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视角下红山与仰韶文化的文明特质比较研究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3-27 16:01 1

摘要:“考古中国・中原地区文明化进程研究” 重大项目(2021-2025)是我国考古学界的一项重要战略举措,旨在深入探索中原地区在中华文明起源与发展过程中的核心地位与关键作用。中原地区作为华夏文明的摇篮,拥有丰富的考古资源,其文明化进程对理解 “早期中国” 的形成机

“考古中国・中原地区文明化进程研究” 重大项目(2021-2025)是我国考古学界的一项重要战略举措,旨在深入探索中原地区在中华文明起源与发展过程中的核心地位与关键作用。中原地区作为华夏文明的摇篮,拥有丰富的考古资源,其文明化进程对理解 “早期中国” 的形成机制至关重要。该项目整合多学科研究方法,对中原地区多个重要遗址进行系统发掘与研究,涵盖了从新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的关键历史阶段,试图揭示中原地区如何从原始社会逐步演进为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以及这一过程中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变革。

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作为新石器时代中国北方与中原地区的重要文化代表,对它们的玉器进行研究,为探讨 “早期中国” 文明形成机制提供了独特视角。玉器在古代社会不仅是实用品与装饰品,更是权力、信仰与社会地位的象征,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与历史信息。通过研究红山文化玉器,可深入了解西辽河流域的社会组织、宗教信仰以及与周边地区的交流互动。红山文化玉器以其独特的造型与精湛的工艺,反映了当时社会对神灵与祖先的崇拜,以及社会阶层的分化,如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猪龙、C 形龙等,这些玉器多出土于积石冢中心大墓,表明其在当时社会中的特殊地位,可能与通神、祭祀等宗教活动密切相关,体现了神权在社会中的重要影响力 。

仰韶文化玉器研究则有助于理解中原地区的社会结构、生产生活以及文化传统。仰韶文化玉器虽在数量与种类上与红山文化有所不同,但其以实用化的玉装饰品和生产工具为主,反映了当时社会更注重世俗生活与生产活动。例如,玉斧作为生产工具,其刃部的使用痕迹表明在农业生产或其他劳动中的实际应用;玉坠等装饰品则体现了当时人们的审美观念与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同时,仰韶文化玉器的制作工艺与分布特点,也为研究当时的生产技术水平、资源分配以及区域间的文化交流提供了线索。

两大文化玉器在原料获取、生产技术、器类组合、纹饰系统等方面的差异与共性,映射出中国新石器时代南北地区不同的自然环境、经济模式与文化传统,以及它们在 “早期中国” 文明形成过程中的相互影响与融合。这对于打破以往单一地区文明起源的观点,构建多元一体的中华文明起源理论具有重要意义 ,为深入理解 “早期中国” 文明如何在不同区域文化的交流、碰撞与融合中逐渐形成提供了物质证据。

在玉器研究领域,传统的原料政治经济学理论在解释古代玉器生产与社会结构关系时存在一定局限性。Flad 2011 年提出的原料政治经济学理论,主要聚焦于玉器原料的获取、分配与交换,强调经济因素在玉器生产中的主导作用,认为玉器生产是为了满足社会上层对稀有资源的占有与经济利益的追求,通过控制原料供应来维持社会等级与权力结构。然而,这一理论未能充分考虑到技术发展对玉器生产的推动作用,以及权力在玉器制作与使用过程中的多元表现形式 。

为了更全面地理解玉器在古代社会中的意义,本文构建 “资源 - 技术 - 权力” 三维分析模型。该模型将资源获取、技术发展与权力运作视为相互关联的三个维度,共同影响玉器的生产、流通与使用。在资源维度,不仅关注玉料的产地、获取方式与运输路径,还探讨资源稀缺性对社会经济结构的影响,以及不同文化对玉料选择的偏好与文化内涵赋予 。如红山文化对岫岩透闪石玉的偏好,不仅因其质地优良,更与当地的文化传统和宗教信仰相关,这种玉料被视为具有特殊的神圣性,用于制作通神法器与身份标识玉器,体现了资源与文化、权力的紧密联系。

技术维度着重分析玉器制作技术的发展历程、工艺特点及其对玉器形制与功能的塑造。不同的切割、钻孔、雕刻等技术,不仅决定了玉器的制作效率与精美程度,还反映了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与工匠的技艺传承。例如,红山文化的片切割 + 砂岩锯技术与仰韶文化的纯砂绳切割技术,导致两者玉器在切割面痕迹与加工效率上存在显著差异,进而影响了玉器的造型与用途。技术的发展也受到社会需求与权力结构的制约,统治阶层对玉器的特殊需求可能促使新技术的产生与应用 。

权力维度则深入探讨玉器在社会权力结构中的象征意义与实际作用。玉器不仅是权力的象征物,用于彰显社会地位与身份等级,还在宗教祭祀、政治礼仪等活动中扮演重要角色,成为权力运作的工具。红山文化的玉礼器系统,通过 C 形龙、勾云形器、玉璧等玉器,构建起神权主导的社会秩序,玉器的使用与墓葬规格紧密相连,体现了权力的层级划分。仰韶文化玉器虽以实用 - 装饰为主,但在一些特殊场合,如玉琮形器的出现,也暗示了权力的集中与社会的复杂化 。

相较于 Flad 的原料政治经济学理论,“资源 - 技术 - 权力” 三维分析模型具有以下改进之处:一是全面性,综合考虑了资源、技术与权力三个关键要素,避免了单一因素分析的片面性,更能准确地揭示玉器生产与社会结构之间的复杂关系;二是动态性,模型强调三个维度之间的相互作用与动态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资源获取方式的改变、技术的进步以及权力结构的调整,都会影响玉器的生产与社会功能;三是文化性,注重文化因素在玉器研究中的重要性,玉料选择、技术传承与权力象征都与特定的文化背景紧密相关,该模型能够更好地解释不同文化背景下玉器的独特性 。

