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河县东街有个张家肉铺，掌柜的叫张一刀。这名儿是他爷爷给起的，说是张家祖传三代杀猪，都是一刀毙命，从不补第二刀。

（一）怪事出在张家肉铺

清河县东街有个张家肉铺，掌柜的叫张一刀。这名儿是他爷爷给起的，说是张家祖传三代杀猪，都是一刀毙命，从不补第二刀。

可最近半年，这张一刀变得忒怪。每天清早肉铺开张，伙计把活猪捆好了，他却拎着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围着猪转三圈，最后总摆摆手：“今儿个不杀了，放后院养着。”

伙计王大嘴心里纳闷：掌柜的这是咋了？从前一天能宰三五头猪，如今铺子里卖的肉都是从外地进的。县里人吃出味儿不对，生意一落千丈。

更怪的是，每到三更半夜，张一刀就在后院“嚯嚯”磨刀。那磨刀声又急又响，听得人心里发毛。有回王大嘴起夜，扒着门缝瞧见掌柜的赤着膀子磨刀，眼神凶得吓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快了...快了...”

这天一大早，县衙钱师爷来买肉，见肉铺冷清，笑道：“一刀，听说你金盆洗手了？”

张一刀擦着刀，头也不抬：“钱师爷说笑了，屠夫不杀猪，喝西北风啊？”

“那你这...”钱师爷指指空荡荡的肉案。

张一刀叹口气：“近来身子不爽利，见不得血。”

等钱师爷走了，王大嘴嘟囔：“掌柜的，咱这铺子再不开张，月底可真要喝西北风了。”

张一刀眼一瞪：“少废话！去，把后院那几头猪喂饱点！”

王大嘴缩缩脖子，不敢多言。心里却想：掌柜的从前杀猪眼都不眨，如今倒心疼起猪来了？

（二）夜半磨刀声

这夜又下大雨，王大嘴被雷声惊醒，听见后院磨刀声比往常更急。他蹑手蹑脚爬起来，透过窗纸破洞朝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差点尿裤子——但见张一刀赤膊站在雨中，双手握刀疯魔似的磨着。那刀被磨得雪亮，在闪电映照下泛着寒光。

更吓人的是，张一刀一边磨刀一边嘶吼：“十年了！该还债了！”

突然“咔嚓”一声惊雷，王大嘴分明看见掌柜的背上露出几道狰狞的伤疤，像是被什么猛兽抓过的！

第二天，王大嘴悄悄去找了开茶馆的刘婆子。刘婆子见多识广，听完一拍大腿：“哎哟！这怕是中邪了！你赶紧去城隍庙求道符！”

王大嘴真去求了道黄符，趁张一刀打盹时塞进他鞋底。谁知掌柜的醒来后暴跳如雷，把符纸撕得粉碎：“哪个王八羔子搞鬼！”

正当王大嘴发愁时，肉铺来了个游方和尚。这和尚瘦得像竹竿，却盯着张一刀看了半晌，忽然道：“施主，你刀下冤魂太多，该歇歇了。”

张一刀脸色骤变，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秃驴胡说什么！”

和尚也不恼，摇头念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屠刀放下孽自消。”说完径自走了。

张一刀却像被抽了魂，呆呆站到天黑。

（三）旧伤疤的秘密

过了几日，县里来了个戏班子。班主是个独眼龙，人称“徐瞎子”。这徐瞎子在茶馆说书，专讲十年前一桩奇案。

“话说十年前，邻县有家周记肉铺，掌柜的周老实是个憨厚人。某夜突然发疯，持刀砍伤妻儿，最后自己投河死了...”徐瞎子说得唾沫横飞，“怪就怪在，周家七岁的小儿子至今没找着尸首...”

