还不知道,因为这群自私的至亲,他的人生,从今天起,将布满荆棘。
“半年。”最终,在周毅哀求的目光下,我还是妥协了,“我最多给你们半年时间。半年后,如果子轩的学籍问题还没解决,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一定会拿起法律武器。”
公公婆婆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对我千恩万谢。周勇和刘艳更是指天发誓,一定会在半年内搞定一切。
送走这群瘟神后,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瘫倒在沙发上。周毅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我,声音沙哑:“对不起,晴晴,都是我的家人,让你和儿子受委屈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隐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决堤:“周毅,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儿子,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为什么就这么难?”
02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周毅为了子轩的上学问题,跑断了腿,说尽了好话。
周毅虽然只是个国企技术员,没什么实权,但他为人老实可靠,人缘还不错。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在开学前,为子轩在一家还不错的私立小学争取到了一个“借读”名额。
校长是周毅一个远房亲戚的朋友,看在钱和人情的双重面子上,才勉强同意。
“但是,话要说在前面。”校长在办公室里明确地告诉我们,“借读生,档案不在这里,不能参加市级以上的任何评优评先,也不能代表学校参加任何官方的竞赛。最关键的是,小升初的时候会非常麻烦,我们学校不保证能解决升学问题。”
我咬着牙,点头答应了。至少,子轩有书读了。
开学那天,我给子轩换上了崭新的校服,他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对自己的“特殊身份”一无所知。
然而,麻烦很快就来了。
“妈妈,老师今天发了一个表,让回家填身份证号码。”晚上,子轩拿着一张《学生基本信息登记表》跑到我面前。
我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看着“身份证号码”后面那片刺眼的空白,感觉那张纸有千斤重。
“这个妈妈先帮你收着,明天妈妈去跟老师解释。”我若无其事地把表格收了起来,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第二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去学校找班主任。班主任是一位很温柔的年轻女老师,听完我艰难的解释后,她脸上写满了同情和无奈。
“周太太,您家这个情况确实太特殊了。”她叹了口气,“既然是校长特批的,我们班级肯定会尽力配合。但有些需要统一录入系统的事情,可能真的需要您多费心,多跑跑了。”
我连声道谢,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从那以后,“解释”和“求情”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学校每次组织打疫苗、办理学生乘车卡、或是任何需要核对学籍信息的活动,我都必须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地去向不同的人解释我们家这桩难以启齿的“家丑”。
与此同时,周勇那边的态度却在半年期限到来后,变得越来越敷衍。
“嫂子,快了快了,政策马上就要放开了,我们正在托人办。”每次我打电话过去质问,他都是这套说辞。
“到底什么时候?”我忍着怒气追问。
“不好说啊嫂子,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也就再等一年半载的。”
半年的承诺,变成了一年半载的空头支票。
我把电话录音放给周毅听,气得浑身发抖:“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个好弟弟说的是什么话!当初怎么答应的?现在又开始耍无赖了!”
周毅听完,也是一脸的愧疚和无奈:“我也催过他好几次了,但是……每次我一说重话,我妈就打电话过来骂我,说我为了老婆孩子,连亲弟弟都不要了,逼得他们一家没活路。”
“一家人?”我冷笑出声,“有霸占自己亲侄子学籍,毁他前途的一家人吗?”
日子就在这样无尽的推诿、争吵和等待中,一天天滑过。转眼,子轩已经上了三年级。
这天,学校组织了一次去北京的夏令营活动,优秀学生可以免费参加。子轩成绩优异,名额毫无悬念地落到了他头上。他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把通知书举到我面前:“妈妈!妈妈!老师说我可以去北京了!我能看到天安门和故宫了!”
看着儿子兴奋的笑脸,我的心却猛地一沉。我知道,这种活动,需要统一购买火车票和门票,刷身份证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果然,第二天班主任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非常为难:“周太太,关于夏令营的事……子轩这孩子特别优秀,我们真的很想让他去。但是,这次活动所有行程都必须实名制,他的身份信息和学籍系统对不上,我们这边……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明白。”我的声音干涩,强忍着心头的酸楚,“给老师添麻烦了,谢谢您。”
挂掉电话,我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坐了很久很久。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我却感觉浑身冰冷。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儿子要为别人的错误,承受这一切不公?