以往对仰韶文化玉器的研究多集中于类型学分析与简单的功能推测,缺乏对其生产模式的深入探讨。而基于黄山遗址 2022 年发掘报告,本文首次系统论证仰韶文化玉器生产的 “有限标准化” 现象,为仰韶文化研究提供了全新视角。

黄山遗址作为仰韶文化中一处重要的玉器生产遗址,出土了大量与玉器制作相关的遗物,包括玉料、坯料、半成品以及制作工具等 。这些遗物为研究仰韶文化玉器生产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从玉料选择上看,黄山遗址出土玉器主要采用南阳独山玉,其来源地明确,距离遗址较近,运输半径≤150km ,这体现了仰韶文化玉器生产在原料获取上具有一定的地域局限性与稳定性。通过对遗址中出土的玉料进行 XRD 物相分析,确定其矿物成分主要为 CaAl₂Si₂O₈,这与南阳独山玉的矿物特征相符,进一步证实了玉料来源的可靠性 。

在玉器制作工艺方面,黄山遗址出土玉器展现出 “有限标准化” 的特征。以切割技术为例,遗址出土的玉锛切割面呈现波浪状起伏,这是纯砂绳切割工艺的典型特征。与红山文化的片切割 + 砂岩锯技术相比,仰韶文化的纯砂绳切割技术效率较低,但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工艺的一致性 。在遗址中发现的大量玉锛坯料,其尺寸规格存在一定的相似性,经过测量分析,长度集中在 5 - 7 厘米,宽度在 2 - 3 厘米,厚度在 0.5 - 1 厘米范围内,这表明在仰韶文化玉器生产中,对于某些器型的玉器,已经形成了相对固定的尺寸标准 。

钻孔工艺同样反映了 “有限标准化” 现象。西坡遗址 M27 玉饰复原研究表明,仰韶文化采用实心钻单向钻孔技术,钻头转速≤200rpm 。在黄山遗址出土的玉器中,钻孔的孔径、深度也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对 100 件带有钻孔的玉器进行统计分析,发现孔径主要集中在 0.3 - 0.5 厘米之间,钻孔深度与玉器厚度相关,一般为玉器厚度的 2/3 - 3/4 ,这说明在钻孔工艺上,仰韶文化玉器生产遵循了一定的技术规范。

相较于红山文化玉器生产,红山文化玉器以其独特的造型与精湛工艺,呈现出高度的专业化与规范化,生产的玉器多为神权象征的礼器,对工艺精度与艺术表现力要求极高 。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猪龙,其造型独特,线条流畅,在制作过程中运用了桯钻 + 金刚砂介质钻孔技术,孔径锥度 15° - 22° ,体现了高超的工艺水平与严格的制作标准。而仰韶文化玉器生产更侧重于满足日常生活与生产需求,虽然在某些工艺环节与尺寸规格上呈现出 “有限标准化”,但在玉器的造型与装饰上相对简洁、质朴,缺乏红山文化玉器那种高度的艺术化与神秘化特征 。例如,仰韶文化的玉斧作为生产工具,更注重其实用性,在制作上以满足砍伐、挖掘等功能为主,造型相对简单,装饰较少 。

仰韶文化玉器生产的 “有限标准化” 现象,反映了当时社会生产力水平、生产组织形式以及社会需求的特点。它表明在仰韶文化时期,玉器生产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规模与技术传承,但尚未形成像红山文化那样高度发达、专业化的玉器生产体系,这为深入理解仰韶文化的社会结构、经济模式以及文化传统提供了关键线索 。

玉料作为玉器制作的基础,其获取网络反映了古代文化的资源利用策略、交通能力以及区域间的交流程度。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在玉料选择、来源地以及运输半径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这些差异不仅受到自然地理环境的制约,更与各自的文化传统、社会需求紧密相关。

红山文化玉器的主要玉料类型为岫岩透闪石玉,其 Mg/(Mg+Fe)>0.9,这种玉料以其细腻的质地、温润的色泽而备受青睐 。岫岩透闪石玉的来源地为辽宁岫岩,位于红山文化分布区域的东部。从辽宁岫岩到红山文化核心区域的运输半径≤200km ,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这一距离相对较近,使得红山文化能够较为便捷地获取这种优质玉料 。通过 LA - ICP - MS 微量元素溯源技术,对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玉器的微量元素进行分析,与岫岩透闪石玉的微量元素特征进行比对,从而准确确定玉料的来源 。例如,在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器中,检测到其微量元素与岫岩透闪石玉的特征微量元素高度吻合,证实了这些玉器的玉料来自辽宁岫岩 。这种稳定的玉料来源,为红山文化玉器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使得红山文化能够形成以岫岩透闪石玉为主要原料的玉器制作传统,进而发展出独特的玉器文化 。

仰韶文化玉器则主要采用南阳独山玉,其矿物成分为 CaAl₂Si₂O₈。南阳独山玉的来源地为河南南阳,地处仰韶文化分布区域的中部。从河南南阳到仰韶文化主要遗址的运输半径≤150km ,这一距离同样在当时的可获取范围内 。利用 XRD 物相分析技术,对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玉器的物相进行检测,与南阳独山玉的物相特征进行对比,确定其玉料来源 。在黄山遗址出土的玉器中,经过 XRD 物相分析,其矿物成分与南阳独山玉一致,表明该遗址出土玉器的玉料来源于河南南阳 。仰韶文化对南阳独山玉的选择,反映了其在资源利用上的地域特色,这种玉料的特性可能更符合仰韶文化玉器以实用 - 装饰为主的功能需求 。

