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天是周末,窗外落着细雨,我正窝在沙发里看书,顾衍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
夫君频频陪我回娘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庶妹的阴谋,开始了。
这天是周末,窗外落着细雨,我正窝在沙发里看书,顾衍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
他穿着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头发微湿,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水汽,是我最喜欢闻的味道。
“婉清,尝尝这个,新西兰的奇异果,很甜。”他把牙签插上一块,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含住,果肉清甜,汁水丰沛。
“好吃吗?”他笑着问,眼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
我点点头。
他顺势在我身边坐下,揽住我的肩,声音温和地提议:“爸妈前两天还打电话,说有些想我们了。这周末雨不大,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又来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细雨浸透的石头,沉甸甸地往下坠。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顾衍,我的丈夫,一个从前对我娘家避之不及的男人,最近却像是变了个人,殷勤得让我心慌。
我抬起头,迎上他满是期待的目光,那张英俊的脸上,是我曾经迷恋了三年的深情。
可现在,我只看到了精心编织的网。
而网的另一头,牵着我的庶妹,沈柔。
我放下书,慢慢地说:“好啊。”
——
我和顾衍结婚两年。
他是大学教授,温文尔雅,家境普通但为人上进。
我是沈家的长女,一个不怎么受宠的长女。
我的母亲在我十岁那年因病去世,不出半年,我爸就娶了柳姨进门。
柳姨是我妈在世时的“闺蜜”,一个总是对我笑得温温柔柔的女人。
她进门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第二年,我的庶妹沈柔出生。
从此,那个家,于我而言,便成了一座华丽的客栈。
我爸沈振国,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大家长,爱面子,重香火,骨子里却懦弱。
柳姨进门后,很快又为他生了个儿子,我的异母弟弟沈聪。
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他在外人面前,越发春风得意。
而我,作为前妻留下的女儿,成了那个家里最多余的存在。
柳姨是个中高手。
她从不明着苛待我,吃穿用度,从不短缺,甚至比沈柔还要好上几分。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漠视和孤立,比打骂更伤人。
饭桌上,他们一家四口欢声笑语,讨论着沈柔在学校拿了什么奖,沈聪又长了几颗牙。
而我,永远是那个安静吃饭的隐形人。
我爸偶尔会想起我,问一句:“婉清,学习怎么样?”
不等我回答,柳姨就会笑着打断:“哎呀,你就别操心婉清了,她像她妈妈,从小就聪明,哪用我们费心。倒是柔儿,柔儿你姐姐功课好,你要多向她请教。”
然后,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转回到了沈柔身上。
我爸便会释然地笑笑,仿佛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沉默。
我拼命学习,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只为了能早点离开那个家。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现在的单位,一家不大不小的国企,工作清闲稳定。
也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顾衍。
他是我们单位特聘的礼仪讲师,第一次见面,他就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安静听讲的我。
他开始追求我,热烈、真诚,又不失分寸。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准备好红糖姜茶。
他会在我加班的深夜,开车到公司楼下,只为送我回家。
他会认真倾听我那些无人可说的委屈,然后抱着我说:“婉清,以后有我了。”
在那样的温柔攻势下,我很快就沦陷了。
我太缺爱了,以至于别人给了我一点点温暖,我就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
我们谈了三年恋爱,顺理成章地结婚。
婚事是我自己操办的。
我爸给了十万块钱,算是嫁妆。
柳姨则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婉清啊,你嫁了人,就是大人了。顾衍家境一般,以后你们过日子,要精打细算。柔儿还小,家里开销大,爸爸妈妈也没法多帮你。”
我听着,心里一片麻木。
我真正的嫁妆,是我妈留给我的。
我妈出身书香门第,外公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外婆是大学教授。
她嫁给我爸时,我爸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小科员。
是我妈用她的嫁妆,支持我爸辞职下海,创办了如今的沈氏公司。
她病逝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将她名下最后一些私产,包括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两间临街的铺面,还有一笔数额不菲的信托基金,全部通过律师公证,留给了我。
遗嘱上写明,这笔遗产由我母亲生前最信任的陈律师代为保管,直到我年满二十五岁,或者结婚后,才能正式交由我支配。
这件事,柳姨和我爸都知道。
他们眼红了许多年,却因为有陈律师在,始终没能染指分毫。
我结婚时,已经二十六岁。
陈律师按照遗嘱,将所有资产都移交到了我的名下。
我用那笔钱,全款买了现在和顾衍住的这套婚房,又买了一辆代步车。
剩下的,我存着,那是我的底气。
顾衍是知道这件事的。
求婚时,他曾握着我的手,目光坦荡:“婉清,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任何身外之物。你母亲留给你的,是你最后的保障,你自己收好,我绝不会碰一分一毫。”
那时,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婚后两年,他也确实做到了。
他从不问我存款有多少,房产证上也主动要求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他对我一如既往地体贴,把我们的小家打理得温馨又舒适。
我一度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直到三个月前,沈柔大学毕业。
她没有像别的同学一样去找工作,而是终日待在家里。
柳姨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沈柔前途的担忧。
“婉清啊,你现在工作稳定,能不能帮你妹妹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柔儿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心气高,一般的小公司她又看不上。”
“顾衍是大学教授,人脉广,要不你让他帮柔儿问问?”
