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妻子林慧把那个包裹藏进衣柜时,我正好从车间回来,手上还带着机油味。
我是内蒙古人,去了趟广西梧州,忍不住说说,梧州给我的印象是
引子
妻子林慧把那个包裹藏进衣柜时,我正好从车间回来,手上还带着机油味。
她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
“老高,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们结婚三十年,她从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
“活儿干完了,就早点收工了。”我脱下油腻的工作服,眼睛却瞟着衣柜门。
那是个半旧的纸箱,上面贴着快递单,寄件地址模糊不清,只看得到“梧州”两个字。
这几年,林慧总有些不对劲。她会一个人对着手机发呆,有时候是笑,有时候是叹气。我们厂里的会计老张提醒过我,说看到林慧在银行给一个陌生账户汇钱,每次都是三千五千的。
我问过她,她只说是娘家亲戚那边周转,含含糊糊就过去了。
我信了。或者说,我选择了相信。
可今天这个来自梧州的包裹,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心里。我们家在内蒙古,亲戚朋友都在北方,梧州,那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晚上,等林慧睡熟了,我悄悄下了床。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冰凉凉的。我打开衣柜,摸出了那个纸箱。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贵重物品,只有几盒梧州特产的龟苓膏,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里没有信,只有一张去梧州的火车票,硬卧。
出发日期是后天。
乘客姓名,是我,高建明。
我的手开始发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让我一个人去梧州干什么?
内心独白:三十年的夫妻,我自认为了解她。她文静,内向,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可现在,这湖底下却藏着我看不懂的暗流。汇款,神秘的包裹,一张为我准备的火车票。这一切都指向那个叫梧州的南方小城。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更多的是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愤怒和恐慌。难道……难道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把票和龟苓膏放回原处,一夜无眠。
第二天,林慧像往常一样给我准备早饭,眼神却不敢跟我对视。
吃完饭,她从卧室拿出那个信封,递给我。
“老高,我想请你……替我去一趟梧州。”
我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有些事,你去了就知道了。地址在票后面。”
她的躲闪,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好,我去。
我倒要看看,这个梧州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1章 漫长旅途的猜疑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单调又漫长。
车窗外,北方的辽阔平原渐渐远去,绿意一点点浓了起来。
我没心思看风景,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林慧把地址写在了火车票的背面,是一个叫“西江路”的旧巷子。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急切。
她到底在梧州有什么人?需要这样偷偷摸摸地汇款,现在还要我亲自跑一趟。
内心独白:我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她是从南方小镇来的知青,分到我们厂里做钟表维修。人长得秀气,话不多,手里却有绝活。再精密的表,到了她手里,三两下就能修好。我当时是车间的愣头青,就喜欢她那股安静的劲儿。我追了她一年,她才点头。她说,就图我这人实在,不花哨。实在?我苦笑一下,实在人就活该被蒙在鼓里吗?
我对面坐着一对去南宁探亲的老夫妻,一路都在兴高采烈地聊着家常。
大叔问我:“大哥,去哪儿啊?”
“梧州。”我闷闷地回答。
“哦,梧州好地方啊,岭南古城,吃的多。”大叔很健谈,“去旅游还是走亲戚?”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
走亲戚?我连要去见的是谁都不知道。
手机响了,是女儿晓然打来的。
“爸,你真去梧州了?妈怎么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女儿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你妈有她的安排。”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你跟我妈是不是吵架了?她今天给我打电话,声音都哑了。”
我心里一紧,“没……没有。你别瞎想,好好上班。”
挂了电话,我心里的疑云更重了。林慧哭了?为什么?是心虚,还是委屈?