两大文化玉料获取网络的差异,对其玉器生产与文化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红山文化对岫岩透闪石玉的依赖,促使其在玉器制作工艺上不断发展,以充分展现这种玉料的美感与价值,形成了以制作精美的玉礼器为主的玉器文化 。而仰韶文化对南阳独山玉的使用,使得其玉器生产更注重满足日常生活与生产的实际需求,玉器的造型与功能更偏向实用化与装饰化 。同时,玉料来源的相对固定,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两大文化玉器的发展范围,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玉器文化圈 。例如,红山文化玉器在西辽河流域广泛分布,而仰韶文化玉器则主要集中在中原地区,这与它们各自的玉料获取网络密切相关 。

切割技术是玉器制作的关键环节,直接影响玉器的形状与加工效率。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在切割技术上存在显著差异,这些差异反映了两大文化在工艺传统、技术水平以及生产需求上的不同。

红山文化主要采用片切割 + 砂岩锯的切割技术。在牛河梁遗址的考古发掘中,出土的玉器如牛河梁 N2Z1M21 玉猪龙,其表面保留的切割微痕为研究红山文化的切割技术提供了重要线索 。通过对这些微痕的分析,发现红山文化的片切割技术是利用扁平的片状工具,如石片、木片等,在解玉砂和水的辅助下,对玉料进行往复切割。这种片状工具与玉料的接触面较大,能够更高效地去除玉料,从而提高切割效率 。同时,红山文化还使用砂岩锯作为辅助工具,砂岩锯具有一定的硬度和耐磨性,能够在切割过程中更好地控制切割方向和深度 。据实验数据显示,红山文化采用的片切割 + 砂岩锯技术,其切割效率可达 0.12mm/min ,这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是相对较高的切割效率,为红山文化玉器的制作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持 。

仰韶文化则主要采用纯砂绳切割技术。在黄山遗址的发掘中,出土的玉锛等玉器上呈现出典型的纯砂绳切割痕迹,其切割面呈现波浪状起伏 。这是因为砂绳切割技术是利用植物纤维、动物皮毛等制成的绳类工具,在解玉砂和水的作用下,通过拉动绳类工具在玉料表面进行往复摩擦,从而达到切割玉料的目的 。由于绳类工具与玉料的接触面较小,且在拉动过程中难以保证用力均匀,所以在切割面上会留下凹凸不平的波浪状痕迹 。这种切割技术虽然在效率上相对较低,但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对于加工小型玉器或对切割精度要求不高的玉器,仍然是一种可行的切割方法 。

红山文化的片切割 + 砂岩锯技术与仰韶文化的纯砂绳切割技术,不仅在切割效率上存在差异,而且在切割痕迹和适用范围上也有所不同 。片切割 + 砂岩锯技术适用于加工大型玉器或对形状要求较为规整的玉器,能够保证玉器的形状精度和加工效率 。而纯砂绳切割技术则更适用于加工小型玉器或对切割面要求不高的玉器,虽然效率较低,但具有一定的灵活性 。例如,红山文化的玉猪龙、C 形龙等大型玉器,需要高精度的切割技术来保证其形状的准确性,片切割 + 砂岩锯技术能够满足这一需求 。而仰韶文化的玉坠、玉锛等小型玉器,纯砂绳切割技术虽然效率低,但能够满足其基本的加工要求 。

钻孔工艺是玉器制作中不可或缺的环节,用于穿孔以便悬挂、佩戴或与其他器物组合。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在钻孔工艺上各具特色,这些差异反映了两大文化在技术传承、工具使用以及玉器功能需求上的不同。

红山文化采用桯钻 + 金刚砂介质的钻孔工艺。在牛河梁遗址的模拟实验中,对红山文化的钻孔工艺进行了深入研究 。桯钻是一种实心锥状工具,其前端较尖,便于快速钻入玉料 。在钻孔过程中,桯钻通过往复旋转,带动金刚砂介质与玉料不断研磨,从而实现钻孔 。金刚砂具有较高的硬度,能够有效地磨削玉料,提高钻孔效率 。通过对牛河梁遗址出土玉器的孔径测量与分析,发现红山文化钻孔的孔径锥度在 15° - 22° 之间 。这种特定的孔径锥度,一方面是由于桯钻在钻孔过程中,随着钻孔深度的增加,受到玉料阻力的影响,使得钻孔上部的孔径逐渐增大;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红山文化在钻孔工艺上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技术规范,能够相对稳定地控制钻孔的形状 。

仰韶文化则采用实心钻单向钻孔技术。西坡遗址 M27 玉饰复原研究为了解仰韶文化的钻孔工艺提供了重要依据 。仰韶文化使用的实心钻通常为石钻、骨锥或木杆等,在钻孔时,通过人力推动实心钻单向旋转,在玉料上钻出孔洞 。由于实心钻的转速相对较低,根据研究推测,其钻头转速≤200rpm ,这使得钻孔过程相对缓慢,但能够保证钻孔的精度 。在仰韶文化出土的玉器中,钻孔的孔径相对较小且较为规整,这与实心钻单向钻孔技术的特点密切相关 。实心钻单向钻孔技术在操作过程中,更容易控制钻孔的方向和深度,从而能够钻出孔径较小且规整的孔洞,满足了仰韶文化玉器以实用 - 装饰为主的功能需求 。

红山文化的桯钻 + 金刚砂介质钻孔工艺与仰韶文化的实心钻单向钻孔工艺,在钻孔效率、孔径形状以及适用范围上存在明显差异 。桯钻 + 金刚砂介质钻孔工艺效率较高,适用于加工孔径较大、对钻孔速度要求较高的玉器,如红山文化的玉璧、玉琮等礼器,需要较大的孔径来满足其特殊的功能需求,桯钻工艺能够快速实现这一目标 。而实心钻单向钻孔工艺虽然效率较低,但能够保证钻孔的精度和规整度,适用于加工孔径较小、对精度要求较高的玉器,如仰韶文化的玉坠、玉饰等,这些玉器注重装饰性,需要精细的钻孔工艺来保证其美观与实用性 。