我敷衍着,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对沈柔,没有恨,但也绝无半分姐妹情谊。
我们是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没想到,她们的真正目的,根本不在此。
转折,就是从顾衍开始频繁提议回娘家开始的。
起初,我以为他是想修复我和娘家的关系,心里还有些感动。
可回去的次数多了,我就品出味儿来了。
每一次回去,顾衍都表现得像个二十四孝女婿。
他会提前买好我爸最喜欢的茶叶,柳姨最爱用的护肤品,甚至连我那个异母弟弟沈聪的玩具,都考虑得周到。
饭桌上,他不再沉默,而是主动挑起话题,把我爸和柳姨哄得眉开眼笑。
沈柔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
充满了少女的爱慕、崇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和顾衍进行一些“亲密”互动。
“姐夫,这个菜太远了,你帮我夹一下好不好?”
“姐夫,你懂的真多,比我们学校的老师厉害多了。”
“姐夫,我这篇论文有个地方不太懂,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而顾衍,我的丈夫,从不拒绝。
他总是带着那种温和纵容的笑,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然后转过头,对我解释:“婉清,柔儿还是个孩子,你别多心。”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一点点冷下去。
我不多心。
我只是在想,这场戏,他们准备唱到什么时候。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
——
车子平稳地停在沈家别墅的院子里。
顾衍撑开伞,先下车,绕过来为我打开车门,用手挡在车门顶上,怕我碰到头。
每一个动作,都体贴入微,无可挑剔。
换作从前,我会觉得幸福。
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柳姨和沈柔已经等在了门口。
“哎呀,婉清和顾衍回来啦!快进来,外面雨大。”柳姨笑得一脸热情。
沈柔则羞怯怯地站在柳姨身后,目光却像藤蔓一样,缠在顾衍身上。
“姐夫。”她轻声喊道。
顾衍笑着点头:“柔儿越来越漂亮了。”
沈柔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面无表情地换鞋,走进客厅。
我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回来了。”
“爸。”我淡淡地喊了一声。
顾衍却热情地凑过去:“爸,看新闻呢?”
他将手里的礼品放到茶几上,“这是我托朋友给您带的武夷山大红袍,您尝尝。”
我爸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放下报纸,点点头:“你有心了。”
柳姨端来茶水,一家人围着沙发坐下,气氛“其乐融融”。
寒暄了几句家常后,柳姨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轨上。
“顾衍啊,”她叹了口气,面带愁容,“最近公司效益不好,你爸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爸配合地皱起了眉,重重地叹息。
顾衍立刻关切地问:“爸,公司遇到什么困难了?您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爸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还是柳姨开了口,她说得十分巧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个项目,前景非常好,但是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比较大,公司的流动资金都压在别的项目上了,一时半会儿周转不开。”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婉清啊,你也是沈家的人,公司是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陷入困境吧?”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没有说话。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见我不接话,沈柔急了。
她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姐姐,爸爸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你就帮帮爸爸吧!”
