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还特别规定了我们亲密接触的时间、次数、动作等等,连一些细微之处都不能有所变动。
我的另一半是个极度爱干净和有点强迫倾向的人。
我们谈了一年的恋爱,然后结了九年的婚。
每次我们亲密接触前后,他都会用消毒液清洁自己和我。
他还特别规定了我们亲密接触的时间、次数、动作等等,连一些细微之处都不能有所变动。
但是,就在我远在加拿大出差的那一天。
我通过家里的监控看到,老公放在笔筒上的钢笔,竟然倾斜了30度,而且沙发上竟然出现了他的外科医生外套和一件女性的内衣。
我老公钟闫哲的钢笔,过去连一度都不能偏移。
现在却倾斜了
这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我拨通了私人律师的电话:“琳达,我可能要提出单方面离婚,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
我和钟闫哲是在英国爱丁堡登记结婚的。
那里的法律规定可以申请单方面离婚。
“姜总,申请单方面离婚,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琳达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她:“我的丈夫出轨了。”
“明白了,姜总,我马上为您安排。”
通话结束后,我向百达翡丽的店员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不要这款表了,能介绍一款适合老年人戴的吗?”
原本我打算买一支百达翡丽鹦鹉螺限量版手表,作为哄钟闫哲的礼物。
因为他对守时非常严格。
我原本计划今晚九点回家,但合作方出了问题,耽误了行程。
但现在没必要了。
我给我已故的父亲买了一支更贵的Ref.2458PJ.BChampion定制版天文台计时表。
然后,我提着卡勒多拉巴十字架购物袋走出了商场。
坐上了等候已久的布加迪。
我接到了钟闫哲的电话。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斐玟,我临时有手术,今明两天都不在家。”
“好的。”
“厨房的炖盅里温着山药茯苓乳鸽汤,你回来记得喝。”
听到这句话,我看着车窗外一阵失神。
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主任医师给我洗手做羹汤。
我应该感到满足。
但此刻,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钟闫哲爱我吗?
我不知道。
如果他爱我,应该不会背着我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
“斐玟?”钟闫哲可能是等了很久没听到我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回过神,握着手机回答:“我知道了,你快去医院吧。”
钟闫哲这才挂断了电话。
而我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让助理安娜包下一架专机,以最快的速度飞回国。
……
经过十三个小时,我才回到了家,珠光御景壹号。
我还没来得及按指纹,房门就被打开了。
站在屋内的女人,是我老公钟闫哲高中时的初恋。
——圣约翰高中校花梁语嫣。
她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卷发,睡衣有些薄,见到我,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斐玟你回来了?”
我神色平静:“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两周前,闫哲告诉我,你们家客房空着,我刚回国,懒得找房子,所以……”
梁语嫣故意没说完,可能是想看我生气或者是伤心。
同样是女人,而且我在商场多年,最会察言观色,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我没有生气,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擦肩而过时,我好心提醒:“梁小姐,那你还是要快点找好房子,这里不能一直留你住。”
回到二楼主卧。
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敢释放自己的委屈和难过。
就在刚刚,我在梁语嫣脖颈上看见了一枚用银链串着的戒指。
而这枚戒指,我老公钟闫哲也有。
他曾经把戒指放在了书房最里面的抽屉里,还记得当时我无意中拿了出来。
钟闫哲格外紧张。
“斐玟,你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
那时,我就猜测到了什么,却没猜测到那是他送初恋的戒指。
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刚刚我在路过厨房时,炖盅里的汤还冒着热气。
我的胃不好,当医生的钟闫哲这些年一直帮我食补着。
可现在的我再没了品尝的心情。
不知道独自在床边坐了多久,凌晨的时候,做完手术的钟闫哲提前回来了。
当看到我没睡,孤身坐在一旁,他先是一愣。
“斐玟,你没睡吗?”
