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妈的葬礼刚过,头七还没烧,继父张建国就带着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张浩,堵在了律师事务所的门口。
我妈的葬礼刚过,头七还没烧,继父张建国就带着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张浩,堵在了律师事务所的门口。
张建国眼圈发红,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连续几天熬夜打牌的兴奋还没褪去。
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名牌西装,努力挤出几分悲痛:「微微,我知道你妈走了你难受,但身后事总得办利索。你妈名下那几套房子,我们得尽快过户,免得夜长梦多。」
他旁边的张浩,染着一头黄毛,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嘴里嚼着口香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碍事的陌生人。
「就是,」他含糊不清地帮腔,「我爸跟你妈是合法夫妻,他的那份,也就是我的。那几套房,我们父子俩怎么也得占大头吧?」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的丑恶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妈尸骨未寒,他们惦记的,只有我妈辛苦一辈子打拼下来的五套房产。
这五套房,地段优越,加起来市值近三千万,是我妈的商业帝国最坚实的基石。
而张建国,不过是五年前趁我妈病重时,用花言巧语哄骗她领了证的男人。
这些年,他除了开着我妈的车出去炫耀,拿着我妈的钱投资他那些不着四六的「项目」,对这个家,对我妈,没有半分贡献。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恨意,平静地说:「别急,我妈生前立了遗嘱,刘律师会当着我们的面宣读。」
张建国一听有遗嘱,脸色微变,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他大概觉得,凭他和我妈那纸结婚证,怎么也能分走一半。
法律上,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我们走进会议室,刘律师早已等候多时。他是我妈多年的法律顾问,为人严谨,不苟言笑。
他看到张建国父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请我们坐下。
「根据逝者林舒女士生前意愿,今日我将宣读她的合法有效遗嘱。为保证真实性,全程录音录像。」
张建国迫不及待地清了清嗓子,身体前倾,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张浩则掏出手机,开始计算他能分到多少钱,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那五套房子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我静静地坐在他们对面,手指紧紧攥着我妈生前留给我的一支钢笔,冰冷的触感让我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刘律师推了推眼镜,打开了密封的文件袋,取出一份厚厚的遗嘱。
他沉稳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遗嘱第一条……」
张建国和张浩的呼吸瞬间停滞,齐刷刷地盯着刘律师的嘴。
「关于本人名下位于市中心一品华庭、滨江壹号、金地花园、未来城、以及风华里共计五套房产的处置。此五套房产,已于三年前,由我本人作为担保,以我丈夫张建国的名义,向兴业银行抵押贷款,共计三千万元人民币。」
刘律师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
「该笔贷款,用于张建国先生所创办的‘宏图伟业’贸易公司作为启动和运营资金。目前,该公司已资不抵债,濒临破产,该笔三千万元贷款及利息至今分文未还。」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建国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嘴巴半张着,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一尊滑稽的雕塑。
张浩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喃喃自语:「三千万……贷款?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石化的表情,心中压抑多日的恶气,终于舒缓了一丝。
原来,这只是我妈妈布下的第一步棋。
记忆回到三年前,我妈刚做完一次大手术,身体虚弱。
张建国就是那个时候,每天捧着鲜花和鸡汤出现在病房,对我妈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他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说要开一家公司,赚大钱,让我妈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安心养病就好。
当时我极力反对,我觉得这个男人动机不纯,油嘴滑舌,根本不是良配。
可我妈只是笑着拍拍我的手,说:「微微,人这一辈子,不能总是一个人。你爸走得早,妈也想有个伴。」
后来,他们领了证。再后来,张建国就以创业为名,开始不断向我妈要钱。
我一直以为,我妈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被这个男人骗得团团转。
我甚至为此和她大吵一架,有好几个月没跟她好好说话。
现在想来,我真是太不了解我的妈妈了。
她那样一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蒙蔽?
会议室的死寂被张建国尖锐的声音打破:「不可能!这绝对是假的!你伪造遗嘱!」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刘律师,因为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刘律师面不改色,从文件袋里又拿出几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张先生,请看清楚。这是银行的抵押贷款合同,上面有你的亲笔签名和手印。这是你公司账户的流水,每一笔资金的去向都清清楚楚。还有,这是林女士和你关于贷款事宜的谈话录音,她当时明确告知你,这是以你的名义借的钱,需要你来偿还。」
刘律师按下了播放键,录音笔里传来我妈清晰而冷静的声音。
「建国,钱可以给你,但你要想清楚。这是三千万,不是三百块。公司是你自己的,贷款也得以你的名义去办。房子我来做担保,但还款的责任人,是你。你确定你的项目能成吗?」
紧接着,是张建国信誓旦旦的声音:「你放心吧,小舒!等我公司上市了,别说三千万,三个亿我都还你!到时候,你就在家享福,我养你!」
录音里的豪言壮语,此刻听来,是多么的讽刺。
张建国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像是开了个染坊。他看着那堆白纸黑字的证据,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张浩终于反应过来,他冲过来抓着他爸的胳膊:「爸!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来分房子的吗?怎么还背上三千万的债了?」
「我……我……」张建国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当时只想着从我妈手里套钱,哪里会仔细看合同条款。他以为,反正房子是我妈的,公司赚了钱是他的,赔了钱,银行自然会收走房子,他自己什么损失都没有。
他万万没有想到,我妈竟然把主债务人设置成了他!