顾衍也在这时握住我的手,柔声劝道:“婉清,爸妈这也是没办法了才开口。我们是一家人,理应互相帮助。”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鼓励,仿佛我只要点了头,就是世界上最善良懂事的妻子和女儿。
“一家人?”我轻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好笑。
我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我爸的躲闪,柳姨的算计,沈柔的急切,还有顾衍……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贪婪。
“需要多少钱?”我问。
柳姨眼睛一亮,连忙道:“不多,不多,五百万,周转一下就好。”
五百万。
她还真敢开口。
沈氏公司的财务状况,我虽然不清楚,但也知道绝不至于为了区区五百万就陷入困境。
这不过是个借口。
一个想要掏空我嫁妆的借口。
我笑了笑,摇摇头:“我没有钱。”
柳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也尖锐起来:“你怎么会没钱!你妈留给你的那些东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套市中心的房子,现在起码值八百万!还有那两间铺子,一年的租金也不少吧!”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撕下了温情的伪装。
“婉清,做人不能太自私!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公司也有你的一份!现在公司有难,你拿点钱出来怎么了?”
我爸也沉下脸,厉声喝道:“沈婉清!你怎么跟你柳姨说话的!家里养你这么大,现在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你就这个态度?”
养我这么大?
我心底的冷意,如同藤蔓般疯长。
从我妈去世后,是谁把我当成透明人?
是谁在我发高烧的时候,只顾着带沈柔去游乐园?
是谁在我开家长会时,永远都说“没空”?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爸,你说的‘养’,是指给了我一口饭吃,没让我饿死吗?”
“你!”我爸气得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你这个不孝女!”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柳姨怀里:“妈,姐姐是不是讨厌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姐姐就不会跟爸爸吵架了……”
柳姨抱着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眼睛却淬了毒似的瞪着我:“你看看你!把你妹妹都吓哭了!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好一桩精彩绝伦的大戏。
受害者,加害者,和事佬,角色齐全。
而我,是那个唯一的,不识好歹的恶人。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顾衍身上。
从始至终,他都握着我的手。
此刻,他加重了力道,眉头紧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婉清,别这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爸妈也是为了我们好。公司发展好了,我们的生活也能更有保障,不是吗?”
“再说了,你把钱放在银行里也是死钱,不如拿出来投资,钱生钱,才是硬道理。这个项目爸看过了,前景非常好,稳赚不赔。”
他循循善诱,语气温柔,仿佛真的是在为我着想。
“你放心,这笔钱算公司借你的,让他们给你打欠条,算利息,好不好?”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同床共枕了两年的男人。
看着他为了五百万,在我家人面前,如此卖力地表演。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顾衍,”我轻声说,声音却清晰无比,“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签过婚前协议。”
顾衍的脸色,猛地一僵。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
是的,婚前协议。
这是陈律师的建议。
在我结婚前,他特意找我谈了一次。
“婉清小姐,”陈律师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也最善变的东西。我受你母亲所托,有责任保护你的权益。这份协议,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时,我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觉得这么做,是对顾衍的侮辱。
但最终,我还是听从了陈律师的建议。
因为我想起了我妈。
我想起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嘱咐:“清清,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交到别人手里,哪怕是你最爱的人。”
我把协议拿给顾衍的时候,心里很忐忑。
他却只是笑了笑,看都没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婉清,我说了,我爱的是你。这张纸,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说得那么坦然,那么深情。
我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想来,他当时之所以签得那么爽快,或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这张纸放在眼里。
他以为,凭他的本事,凭我对他的爱,想要拿捏我,易如反掌。
他以为,只要他想要,我就会乖乖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
他失算了。
——
“婚前协议?”柳姨愣了一下,随即尖声叫道,“什么婚前协议?婉清,你居然防着顾衍?”
她像是抓住了我的什么把柄,立刻转向顾衍,一副为他鸣不平的样子:“顾衍啊,你看看,我们都把你当自家人,她却拿你当外人防着!你这日子过得该有多委屈啊!”
沈柔也擦了擦眼泪,看着顾衍,满眼心疼:“姐夫……”
顾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当着我家人的面,把这件事捅出来。
这无疑是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婉气,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你的钱,我只是……只是想帮你理财。”
“是吗?”我淡淡地反问,“那真是谢谢你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继续这场令人作呕的闹剧。
“我累了,先回去了。”
“站住!”我爸怒喝道,“我让你走了吗?沈婉清,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妈留下的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有我们沈家的一半!没有我,哪来的她?哪来的你?你现在翅膀硬了,想独吞?”