我抬头看向他。
白衬衫黑西裤。
最简单的搭配反而能衬托钟闫哲的矜贵出尘。
“不困,就没睡。”我回答。
钟闫哲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感受到正常体温后才松了口气。
“天冷,别感冒了。”
说完,他朝着浴室走去。
钟闫哲有严重的洁癖,触碰过别人哪怕是我这个妻子,也会洗手,甚至洗澡。
然而,这次他还没洗十分钟,就拿着手机穿着浴袍匆匆走了出来。
“斐玟,语嫣在楼下摔倒了,我去看看。”
还没等我说话,钟闫哲大步走向门口。
我起身出去看的时候,只见钟闫哲横抱着梁语嫣满脸焦急。
这一刻,我才发现。
钟闫哲的洁癖不是对所有人都有。
梁语嫣就是他的例外。
仁心医院的救护车来得飞快。
医护人员迅速将梁语嫣安置在担架上。
我递给只裹着浴巾的钟闫哲一件长外套。
他似乎这时才察觉自己的失态,面露愧色:“斐玟,别误会,我真把梁语嫣当普通朋友看待。”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
医护人员询问:“谁是病人的家属?请跟我们一起去趟医院。”
“我。”钟闫哲毫不犹豫地回答。
普通朋友……
家属
钟闫哲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改口:“我是她的朋友,我得跟你们一块去。”
说完,他瞥了我一眼,然后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而去。
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心悬在半空。
以前,我总以为钟闫哲是真心爱我的。
他有洁癖,却从不排斥我。
他很忙,却总能找到时间给我做饭。
他对外人冷淡,对我却很温柔
但这一切,在梁语嫣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第二天一早,姜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
“姜总,您和钟先生的离婚程序已经开始了,相关文件已经提交给了爱丁堡法院……”
琳达条理清晰地向我汇报着我单方面提出离婚的进展。
我戴着金丝眼镜,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
“关于财产分割,您有什么打算?”琳达又问。
我回过神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我只要珠光御景壹号,其他的夫妻共同财产,就依法平分吧。”
珠光御景壹号是我独立后的第一桶金买的。
后来父亲去世,这个复式大平层就成了我唯一的家。
我不能把它交给钟闫哲。
“姜总,对方出轨,我们可以让他一无所有。”琳达补充说。
我苦笑了一下:“算了,财产平分,就当是我对当年钟先生救命之恩的回报吧。”
十年前。
我被对手陷害,病危。
是钟闫哲不顾众多医生的反对,坚持为我做了开胸手术,最终救了我一命。
所以,给他一半的财产,是应该的。
琳达听后,没有再劝:“一周后离婚判决书会寄回国内,姜总,您看要寄到哪里?”
在爱丁堡,离婚判决书就相当于离婚证。
“仁心医院。”
仁心医院是钟闫哲除了家,最常去的地方。
我又告诉琳达。
“姜氏要拓展海外市场,总部也会搬到加拿大,所以离婚后,我会停止对仁心医院的资助,包括慈善基金、医疗器械、实验室和药厂等等。”
这份资助曾是我对钟闫哲的偏爱。
但现在既然要分开,那就不要有任何纠缠不清的可能。
“好的。”琳达点头。
我又嘱咐:“之前我买的那块表,替我放在我爸的墓碑前,谢谢。”
“另外,帮我订一张一周后去加拿大的机票。”
最后我对琳达说:“为了避免给集团带来不良影响,我不想让离婚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琳达点头表示理解。
我这才站起身,走向电梯。
我想去看看梁语嫣,想亲眼看看钟医生一直放不下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距离加拿大之行只剩七天倒计时。
我踏进了仁心医院的大门。
刚抵达护士站,就听见护士们在低声讨论。
“钟医生是不是一直陪着他老婆啊,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错,钟医生还亲自给钟太太喂水喂药,钟太太真是幸福满满。”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桌子。
“你好,我想找梁语嫣小姐,她住哪个病房?”
小护士迅速翻查着查房记录。
“梁语嫣小姐在1218号高级病房,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不用,谢谢。”
我走远后,小护士自言自语。
“1218不就是钟医生老婆的病房吗?这位女士和钟太太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我眼中流露出一丝忧郁。
一方面,我和钟闫哲是在爱丁堡结的婚,另一方面,钟医生不乐意我来医院,所以知道我身份的人屈指可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毕竟,钟太太的位置,真的要易主了。
我来到1218号高级病房门前。
还没进去,透过门上的玻璃,我无意中看到了钟闫哲和梁语嫣相拥的一幕。
“闫哲,如果当年我没出国,我现在是不是就是你的合法妻子?”