内心独白:我这个当丈夫的,当得真失败。结婚三十年,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每天勤勤恳恳在车间里跟那些冰冷的零件打交道,把工资一分不少地交给她,就是想让她过得安稳。可到头来,她的心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她宁愿跟女儿说,也不愿告诉我。这种感觉,比车间里最难除的油污还让人难受。
火车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光明与黑暗交替,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甚至开始想象最坏的可能。是不是她年轻时在梧州有过一段情?现在旧情人有难,她出于道义去帮忙?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地长。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火车终于报站:“梧州站到了。”
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车站,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气里混着水汽和一种说不出的草药味。跟我们内蒙古干爽的风、辽阔的天,完全是两个世界。
街上到处是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人们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
我站在陌生的街头,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和茫然。
梧州,我来了。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第2章 西江路的老钟表铺
按照火车票背后的地址,我打了辆出租车。
司机很热情,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去西江路啊?那里都是老房子喽,游客喜欢去的地方。”
车子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拐进了一条窄窄的巷子。
两边是有些年头的骑楼,墙皮斑驳,露出里面的红砖。一楼的铺面大多关着,偶尔有几家开着门,卖些凉茶、特产。
空气里那股草药味更浓了。
司机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到了,就是这里。”
我付了钱下车,抬头看了看门牌。
西江路137号。
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一条缝,一股尘封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涌了出来。
里面很暗,像个老旧的钟表维修铺。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钟,大部分都停了,安静地垂着摆锤。
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坐在工作台前,佝偻着腰,借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零件。
“请问……”我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个背影顿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
那是一张苍老而憔悴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他看起来比我年纪还大,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看着我,喘着气问:“你……是林慧让你来的?”
我心里猛地一沉。他认识林慧。
“是。”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仿佛要散架一样。
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他一下。
他摆了摆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喝了口水,才缓过来。
“让你见笑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人老了,不中用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着。
内心独白:他就是林慧的秘密吗?一个病得快要不行的老人?我脑子里一团乱。如果他是林慧的旧情人,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反而让我来?这不合情理。可如果不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值得她瞒着我这么多年,偷偷给他汇钱。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紧又疼。
老人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小板凳,“坐吧。从北边过来,累了吧?”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坐下来,目光扫过这个小小的店铺。到处都是钟表的零件,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工具。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凝固在了时间里。
“我姓梁,你叫我梁师傅就行。”老人主动开口。
“我叫高建明。”
“我知道。”梁师傅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欣慰,“慧丫头在信里都说了。说你是个好人,踏实,手艺也好。”
信?什么信?林慧还给他写过信?
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梁师傅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你别误会。我和慧丫头,是师徒。”
师徒?
我愣住了。
“当年她还是个小姑娘,跟着父母从老家逃难到梧州,没地方去。我看她聪明,手巧,就收了她当徒弟,教她修钟表。”
梁师傅的声音很慢,像在讲述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她有天赋,学得很快。后来她响应号召去了北方,就再也没回来过。”
内心独白:师徒?就这么简单?我还是不信。如果是师徒,为什么三十年不联系,偏偏这几年才联系上?为什么林慧要瞒着我?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事。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步步走进一个早就设好的局里。
我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的老人,心里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我冷冷地问,语气里带着质问。
梁师傅的眼神黯淡下去,他转过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她有她的苦衷。有些事,她没法面对。”
他越是这样说,我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第3章 电话里的争吵
我从梁师傅的钟表铺出来,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棉花。
梧州的街道很窄,两边的骑楼把天空挤成一条线。湿热的风吹在脸上,黏糊糊的,让人更加烦躁。
师徒?说得轻巧。
哪有师徒需要徒弟瞒着丈夫,偷偷汇款好几年的?
我越想越不对劲,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林慧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老高?”林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紧张。
“我到梧州了,见到那个梁师傅了。”我开门见山,语气冰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他还好吗?”
“好?他都快咳死了!”我没好气地说,“林慧,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不是说了吗,他是我师傅。”
“师傅?”我冷笑一声,“师傅需要你这样偷偷摸摸地接济?林慧,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
我的声音很大,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老高,你别在那边喊……”林慧的声音有些发颤,“事情很复杂,我……我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还是不敢说?”我步步紧逼,“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还是你们年轻的时候……”
我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高建明!”电话那头的林慧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三十年的夫妻,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我。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麻。
内心独白:我或许话说重了。可我控制不住。那种被欺骗、被隐瞒的感觉,像火一样烧着我的理智。我从内蒙古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不是为了听一句“说不清楚”。我需要一个真相,一个能让我安下心来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会很伤人。
电话两端,是我们夫妻三十年来最长的一次沉默。
最后,还是林慧先开了口,声音疲惫而沙哑:“你先在那边住下吧,找个旅馆。等……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就过去。”
“你也要来?”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站在梧州陌生的街头,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我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房间很小,窗户对着一堵长满青苔的墙。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梁师傅那张苍老的脸,一会儿是林慧在电话里哭泣的声音。
内心独白: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林慧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比谁都清楚。她勤俭,顾家,对我和女儿都掏心掏肺。可这件事,她处理得太不寻常了。她到底有什么苦衷,宁愿被我误会,也不肯说出真相?那个梁师傅,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想起梁师傅说的那句话:“她有她的苦衷,有些事,她没法面对。”
没法面对的事?会是什么事?