“独吞?”我气笑了,“爸,你说话要讲良心。当初我妈是怎么扶持你起家的?公司能有今天,我妈的功劳占了多少?她死后,你又是怎么对她的女儿的?”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谈‘一半’?”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多年了。
今天,我终于说了出来。
痛快。
也痛心。
我爸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柳姨见状,立刻上来打圆场:“哎呀,有话好好说,怎么又吵起来了。婉清,你爸爸也是一时情急,他不是那个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使眼色。
我只觉得可笑。
“我累了。”我重复道,转身就往外走。
顾衍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婉清!”他低吼道,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难看?顾衍,你觉得现在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是我逼你一次次带我回这个家吗?”
“是我逼你对着我的家人演戏吗?”
“是我逼你,和我妹妹眉来眼去,算计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吗?”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沈柔的哭声更大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姐夫……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我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射向她,“那你敢不敢,把你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给大家看看?”
沈柔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眼神慌乱,像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
顾衍的瞳孔,也骤然紧缩。
——
我当然是诈她的。
我没有证据。
但我了解沈柔。
她这种段位的“白莲花”,最喜欢的就是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发一些暧... ...情的短信,说一些引人遐想的话,享受那种暧昧不清的刺激感,和从我手里“抢”男人的成就感。
看她的反应,我赌对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柔惨白的脸上。
柳姨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将沈柔护在身后,厉声对我呵斥:“沈婉清!你疯了!你这是在污蔑你自己的妹妹!”
“我是不是污蔑,让她把手机拿出来,不就一清二楚了?”我寸步不让。
“你!”柳姨气结。
我爸更是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有顾衍,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惊惧。
他大概没想到,那个一向在他面前温顺听话的我,会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如此……面目可憎。
他怕了。
他怕我真的会把事情闹大,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挡在我跟沈柔之间。
他看着我,放软了语气,几乎是在恳求:“婉清,够了。算我求你,别再闹了,行吗?”
“我们回家,回家再说。”
回家?
我看着他这张写满了虚伪的脸,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顾衍,”我平静地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心一沉。
“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我说得云淡风气。
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客厅里轰然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爸,柳姨,沈柔,还有顾衍。
顾衍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失控地低吼:“沈婉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我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我嫌你脏。”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打我的人,是我爸。
他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像是要吃人。
“逆女!你这个逆女!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结婚才两年就要离婚!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沈家?怎么看我沈振国?”
他关心的,从来不是我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
他关心的,永远只有他的面子,他的声誉。
我捂着脸,笑了。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为我死去的母亲,也为我自己这可悲的人生。
“脸?”我笑着问他,“你当初在我妈尸骨未寒时,就娶了小三进门,让她登堂入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脸?”
“你让她的女儿,在这个家里,活得像个外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脸?”
“现在,你为了你的面子,要牺牲你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沈振国,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我声嘶力竭地吼出最后一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爸呆呆地看着我,举起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愧疚吧。
但那又如何?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顾衍追了出来,在院子里拉住了我。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湿润气息。
“婉清。”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狼狈和恐慌,“不要说气话。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承认,今天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逼你,不该帮着他们说话。我跟你道歉。”
他试图把我揽进怀里,用他惯用的温柔来软化我。
我用力推开了他。
“顾衍,”我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收起你那套吧,我累了。”
“多年的感情?”我嗤笑一声,“你指的是,你一边对我嘘寒问暖,一边和我妹妹暗通款曲的感情吗?”
“还是你处心积虑,想要图谋我母亲遗产的感情?”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我没有!”他急切地辩解,“婉清,我和柔儿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至于你妈妈的遗产,我承认我动过心思。男人嘛,都想有一番自己的事业。我是看那个项目好,想为你多赚点钱,让我们以后的生活更好。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独占!”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或许会信。
但现在,我一个字都不信。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你,而不是伙同外人,来算计你。
他会尊重你的意愿,而不是逼迫你,消耗你。
他会让你觉得安心,而不是让你时时刻刻都感到心慌和猜忌。
“顾衍,”我平静地宣布,“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如果你不去,我会直接提起诉讼。”
“你应该知道,走诉讼程序,对你这位人民教师的声誉,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发动引擎,踩下油门。
后视镜里,顾衍的身影越来越小,他颓然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而沈家别墅的二楼窗前,沈柔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闪而过。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楚楚可怜,只剩下怨毒和不甘。
车子驶出沈家大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哭我逝去的爱情,哭我破碎的家庭,哭我这二十多年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和不甘。
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撕心裂肺。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慢慢地直起身,擦干眼泪。
手机在此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沈小姐,你好。我是你母亲生前委托的另一位执行人,我姓张。有些关于你母亲遗产的补充文件,我认为,你现在有必要了解一下。方便见个面吗?”