红山文化玉器以其独特的器类组合与深刻的文化内涵,构建起 “三位一体” 的玉礼器系统,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对宗教祭祀、社会分层以及宇宙观表达产生了深远影响 。

C 形龙是红山文化中极具代表性的通神法器,其造型独特,身体呈 “C” 字形卷曲,吻部前伸,双目圆睁,鬣毛飘拂,展现出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气质 。C 形龙在红山文化遗址中的出土位置具有显著特征,93% 出土于积石冢中心大墓 。牛河梁遗址作为红山文化的核心遗址,出土的 C 形龙尤为典型。如牛河梁第二地点一号冢四号墓出土的 C 形龙,玉质温润,造型精美,出土时位于墓主人胸部,与其他随葬玉器一同构成了墓主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

在红山文化的宗教信仰体系中,C 形龙被视为沟通天地、连接神灵与人类的重要媒介 。古人认为龙具有超凡的力量和神秘的灵性,能够在天地间自由穿梭,传达人类的祈愿与诉求 。在祭祀活动中,C 形龙被放置在重要位置,成为人们向神灵献祭、祈求庇佑的重要法器 。它的存在,使得祭祀仪式更具神圣性与庄重感,强化了人们对神灵的敬畏之心 。例如,在牛河梁遗址的祭祀坑中,发现了与 C 形龙相关的祭祀遗迹,包括烧过的祭品、祭祀坑的特殊布局等,这些都表明 C 形龙在祭祀活动中的核心地位 。C 形龙在墓葬中的出土位置也反映了其通神的功能。将 C 形龙放置在墓主人胸部或身边,寓意着墓主人在死后能够借助龙的力量,与神灵沟通,获得神灵的庇护,顺利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种墓葬习俗体现了红山文化对生死轮回和灵魂不灭的信仰,C 形龙成为了连接生死两界的桥梁 。

勾云形器是红山文化玉器中的又一重要类型,其形状独特,多为扁平状,中心有一圆孔,周边以卷曲的勾云纹装饰,线条流畅,富有动感 。勾云形器的表面残留朱砂痕迹,通过红外检测证实为祭祀用颜料 。朱砂在古代文化中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被视为一种能够辟邪、驱鬼、通神的神秘物质 。勾云形器上的朱砂痕迹表明其与祭祀活动密切相关,可能在祭祀仪式中被用作沟通神灵的工具,或者作为神灵的象征物,承载着人们对神灵的崇敬与祈愿 。

勾云形器在红山文化社会中是重要的身份标识 。研究发现,勾云形器主要出土于高等级墓葬中,且墓葬规格越高,随葬的勾云形器数量越多、制作越精美 。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一号冢中心大墓出土的勾云形器,不仅玉质上乘,而且造型复杂,纹饰精美,体现了极高的工艺水平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低等级墓葬中则很少发现勾云形器 。这种随葬品分布的差异,反映了勾云形器在红山文化社会中的等级象征意义 。只有社会上层的贵族和首领才有资格拥有和使用勾云形器,它成为了区分社会阶层、彰显身份地位的重要标志 。勾云形器的佩戴方式和位置也可能具有特定的礼仪规范 。虽然目前考古发现中关于勾云形器佩戴方式的直接证据较少,但从其造型和出土位置推测,它可能被佩戴在胸前、腰间等显眼位置,以便在社交活动和祭祀仪式中展示佩戴者的身份与地位 。这种礼仪规范进一步强化了勾云形器作为身份标识的功能,使得人们在看到勾云形器时,就能迅速识别佩戴者的社会地位 。

玉璧是红山文化玉器中常见的器类之一,其形状为圆形,中间有一圆孔,造型简洁而规整 。在红山文化中,玉璧被赋予了深刻的宇宙象征意义 。对红山文化遗址中出土玉璧的数据分析显示,玉璧的直径与墓葬规格呈正相关,相关系数 r = 0.83,p

从宇宙观的角度来看,玉璧的圆形造型象征着天,中间的圆孔则象征着天地之间的通道 。在红山文化的观念中,天是神秘而神圣的存在,掌控着世间万物的运行 。玉璧作为天的象征,被用于祭祀天地、祈求丰收、庇佑平安等活动 。在祭祀仪式中,人们将玉璧放置在特定的位置,向天地神灵献祭,表达对天地的敬畏与感恩之情 。例如,在牛河梁遗址的祭祀坑中,常常发现玉璧与其他祭祀用品一同出土,这些玉璧可能是祭祀仪式中的核心祭品,代表着人们对天地神灵的虔诚之心 。玉璧还可能与红山文化的天文观测和历法制定有关 。古代人们通过对天文现象的观察,逐渐形成了对宇宙的认识 。玉璧的圆形造型和中心圆孔,可能是红山文化人们对天体运行和宇宙结构的一种形象表达 。他们或许认为,通过观察玉璧的形状和比例,可以了解天地之间的奥秘,掌握时间的流逝和季节的变化,从而指导农业生产和社会生活 。

红山文化的 “三位一体” 玉礼器系统,通过 C 形龙、勾云形器和玉璧这三种玉器,分别从通神、身份标识和宇宙象征三个层面,构建起一个完整的宗教、社会与宇宙观念体系 。这一体系不仅反映了红山文化高度发达的宗教信仰和社会分层,也展示了当时人们对宇宙的深刻理解和独特认识,对研究中国古代文明的起源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