这趟梧州之行,非但没有解开我心中的谜团,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的迷雾里。
第二天,我没有再去钟表铺。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梧州城里乱逛,从骑楼城逛到龙母庙。这里的节奏很慢,人们在茶馆里喝茶聊天,江边有人在钓鱼。
可我一点也感受不到这份悠闲。我的心里,乱糟糟的。
我只想等林慧过来,当面给我一个解释。
第4章 妻子的秘密(第三人称视角)
内蒙古,包头。
挂掉高建明的电话后,林慧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客厅墙上的石英钟,是她很多年前亲手组装的,此刻正“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清晰又刺耳。
女儿高晓然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母亲红着眼圈发呆的模样。
“妈,你怎么了?跟我爸吵架了?”晓然放下包,坐到母亲身边。
林慧摇了摇头,用手背抹去眼泪,声音沙哑:“你爸……他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晓然追问。
林慧看着窗外熟悉的北方天空,思绪飘回了四十多年前那个湿热的南方小城。
那年她才十五岁,跟着父母逃难到梧州,举目无亲。是开钟表铺的梁师傅收留了他们一家,不仅给他们地方住,还把修表的绝活倾囊相授。
梁师傅是个孤儿,一辈子没娶妻生子,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你这双手,天生就是跟零件打交ates的。”梁师傅总是这么夸她。
后来,她响应号召,作为知青被分配到了北方的工厂,认识了高建明。临走前,师傅送给她一套德国产的修表工具,再三叮嘱她,手艺不能丢。
“慧丫头,师傅这辈子没别的本事,就这点手艺。你把它带走,也算是给师傅留个念想。”
再后来,她和师傅断了联系。不是不想联系,是不能。
因为师傅唯一的亲人,他的亲侄子,为了霸占那间钟表铺,诬告师傅是“坏分子”,害得师傅吃尽了苦头。而那个侄子,后来竟然成了梧州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
林慧怕自己的联系会给师傅带去更多的麻烦,只能把这份思念深深埋在心底。
直到几年前,她偶然从一个梧州老乡那里得知,师傅的侄子早就病逝了,师傅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着那个老铺子,身体也垮了。
她辗转联系上师傅,开始定期给他汇钱。
她不敢告诉高建明。因为她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耿直,火爆,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他知道了当年的事,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她怕给师傅惹麻烦,也怕丈夫为她担心。
“妈,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晓然握住母亲冰冷的手。
林慧叹了口气,终于把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儿。
晓然听完,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让我爸去梧州,是想让他替你……送梁师傅最后一程?”
林慧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师傅在信里说,他快不行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再见我一面。可我……我没脸去见他。当年他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在他身边。我这个徒弟,不孝啊。”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却带着一丝颤抖。
“我让你爸去,也是想让他看看。看看我林慧的师傅,是个怎样的人。我不想让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晓然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心里一阵酸楚。她终于明白,母亲这些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妈,你别担心。”晓然抱住母亲,“爸那个人,就是嘴硬心软。等他知道了真相,会理解你的。我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别!”林慧急忙拦住她,“让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别人说的,他未必信。只有他亲眼看到的,他才会信。”
她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信任。
“你爸这个人,脾气是爆,但他讲道理,重情义。他会明白的。”
第5章 意外的相遇
我在梧州待的第三天,心里那股火气渐渐被一种无力感取代。
林慧说要来,却迟迟没有消息。我像一只被遗弃的风筝,线断了,只能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飘着。
傍晚,我走到西江边。
江水浑黄,缓缓地向东流去。江风带着水腥味,吹得人有些发冷。
我找了个石凳坐下,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心里空落落的。
内心独白:也许我真的不该来。留在家乡的厂里,跟那些熟悉的机器打交道,多好。至少机器不会骗人,你对它好,它就不会出问题。可人呢,人心隔肚皮,三十年的夫妻,我还是看不透她。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又有些意外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爸?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我猛地抬头,看见了我的女婿,陈阳。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我愣住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陈阳是我们家的“新新人类”,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整天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我一直不太看得上他的工作,觉得不踏实,没根基。
“我来这边出差,有个项目要谈。”陈阳在我身边坐下,很自然地递给我一瓶水,“刚跟客户吃完饭,出来走走,没想到能碰到您。”
出差?这么巧?