晚上,子轩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他没哭也没闹,只是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小小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我走过去,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
“妈妈,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那个……学籍?”他把脸埋在我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今天李老师带我们去办手续,就我一个人不行。同学们都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说。妈妈,我是不是一个不正常的小孩?”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碎成了无数片。我紧紧抱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的,宝贝,你不是不正常的小孩,你是妈妈最好的宝贝。是……是有些大人的事情太复杂,妈妈还没有处理好。”
“那什么时候能处理好呢?”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委屈。
我看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我意识到,指望那群毫无廉耻的家人主动归还学籍,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不再争吵,不再打电话质问。我开始默默地行动。
我买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每次和周勇一家或者公婆通话、见面,我都会悄悄打开。他们每一次的推诿、每一次的谎言、每一次的偏袒,都成了我日后反击的弹药。
我把子轩所有“借读”的证明、学校开具的各种无法参与活动的情况说明、我和班主任的聊天记录,全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锁在我书房最下面的抽屉里。
周毅不知道,在无数个深夜,当他带着一身疲惫和愧疚沉沉睡去后,我都会打开那个抽屉,看着里面越来越厚的文件夹。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长。我告诉自己,苏晴,你要忍,要等。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伤害过我儿子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03
2018年,周勇夫妻俩的熟食店生意越做越大,在老家县城连开了好几家分店,买了市中心的大平层,换了一辆崭新的宝马X5。
那年的春节家庭聚会上,周勇成了整个家族的焦点,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阿勇真是出息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大老板!”
“是啊,你看弟媳这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
亲戚们的恭维声不绝于耳。周勇谦虚地摆着手,眼里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刘艳更是打扮得珠光宝气,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翡翠镯子,亲昵地挽着婆婆的胳膊撒娇:“妈,您看阿勇给我买的这个镯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婆婆笑得满脸褶子堆在一起,“我们家艳艳就是有福气,旺夫!”
我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他们有钱买豪宅,有钱换豪车,有钱买几十万的首饰,却“没钱”或者说“没心思”去为自己的儿子解决一个最基本的户口问题?
“对了,弟妹。”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子昂的户口,办下来了吗?这都四年了。”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刘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个……嫂子,还在办呢,快了,快了。”
“还在办理中?”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冷笑道,“我怎么听说,你们去年就给子昂在省会最好的地段又买了一套学区房?看来是准备让他在省会长久发展了?”
“苏晴!”婆婆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不悦地呵斥道,“大过年的,你提这些扫兴的事干什么?”
“妈,我这不是关心侄子吗?”我放下茶杯,目光直视着婆婆,“毕竟,这关系到我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去上学。”
周毅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少说两句。但我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
“嫂子,真的快了,我们保证!”周勇打着哈哈,试图把话题岔开,“最多,最多再有一年……”
“一年?”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去年你跟我说半年,前年你也说半年,现在又变成了一年?你们的‘一年’,到底有几个三百六十五天?”
“够了!”公公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都是一家人,你非要计较这么清楚干什么?子轩现在不是在学校里好好地上着学吗?你还想怎么样?”
“那是借读!”我终于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积压了四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儿子是在借读!他不能评三好学生,不能参加夏令营,不能参加任何比赛!你们的孩子在省会享受着最好的教育资源,用着我儿子的名字到处拿奖,我的儿子却要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你们管这叫‘好好上着学’?”
“那也是你们自己没本事!”婆婆被我顶撞得恼羞成怒,一句淬了毒的话脱口而出,“周毅要是有本事,有权有势,还用得着让儿子去借读?早就把事情摆平了!”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插进了我和周毅的心脏。
周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您怎么能这么说?”
“我难道说错了吗?”婆婆振振有词,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人家那些当大官的,做大生意的,别说没户口,就是没这个人,都能给你弄个清华北大的学籍出来!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没用!”