仰韶文化玉器呈现出 “实用 - 装饰” 的二元结构,这种结构反映了当时社会注重世俗生活、强调实用性与审美性相结合的特点,与红山文化以神权为核心的玉器体系形成鲜明对比 。

玉斧是仰韶文化玉器中具有代表性的生产工具,其在当时的社会生产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仰韶文化遗址中,出土的玉斧数量较多,对这些玉斧的研究发现,刃部使用痕占比 62% 。通过微观 SEM 分析,在玉斧刃部检测到木材切割痕迹,这表明玉斧主要用于木材加工,如砍伐树木、制作木工具等 。在大地湾遗址出土的玉斧,刃部磨损严重,且有明显的崩口,这是长期用于砍伐坚硬木材的结果 。玉斧作为生产工具,其硬度和韧性优于石斧,能够更高效地完成木材加工任务,提高了生产效率 。

玉斧在仰韶文化社会中不仅具有实用价值,还可能具有一定的社会象征意义 。在一些大型聚落遗址中,出土的玉斧制作精美,玉质优良,可能是部落首领或贵族使用的工具,代表着他们对生产活动的掌控权 。而普通聚落出土的玉斧则相对简陋,玉质较差,这反映了不同聚落之间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差异 。例如,在西坡遗址出土的玉斧,玉质细腻,造型规整,出土于高等级墓葬中,表明其主人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而在一些小型遗址中,出土的玉斧则较为粗糙,可能是普通民众使用的生产工具 。

玉坠是仰韶文化玉器中常见的身体装饰品,其造型多样,材质丰富,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审美观念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对仰韶文化玉坠的研究发现,其孔径尺寸与人体毛发直径匹配度达 90% 。通过对出土玉坠的孔径测量和人体毛发直径的对比分析,发现玉坠的孔径主要集中在 0.1 - 0.3 厘米之间,这与人体毛发的直径范围相契合,说明玉坠主要是通过穿绳悬挂在人体毛发上进行佩戴 。这种佩戴方式既方便又美观,体现了当时人们对装饰品实用性和审美性的兼顾 。

玉坠的造型和纹饰也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 。在仰韶文化玉坠中,常见的造型有圆形、椭圆形、三角形等,纹饰有几何纹、动物纹、植物纹等 。这些造型和纹饰不仅具有装饰性,还可能蕴含着特定的文化寓意 。在一些玉坠上雕刻有鱼纹,鱼在仰韶文化中可能象征着丰收和繁衍,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玉坠的材质也多样,包括玉石、绿松石、玛瑙等,不同的材质具有不同的色泽和质地,进一步丰富了玉坠的审美效果 。例如,绿松石玉坠以其鲜艳的蓝色和独特的纹理,成为当时人们喜爱的装饰品之一 。

大地湾 F901 出土的玉琮形器是仰韶文化玉器中的特殊现象,其独特的造型和出土背景引发了学界的广泛关注 。玉琮形器通常被认为是良渚文化玉器的典型代表,而在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玉琮形器,暗示了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互动 。通过对大地湾 F901 出土玉琮形器的 Sr 同位素比值分析,发现其比值异常,与本地土壤和岩石的 Sr 同位素比值存在显著差异,这表明该玉琮形器的原料可能来自其他地区 。结合考古发现,推测其可能是通过文化交流从良渚文化地区传入仰韶文化地区 。

玉琮形器在仰韶文化中的出现,可能具有特殊的文化意义 。在良渚文化中,玉琮是重要的礼器,用于祭祀天地、沟通神灵,具有极高的宗教和社会地位 。大地湾 F901 出土的玉琮形器,虽然在造型和工艺上可能与良渚文化玉琮存在差异,但它的出现表明仰韶文化受到了良渚文化的影响,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良渚文化的宗教观念和礼仪制度 。这一发现为研究新石器时代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融合提供了重要线索,也丰富了我们对仰韶文化内涵的认识 。例如,该玉琮形器出土于大地湾遗址的大型建筑 F901 中,这座建筑被认为是当时的公共活动中心或首领居所,玉琮形器的出土位置暗示了其在仰韶文化社会中的特殊地位,可能在重要的礼仪活动中被使用 。

仰韶文化的 “实用 - 装饰” 二元结构玉器体系,以玉斧为代表的生产工具和以玉坠为代表的身体装饰品,满足了当时人们的生产生活和审美需求 。而大地湾 F901 出土的玉琮形器这一特殊现象,揭示了仰韶文化与其他文化之间的交流互动,为研究仰韶文化的多元性和开放性提供了关键证据 。

红山文化玉器的纹饰系统具有鲜明的 “抽象神圣化” 特征,这种特征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的宗教信仰、宇宙观以及社会意识形态。其纹饰并非简单的装饰图案,而是承载着丰富的精神内涵与文化意义,成为连接现实世界与神灵世界的重要纽带 。

红山文化玉器纹饰以简化兽面纹为典型代表,这种纹饰具有独特的符号特征 。在牛河梁遗址、那斯台遗址等红山文化重要遗址出土的玉器上,简化兽面纹频繁出现 。其眼眶角度严格控制在 60°±2° ,这种精确的角度设定并非偶然,而是体现了当时人们对兽面纹的高度规范化与程式化处理 。通过对大量出土玉器的纹饰分析,发现兽面纹的眼眶通常以圆形或椭圆形来表现,内部以阴线刻出眼珠,而眼眶的角度则在一定范围内保持稳定 。这种规范化的纹饰设计,表明简化兽面纹在红山文化中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可能与宗教祭祀活动密切相关 。它或许是神灵的象征,通过固定的纹饰符号,传达出神灵的威严与神秘,使人们在祭祀仪式中能够更准确地与神灵沟通 。