梁语嫣靠在钟闫哲肩上,眼眶含泪问道。
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我渴望知道答案,却又害怕面对。
紧接着,我听到钟闫哲的回答。
“是。”
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坠落。
我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开了病房门。
在两人的目光中,我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梁小姐,你还好吗?”
我递过手中的水果。
梁语嫣接过水果:“谢谢,我没事了,都是闫哲太担心我了。”
钟闫哲解释道:“斐玟,昨天语嫣情况紧急,我才会在医院陪她,你别误会。”
我点点头:“放心,我懂。”
可能我一直都很体贴。
钟闫哲并没有察觉到我最近的异样。
病床上的梁语嫣又开口:“斐玟,闫哲从高中起就这样,外表冷漠,内心热情。”
她的话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她和钟闫哲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我顺着她的话茬说:“我工作忙,闫哲在医院也忙,我们都没照顾好你。”
“我给你请了护工,还帮你找了医院附近的公寓,方便你休养。”
话音刚落,两个护工就推着梁语嫣的行李进来了。
梁语嫣脸色一变,她向钟闫哲投去求助的目光。
钟闫哲也愣住了。
可能他也意识到,让前女友一直住在我们家,对我不太尊重。
这次,他没有反驳。
“语嫣,斐玟说得对,护工比我们更专业。”
梁语嫣没有再说什么。
钟闫哲看了看手表,又对我说:“我还有一台手术,你先回家,不用等我。”
“好的。”我点头。
钟闫哲离开后,两个护工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病床上的梁语嫣。
梁语嫣这才露出真面目,她傲慢地嘲讽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钱才接近闫哲的,没有他,你能住得起市中心的房子吗?”
她冷笑一声:“像你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不过你放心,你和闫哲离婚后,我会让他给你一笔分手费。”
听到这话,我觉得好笑:“钟闫哲没告诉过你,我是谁吗?”
梁语嫣不屑一顾:“你是谁重要吗?闫哲不爱你,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失去我太痛苦,需要强迫自己爱别人来转移注意力,他不娶你,也会娶别人。”
“那就祝你如愿以偿吧。”
我含糊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
我坐进楼下等待的世爵D12。
抬头望了一眼仁心医院。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再见,再也不见。
直到深夜,钟闫哲依旧没有归来。
我通过微信询问他:【手术完成了吗?你何时能回家?】
出乎意料,他立刻回复了。
【手术已经结束了,他累坏了,现在正躺在我旁边休息,你就别打扰我们了。】
这回复显然是梁语嫣发的。
我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僵硬。
原来梁语嫣所在之处,才是钟闫哲真正的家。
我的目光落在主卧中央那幅在圣吉尔斯大教堂拍摄的巨大婚纱照上。
21岁那年,我父亲还未因癌症离世。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的手交到了钟闫哲的手中。
“请你一定要爱护、珍视、珍惜我的女儿,给她幸福,让她快乐……”
这是父亲清醒时对女婿钟闫哲的最后嘱托。
而钟闫哲当时也坚定地承诺:“我会永远爱斐玟,一生一世都会好好待她。”
然而,他违背了诺言。
或许爱情本就是变幻莫测,永远不过是点缀。
我看着梁语嫣发来的消息。
又看了看手机,今天是9月15日,明天就是16日,是我父亲的忌日。
而我买的票是9月22日,今天一结束,离我离开的日子就只剩下6天了。
我再次编辑了一条信息:【明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有话想对你说。】
发送后,我便关掉了手机。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第二天清晨,碧海长青墓园。
天空阴沉,细雨绵绵。
父亲生前喜欢饮酒。
我便雇人抬了几箱红酒和香槟到他的墓前。
我将一瓶瓶酒倒在了地上。
“爸爸,他欺骗了我,他一直爱着别人,这些年我一点也不快乐。”
在最爱我的人面前,我忍不住哽咽。
但回应我的,只有淅沥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被一把透明的伞挡住了。
我回头一看。
钟闫哲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琥珀色的眼眸中透露出关心和忧虑。
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颊。
“斐玟,你怎么哭了?”