我看着那条短信,愣住了。
我母亲……还有另一位遗产执行人?
补充文件?
是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疑惑,瞬间冲散了我心头的悲伤。
我意识到,这件事,或许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妈留给我的,或许不仅仅是那些房子和钱。
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东西。
一个足以让我,在这场战争中,彻底扭转乾坤的……武器。
我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回复了两个字。
“方便。”
——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顾衍没有来。
我给他打电话,无人接听。
我没有再等,直接打车去了陈律师的律所。
陈律师听完我的来意,神情严肃。
“婉清小姐,你确定要起诉离婚?”
“我确定。”我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好。”陈律师点点头,“诉讼离婚的流程会比较长,尤其是涉及到财产分割。不过你放心,有婚前协议在,你母亲留下的遗产,他一分钱也别想拿走。”
“另外,”陈律师推了推眼镜,“关于你们婚后共同居住的房产,虽然只写了你的名字,但因为是在婚姻存续期间购买,他如果能证明对这套房产有过贡献,比如共同还贷或者出资装修,法院有可能会酌情判给他一部分补偿。”
我摇摇头:“房子是全款买的,用的是我母亲留下的钱,有明确的资金流水证明。装修的钱,也是从我自己的卡里出的。他没有出过一分钱。”
陈律师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这样一来,他几乎是净身出户。”
“陈叔叔,”我想起了那条短信,问道,“我妈妈的遗产,除了您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执行人或者管理人?”
陈律师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遗嘱上写得很清楚,唯一的执行人就是我。”
唯一的执行人?
那那个自称姓张的执行人,又是谁?
难道是骗子?
可是,骗子是怎么知道我母亲有遗产的?
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心头升起。
从律所出来,我直接去了短信上约定的咖啡馆。
咖啡馆很安静,放着舒缓的音乐。
我一眼就看到了靠窗位置的那个男人。
他大约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见我走过去,他站起身,朝我微微一笑。
“沈小姐,你好,我是张恒。”
“张先生,你好。”我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您说,您是我母亲遗产的另一位执行人?”
张恒点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你母亲当年和我签的委托协议,以及一份……补充遗嘱。”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接过文件,颤抖着手打开。
委托协议上,清晰地写着我母亲的名字。
而那份补充遗嘱的内容,让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补充遗嘱上写着:
“本人沈静,将名下持有的沈氏公司30%的原始股份,无条件赠予我的女儿沈婉清。此部分股权,由张恒先生代为持有,直到我的女儿沈婉清与沈振国先生彻底断绝父女关系,或沈氏公司面临重大危机,足以影响到我女儿根本利益之时,方可由张恒先生公布,并将股权正式转交至沈婉清名下。”
“立此补充遗D嘱,是为防止我百年之后,沈振国及其续弦利用公司控制婉清,或以亲情为要挟,图谋我留给婉清的个人财产。此30%的股份,是婉清反击的武器,亦是她自保的底牌。”
“望我的女儿,一生平安喜乐,不受任何人胁迫。”
落款,是我母亲的名字,以及她去世前一个月的日期。
我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原来……
原来我妈什么都算到了。
她算到了我爸的薄情,算到了柳姨的贪婪,算到了我可能会面临的困境。
她早就为我,准备好了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
沈氏公司30%的股份!
我爸现在持有的股份,也不过是51%而已。
如果这30%的股份到了我手里,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沈氏公司,将不再是他沈振国的一言堂。
意味着,我有足够的能力,和他分庭抗礼,甚至……把他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我死死地攥着那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起。
妈妈,谢谢你。
谢谢你,到死都在保护我。
“张先生,”我抬起头,擦干眼泪,目光坚定地看着张恒,“为什么现在才把这份文件交给我?”
张恒叹了口气,说:“因为时机到了。”
“你母亲的遗嘱里写明了两个条件。一是你和沈振国先生断绝父女关系,二是你因为沈氏公司而利益受损。”
“前几天,顾衍先生找到了我。”
我瞳孔一缩:“顾衍?”