这意味着,银行追讨债务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他张建国!如果他还不上钱,他将成为失信被执行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赖」。
他的后半生,都将在这笔巨额债务的阴影下度过。
我看着他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心中没有快意,只有悲凉。
这就是我妈选择的「伴侣」,一个满心算计,却又愚蠢至极的男人。
刘律师没有理会他们的崩溃,继续宣读遗嘱。
「遗嘱第二条:关于上述五套房产的最终归属。若张建国先生能在本人去世后三年内,还清银行三千万贷款本金及所有利息,则此五套房产,可归其所有。」
听到这一条,张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
但那光芒很快就熄灭了。
还清三千万?别说三年,给他三十年,他也拿不出这笔钱。
这根本不是机会,而是我妈对他最后的嘲讽。
「若张建国先生无法在规定期限内还清贷款,银行将依法拍卖该五套房产。拍卖所得,优先偿还银行贷款。若有剩余,则全部捐赠给市儿童福利院。」
「换句话说,」刘律师总结道,「这五套房产,从法律意义上讲,只是一个巨大的债务包袱。要么张先生您自己扛下,要么就让它被银行处置。无论哪种结果,都和您二位想象中的‘遗产’,没有任何关系。」
张浩彻底崩溃了,他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吼道:「都是你!一定是你和你妈串通好了算计我们!你们太恶毒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算计?张先生当初花言巧语骗我妈的钱去开公司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算计?你开着我妈买的跑车到处泡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算计?你们住在我妈的房子里,心安理得地当着蛀虫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算计?」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们父子俩的脸上。
「我妈给了你们五年的体面生活,给了你们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是你们自己不争气,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梦该醒了。」
张建国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不仅一分钱遗产都拿不到,还要背负上三千万的巨债。
这时,刘律师清了清嗓子,翻到了遗嘱的最后一页。
「下面,是遗嘱的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已经陷入绝望的张建国父子,麻木地抬起头,不知道这个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刘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遗嘱第三条:本人名下持有的‘舒心集团’百分之七十的股权,所有银行存款、理财产品、有价证券,以及位于郊区晴川路别墅一栋,和本人所有私人物品……」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郑重地说道:「全部由我的女儿,林微,唯一继承。」
舒心集团,是我妈一手创办的公司,如今已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市值超过九位数。
那些存款、理财、证券,是我妈多年来真正的财富积累,其价值远超那五套房产。
那五套房产,对于我妈庞大的资产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她用这九牛一毛,做了一个局,一个精妙绝伦的局。
她用这五套房子作为诱饵,让张建国这条贪婪的鱼,死死咬住,最终不仅没吃到饵,反而把自己钓了上去,还背上了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而她真正宝贵的财富,她一生的心血,则用这种方式,毫发无伤、没有任何争议地,全部留给了我。
「不……不可能……」张建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挣扎着站起来,「她哪来那么多钱?她的钱不都投在我公司里了吗?」
刘律师合上遗嘱,淡淡地说:「张先生,你可能对你的妻子,一无所知。她给你的,不过是她财富的冰山一角。她早就为你这种人,准备好了防火墙。」
这一刻,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
她不是不知道张建国的为人,她只是想用最后的时间,为我扫清所有的障碍。
她知道,如果她直接在遗嘱里把所有财产都给我,张建国作为她的合法配偶,一定会想尽办法来争夺,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漫长而丑陋的官司。
所以,她反其道而行之,将最显眼的五套房产「分」给了他,但附带了一个他永远无法完成的条件和一笔巨大的债务。
这样一来,张建国自己就成了债务人,他所有的精力都将被银行的追债所占据,再也没有能力和心思来觊觎我继承的其他财产。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也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深沉的保护。
张建国父子最终是被律师事务所的保安「请」出去的。
他们走的时候,失魂落魄,像两条丧家之犬。
我仿佛已经能预见到他们未来的日子,被银行催债,被列入失信名单,从所谓上流社会的美梦中,彻底跌回泥潭。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刘律师两个人。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哭的不是胜利,而是对我妈妈的思念和愧疚。
我愧疚我曾经误解她,以为她软弱,被男人蒙骗。
我愧疚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我还因为这些事跟她置气,没有给她足够的陪伴和理解。
刘律师递给我一张纸巾,叹了口气:「林小姐,节哀。你母亲,是我见过的最聪慧、最坚韧的女性。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一切。」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一封信。
「这是你母亲单独留给你的。」
我颤抖着手打开信封,里面是我妈熟悉的字迹,一如她的人,清隽而有力。
「我亲爱的微微: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请不要为我悲伤,这是每个人都要走的路。妈妈这一生,没什么遗憾,唯一的牵挂就是你。」
「关于张建国,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原谅妈妈,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的计划。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早,就见识到人性的丑恶。我选择和他结婚,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给你上一堂课,一堂关于如何保护自己的课。」
「我用我的婚姻做赌注,让你看清,不是所有靠近你的人都心怀善意。我用这五套房子做教材,教你如何利用规则,去对付那些贪得无厌的人。」
「妈妈留给你的,不只是那些冰冷的资产,更是驾驭财富和人心的能力。未来的路很长,你要自己走下去。记住,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也永远不要失去爱与被爱的勇气。」
「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我的女儿。妈妈会在天上,永远为你骄傲。」
信纸被我的眼泪浸湿,字迹变得模糊。
我紧紧地把信抱在胸前,仿佛能感受到妈妈最后的温度。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正好,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抬头看向天空,仿佛看到了妈妈温柔的笑脸。
妈,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留给我的这最后一课,我学会了。
从今天起,我将带着你的智慧和爱,勇敢地走下去,活成你的骄傲。
来源:山谷里探访旧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