我死死地盯着婆婆那张因为刻薄而扭曲的脸,突然就笑了。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们遭受的一切不公,都只是因为我们“没本事”。
“好,很好。”我深吸一口气,拉起身边同样震惊的子轩,“既然你们是这么想的,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妈妈,我们不吃饭了吗?”子轩不解地问。
“回家,”我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这家人的饭,太脏,我们不吃。”
周毅立刻追了出来,在门口拉住我:“晴晴,你别生气,我妈她就是口不择言……”
“周毅,你不用再为他们解释了。”我打断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今天,我看得很清楚了。在你们周家人的眼里,我和子轩,永远都只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外人。”
从那天起,我彻底断了和婆家的一切往来。逢年过节,都是周毅自己带着子轩回去应付一下。
而我,则利用这些被“解放”出来的时间,更加系统地收集证据,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时间一晃,来到了2022年,子轩已经上了初二。
这些年的经历,让这个14岁的少年显得比同龄人要内向和敏感许多。他很少主动和同学提起自己是借读生的事,但那种深入骨髓的“不同”,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妈,我真的很想参加这次的全国物理竞赛。”一天晚上,子轩拿着一张竞赛报名通知,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我们老师说,以我的水平,很有机会拿到全国一等奖。”
看着儿子那双既期待又带着一丝胆怯的眼睛,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宝贝,妈妈……”
“我知道。”子轩打断了我,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有学籍,不能报名。妈,我就是想问问你,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已经比我还高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快了,子轩。妈妈向你保证,就快了。”
也就在这一年,我通过一个在老家教育系统工作的朋友,拿到了周子昂这些年“金光闪闪”的履历。
这个顶着我儿子名字的孩子,确实“优秀”得令人发指。
从小学到初中,年年都是年级第一,各种三好学生、优秀干部拿到手软。最讽刺的是,他还用“周子轩”这个名字,拿下了包括全国奥数竞赛二等奖、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一等奖在内的十几个重量级奖项。
我的朋友甚至发给我一条他们当地教育公众号的推文链接,标题是《我市天才少年周子轩:品学兼优,剑指清华!》,文章里详细介绍了“周子轩”的各种光辉事迹,配图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眉宇间和周勇有几分相似的英俊少年。
那一刻,我的愤怒和恨意,达到了顶点。
他们偷走的,不仅仅是我儿子的学籍,他们偷走的是我儿子本该拥有的人生,是他的荣誉、他的机会、和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全部尊严!
我将那篇公众号文章截图、打印,连同那些刺眼的获奖证书复印件,一起放进了那个越来越沉的文件夹里。
我开始更加缜密地规划我的复仇。我咨询了律师,详细了解了冒用身份信息、骗取国家奖助学金等行为所涉及的全部法律责任。
一张巨大的网,在我的手中,悄然织就。
而网中央的那只猎物,还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光明前程”而沾沾自喜。
04
2024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空气里已经有了暖意。
这一年,我的儿子周子轩上了高二,而那个冒牌货周子昂,已经是一名高三学生,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最后的冲刺。
春节的时候,周勇一家意气风发地回到我们这个城市过年。刘艳在家庭群和朋友圈里,高调地晒出了周子昂的最新模拟考试成绩单:
“儿子这次一模全市前十!状态越来越好!宝贝加油,清华在向你招手!”
下面是一片亲戚朋友的吹捧和赞美。
看着那条朋友圈,我知道,收网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3月份,我通过朋友打听到,周子昂凭借着那些年用我儿子名字拿下的各种竞赛奖项,已经顺利通过了清华大学的“强基计划”初审。
这意味着,只要他的高考成绩能达到一本线,就能被这所全国顶尖的学府破格录取。
“真是厉害啊,”朋友在电话里感叹,“这孩子将来前途无量,你们家要出龙了。”
“是啊。”我对着电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4月的一天,我正在诊所给病人配药,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来自赣东省的陌生座机号码。
“您好,请问是周子轩同学的母亲,苏晴女士吗?”电话里传来一个清脆甜美的年轻女声。
“我是,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赣东教育报》的记者。我们正在筹备一期关于本省优秀高考生的专题报道,想线上采访一下您的儿子周子轩同学。”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但声音依旧平静:“采访?什么采访?”