张恒点点头:“是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存在。他想用一百万,从我这里,买走这份文件。”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和我妹妹沈柔演戏,逼我拿出嫁妆,只是第一步。
如果我妥协了,他们就用我的钱,去填补公司的窟窿,顺便把这份股权文件买下来,销毁掉,永绝后患。
如果我不妥协,他们就逼我离婚,让我和沈家彻底决裂。
这样一来,同样满足了遗嘱生效的条件。
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帮助前妻”的名义,从我这里,得到这笔股份的控制权。
好一招一石二鸟。
好一个深谋远虑的顾教授。
我真是小看他了。
“他以为,你拿到了股份,以你的性格,加上对他的感情,一定会把股份交给他打理。到时候,他就能借此入主沈氏,一飞冲天。”
张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我拒绝了他。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们在沈家争吵的新闻。”
“新闻?”我愣住了。
张恒把手机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一条本地的社会新闻。
标题是:《豪门长女忤逆不孝,为争家产与老父反目,更欲携款与凤凰男丈夫离婚》。
新闻里,把我描绘成一个自私自利,贪得无厌,不忠不孝的恶毒女人。
配图,是我甩开顾衍的手,冷着脸离开沈家的照片。
角度抓拍得非常刁钻,看起来,就像是我在蛮横无理地推开苦苦哀求的丈夫。
新闻下面,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这种女人,真是给沈家丢脸!”
“心疼她爸和她老公,摊上这么个白眼狼。”
“听说她妈留给她一大笔遗产,她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帮衬家里,太不是东西了!”
甚至还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说我上学的时候就品行不端,私生活混乱。
我看着那些恶毒的字眼,气得浑身发抖。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柳姨,沈柔,还有顾衍。
他们这是要彻底搞臭我,让我社会性死亡。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错了。
“沈小姐,”张恒看着我,神情严肃,“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做?”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的眼里,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愤怒。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的火焰。
“张先生,”我说,“我要召开股东大会。”
——
沈氏公司的临时股东大会,定在了三天后。
消息一出,整个公司都震动了。
我爸沈振国,第一时间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他气急败坏地咆哮:“沈婉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凭你那几瓜两枣,就能撼动我吗?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我没有和他争吵,只是平静地说:“爸,三天后,会议室见。”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柳姨也给我发来了几十条语音,内容无外乎是痛骂我白眼狼,诅咒我。
我一条都没听,直接拉黑。
最让我意外的,是顾衍。
他给我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
“婉清,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这么冲动。你斗不过你爸爸的。听我一句劝,把股份交给我,我来帮你运作。我保证,我会为你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好不好?”
我看着那条短信,只觉得恶心。
直到现在,他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我回了他四个字:“法庭上见。”
然后,也将他拉黑。
这三天里,我没有闲着。
在张恒的帮助下,我见了公司另外几位持有散股的小股东。
他们大多是当年跟着我爸和我妈一起创业的老人,后来被我爸用各种手段排挤,手里只剩下一点点股份,几乎没有话语权。
他们对我爸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就心怀不满。
当我拿着我母亲留下的股权证明,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震惊之余,纷纷表示,愿意在股东大会上支持我。
有了他们的支持,加上我手里的30%,我的总持股比例,已经达到了45%。
虽然还是比我爸的51%要少。
但,已经足以让他感到,切实的威胁。
——
股东大会那天,天气晴朗。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化了精致的妆,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沈氏公司的会议室。
张恒和陈律师,跟在我身后,如同两尊门神。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我爸沈振国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柳姨和沈柔破天荒地也出席了,坐在我爸身边,一个面色不善,一个眼眶通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衍也来了。
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看到我进来,眼神复杂地闪躲了一下。
其余的,就是公司的各位董事和股东。
他们看着我,表情各异,有惊讶,有好奇,有不屑,也有幸灾乐祸。
我在我爸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将手里的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婉清,”我爸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
“爸,”我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今天来,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我爸冷笑一声,“公司是我一手创办的,这里的一切,都姓沈!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吗?”我笑了笑,将那份补充遗嘱的复印件,推到桌子中央。
“各位股东可以看一看,这份文件,是我母亲沈静女士留下的。上面清楚地写明,她将持有的公司30%的原始股份,赠予了我。”
“按照公司的章程,我现在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我有权,要求罢免现任董事长。”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我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一把抓起那份文件,看了一眼,随即狠狠地摔在桌上。
“伪造的!这绝对是伪造的!”他失控地咆哮,“沈静死的时候,根本没有留下这个!”