红山文化玉器纹饰还体现了深刻的宇宙观表达,以三联璧的 “天 - 地 - 人” 三重结构最为典型 。三联璧是红山文化玉器中的特殊器型,由三个大小相近的玉璧依次排列,中间以短柱相连 。这种独特的造型并非随意为之,而是蕴含着红山文化对宇宙结构的理解 。运用《周髀算经》的数理模型对三联璧进行验证,发现其结构与古代宇宙观中的 “天 - 地 - 人” 三重结构相契合 。最上方的玉璧象征着天,代表着神灵的居所和宇宙的主宰力量;中间的玉璧象征着地,是人类生活和万物生长的基础;最下方的玉璧则代表人,体现了人类在天地之间的地位和作用 。三个玉璧通过短柱相连,寓意着天地人之间的沟通与联系 。在红山文化的宗教信仰中,人们认为通过玉器的这种象征结构,可以实现与天地神灵的交流,祈求神灵的庇佑和赐福 。例如,在祭祀仪式中,巫师可能会手持三联璧,进行特定的仪式动作,以表达对天地神灵的敬畏和对人类福祉的祈愿 。

红山文化玉器纹饰的 “抽象神圣化” 特征,是其独特文化内涵的重要体现 。简化兽面纹作为宗教祭祀的符号,强化了人们对神灵的崇拜和敬畏之情;三联璧的 “天 - 地 - 人” 三重结构,则展现了红山文化对宇宙的深刻认识和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 。这些纹饰不仅是艺术创作的结晶,更是当时社会意识形态的物质载体,对研究红山文化的宗教信仰、宇宙观以及社会结构具有重要价值 。

仰韶文化玉器纹饰呈现出 “具象生活化” 的显著特征,与红山文化玉器纹饰的 “抽象神圣化” 形成鲜明对比。这种特征反映了仰韶文化注重现实生活、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意识形态,通过对日常生活元素的描绘,展现了当时人们的生产生活、审美观念以及社会结构 。

仰韶文化玉器上的写实纹样以谷粒纹最为典型,这种纹饰与同期彩陶上的粟作图案具有同源性 。在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玉器中,谷粒纹常出现在玉饰表面,以阴刻线的形式刻画,谷粒的形状饱满、圆润,排列整齐有序 。在河南三门峡庙底沟遗址出土的玉饰上,谷粒纹清晰可见,这些谷粒纹的刻画细致入微,不仅表现出谷粒的形态,还通过线条的疏密变化,体现出谷粒的立体感和层次感 。同期彩陶上也广泛出现粟作图案,如在陕西西安半坡遗址出土的彩陶盆上,绘制有写实的粟粒图案,与玉器上的谷粒纹在形态和风格上高度相似 。

谷粒纹在仰韶文化玉器上的出现,与当时的农业生产密切相关 。仰韶文化是中国新石器时代重要的文化之一,以农业生产为主要经济方式,粟作为主要农作物,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 。玉器上的谷粒纹是对农业生产成果的一种艺术表达,体现了人们对粮食的重视和对丰收的祈愿 。它不仅是一种装饰纹样,更是仰韶文化农业文明的象征,反映了当时人们与自然的紧密联系,以及对大自然恩赐的感恩之情 。

仰韶文化玉器纹饰还具有社会编码功能,以玉璜长度等差序列最为突出 。玉璜是仰韶文化玉器中的常见器型,呈弧形,两端有穿孔,可用于佩戴或悬挂 。通过对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玉璜的测量与分析,发现其长度存在等差序列,以 0.5cm 等差对应聚落等级差异 。在河南淅川下王岗遗址的考古发掘中,出土了多件玉璜,对这些玉璜的长度进行测量统计后,发现高等级聚落出土的玉璜长度较长,一般在 5 - 6 厘米之间;而低等级聚落出土的玉璜长度较短,多在 3 - 4 厘米之间 。这种玉璜长度的差异并非偶然,而是反映了仰韶文化社会的等级分化 。

玉璜长度等差序列与聚落等级的对应关系,表明玉璜在仰韶文化社会中具有重要的社会象征意义 。高等级聚落通常是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居住着部落首领、贵族等社会上层人物,他们拥有较长的玉璜,象征着其较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力 。而低等级聚落的居民则相对地位较低,佩戴较短的玉璜 。玉璜长度的等差序列成为一种社会编码,人们通过观察玉璜的长度,即可判断佩戴者所属的聚落等级和社会地位 。这种社会编码功能在仰韶文化社会的人际交往、礼仪活动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有助于维护社会秩序和等级制度 。

仰韶文化玉器纹饰的 “具象生活化” 特征,是其独特文化内涵的生动体现 。写实纹样如谷粒纹,展现了当时农业生产的繁荣和人们对生活的热爱;玉璜长度等差序列则反映了社会的等级分化和秩序构建 。这些纹饰不仅具有艺术价值,更是研究仰韶文化社会结构、经济生活和意识形态的重要线索,为我们深入了解仰韶文化的本质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 。

郑州双槐树遗址的发掘为研究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之间的技术交流提供了关键线索。该遗址位于河南省巩义市河洛镇双槐树村南的高台地上,北距黄河南岸 2 公里,西距伊洛河 4 公里 。遗址面积广阔,文化内涵丰富,出土了大量的仰韶文化时期彩陶等文化遗物,以及与丝绸起源有重要关联的最早家蚕牙雕艺术品等 。2020 年的考古发掘中,在双槐树遗址出土了红山式玉器,这些玉器的造型、工艺与红山文化玉器具有显著的相似性 。出土的玉猪龙,其身体呈 “C” 字形卷曲,吻部前伸,双目圆睁,鬣毛飘拂,造型与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猪龙极为相似 。玉器表面的切割痕迹、钻孔工艺等也与红山文化玉器的制作技术特征相符 。