钟闫哲的指尖是温暖的。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在没有消毒的情况下触碰了我湿润的脸颊。
而我看到他衣领上的那根酒红色长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没事,我只是想念爸爸了。”
钟闫哲语气柔和:“不要难过,爸爸会在天堂保佑你,我也会一直陪伴你。”
他看着我泛红的眼睛,又问:“你在微信上,想和我说什么?”
我本想和他谈离婚的事。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我改口说:“五天后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正好我五天后就要离开,可以给他送上最后一份礼物。
可我话还没说完,钟闫哲的手机就响了。
钟闫哲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梁语嫣的来电。
他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
但梁语嫣坚持不懈地继续拨打。
铃声在墓园里响个不停。
正当钟闫哲准备关机时,我开口了。
“接吧,也许她有什么急事。”
说完,我主动走出了雨伞的保护范围。
而守候在不远处的保镖立刻撑伞,为我挡住了风雨。
钟闫哲这才接了电话,梁语嫣那楚楚可怜的声音传了过来。
“闫哲,我一个人在医院好害怕……”
钟闫哲眼中满是犹豫。
我平静地说:“如果你这么担心,就去看她吧。”
听到这话,钟闫哲松了一口气。
“我今晚回家陪你。”
“好。”我点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我转向父亲的墓碑,低声说。
“爸爸,对不起,我选错了人,没能让自己幸福。让您看笑话了。”
回应我的,只有风雨的声音。
一回到家,我就感觉身体发热。
家庭医生匆匆来访,给我开了点退烧药。
但到了深夜,我又迷迷糊糊地发起烧来。
我伸手摸向床边,一片冰凉。
钟闫哲没守承诺,他没回家。
我打开对话框,看到钟闫哲三小时前的消息。
【抱歉,斐玟,语嫣情绪不稳,我得在医院陪她。】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另一个女人向我道歉。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婚纱照。
我们俩都在笑,但真正快乐的似乎只有我。
【好的,我明白了。】我回复。
心灰意冷不是一蹴而就的。
真正的离别总是无声无息。
上午九点半,钟闫哲提着一袋早餐准时回家。
“斐玟?”他习惯性地叫我。
没有回应。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看到我躺在床上,松了口气。
他坐在床边,发现了拆开的退烧药。
我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钟闫哲眼中满是关心。
“只是小病,我没事了。”
再说,就算我说了,钟闫哲会放下梁语嫣来陪我吗?
不可能。
我不想自找没趣。
钟闫哲没再追问,他注意到床头空空如也。
“我们的婚纱照去哪了?”
他对家里的摆设很敏感。
“照片有点褪色,我让人拿去修复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其实钟闫哲根本不会在意。
果然,他只是点了点头:“我买了早餐,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我礼貌地回答。
洗漱完毕,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我常吃的早餐。
茶叶蛋已经剥好,鸡丝面没有放葱和青菜。
十年来,钟闫哲一直记得我的喜好。
我有些恍惚。
如果钟闫哲心里没有梁语嫣,这样的生活应该很幸福。
但世上没有如果。
“闫哲,今天有空的话,我们去散步吧?”我突然提议。
钟闫哲没有犹豫:“好。”
吃完早餐后。
我看着钟闫哲换衣服、洗手消毒,心里一阵苦涩。
倒计时还有四天。
钟闫哲,今天就当作是我们的告别吧。
……
没有保镖、司机,我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水族馆。
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在巨大的玻璃缸里游来游去。
其实钟闫哲和我曾养过斗鱼。
但我们是新手,不知道斗鱼只能单独养,否则会两败俱伤。
这时,水族馆老板热情地推销:“先生太太,要不要买一对?小丑鱼、蝴蝶鱼都是一夫一妻制,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都不会再找别的伴侣,寓意很好。”
殉情怎么就成了好寓意?
但不知怎的,我突然问钟闫哲:“钟医生,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钟闫哲皱起了眉头,他严肃地说:“别讲那些不吉利的话。”
他的表情严肃,仿佛在表明他的话是认真的:“如果你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也不会独自留下。”
我愣住了。
因为钟闫哲的语气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心中还藏着对另一个女人的爱。
最终,我买了一对蝴蝶鱼和一个小鱼缸。
“闫哲,把它们放在你的办公室好吗?”