“是这样的,周子轩同学成绩优异,履历突出,并且已经通过了清华大学的强基计划初审,可以说是我们省今年高考生的杰出代表。我们想请他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和成长故事,激励一下学弟学妹们。”
“提前录取了?”我故作惊讶地问。
“是的,只要高考成绩过线就没问题了。”记者显然非常兴奋,“周子轩同学真的太优秀了,我们查了他的档案,从小学到高中,几乎囊括了所有能拿的奖项,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天花板……”
我静静地听着她滔滔不绝地列举着“我儿子”的种种光辉事迹,那些本该属于子轩的荣誉,此刻听起来却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的脸上。
“不好意思。”我打断了她,“我儿子最近在全力备考,可能不太方便接受采访。”
“那等高考结束可以吗?我们真的很希望能……”
“到时候再说吧。”我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即将手刃仇敌的兴奋。
他们已经狂妄到了这个地步,真的以为这个偷来的身份,已经可以让他们肆无忌惮地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了。
他们忘了,这个名字,是有主人的。而我这个主人,已经等待了太久。
晚上回到家,我把记者打电话来的事告诉了周毅。
“他们疯了吗?”周毅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用着子轩的名字招摇撞骗,现在还敢接受媒体采访?他们就不怕穿帮吗?”
“或许在他们看来,用了十年,这个名字早就是他们的了。”我冷静地分析道,“他们大概已经忘了,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我们现在就去教育厅举报他们!不能再等了!”周毅激动地说。
“不。”我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现在举报,太便宜他们了。”
周毅不解地看着我:“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声音冰冷而清晰:“等他们爬到最高的地方,等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等他们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准备庆祝胜利的那一刻。我要让他们从天堂,一步坠入地狱。”
接下来的日子,我密切关注着事态的每一步发展。
我甚至查到了他们家为了庆祝周子昂“准清华生”的身份,已经预定了市里最高档的酒店,准备在高考成绩出来后,大办一场升学宴。请帖都已经发了出去。
5月20日,距离高考仅剩十几天。这天晚上,周勇竟然独自一人找上了门。
他提着一堆名贵的礼品,满脸堆笑,姿态放得极低:“嫂子,哥,我……我来看看你们。”
“有话就说。”我连门都没让他进,冷冷地隔着防盗门看着他。
“是这样的,”他搓着手,一脸谄媚,“子昂马上就要高考了,这孩子压力也大。那个……关于学籍的事……”
“你想说什么?”
“嫂子,你看,能不能……能不能等子昂高考完,大学报到之后,我们再处理这个事?就这最后两个月了,求求你了!”
“两个月?”我冷笑出声,“十年前,你让我等半年。十年都过去了,你现在又让我再等两个月?”
“嫂子,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了!我发誓!”周勇急得快要指天发誓,“子昂已经被清华看中了,只要高考正常发挥就行。等他进了大学,学籍信息一落定,我们就立刻把身份还给子轩,绝不反悔!”
“被清华看中?”我明知故问,“用谁的名字?”
周勇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嫂子,你……你就别计较这么多了……”
“用的是‘周子轩’的名字吧?”我猛地拉开门,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名义上是我的小叔子,实际上是毁了我儿子十年人生的仇人,“周勇,我问你,这十年来,你们用我儿子的名字,到底获得了多少荣誉?骗取了多少国家的奖学金和补助?”
“嫂子,我……我们……”他被我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滚。”我打断他,指着电梯口,“你回去告诉你那宝贝儿子,让他好好考。我会‘处理’的。”
周勇还想再说什么,被周毅一把推出了门外:“你还有脸来?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砰”地一声关上门,隔绝了门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周毅回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晴晴,你真的……打算等他考完?”