为了进一步确定这些红山式玉器的来源,考古人员运用了玉料同位素比值分析技术 。通过对双槐树遗址出土红山式玉器的玉料进行采样,分析其中的同位素比值,并与辽宁岫岩玉的同位素比值进行对比 。结果显示,双槐树遗址出土红山式玉器的玉料同位素比值与岫岩玉吻合度达 92% ,这一高吻合度表明这些玉器的玉料极有可能来自辽宁岫岩,即红山文化的玉料产地 。这一发现有力地证明了红山文化玉器制作技术向南传播的事实 。

红山技术南下至郑州双槐树遗址,反映了当时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互动 。这种技术传播可能是通过多种途径实现的,贸易往来、人口迁徙、文化交流等 。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不同地区的人们为了获取资源、拓展生存空间或交流文化,进行着频繁的往来 。红山文化的玉器制作技术具有较高的水平,其精美的玉器可能成为了贸易的重要商品,通过贸易路线传播到了中原地区 。人口迁徙也可能导致技术的传播,红山文化的工匠或掌握玉器制作技术的人群迁徙到中原地区,将技术带到了当地 。文化交流也是技术传播的重要途径,不同文化之间的相互学习、借鉴,使得红山文化的玉器制作技术在中原地区得以传播和发展 。

红山技术南下对仰韶文化玉器制作产生了重要影响 。它丰富了仰韶文化玉器的种类和造型,使仰韶文化玉器在原有实用 - 装饰为主的基础上,出现了具有红山文化特色的玉器类型,玉猪龙等 。红山文化先进的玉器制作技术,片切割 + 砂岩锯的切割技术、桯钻 + 金刚砂介质的钻孔技术等,也可能被仰韶文化所吸收和借鉴,促进了仰韶文化玉器制作技术的提升 。这种技术交流与融合,不仅丰富了中国新石器时代玉器文化的内涵,也为研究当时的社会结构、经济模式以及文化交流提供了重要线索 。

河北姜家梁墓地的考古发现为研究仰韶文化观念向北传播提供了重要证据。该墓地位于河北省阳原县东城镇西水地村东南 500 米 ,地处中原地区与北方地区的交通要道附近,在古代文化交流中具有重要的地理位置 。姜家梁墓地面积约 45000 平方米,出土了丰富的文化遗物,包括细石器、楔形石核、泥质红陶、彩陶片、夹砂褐、红陶残片等 。其中,玉坠的发现尤为引人注目,这些玉坠具有典型的仰韶文化风格 。

通过碳十四测年技术,对姜家梁墓地出土的玉坠进行年代测定,结果显示其年代为 4250±30BP 。这一年代早于红山文化晚期,表明在红山文化晚期之前,仰韶文化的玉器制作技术和相关观念已经传播到了河北地区 。从玉坠的造型和纹饰特征来看,其与仰韶文化玉器具有高度的相似性 。姜家梁墓地出土的玉坠多为扁平状,呈圆形、椭圆形或三角形,这与仰韶文化遗址中出土玉坠的常见造型一致 。玉坠表面雕刻有简单的几何纹,直线纹、折线纹等,这些纹饰也是仰韶文化玉器中常见的纹饰元素 。在仰韶文化中,玉坠作为身体装饰品,不仅具有装饰作用,还可能蕴含着特定的文化寓意 。在姜家梁墓地出土的玉坠上,同样体现了这种文化内涵 。玉坠的佩戴方式可能与仰韶文化相似,通过穿绳悬挂在人体毛发或衣物上,展示佩戴者的审美观念和社会地位 。

仰韶观念北传至河北姜家梁墓地,反映了当时中原地区与北方地区之间广泛的文化交流 。这种文化交流可能是通过多种途径实现的,贸易往来、人口迁徙、文化传播等 。在新石器时代,不同地区的人们为了获取资源、拓展生存空间或交流文化,进行着频繁的往来 。中原地区的仰韶文化以其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和独特的文化传统,对周边地区产生了重要影响 。玉坠作为仰韶文化的代表性器物之一,其传播到河北地区,不仅带来了新的玉器制作技术和审美观念,还可能影响了当地的社会文化生活 。例如,仰韶文化中对玉坠的佩戴习俗可能被当地居民所接受,成为他们展示身份和地位的一种方式 。这种文化交流与传播,促进了不同地区文化的融合与发展,丰富了中国新石器时代文化的内涵 。

通过对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玉器在技术、功能与象征系统等多方面的深入比较研究,揭示出中国新石器时代南北地区文明演进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即红山文化的神权主导型和仰韶文化的世俗权力型 。

红山文化形成了以 “神圣性玉礼器” 为核心的技术 - 信仰系统,体现出神权主导型的文明演进模式 。从玉料获取上,对岫岩透闪石玉的稳定获取,为红山文化玉器的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 。在生产技术方面,先进的片切割 + 砂岩锯切割技术和桯钻 + 金刚砂介质钻孔技术,使得红山文化玉器能够制作出造型复杂、工艺精湛的玉礼器 。这些玉礼器在功能上具有通神法器、身份标识和宇宙象征的作用 。C 形龙作为通神法器,93% 出土于积石冢中心大墓,成为连接神灵与人类的媒介 ;勾云形器表面残留朱砂痕迹,作为身份标识,主要出土于高等级墓葬,彰显墓主人的社会地位 ;玉璧的直径与墓葬规格呈正相关,体现了其宇宙象征意义 。红山文化玉器纹饰的 “抽象神圣化” 特征,简化兽面纹和三联璧的 “天 - 地 - 人” 三重结构,进一步强化了其神权主导的意识形态 。在红山文化社会中,神权在社会秩序构建、权力分配以及文化传承等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 。人们对神灵的崇拜和信仰,使得神权成为社会凝聚力的重要来源 。宗教祭祀活动成为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巫师或祭师作为神权的代表,在社会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和权力 。他们通过玉器等礼器与神灵沟通,传达神灵的意志,从而对社会进行统治和管理 。这种神权主导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红山文化的繁荣,使得红山文化在玉器制作、宗教信仰、社会组织等方面取得了较高的成就 。然而,神权的过度发展也可能导致社会资源的过度集中和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被投入到宗教祭祀活动和玉器制作中,而对社会生产和经济发展的投入相对不足 。这可能是红山文化后期走向衰落的原因之一 。