“我希望每次看到它们,你都会想起我。”
毕竟,我很快就要离开你了。
“好的。”钟闫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两个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乘坐地铁。
这一站的人特别多。
钟闫哲出乎意料地张开双臂,紧紧地保护着我。
这是前所未有的,由钟闫哲主导的亲密时刻。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斐玟,帮我接一下电话,手机在我口袋里。”钟闫哲毫不犹豫地说。
我这才意识到,他在外面抱着我,似乎忘记了他的洁癖。
我迅速拿出钟闫哲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梁语嫣。
“闫哲,你在哪里?我想让你陪我。”电话那头的梁语嫣用柔和的声音撒娇。
钟闫哲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他此刻内心是多么矛盾,一方面很想去陪梁语嫣,另一方面又感到为难,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安。
好像只要他今天去陪梁语嫣,他就会永远失去我。
但他此刻想的是,我这么爱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呢?
还记得九年前,我们刚开始交往时,钟医生带队去乡村看病。
恰逢泥石流,道路不通。
我担心他,冒着危险一个人从城市翻山越岭去见他。
当时还是四月,油菜花盛开。
我不顾自己花粉过敏,跑到他面前时,全身都是红点。
当时钟医生吓坏了。
他急忙抱住我说:“斐玟,你怎么那么傻?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九年前的我,被他抱着感到特别幸福。
却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担忧、自责和害怕,唯独没有爱情。
收回思绪,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不忍心让我的救命恩人为难,对他说。
“去吧,下一站我叫司机来接我。”
这时,列车播报声响起。
“下一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嘉禾望岗……”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列车在沉默中到达了终点站。
“斐玟,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钟闫哲发誓。
“好的。”我点头。
钟闫哲提着蝴蝶鱼转身时,手腕又被我微凉的手握住。
他有些惊讶,但没有抗拒:“怎么了?”
我握得更紧,然后慢慢滑落,直到我们的手指紧紧相扣。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彼此,你觉得呢?”
钟闫哲抿着嘴唇点头:“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习惯是理所当然的。”
“嗯,那你以后要试着不要再这么习惯了。”
毕竟,只有四天,我就会彻底消失在钟闫哲的世界。
我温柔地笑了笑,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
钟闫哲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快去吧,别让人等太久。”我提醒他。
钟闫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叫‘嘉禾望岗’的站台。
或许钟闫哲永远不会知道。
所有到达嘉禾望岗的人都不会再次相见。
因为嘉禾望岗往北是机场,往南是火车站。
机场永远等不来火车。
钟闫哲的一生中也不会有第二个姜斐玟。
晚上七点半,我回到了和钟闫哲共同生活了九年的家。
我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医学书籍、岛台上的保温杯、阳台上那一抹翠绿的竹子上……这些都是钟医生生活的痕迹。
我走进了衣帽间。
钟闫哲偏爱黑白灰的简约风格,而我则钟情于色彩斑斓的繁复风格。
我们的衣服并排挂在一起,看起来既和谐又显得格格不入。
这就像是我们被蒙在鼓里的十年婚姻。
我疲惫地给特助安娜发了一条信息:“安娜,安排搬家公司来一趟。”
“好的,姜总。”安娜立刻回复。
我又联系了律师琳达。
“琳达,我名下的澄园房子要过户给钟医生,他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搬过去了。”
澄园离仁心医院只有15分钟车程。
钟闫哲曾经想在那里买婚房。
但他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看房,而我提出了珠光御景壹号这套房子有着特殊的意义。
最终,婚房还是定在了这里。
去年,我又买下了澄园的房子,并装修好了,原本打算作为钟闫哲30岁的生日礼物。
但现在,我注定不会陪他度过30岁的生日了。
不仅是30岁,以后也不会了。
看着搬家工人一件件搬走钟闫哲的东西,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很简单,不爱一个人也同样简单。
在特助和工人们离开后,我叮嘱道:“我去加拿大以及集团总部转移海外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安娜一脸严肃:“我知道了,姜总,我会通知下去,不让任何姜氏员工泄露消息。”
我点点头。
安娜和工人们离开后,房子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这个房子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家。
……
与此同时,在仁心医院,外科医生办公室里。
钟闫哲静静地望着小鱼缸里游动的蝴蝶鱼,陷入了沉思。
他不禁回想起刚才去梁语嫣病房时的情景。
“闫哲,那是斐玟给你买的吗?”
