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天也为他悲哀，才入初冬，夜里突降鹅毛大雪，屋顶树枝山坡，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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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范建芬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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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父亲去世那年才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时。

老天也为他悲哀，才入初冬，夜里突降鹅毛大雪，屋顶树枝山坡，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

母亲抱着七岁的我，在灵堂前哭的直不起腰来。

那时我还不懂死亡的真正含义，看母亲哭，我也跟着哭，还想跑上去把父亲拉起来，却被大人制止。

父亲下葬后，母亲经常抱着我傻傻的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看向窗外，嘴里喃喃：

顺德啊，你一甩手走了，留下我们母女俩该怎么办？要不是怕小芬没人照顾，我真想跟随你而去。

母亲说这话时，我没来由的心里害怕，紧紧缩在母亲怀里，小声哀求：

妈妈，你别扔下我，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以前我会跟大伯家的堂哥堂姐打架，经常披头散发的回来。

然后大妈呼啸而至，说我欺负了她的孩子们，让我父母收拾我这野丫头。

一旦我父母态度敷衍，她就搬来奶奶主持公道。

只要奶奶来我家，母亲势必要被她教训一番。

奶奶骂最多的话：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俩一样不懂规矩不会做人。

这话伤害性极大，母亲总会被气哭。

因此，我小小的心里认为，只要我不跟堂哥堂姐干架，母亲就不会伤心难过，也就不会离开我。

可是，我跟堂哥堂姐打架，真的不能怨我，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记得有一次，小姑来我家，临走时，给了我两块桃酥。

70年代的农村，孩子们哪里有零食吃啊？

因此，得了这两块桃酥，我舍不得一口气吃完，就坐在门槛上，一点一点拿舌头舔，细细品味那抹香甜。

正在这时，堂哥和堂姐经过我家门口，看到我手里的桃酥，眼里都放着光。

兄妹俩左右一看没有大人，快速跑过来把桃酥抢走。

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远。

我很生气，抓起半块砖头跟后就撵。

我身子瘦跑得快，一眨眼就追上，毫不犹豫把砖头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堂哥的后背上。

