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方素珍把最后半截铅笔头按在积分兑换机上时，保安第四次经过她身后。机器吐出"滴滴"的警报声，她熟练地掏出第二张会员卡，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抢鸡蛋时蹭到的价签红印。

方素珍把最后半截铅笔头按在积分兑换机上时，保安第四次经过她身后。机器吐出"滴滴"的警报声，她熟练地掏出第二张会员卡，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抢鸡蛋时蹭到的价签红印。

"方女士，每人限兑两提。"穿红马甲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开口。

"三张卡。"她把皱巴巴的会员卡摊在台面，三张卡片姓名栏分别印着"方素珍""方素贞"和"方素桢"。

便利店后巷的露水沾湿裤脚时，手机屏幕显示02:47。方素珍数着墙根阴影里的二十部旧手机，都是女儿淘汰的智能机。当电子钟跳成03:00整，她像听到发令枪的运动员，颤抖的手指挨个点开咖啡兑换券。

"阿姨又来啦？"值夜班的小伙子打着哈欠，看着这个月第七次出现的女人。滚烫的咖啡机喷出白雾，方素珍缩回的手背上鼓起透明水泡，怀里二十个纸杯叠成摇晃的塔。

阁楼木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48箱洗衣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货架第二层摆着去年双十一囤的520条毛巾，最里侧的塑料筐里码着386瓶不同品牌的酱油——这是她跟踪三个月总结出的临期食品发放规律。

鸡蛋货架前的骚动发生得猝不及防。方素珍看到滚动屏跳出"0.99元/斤"的瞬间，身体已经撞开前面穿孕妇装的女人。货架摇晃时她抓住了两盒特价蛋，直到听见尖叫才发现地上蜿蜒的血迹。

社区公告栏贴出监控截图那天，女儿班主任打来电话："乐乐妈妈，孩子说您把家长会通知单折成纸盒装免费糖果？"方素珍握紧听筒，指甲掐进去年领大米时留下的茧子里。

暴雨砸在防盗窗上的深夜，砸门声惊醒了整栋楼。社区主任带着摄像机闯进来时，方素珍正蜷缩在洗衣液箱子后面。镜头扫过阁楼瞬间，记者倒抽冷气的声音格外清晰——八千包儿童口罩像雪山堆到房梁，五百套文具礼盒在节能灯下泛着彩虹，角落的纸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个未拆封的书包。

"这些...都是给西郊孤儿院的？"记者的话筒在发抖。方素珍抓起围巾想遮脸，却带翻了桌上的铁皮盒。泛黄的诊断书飘出来，2019年4月17日的检查报告上，"恶性肿瘤"四个字被红笔圈了七圈。

第二天清晨，二十辆货车堵塞了整条街道。方素珍躲在窗帘后，看着志愿者们把最后一箱奶粉搬上车。手机突然震动，银行入账通知显示"西郊孤儿院定向捐赠"，金额正好是她这三年来所有医疗费总和。

楼下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方素珍摸着空荡荡的阁楼墙壁，突然听见柜底传来纸张摩擦声。女儿的字迹在日记本里跳跃："今天妈妈又带我去领免费绘本，我说想要冰雪奇缘书包，她把我的破书包补了三十七个补丁。可是夜里我看见她在台灯下数药瓶，原来我的书包钱变成了她的止疼片。"

来源：品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