当我把小鱼缸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时,病床上的梁语嫣突然问道。
“嗯。”
“你爱上她了吗?”梁语嫣又问。
“当然没有。”钟闫哲下意识地否认,“……我只是习惯了。”
梁语嫣向他伸出手:“这是个坏习惯,你得改。”
钟闫哲轻轻握了一下梁语嫣的指尖,然后帮她掖了掖被角,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蝴蝶鱼突然撞了一下玻璃缸,这个细微的动作打断了钟闫哲的思绪。
他看向桌面。
笔筒、文件夹、钢笔都是Tiffany的。
笔筒和文件夹上还贴着小雏菊贴纸。
我喜欢小雏菊。
实际上,钟闫哲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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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丝绒的窗帘,是我选的,因为对眼睛好。
钟闫哲有些恍惚。
生活、工作,原来他的世界中早就被我填满了。
鬼使神差地,钟闫哲拿出手机,打开了我的对话框,没有任何未读信息。
钟闫哲顿时眉头紧锁。
怎么会没有呢?
我每天都会和他分享日常和趣事。
再不济也会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钟闫哲拍了一张鱼缸的照片,试探性地发给了我。
“斐玟,小鱼们都适应得很好。”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都没有回复。
钟闫哲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当他准备给我打电话时,我回复了。
“嗯,希望它们可以幸福地过完一生。”
钟闫哲这才松了口气。
“斐玟,这两天院里有好几台大手术需要我主刀,我会在医院加班,你不用等我。”
发送完这句话后,钟闫哲被护士叫去联合会诊。
然而他不会知道。
此时的我已经在身体力行地和他划清界限。
……
一夜过去,只剩下最后三天。
珠光御景壹号的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外卖,打开门后,却发现站在门外的是看不出任何受伤迹象的梁语嫣。
“梁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快点和闫哲离婚!”
梁语嫣抱着手臂,眉头紧锁。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她当着我的面,拨通了钟闫哲的手机号码,开了扩音,示意我不要出声。
“闫哲,是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好。”我听到了钟闫哲温柔的回答。
“你到底爱不爱姜斐玟?”
梁语嫣又问。
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钟闫哲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语嫣,我和她在一起十年,已经习惯她在我身边了。”
“所以习惯不是爱,对不对?”梁语嫣追问。
“对。”钟闫哲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我和梁语嫣都忍不住笑出声。
我笑中带着苦涩,因为我在一个不爱我的人身上耗费了整整十年。
梁语嫣则是讥笑,她觉得我太不自量力了。
……
倒计时只剩下两天,钟闫哲果然没有回家。
面对他在工作间隙发来的消息。
我都是简短回复。
爱情走到尽头,覆水难收,不如各自放手。
回到最初的陌生人。
最后一天,我独自坐在珠光御景壹号的落地窗前发愣。
明天就是我飞往加拿大的日子。
钟闫哲没有回家,也没有再给我发任何消息。
突然,角落里的一支钢笔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钟闫哲最宝贝的,也是让我决定离开的钢笔。
可能是搬家工人不小心把它落下了。
既然要断绝关系,那么这支笔也应该归还给他。
我站起身,走向地下车库。
半小时后,我到了仁心医院。
还没走到钟闫哲的办公室,我就听到几个病人在议论。
“钟医生好像只对钟太太没有洁癖诶,钟太太对钟医生怎样都可以!”