我没有回答,而是回到客厅,从那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那个装满了十年血泪和证据的文件夹。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是那篇《我市天才少年周子轩:品学兼优,剑指清华!》的公众号文章截图。
“周毅,”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好戏,该开场了。”
我平静地对他说:“不,我等的不是他考完。”
周毅愣住了:“那你在等什么?”
我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张律师吗?我是苏晴。我准备好了。”
05
高考如期而至,又在万众瞩目中落下帷幕。
那几天,我过得异常平静。正常上下班,给子轩做他喜欢吃的菜,陪他和周毅饭后散步,仿佛那个即将引爆的炸弹与我无关。
周毅几次想问我的具体计划,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你只需要相信我。”我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看着我,最终点了点头。十年的委屈和隐忍,让他对我有了无条件的信任。
高考结束后,刘艳的朋友圈又开始活跃起来。
先是发了一张周子昂在考场外比着胜利手势的照片,配文:“十年寒窗,一朝亮剑!儿子辛苦了,预祝金榜题名!”
接着是估分:“和标准答案对了下,估分708!清华稳了!感恩!”
再然后,就是升学宴的电子邀请函,时间定在高考成绩公布、填报志愿结束后的那个周末,地点是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喜气洋洋的邀请函,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
他们在为即将到来的巅峰狂欢,却不知道,我早已在山顶之上,为他们挖好了万丈深渊。
我等的,不是高考结束,也不是成绩公布。
我在等一个最完美的时刻——等清华大学的“强基计划”拟录取名单,在官方网站上进行公示的那一天。
我要让“周子轩”这个名字,以一种最荣耀的方式,出现在全国人民的面前。
然后,再亲手将这份荣耀,连同他们十年的谎言,撕得粉碎。
六月二十五日,上午十点整。
清华大学招生网,准时公示了本年度强基计划的拟录取名单。
我第一时间点开,向下滚动,在数理基础科学类的名单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刺眼的名字——
周子轩(身份证号:36074518),来自赣东省第一实验中学。
就是现在。
我打开电脑,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名为“十年”的加密压缩包,从草稿箱里拖了出来。
这个压缩包里,是我十年来所有的心血。
有子轩的出生证明、户口本、身份证的高清扫描件。
有十年前教育局App预登记失败的系统警告截图。
有子轩在私立小学“借读”的全部证明,以及学校开具的,因没有学籍而无法参加夏令营、各类比赛的情况说明。
有周勇和刘艳这十年来每一次与我通话的录音,里面清晰地记录了他们的每一次欺骗、推诿和谎言。
有婆婆那句“那也是你们自己没本事”的录音。
有那篇《我市天才少年周子轩》的公众号文章完整截图和链接。
有周子昂顶着“周子轩”的名字,获得的十几张获奖证书的高清照片。
还有我通过朋友查到的,他们利用“周子轩”这个贫困学生(因为我儿子的户口在老家农村)的身份,累计申领的超过十五万元的国家各类奖学金、助学金的线索和部分证明。
最后,是一封由我亲笔书写,并请张律师逐字逐句修改过的实名举报信。信中,我以“周子轩”合法身份的唯一持有人及其母亲的身份,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地陈述了这起长达十年的身份冒用、学籍侵占、高考移民及教育诈骗事件。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三封一模一样的加密邮件,如同三支蓄势待发的利箭,同时射向了三个目标:
1. 国家教育部考试中心的官方举报邮箱。
2. 清华大学招生办公室及纪检委的官方举报邮箱。
3. 赣东省教育厅纪检监察室的官方举报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并没有停下。
我打开微博,登录了一个小号,将部分脱敏后的核心证据,例如真假“周子轩”的身份信息对比、那篇夸张的公众号文章、以及那张金光闪闪的清华拟录取名单截图,打包发给了一位以“打假”和揭露社会不公而闻名的大V。
我附上了一句话:“老师,我不要任何回报,也不想暴露身份。我只希望,阳光之下,再无阴影。”
关上电脑,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十年的隐忍,十年的谋划,在这一刻,尽数化作离弦之箭。
接下来,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那场必然到来的,盛大的审判。
06
周六,升学宴的日子到了。
我和周毅都没有去,只是在家庭群里冷冷地看着刘艳直播着现场的盛况。
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被装点得金碧辉煌。巨大的背景板上,“祝周子昂同学金榜题名,鹏程万里”的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周勇和刘艳穿着昂贵的新衣服,满面红光地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和祝贺。公公婆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骄傲地向每一位来宾介绍着自己即将进入清华的“状元孙子”。
而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周子昂,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带着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
“哥,嫂子,你们怎么还没到啊?全家就等你们了!”刘艳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炫耀。
我没有回复。
周毅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我,低声问:“晴晴,大概……就是今天了吧?”