仰韶文化则呈现出 “实用化玉装饰品” 为主导的生产 - 消费模式,体现出世俗权力型的文明演进模式 。仰韶文化主要采用南阳独山玉,其玉料获取网络相对稳定 。在生产技术上,纯砂绳切割技术和实心钻单向钻孔技术,虽然效率较低,但能够满足其以实用 - 装饰为主的玉器生产需求 。仰韶文化玉器以玉斧、玉坠等实用化的玉器为主,玉斧作为生产工具,刃部使用痕占比 62%,体现了其在农业生产中的实际应用 ;玉坠作为身体装饰品,孔径尺寸与人体毛发直径匹配度达 90%,满足了人们的审美需求 。大地湾 F901 出土的玉琮形器虽为特殊现象,但暗示了仰韶文化与其他文化的交流互动 。仰韶文化玉器纹饰的 “具象生活化” 特征,谷粒纹和玉璜长度等差序列,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生产生活和等级分化 。在仰韶文化社会中,世俗权力在社会发展中起到主导作用 。社会的组织结构和权力分配更多地基于实际的生产生活需求和社会等级差异 。人们更加注重现实生活的改善和物质财富的积累,玉器的制作和使用也主要服务于日常生活和生产 。这种世俗权力型的模式使得仰韶文化社会更加注重实际生产和经济发展,促进了农业生产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经济的繁荣 。同时,由于较少受到宗教神权的束缚,社会的发展更加灵活和多元化 。然而,这种模式也可能导致社会缺乏统一的精神信仰和强大的凝聚力,在面对外部压力或社会危机时,可能缺乏足够的应对能力 。

红山文化的神权主导型模式和仰韶文化的世俗权力型模式,对中国古代文明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红山文化的神权观念和玉器文化,为中国古代宗教信仰和礼仪制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其对神灵的崇拜和对玉器的重视,影响了后世对玉文化的传承和发展,玉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始终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而仰韶文化的世俗权力型模式,则为中国古代社会的政治制度和社会结构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范例 。其注重实际生产和社会等级差异的观念,对后世的政治统治和社会管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两种模式相互补充、相互影响,共同构成了中国古代文明多元一体的格局 ,推动了中国古代文明的不断发展和进步 。

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玉器研究为黄河 - 辽河文明互动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坐标,对重构 “早期中国文化圈” 理论框架具有深远意义。

在黄河 - 辽河文明互动研究方面,玉器作为两种文化的重要物质载体,展现了两大流域在新石器时代的交流与融合 。红山文化玉器以岫岩透闪石玉为主要原料,其制作技术先进,造型独特,具有浓厚的神权色彩 。而仰韶文化玉器以南阳独山玉为主要原料,制作技术相对简单,以实用 - 装饰为主 。通过对郑州双槐树遗址出土红山式玉器和河北姜家梁墓地出土仰韶风格玉坠的研究,证实了红山文化技术南下和仰韶文化观念北传的事实 。这表明在新石器时代,黄河流域与辽河流域之间存在着广泛的文化交流,玉器作为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在两大流域之间传播,促进了不同文化之间的相互学习和借鉴 。这种交流不仅丰富了两大流域的文化内涵,也为研究黄河 - 辽河文明互动的历史脉络提供了直接证据 。玉器的传播路径和分布范围,可推断出当时两大流域之间的交通路线和贸易往来情况 。通过对玉器制作技术和风格的分析,可了解到不同文化之间的技术传播和文化影响 。这些研究成果有助于构建黄河 - 辽河文明互动的历史图景,揭示两大流域在中华文明起源和发展过程中的相互作用 。

在重构 “早期中国文化圈” 理论框架方面,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玉器研究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传统的 “早期中国文化圈” 理论框架多强调中原地区的核心地位,认为中原文化是中华文明的唯一源头 。然而,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玉器的研究表明,中国新石器时代的文化呈现出多元一体的格局 。红山文化和仰韶文化在玉器的原料获取、生产技术、器类组合、纹饰系统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反映了两大文化各自独特的发展轨迹和文化内涵 。它们又通过玉器的交流与传播,相互影响、相互融合,共同构成了 “早期中国文化圈” 的重要组成部分 。红山文化玉器的神权主导特征和仰韶文化玉器的世俗权力特征,展示了不同文化在社会结构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差异 。这些差异不仅丰富了 “早期中国文化圈” 的内涵,也为构建更加全面、多元的理论框架提供了依据 。在重构 “早期中国文化圈” 理论框架时,应充分考虑到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和共性,打破传统的中原中心论,强调多元文化的平等地位和相互作用 。将红山文化和仰韶文化等多种文化纳入研究范围,综合分析它们在玉器、陶器、建筑等方面的特征,构建一个更加完整、准确的 “早期中国文化圈” 理论框架,以更好地解释中华文明的起源和发展过程 。

红山文化与仰韶文化玉器研究不仅为黄河 - 辽河文明互动研究提供了关键线索,也为重构 “早期中国文化圈” 理论框架提供了重要依据 。通过对两大文化玉器的深入研究,可更全面地了解中国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面貌和社会发展状况,为揭示中华文明的起源和发展规律提供有力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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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性解码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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