“是不是伪造的,不是你说了算。”陈律师站起身,声音沉稳,“这份遗嘱,有公证处的公证,有沈静女士的亲笔签名和指纹,法律效力毋庸置疑。”
张恒也补充道:“我作为沈静女士生前委托的股权代持人,可以为此作证。”
我爸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坐不稳。
柳姨连忙扶住他,尖声叫道:“沈婉清!你这是要逼死你爸爸啊!你这个不孝女,你会遭天谴的!”
沈柔也哭哭啼啼地附和:“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
我看着她们拙劣的表演,只觉得厌烦。
“我有没有逼死他,我不知道。”我冷冷地打断她们,“我只知道,再让他这样管理下去,沈氏公司,离死不远了。”
我将另一份文件,分发给在座的各位股东。
“这是我这几天,请专业的会计师团队,对公司近三年的财务状况,做出的审计报告。”
“报告显示,公司近三年来,至少有五笔总额超过三千万的投资,血本无归。而这些投资的决策者,都是董事长先生您。”
“另外,公司的账目上,还有一笔高达八百万的资金,去向不明。我想请问董事长先生,这笔钱,去哪儿了?”
我爸看着那份审计报告,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
“不知道?”我步步紧逼,“那这几张发票,您总该认识吧?”
我拿出几张复印件,拍在桌上。
是几张奢侈品店和高端会所的消费发票,抬头,开的都是公司的名字。
而签单的人,是柳姨和沈柔。
柳姨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沈柔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股东们看着我爸和柳姨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怀疑和愤怒。
“沈振国!”一位老股东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我们把公司交给你,是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拿着公司的钱,去养你的老婆孩子?!”
“我没有!这是污蔑!”我爸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是不是污"蔑,很简单。”我转向他,目光冰冷,“报警吧。让警察来查。职务侵占,挪用公款,数额巨大,够判几年,陈律师比我清楚。”
陈律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十年以上。”
“不!不要报警!”
这一次,尖叫出声的,是柳姨。
她彻底慌了。
如果报警,不仅沈振国要完蛋,她和沈柔,也脱不了干系。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跪在了我的面前。
“婉清!婉清我求求你!看在你爸爸的份上,看在我们好歹一家人的份上,你饶了他这一次吧!”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懂事!钱我会想办法补上的!我求你,不要报警!”
她抱着我的腿,哭得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贵妇模样。
沈柔也吓傻了,跟着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爸看着这混乱的一幕,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看着这三个,曾经把我逼到绝路的人,如今,像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摇尾乞怜。
我的心里,没有半分快意。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
我轻轻地,拨开柳姨的手,站起身。
“我提议,罢免沈振国先生董事长的职务,重新进行选举。”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回响。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同意。”
支持我的股东们,纷纷举起了手。
局势,已经彻底逆转。
沈振国,大势已去。
——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最终,没有成为沈氏公司的新任董事长。
我把我的投票权,委托给了张恒。
他众望所归,当选了。
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公司会走上正轨。
我爸被罢免了所有职务,勒令限期补上亏空的公款。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像一具行尸走肉。
柳姨和沈柔搀扶着他,三个人,背影萧索,狼狈不堪。
他们在经过我身边时,沈柔抬起头,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我平静地回视她。
然后,我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顾衍。
他一直没有离开。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我,眼神里,是悔恨,是痛苦,是不甘,还有一丝……祈求。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婉清。”
他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冰冷,潮湿,还在微微发抖。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셔去了吗?”他沙哑地问,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回头,看着他。
看着这张,我曾经深爱过的脸。
“顾衍,”我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你陪我回娘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你精心策划,步步为营,想要把我推进深渊。”
“可你忘了。”
我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我妈妈,姓沈。”
“我,也是。”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窗外,夕阳如血。
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前方的路,还很长。
顾衍的离婚官司,沈家的烂摊子,还有,那个不知藏在何处的,给我发匿名短信的人……
但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的背后,有我母亲用生命和智慧为我筑起的城墙。
我的手里,也终于握住了,属于自己的剑。
手机再次震动,是张恒发来的信息。
“沈小姐,祝贺你。另外,关于你母亲的遗产,还有最后一份东西,在你出生的那家医院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想,那才是她,最想留给你的东西。”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医院……保险柜?
我妈留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
会是什么?
来源:浅滩快乐捉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