我翻过一页书,点了点头:“快了。”
下午一点半,宴会进行到最高潮。主持人正在台上用华丽的辞藻赞美着周子昂,邀请他上台分享成功经验。
就在周子昂接过话筒,准备开口的那一刻——
周勇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座机,本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是周子昂的父亲,周勇先生吗?”
“对,是我,您哪位?”周勇有些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却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这里是清华大学招生办公室。我们收到实名举报,并紧急核查后发现,您儿子周子昂所使用的考生‘周子轩’的身份信息系冒用。根据国家和学校相关规定,我们正式通知您,周子昂(周子轩)的录取资格被即刻取消,其高考成绩作废,并将其身份造假行为记入个人诚信档案,通报国家教育考试中心。”
“什……什么?”周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仿佛没听清,对着电话大吼,“你他妈谁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是凭本事考上的清华!”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他妻子的手机也响了。
刘艳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是周子昂的母亲刘艳吗?我是赣东省教育厅纪检监察室的。关于你们冒用他人学籍信息,进行高考移民并骗取国家奖助学金一事,我们已立案调查。请你们在下周一上午九点,到省厅接受调查。另外,周子昂的学籍已被注销,本年度高考成绩无效。”
“轰——”
两通电话,如同两道晴天霹雳,精准地劈在了这对夫妻的头顶。
刘艳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身体晃了晃,尖叫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周勇则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宴会厅里瞬间乱作一团。音乐停了,主持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所有宾客都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议论声四起。
台上的周子昂,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的麦克风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啸叫。他那张英俊的脸,此刻一片惨白,写满了世界崩塌的恐惧和茫然。
“怎么回事啊?刚刚电话里说什么?取消资格?成绩作废?”
“好像是说他高考身份是假的?是冒用别人的?”
“天啊,真的假的?这不是犯法吗?”
宾客们的议论声,像一把把尖刀,刺向周家人。
公公婆婆冲了过来,抱着昏过去的刘艳,对着周勇大喊:“阿勇!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向了宴会厅的一个角落。
他突然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嘶吼着站了起来,指着那个方向,声音凄厉地划破了整个大厅:
“苏晴!是苏晴!是那个贱人干的!”
07
半个小时后,我家的门被擂得震天响。
“苏晴!你开门!你给我开门!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门外传来周勇和婆婆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咒骂。
我通过猫眼,看着门外那一张张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周勇,刘艳,公公,婆婆,还有那个失魂落魄的周子昂,一家人整整齐齐。
我打开了防盗门的内锁,隔着坚固的金属栅栏门,冷冷地看着他们。
“十年了,”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们每一个人耳朵里,“十年前,你们毁了我儿子的小学入学礼。十年后,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怎么,你们的庆功宴,吃得不开心吗?”
“苏晴我杀了你!”周勇疯了一样冲上来,用力地摇晃着防盗门,那架势仿佛要将门生吞活剥。
刘艳瘫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指着我泣血般地哭喊:“嫂子!我求求你了!你放过子昂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啊!你毁了他,就等于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啊!”
“无辜?”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享受着本不属于他的最优教育资源,顶着我儿子的名字拿奖拿到手软,骗取了国家十几万的奖学金,最后还想踩着我儿子的身份踏进清华的大门。你现在告诉我,他是无辜的?”