那小子嗷呜一声狼一样嚎起来，听到宝贝疙瘩哭，大妈与奶奶同时紧张兮兮跑出屋子询问。

我知道大事不好，撒开腿丫子跑了。

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晚上婆媳俩找上门告状，我被母亲打了一顿。

可他们无论怎样教育我要让着堂哥堂姐，我就是不服这口气。

凭什么他们欺负我我还要让着？

某一天，母亲又为了这事打我，我心里很委屈，却不肯掉一滴泪。

那次，母亲实在打不下去了，一把扔了扫帚，抱着我哭道：

芬啊，你能不能不惹事啊？你爸身体不好，你奶奶偏着你大伯家，你何苦要去惹那两个祖宗？这不是找罪受吗？

你以后能不能不出去？就在咱院子里玩好不好？

看母亲流泪，我这才软下性子答应。

可是，母亲不知道的是，往往你越忍让，别人越会得寸进尺。

之后的我，即使躲在家里不出门，也免不了堂哥堂姐上门挑衅。

02

爷爷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伯是老大，我父亲排行二，还有一个小姑。

我父亲与小姑是双胞胎，两人从小感情就好。

反而是大伯，他因为是家里长子，深得爷爷奶奶的宠爱。

他恃宠而骄，从小就自私霸道，不懂得保护弟弟妹妹，反而时常会欺负他们。

他越是这样，我父亲和小姑越是一条心。

小姑嫁人后，每次回娘家来，也是来我家的多。

她爱屋及乌，对我与母亲都很好。

小姑长得漂亮，苗条的身材，长长的辫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会说话。

19岁那年，被我姑父一眼相中，紧催着媒人上门说亲。

姑父家虽然也是农村的，但他父亲是村支书，小姑如果嫁过去，肯定不会饿肚子。

爷爷奶奶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问对方要了不菲的彩礼。

小姑没看中貌不惊人的姑父，可是，那时候的姑娘，哪里敢违抗父母之命？

在爷爷奶奶的软硬兼施下，小姑还是嫁了。

幸运的是，小姑父虽然长得不咋样，但他对小姑是真心实意的好。

时间长了，小姑的心被捂热，与小姑父认真过起了日子，并为他生下一对可爱的儿女，夫妻俩日子过得很和谐。

小姑家条件好，跟我家走的近，我父母自然是得了不少好处，尤其是父亲生病后。

我三岁时父亲得了肾病，无法下地干活，只能在家休养，全家就靠我母亲一人劳作。

小姑舍不得她这小哥，看我父亲日渐消瘦，经常握着他的手默默流泪。

她只要一有空，就会拎点东西来我家，有时是半袋大米，有时是几斤红薯干，有的时候，还会包好饺子偷偷送过来……。

大妈眼红，经常跑去爷爷奶奶面前告状。

有一次奶奶说小姑：

你这丫头，眼里只有你小哥，啥好吃的好用的都往他家送，你就不能给点你大哥家吗？

小姑回：

大哥大嫂不是有你们贴补吗？他从小到大，你和爸给的还少吗？

小哥现在身上有病不能干活，你们都不管不顾的，我再不给点，你让他们一家三口怎么活？

看小姑态度强硬，奶奶也没有办法，大妈也只能暗自憋气。

03

安葬了父亲，我家那两间破房子顿时空落了不少。

本来我家就穷，为办葬礼，母亲还借了不少外债，这让我们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每当夜里，等到我睡着了，母亲都会辗转反侧偷偷流泪。

眼看到了年关，我家却没有多余的钱置办年货。

母亲抱着我幽幽说：

芬啊，你爸不在了，咱家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啊？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母亲这话其实就是自言自语，她也并没想得到我的回应。

但我心里暗下决心，我想快快长大，快点有挣钱的能力。

唯有这样，母亲才不会夜夜哭泣。

腊月二十八这天，母亲翻出家里仅有的一点面粉，买了一斤豆腐回来，想包一顿白菜豆腐饺过年。

正在这时，小姑和小姑父推着独轮车来了。

看到小姑，我欢天喜地扑了上去。

小姑和小姑父乐呵呵从车上把所有东西搬了下来一一打开，小姑说：

小嫂子，我给你与小芬一人做了一身棉衣裤，还有三斤猪肉，你多包点饺子放着慢慢吃。

对了，还有两条鱼，还有一小口袋玉米面，还有一点豆角干……。

母亲一边看，一边泪如雨下。

她抱住小姑呜咽：

谢谢你小妹，谢谢你总是这样帮衬着我们，等小芬长大了，让她回报你吧，这辈子我是没这能力了。

小姑嗔怪：

嫂子，你这是说的啥话呢？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你和小芬都是小哥的亲人，我照顾一下理所当然。

那天临走时，小姑又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一卷钱，关照我等会儿交给母亲。

我点点头，照办了。

小姑的意思我明白，她是怕给母亲钱，母亲会拒收。

母亲拿着钱，又是一阵呜咽。

我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心里想：这有啥可哭的？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还给小姑就是。

我的性格有点刚，不像母亲这样脆弱，某些方面更像小姑。

有了小姑送来的这些东西，我与母亲的心里好过了不少。

可是，我们没想到，奶奶和大妈会登门。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天刚亮，母亲就起来扫院子里的雪，我在一边堆雪人玩，小花狗在院子里撒着欢。

这时，门被拍的山响。

母亲去开门，奶奶和大妈窜了进来。

奶奶没有说话，径直去了灶间，找到那三斤猪肉，提了就走。

母亲不敢阻拦，我急了，跑过去抢，大妈一把把我推开，掩护着奶奶走出了门。

我气得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哇哇大哭。

母亲过来抱住我劝：

芬啊，别哭，小姑不是还给钱了吗？我现在就去镇上割肉去，保证你今天晚上能吃到猪肉饺。

小孩子很好哄，我立刻破涕为笑。

毕竟都是一家人，母亲关照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小姑，我点头答应。

可小姑还是知道了此事，她气得跺脚，可又毫无办法可想。

不过，后来她想了一个好主意，彻底帮助我和母亲离开了奶奶家。

父亲去世的第三年，小姑做媒，把母亲许配给了她同村的一个男的，那就是我的继父。

继父的老婆也是生病去世的，留下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儿子。

两人结婚后，又生了一个小妹妹。

继父憨厚老实勤劳能干，对我和母亲都很好。

这也正常，如果他人品不好，小姑也不会做这个媒。

有了小姑和小姑父的关照，加上继父的疼爱，我后来的人生一帆风顺。

我24岁那年结婚，嫁给了镇上首富家的儿子。

这也多亏了我有一副好相貌，以及大专学历的加持。

婆家开了三间酒店，县城里也有一间。

我嫁过去没多久，生意上就能独挡一面。

看我很有生意头脑，公婆放心的把几家酒店都交给了我与老公打理。

时间一晃过去30年，小姑与小姑父岁数都大了，母亲和继父也年近八十。

每过一段时间，即使再忙，我也会抽空去看看他们，买点东西给点钱。

每年，我也会带着四位老人去医院做个体检。

这辈子我只有一个心愿，只希望一路护我长大的四位老人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来源：水笙说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