“是啊,我也看见了,不知道钟医生和钟太太在床上是不是也这样……”
上次是护士,这次是病人。
大家都以为梁语嫣才是钟闫哲的妻子。
我一路听着这些话,到了钟闫哲办公室门前却被告知:“钟医生今天休假,不值班哦。”
“好的,我知道了。”
我走向梁语嫣的病房。
休假却没有回家,钟闫哲肯定在陪她。
但病房里干净整洁,空无一人。
“您好,请问梁语嫣是出院了吗?”我询问护士。
护士点头:“是的,今天早上钟医生亲自给她办了出院手续,接她出院的。”
听到这些,我紧握口袋里的钢笔。
据我所知,我给梁语嫣安排的房子并没有人住,护工也被辞退了。
我拿出手机,给钟闫哲打了个电话。
是梁语嫣接的。
“闫哲和我在一起,他不会回去了,等他明天过完生日,你们就去离婚吧。”
我声音平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梁语嫣轻蔑一笑:“当然是闫哲的意思。”
说完,通话被无情挂断。
我看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我紧握钢笔,叹息。
终究还是没有当面把笔还给他。
夜幕降临,晚上21:43。
距离我明天离开,只剩下13个小时。
这是十年来钟闫哲第一次不在医院的彻夜不归。
他觉得除了医院和家,其他地方都充满病菌。
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是要反复消毒,所以钟闫哲很讨厌去外面。
可是……
和梁语嫣在一起,钟闫哲的洁癖和强迫症都治好了。
我不由想起白天听到的话。
“想象不出这么洁癖的钟医生在床上会怎么对待钟太太……”
“肯定是亲力亲为,各种爱不释手呀。”
我垂下眼,不由得想起这十年每次和钟闫哲亲密,他都小心翼翼,非常传统。
而且不论多晚,事后都必然要彻底清洗身体。
我忍不住想,钟医生和梁语嫣睡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和我睡在一起时不一样?
是怎么的不一样?
亲力亲为,爱不释手?
会不会彻底清洗身体……
……
整整十二个小时,我彻夜未眠。
早上09:02,我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小时,钟闫哲依旧没有发来任何信息。
我把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取下来。
这是一枚群镶钻戒,钻石是钟闫哲在南非援助时亲自下矿采的。
纯净度意外很高。
看到它的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就好似当年看到钟闫哲的一眼。
一见钟情。
戒指被放进一个信封里,然后是那支钢笔。
最后,我拿出一张信纸,信纸上留了一句给钟闫哲的话。
做完这些,最后十分钟,我拉起行李箱。
走出家门,弯腰把信封半塞进门缝后,我拿出手机,给钟闫哲的微信发了一句。
【生日快乐。】
然后是删除好友,拔出SIM卡,换上新的国外电话卡。
坐上飞加拿大的头等舱时,我如释重负。
钟闫哲。
从此隔山隔海,万里不相逢。
……
与此同时,仁心医院。
钟闫哲安顿好梁语嫣,风尘仆仆赶到办公室。
刚给手机充上电,护士就敲响了他的门。
“钟医生,你的快件。”
“谢谢。”钟闫哲接过。
快件信封没有署名是谁,他疑惑着拆开,薄薄几张纸全是英文。
钟闫哲蹙着眉头一目十行。
竟然是离婚判决书。
【根据法院的权力和权威,命令并裁定原告姜斐玟和被告钟闫哲之间的婚姻解除,双方均应从婚姻义务中解脱出来……】
钟闫哲一字一句念出声。
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后,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马起身,一边给姜斐玟打电话一边向外走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而打开微信,姜斐玟的那句【生日快乐】映入眼帘。
【斐玟,为什么关机了?】发送失败。
紧接着跳出提醒:【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这一瞬间,钟闫哲彻底顾不上什么风度,拦下出租车直奔珠光御景壹号而去。
“密码错误。”
机械冰冷的女声无情提示。
钟闫哲焦躁地低下头,却蓦然看见地上的信封。
他揭开封口,戒指和钢笔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而,只见信纸上写着。
“戒指,送给你真正爱的人吧。”
“我们后会无期。”
钟闫哲几乎握不住那轻如鸿毛的信笺。
他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服。
记忆中的姜斐玟,总是能够拿得起,放得下。
钟闫哲拾起戒指和钢笔。
眼前浮现出九年前自己跪地求婚,用这枚戒指套在姜斐玟左手无名指的场景。
那天,众多媒体云集。
因为姜斐玟的父亲是榆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而她则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后浪推前浪,年轻人真是让人敬畏。”
钟闫哲记得教堂内许多商业巨头对姜斐玟投以赞许的目光。
“你真是幸运,听说你是个医生?以后是不是小玟养你?”