“那都是我们大人做的!不关孩子的事啊!”
“那我的儿子呢?我的子轩就活该被你们当成垫脚石吗?他因为没有学籍,被同学嘲笑,不能参加夏令营,错过了无数次比赛和机会的时候,你们谁想过,他也是无辜的?”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们心上。
他们哑口无言,只能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
“你这个毒妇!你会遭报应的!”婆婆指着我的鼻子,浑身发抖,“周毅!周毅你给我出来!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她要把你弟弟一家往死路上逼啊!你还是不是周家的人?还不快让你老婆去把举报撤了!”
周毅从我身后走了出来,他没有看他的父母,而是默默地站到了我的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妈,”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晴晴做的,就是我想做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欠我们家的。”
“你……你这个不孝子!”公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毅的鼻子骂道,“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你弟弟跪下道歉!求你媳妇收手!”
“跪?”周毅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失望,“爸,这十年来,你们什么时候心疼过子轩?你们把他当过你们的亲孙子吗?在你们眼里,他是不是就活该给他堂哥当影子,当垫脚石?”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群所谓的“亲人”,一字一句地说:“我孝顺你们,但我首先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不能为了愚孝,就眼睁睁看着我的老婆孩子被你们欺负十年!从今天起,这个家,不欢迎你们。你们走吧。”
说完,他拉着我,转身,关上了最后一扇门。
门外,是更加疯狂的咒骂和哭嚎。
门内,周毅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个隐忍了十年的男人,终于在这一刻,像个孩子一样,在我的肩头失声痛哭。
窗外,天色渐晚,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归于平静。
08
后续的事情,发展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在确凿的证据和舆论的压力下,周勇和刘艳根本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周子昂的学籍和高考成绩被正式作废,并且因为高考移民和身份造假,被记入诚信档案,三年内不得参加任何国家级考试。他的人生,在最顶峰的时刻,被彻底打回了原形,甚至比原点更糟。
周勇和刘艳因为涉嫌诈骗(骗取国家奖助学金),被公安机关立案调查。虽然最后因为金额和情节,没有被判刑,但也赔偿了全部非法所得,并被处以高额罚款。他们在老家县城的熟食店生意一落千丈,很快就关门大吉。
公公婆婆一夜之间白了头,在老家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再也不敢出门。
他们一家,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他们也曾多次托人,甚至找到周毅的单位领导,希望能见我们一面,求我们“放他们一马”。
但我和周毅的态度很坚决。我们没有再落井下石,但也绝不会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一个月后,我带着周毅和子轩,去了区教育局。
这一次,我们没有再遇到任何阻碍。工作人员在核实了我们的全部资料,并对照了系统里刚刚清退出来的学籍信息后,很快就为子轩办理了全新的、干净的学生卡。
当子轩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张印着自己照片和名字的蓝色卡片时,这个已经长成挺拔少年的大男孩,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紧紧地握着那张卡,转过身看着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妈,我……我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
那一刻,阳光透过教育局大厅的玻璃窗,洒在我们一家三口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虽然因为这十年的耽误,子轩错过了最好的初中,只能在一所普通高中就读,离那些所谓的“名校”很远。
但看着他一天天变得开朗自信,积极地参加学校的各种社团活动和比赛,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和子轩在阳台上浇花。
他突然对我说:“妈,谢谢你。”
我笑着问他:“谢我什么?”
他看着远处的天空,认真地说:“谢谢你帮我拿回了我的名字。虽然我可能考不上清华,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参加每一次考试,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获奖证书上写下我自己的名字。妈,我觉得,能做自己,比上任何名校都重要。”
我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是啊,人生漫长,高考和名校,从来都不是终点。
拥有一个完整独立的人格,拥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拥有面对不公敢于抗争的勇气,这或许才是我能给予他的,最宝贵的财富。
我用了十年时间,为儿子讨回了公道。
也用了十年时间,教会了他,也教会了自己两个字——
公平。
来源:快乐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