我心里起了疑。
“你妈……跟你说什么了?”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陈阳推了推眼镜,笑了笑:“妈能说什么,就说您来梧州走亲戚了,让我在这边要是碰到了,多照顾照顾您。”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爸,您来梧州,是来看哪位亲戚啊?我在这边待了几天,也算熟悉了,说不定能帮上忙。”陈阳热情地问。
我看着他那张看起来很真诚的脸,心里的戒备却没有放下。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对于这个女婿,我一直有种说不出的隔阂。他跟我女儿晓然是自由恋爱,结婚时我提了些条件,他都一口答应了。可我总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聊的是什么大数据、云计算,我听都听不懂。
“爸,您是不是跟我妈吵架了?”陈阳突然问。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爸,我不是小孩了。”陈阳的语气很平静,“晓然都跟我说了。她说您误会妈了。”
我心里一沉。果然,他们母女俩,现在连女婿都拉到她们的阵营里去了。
我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内心独白:好啊,真好。一家人合起伙来蒙我一个。我这个老头子,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冥顽不化的老古董吧?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是错的。我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接受他们所有人的审判吗?
我站起身,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我累了,回旅馆了。”
“爸!”陈阳也站了起来,拦在我面前,“您能不能……给我十分钟,听我解释一下?”
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了平时的那种随和,多了一份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动摇。
第6章 女婿揭开的真相
我们找了江边的一家露天茶座坐下。
陈阳点了两杯凉茶,然后从随身的电脑包里,拿出了一沓打印出来的纸。
“爸,我知道您不信我,也不信我妈和晓然。”他把那沓纸推到我面前,“您先看看这个。”
我狐疑地拿起那沓纸。
第一页,是几张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收款人的名字,是梁荣。金额从三千到五千不等,时间跨度有三年多。
“梁荣,就是梁师傅的本名。”陈阳解释道。
我心里一震,继续往下看。
后面是一些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是陈阳和一个叫“梧州老梁”的人的对话。
“小陈,跟你阿姨说,钱收到了。让她别再寄了,我这把老骨头,用不了多少。”
“梁爷爷,您就安心养病。钱的事您别操心,这是我们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哎,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阿姨。她是个好孩子,是我连累了她……”
还有一些是关于病情的对话,陈阳在网上帮梁师傅咨询医生,联系医院。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手开始微微发抖。
“这些……是怎么回事?”我抬起头,声音干涩。
陈阳叹了口气:“爸,这件事,妈瞒着您,是怕您担心,也怕您冲动。三年前,妈从老乡那得知梁爷爷还活着,但身体很不好,就想帮他。可她不知道怎么联系,也不知道怎么汇款才安全。”
他看着我,继续说:“她就找到了我。您知道,我做互联网的,找个人,查点信息,比您和妈方便。是我通过梧州当地的论坛,联系上了梁爷爷的邻居,才重新接上线的。”
“汇款的事,也是我帮妈操作的。梁爷爷的侄子虽然不在了,但当年那些关系网还在。我们怕直接用妈的名字汇款,会给梁爷爷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我的女婿在穿针引线。
我一直看不起他,觉得他搞的那些东西虚无缥缈。没想到,正是这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帮助林慧完成了她埋藏心底三十多年的愿望。
“那……那你妈为什么不自己来?非要让我来?”我还是不解。
“因为梁爷爷病危了。”陈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医生说,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妈……她不敢来。她说她没脸见师傅。当年师傅出事,她没能陪在身边,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结。”
“她让您来,是觉得,只有您能代表她。她相信您,爸。她相信您是个重情义的人,看到了梁爷爷,就会明白一切。她不想让您带着误会,过完下半辈子。”
陈阳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误会她了。
我彻彻底底地误会她了。