婚礼现场,有人拍着钟闫哲的肩膀问道。
他皱着眉头,紧闭嘴唇,不知如何回应。
只觉得有些尴尬。
似乎在这些商界大亨眼中,他配不上姜斐玟。
好在姜斐玟及时出现。
她身穿的婚纱是纯手工缝制的。
全世界仅此一件。
似乎是姜父在女儿十八岁时就请苏州最好的绣娘和设计师开始制作的。
历时三年,耗资超过一亿。
“叔叔,别再开玩笑了,闫哲很厉害的,是他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姜斐玟搂着钟闫哲的手臂。
她能感受到他的僵硬。
但她依然笑容满面:“如果不是这位钟医生,您和我爸可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干什么?都是叔叔不对,叔叔给这位钟医生道歉。”
刚才还轻视钟闫哲的中年男子宠溺地笑了笑。
然后和蔼地说:“既然你们结婚了,以后就要互相扶持,可不能辜负我们小玟。”
“我不会的。”钟闫哲真诚地说。
那天虽然来了很多记者,但后来却没有一张婚礼现场的照片流出。
姜斐玟对钟闫哲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曝光,不喜欢把私生活公之于众,所以我请记者们吃了喜糖喝了喜酒,请求他们不要发布。”
其实是用金钱摆平的。
钟闫哲心里明白。
但他也知道,姜斐玟是在顾及他的感受。
一开始,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
但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是什么迫使姜斐玟无声无息地离开?
钟闫哲站在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家门口,反复思索。
是因为自己和梁语嫣的合照没有收好吗?
还是深夜梦中反复念叨的名字?
但姜斐玟从未向钟闫哲提起过梁语嫣,他一直以为她不知道。
却不知道纸包不住火。
钟闫哲对另一个女人的思念,都被自己的妻子看在眼里。
每当这种时候。
姜斐玟会不会觉得,钟闫哲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懦夫?
她是如何忍受的?
钟闫哲急切地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找出姜斐玟的特别助理安娜的电话,迫不及待地拨通。
“你好,我想知道斐玟现在在哪里,请告诉我。”
几乎是在恳求。
但安娜的声音却是那么官方:“抱歉,钟先生,我不知道姜总的行程,另外提醒您一句,无论您问我还是姜总的司机,或是集团的员工,我们都只会告诉您不知道。”
说完,安娜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并将钟闫哲的手机号加入了黑名单。
原本因为姜斐玟,姜氏集团的一些员工才会和钟闫哲有联系。
现在老板和他离婚了,自然也不需要联系了。
钟闫哲知道,这一定是姜斐玟的指示。
她不想让他找到她。
但钟闫哲不肯放弃。
他打电话给经常接送自己和姜斐玟的司机。
听到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被拉黑了。
正当钟闫哲感到绝望之时,琳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嗨,钟先生,我是姜斐玟小姐的国内代理律师。由于姜小姐已经和您解除了婚姻关系,关于婚姻期间的共同财产,有几件事我需要您了解……”
琳达微笑着,礼貌地问道:“您能找个地方私下聊聊吗?”
钟闫哲机械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他之前对与姜斐玟的离婚还抱有一丝幻想,
那么见到律师后,他心中那微弱的希望被彻底浇灭。
姜斐玟真的不再爱他了。
琳达选择了最近的咖啡馆。
她调整了一下眼镜,直截了当地说:“钟先生,您和姜小姐是在爱丁堡登记结婚的,根据当地法律,无过错方有权申请离婚,这一点我必须向您说明。”
“那么她向法院提交了我的过错是什么?”
钟闫哲心中闪过一丝模糊的预感。
但回想起这些天姜斐玟的行为,她应该……
不!
在一瞬间,钟闫哲意识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每次梁语嫣需要他陪伴时,无论他是否同意,或是艰难地征求姜斐玟的意见,
姜斐玟总是微笑着,让他这个丈夫去陪伴另一个女人。
没有嫉妒,没有吃醋。
甚至没有问过梁语嫣是谁,即使梁语嫣已经住进了他们的家。
然而,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两件事。
来源: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