张一刀恰好在隔壁桌喝酒，听到这儿“啪”地摔了酒杯。

徐瞎子独眼一转，笑道：“这位爷可知后续？听说那周老实背上被砍了三刀，伤口深可见骨呐！”

张一刀猛地起身，脸色铁青地走了。

王大嘴忙追出去，见掌柜的在巷口呕吐不止，后背衣衫被汗浸透，隐约露出疤痕形状。他忽然想起：掌柜的从不与人共浴，莫非...

夜里，王大嘴假意送醒酒汤，撞见张一刀换药。这一看惊得他汤碗落地——那背上分明是三道深深的刀伤！

“掌柜的，你这伤...”

张一刀猛地转身，眼神凶厉：“看够了？滚出去！”

王大嘴连滚带爬地跑走，心里怦怦跳：徐瞎子说的周老实背上也是三刀，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四）血衣惊魂

又过几日，肉铺来了个买肉的老妇人。这妇人盯着张一刀看了半晌，忽然道：“这位掌柜的，很像俺十年前走失的儿子...”

张一刀切肉的刀一滑，差点伤到手：“老人家认错人了。”

老妇人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俺儿子后腰有块胎记，像朵梅花...”

“哗啦——”张一刀手里的肉掉进筐里，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

当夜，王大嘴起夜时，听见里屋有压抑的哭声。他扒着门缝瞧见张一刀对着件血衣发呆，那衣服虽破旧，却能看出是小孩穿的。

“爹...娘...”张一刀抱着血衣喃喃自语，“儿一定报仇...”

突然外面传来响动，张一刀猛地收好血衣，拎刀冲出门。只见一道黑影翻墙而去，墙根下掉着个眼罩——正是徐瞎子戴的那种！

第二天，徐瞎子没来说书。有人传说他连夜离了清河县。

（五）佛堂真相

三日后，那游方和尚又来了。这次他直接闯进肉铺后院，对着猪圈念佛。

张一刀提刀出来：“秃驴找死？”

和尚叹道：“施主，你养这些猪不吃不杀，是在等什么？”

张一刀瞳孔一缩：“关你屁事！”

和尚忽然指着一头花猪：“譬如这头，可是左耳缺角？那是你爹的转世啊。”

又指另一头黑猪：“这头跛脚，是你娘托生。”

最后指着头小白猪：“这最小的是你小妹，她颈上有道红痕对不对？”

张一刀如遭雷击，杀猪刀“当啷”落地：“你...你怎知道...”

和尚合十道：“十年前，有恶徒为夺周家祖传刀谱，连夜杀人。唯有七岁小儿躲进猪圈逃过一劫，背上却被砍了三刀...”

原来张一刀就是周家小儿！那夜他亲眼见父母被杀，妹妹被掐死，凶手正是徐瞎子一伙！他们以为孩子死了，将周家人伪造成自相残杀假象。

“这十年，俺每晚梦到爹娘惨叫...”张一刀泪流满面，“俺苦练刀法，就为报仇！那些猪是俺按照家人特征找来的，想等仇人现身，当着他的面...”

和尚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徐瞎子昨夜暴毙，已是报应。你该让家人安息了。”

正说着，那群猪忽然齐齐跪倒，朝张一刀叩首般点头。

张一刀怔了半晌，终于扔了刀，大哭着扑进猪圈。

三日后，张一刀变卖肉铺，在和尚指点下将猪送去寺庙放生。有人见他跟着和尚云游去了，背影挺得笔直，再不似那个阴郁的屠夫。

只有王大嘴收拾铺子时，发现墙角埋着个铁盒，里面是周家刀谱和一件染血的小孩肚兜。肚兜上绣着朵梅花，下面一行小字：“吾儿周安顺生辰喜”。

后来清河县流传：屠夫放下屠刀，超度了自家人。那些猪在寺里活到老死，死后被埋在一起，坟头常有人来上香。

而徐瞎子的尸首被发现时，身上整整齐齐三道刀口，与十年前周老实的伤痕一模一样。

来源：经典民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