内心独白:我真是个混蛋。我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用自己狭隘的心思,去揣度一个女人的情义。林慧她不是在搞什么阴谋,她是在尽一份迟到了三十年的孝道。她是在用她的方式,守护她心中的那份“匠心”传承和师徒恩情。而我,却用最伤人的话,去刺痛她。
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我一直看不上的女婿。
他条理清晰,做事周全,既保全了妻子的心愿,又尽力维护着我们这个家。
他比我这个做父亲的,做得好太多了。
“爸,妈还说,您是修车的大师傅,梁爷爷是修表的大师傅。你们都是靠手艺吃饭的人,您一定能懂他。”
我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
第7a章 老茶里的回甘
我让陈阳带我去了医院。
梁师傅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呼吸微弱。
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但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还是亮了一下。
我走到床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说:“梁师傅,我是高建明。林慧让我来看看您。”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握住他那只布满老年斑、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那双手,曾经能让时间重新走动,如今却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师傅,您放心。林慧她……她一直都记着您。她过得很好。”
梁师傅的眼角,滚落一滴泪。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欣慰,有释然,还有一丝托付。
我懂了。
他是在把他最珍视的徒弟,正式地交给我。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梧州的夜,不像内蒙古那样寂静,到处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陈阳陪我默默地走着。
“爸,我给您和妈订了后天回去的机票。”陈阳开口。
“你妈也要来?”
“嗯,我跟她说,您已经知道了。她连夜买了明天最早的火车票。”陈阳笑了笑,“她说,她要亲自来接您和师傅回家。”
接师傅回家。
是啊,该回家了。
我给林慧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她在那头压抑的哭声。
“老高,对不起……”
“傻瓜。”我打断她,声音也哽咽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怀疑你。”
“你不怪我瞒着你?”
“不怪。”我说,“我只怪我自己,太笨了,不懂你的心。”
我们夫妻俩,第一次在电话里,把话说得这么开。三十年的隔阂与误解,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内心独白:我以前总觉得,夫妻之间,就该坦坦荡荡,没什么不能说的。现在我才明白,有些秘密,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太在乎。林慧她守着这个秘密,就像守着一个珍贵的旧物,怕它被世俗的眼光所损坏。她守护的,是她对恩情的承诺,是一个手艺人最朴素的道义。
第二天下午,林慧到了。
她瘦了,也憔悴了,但看到我,眼睛里却有了光。
我们一起去了医院,见了梁师傅最后一面。
林慧跪在床边,握着师傅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梁师傅在睡梦中,安详地走了。
我们按照他的遗愿,将他的骨灰带回了北方。林慧说,师傅一辈子孤单,她想让他离自己近一点。
回到家的那天,晓然和陈阳都在。
一家人,整整齐齐。
晚饭后,陈阳陪我下棋。他这个年轻人,下棋的路数居然很沉稳。
“爸,梧州那个项目,其实是我主动申请的。”他一边落子,一边说。
我抬起头。
“我知道您和妈之间肯定有事。我不放心您一个人去,也不放心妈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他笑了笑,“一家人,总得有个人在中间穿着针,引着线,不能让这根线断了。”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我曾经看不上的女一婿,用他的方式,守护着我们这个家。
内心独白:我这辈子都在跟钢铁零件打交道,讲究的是严丝合缝,一是一,二是二。我以为过日子也该这样。现在我才懂,家不是机器,家是人。人心里,有比道理更重要的东西,叫情义,叫理解。是我老了,思想僵化了,差点亲手毁了这个家。
这趟梧州之行,像给我的人生换了一次机油,清洗掉了我心里多年的油泥和积碳。
我坐在阳台上,泡了一壶茶。
晓然走过来,问我:“爸,梧州到底怎么样啊?”
我端起茶杯,闻着茶香,看着窗外熟悉的北方夜景,笑了。
梧州给我的印象是……它像一杯老茶,初尝苦涩,呛人得很。
可你静下心来,慢慢品,就会发现,那苦涩之后,是满口的清香和回甘。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味。
来源:俊俏扑克t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