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鼻腔发痛,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催命的符咒。我躺在ICU的病床上,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在氧气面罩里循环,右手不自觉地去摸白大褂口袋——那里本该装着听诊器。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鼻腔发痛,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催命的符咒。我躺在ICU的病床上,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在氧气面罩里循环,右手不自觉地去摸白大褂口袋——那里本该装着听诊器。
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三天没穿过那件白大褂了。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我也是这样浑身发抖。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和此刻心电监护的警报声重合,记忆带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爸!那是我自己改装的无人机!"十八岁的张昊把录取通知书藏在身后,像只炸毛的小兽,"它能自动规划航线,还能..."
我一掌拍在茶几上,紫砂壶里的铁观音溅出褐色的泪:"老张家世代行医!你爷爷在战地医院做截肢手术时连麻药都没有,你现在要和那些玩具飞机过一辈子?"
玻璃窗外划过惨白的闪电,照亮儿子苍白的脸。他后撤半步撞翻博古架,明代青花瓷瓶摔碎的脆响里,我撕碎了那张印着"无人机应用技术"的通知书。
碎纸片像白蝴蝶扑在儿子脸上。他弯腰去捡时,后颈凸起的脊椎骨硌得我眼睛生疼。
"要么复读考医学院,要么滚出去!"
那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带走了玄关处挂着的小白大褂——那是他六岁生日时,我特意找裁缝做的礼物。
"张主任?能听见我说话吗?"护士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拽出,"您儿子在外面守了三天三夜,要不要..."
我别过头,呼吸面罩蒙上雾气。监护仪显示心率突然升到120,不知是心梗后遗症,还是想起十天前在门诊大厅的偶遇。
那天他穿着沾满机油的连体工装,抱着个银色金属箱冲进来。二十八岁的人瘦得肩胛骨都要戳破衣服,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爸!我们团队研发的医疗无人机..."他急切地掀开箱盖,我径直掠过他走向诊室。白大褂下摆扫过他沾着草叶的裤脚,金属箱"咣当"砸在地上的声音,和十年前碎瓷片的声响微妙重叠。
此刻监护仪突然尖啸,我听见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主治医师老李的声音忽远忽近:"...多亏送医及时,张主任这是典型的前降支闭塞..."
"是无人机最先发现的。"这个沙哑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我们在后山试飞新机型时,热成像仪捕捉到异常热源..."
我拼命转动眼球,透过玻璃窗看见儿子正在比划手势。他下巴泛着青茬,白大褂皱巴巴罩在格子衬衫外——那分明是我的旧工作服。
"无人机投递的AED比救护车早到12分钟。"老李感慨地拍拍他肩膀,"你改装的红外生命探测模块,这次救了七个驴友。"
儿子突然转向观察窗,我们的目光猝不及防相撞。他眼下泛着青黑,嘴角却扬起倔强的弧度,和十八岁那年一模一样。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时,我哑着嗓子问:"心梗发作时...谁做的现场急救?"
"您儿子啊。"小护士麻利地调整输液管,"他跪在泥地里给您做心肺复苏,雨水把眼镜都打歪了。无人机的探照灯把整片山坡照得雪亮,他说...说..."
"说什么?"
"说'我爸教过我怎么数按压节奏'。"
心电监护的波纹突然剧烈抖动,我慌忙扯过被子蒙住脸。布料很快洇开温热的水渍,那些被执念冰封的岁月开始噼啪龟裂。
深夜,儿子蹑手蹑脚进来。我假装熟睡,听见金属箱开启的轻响。睁开眼时,床头柜上静静立着一架无人机,流线型机身泛着珍珠白的光泽,侧翼用蓝漆工整地写着"仁心"二字。
"当年撕掉的通知书,我自己拼回去了。"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飞停栖的鸟,"现在我有自己的研发团队,医疗无人机已经应用到十七个省..."
我摸索着拿起无人机,底座突然亮起蓝光,投影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山区急救响应时间缩短40%,孕妇转运存活率提升65%,疫苗投递准确率98.7%...
"记得吗?小时候您教我背希波克拉底誓言。"他摘下起雾的眼镜,"'余愿尽己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恪守为病家谋福之信条'——我只是换了种方式践行。"
呼吸面罩彻底被泪水模糊,我颤抖着去碰他手背。那些被焊接板、电路板磨出的茧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厚实。
窗外飘起今年的初雪,无人机的指示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恍若穿越十年光阴的星子。监护仪的滴答声渐渐与记忆中的雨声分离,融成崭新的韵律。
机舱内暗藏的中药香气,暗示张昊偷偷研究父亲常用的安神药材。
老宅阁楼里藏着张昊奶奶的助产士笔记,泛黄纸页上画着改良产钳的设计图。
远处传来熟悉有陌生的声音,原来是无人机在运送急救药品时,会播放张昊录制的安慰语音:"坚持住,医生马上就到"
后来,张卫国发现儿子团队里坐着当年被他劝退的医学生,如今用人工智能辅助诊断。
此刻我突然醒悟,默默流下了理解的泪水。
其实,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该背负上一辈人的想法而活着,努力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是金子总会发光发热,作为父母最大的希望是让孩子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你觉得呢?
来源:恋上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