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悲哀图书馆的《植物图鉴》停在蔷薇科那页已经七年。他们说玫瑰的刺是未寄出的情书,可我的窗台上只有干枯的茎秆在模仿求救手势。那天他留在信箱里的种子始终没有发芽,倒是陶瓷花盆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像极了那年暴雨中他伞骨折断的弧度。
悲哀
图书馆的《植物图鉴》停在蔷薇科那页已经七年。他们说玫瑰的刺是未寄出的情书,可我的窗台上只有干枯的茎秆在模仿求救手势。那天他留在信箱里的种子始终没有发芽,倒是陶瓷花盆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像极了那年暴雨中他伞骨折断的弧度。
药柜深处躺着褪色的郁金香球茎,每个褶皱里都蜷缩着被退回的早安吻。当我把葡萄糖注射液滴进龟裂的土壤时,吊瓶软管在暮色中摇晃,如同他离开时松开的领带。暗红色液体渗入根系的瞬间,我听见地底传来幼芽啃食自己叶脉的声音——原来有些花种从被埋下的那刻起,就注定要以腐烂的方式盛开。
寂寞
生物教室的福尔马林缸里泡着第七只鸽子。我总在课后替它们梳理僵硬的羽毛,就像重复播放卡带的八音盒。他转学前落在实验报告背面的圆珠笔迹,正在被渗漏的保存液晕染成蓝色血管,顺着桌角爬满整间教室。
储物柜最深处有盒过期的凤仙花染液,是我们用酒精灯熬煮整个夏天的晚霞制成的。昨夜我把它涂在鸽子石膏模型翅膀上,晨曦却穿透粉色翕动的刹那,石膏碎屑簌簌掉落。原来被浸泡的从来不是标本,是悬停在2017年6月17日午后三点的那群白鸽,永远在等待永远不会响起的放飞哨音。
挽救
阁楼缝纫机的金属踏板生了锈斑,像极了母亲化疗后手臂上的留置针痕迹。我把她年轻时设计的旗袍铺在橡木桌上,蚕丝布料正以每月一厘米的速度褪成惨白。
当第四十九枚银针刺破指尖时,血珠在孔雀蓝绸面绽成腊梅。楼下传来心电图机的嗡鸣,我咬着线头在领口绣最后一片花瓣。突然有温热的掌心覆住我颤抖的手背,母亲浮肿的手指正牵引丝线穿过盘扣——原来真正濒临死亡的从不是旗袍,是藏在顶针里二十年不肯掉落的那滴泪。
堕落
舞蹈房落地镜的裂痕像藤蔓般漫延了整个雨季。我隔着玻璃抚摸自己扭曲的倒影,脚踝处的旧伤疤正在吞噬蕾丝舞袜。他最后一次系紧我的足尖鞋时,松香粉在光束中坠落如彗星尾焰。
更衣室角落的檀木匣里锁着破碎的水晶舞鞋,每片棱角都折射着评委席熄灭的灯牌。昨夜我赤脚踏进月光,碎玻璃在柚木地板上拼出残缺的圆。当血珠顺着《天鹅之死》的旋律蜿蜒时,镜中的藤蔓突然开出猩红的花——原来折翼不是结局,是向虚空起舞的邀请函。
神明
钟楼青铜指针的阴影每天三次划过我的脊背。他们说这是百年前传教士设计的刑具,用来惩戒偷吃圣饼的孩童。我却在每次战栗中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霜——那个总在平安夜翻进教堂彩窗的少年,口袋里永远揣着受潮的烟花。
当他第七次点燃引信对准圣母像时,我接住了坠落的琉璃眼珠。彩色玻璃在掌心熔化成糖浆,滴落在管风琴音栓上凝固成新音符。今夜我们并排躺在告解室屋顶,看火星裹挟着《欢乐颂》的碎片升空。他说这算不算渎神?我咽下齿间甜涩的玻璃渣轻笑:明明是我们正在被神明含化。
来源:姗姗说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