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次在海派艺术馆看石虎的最后十年,这次又去中华艺术宫看吴昌硕的最后十五年。当事人们虽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特地去就人生最后阶段的艺术创作做某种预设,但或许就是生命无法窥见的机缘,等后辈们梳理时,常会从这些艺术家最后阶段的创作中,获得更多艺术家们联系人生的创作感
海波随笔
一场展览,看吴昌硕最后也最重要的十五年
陈海波
上次在海派艺术馆看石虎的最后十年,这次又去中华艺术宫看吴昌硕的最后十五年。当事人们虽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特地去就人生最后阶段的艺术创作做某种预设,但或许就是生命无法窥见的机缘,等后辈们梳理时,常会从这些艺术家最后阶段的创作中,获得更多艺术家们联系人生的创作感悟。
1912年到1927年,是一代巨擘吴昌硕人生的最后十五年,也是其定居上海的15年,此次中华艺术宫的“海上明月·纪念吴昌硕诞辰180周年艺术大展”正是聚焦于此,以扎实的学术研究为底色,以180件精品力作和翔实的文献史料构筑视觉盛宴,向这位艺术巨匠的深情致敬,这也是近年来最大规模的吴昌硕艺术展。
步入展厅,仿佛踏入了一条流淌着金石之香的艺术之河。展示空间中汇集吴昌硕本人的诗书画印等精品,鲜明地反映了其“由金石入书画”的金石笔意、“破古法”而“出己意”的开拓气度、高古质朴的艺术追求。
超50件涵盖其艺术生涯中的重要篆刻精品在本次大展中得以集中呈现,吴昌硕将金石学的邃密注入方寸之间,苍劲笔意与光影法则奇妙交融,每一次刻画都蕴含着他对传统文人雅趣的解构与重塑。
吴昌硕的书画作品无疑是独特风格韵味的,他让文人画的“诗书画印”传统在海派文化的土壤中萌发出新的枝芽,笔墨间透露出深厚的艺术功底和对美的独特追求。
无论是纵笔驰骋的《山水图》,还是大写意的花鸟画,都展现出了吴昌硕卓越的艺术才华与文化底蕴。站在这些作品前,仿佛能听到笔墨在纸上的沙沙声,感受到吴昌硕创作时的专注与激情。
《四时花卉条屏》不愧精炼老辣,以四季代表花卉牡丹、芭蕉、秋菊、腊梅入画,冷暖调子对比强烈,既独立成作,又相得益彰,颇具意趣。我尤其喜欢那红梅,傲骨铮铮,天机开张,虬曲的老干上绽放着朱砂点染的梅花,既延续了徐渭、八大写意花卉的冷逸风骨,又融入了海上画派重彩设色的审美趣味,清逸而脱俗。
吴昌硕与任伯年、王一亭合作跨度长达21年最终成画的《缶翁行看子》是本次必看珍品之一。此画中数杆劲挺的秀竹是任伯年的遗墨,任伯年逝世20年后,其弟子王一亭在竹后添上手拿蒲扇的吴昌硕夏夜纳凉肖像,吴昌硕的题跋则道尽三人的清风高谊。王一亭,是吴昌硕海派朋友圈中“出镜率”颇高的一位,正是王一亭力邀吴昌硕“移家海上”,吴昌硕最终定居上海山西北路上的吉庆里。
吴、王也同为豫园书画善会的主要创办者,这是海派画坛第一个以书画义卖慈善济世的组织。展览中一件两人合作的《流民图》记录了彼时艺术家的家国情怀——“1919年秋,鄂豫皖苏浙五省暴发山洪,王一亭受河南督军兼省长之托出任河南义赈会副会长,他与吴昌硕合作了多幅以墨色勾染的灾情画并合集为八开本的《流民图册》,经西泠印社影印出版于“九月朔日”,此版图册由14位各政商名流捐资印刷达2900册,可见图册在赈灾中可传播范围之广。”
展览通过丰富的历史资料和文献,展现了吴昌硕在上海的艺术活动和社交圈子。详实叙事也向观众进一步展现了近代上海工商业现代化城市的转型过程中,艺术功能的重要转变,呈现以吴昌硕为核心的重要文化“五大现象”。
有人说,只有在定居上海后,吴昌硕才成为“真正”的吴昌硕。譬如从他的署名来看,定居上海前吴昌硕的作品上会有不同的署名,包括“仓石”“苍硕”等等数十种。直到1912年定居上海,他才正式在作品上落款“昌硕”,使“吴昌硕”的名字传颂至今。
不知是否可以这样比喻,吴昌硕之于上海,恰似一尾跃入黄浦江又高高跳起的锦鲤,在传统文人画的清流中激荡起海派艺术的浪花。在他的笔墨号令中,中国近代史上最具开放性的艺术社群形成了。他们既恪守文人画的笔墨传统,又敢于吸收民间艺术的鲜活养分,而这种文化自觉至今仍在影响着上海的城市气质。以致于,今日,当我们再次看向那些笔墨,仍能感受到那个时代艺术繁荣的氛围和艺术家们共同追求艺术真谛的热情与执着。
吴昌硕先生用十五年时间完成的不仅是个人艺术生涯的华章,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现代转型的生动注脚。他以精进的笔墨技巧,呈现文化基因的裂变与重生,诠释人与城之间紧密而深刻的联系。上海曾为吴昌硕充分施展艺术才华提供了机缘与空间,吴昌硕的艺术成就也为这座城市的文化艺术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因而我想,这场展览不仅重现了这位艺术巨匠晚年的创作巅峰,更折射出上海作为现代文化熔炉的磅礴气象,这无疑也是对上海这座城市文化艺术事业的一次重要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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