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6岁老伴过世三年,我才彻底醒悟,没有老伴照顾的日子实在太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01 13:06 1

摘要:这是老伴秀兰走后的第三年,第一千零九十五天。我还是没能学会,一个人要放多少米,两个人要放多少盐。秀兰在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这些。厨房是她的天下,我只负责坐在饭桌前,等一碗温度刚刚好的粥。

盐放多了。

我尝了一口锅里的白粥,咸得发苦。浑浊的米汤映出我额头上深刻的皱纹,像一片干涸的河床。

这是老伴秀兰走后的第三年,第一千零九十五天。我还是没能学会,一个人要放多少米,两个人要放多少盐。秀兰在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这些。厨房是她的天下,我只负责坐在饭桌前,等一碗温度刚刚好的粥。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咔哒、咔哒”地走着,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以前不觉得,总有秀兰的唠叨声、电视机的吵闹声盖过它。现在,它成了屋里唯一的活物。

我把粥倒掉,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半个馒头,硬邦邦的,像块石头。就着凉白开,我一点点往下咽。喉咙被拉得生疼,眼睛有点酸。

我叫李振声,今年七十六。街坊邻居都说我身子骨硬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我自己也这么觉得。秀兰刚走那会儿,儿子李伟要接我过去住,我把手一挥:“去啥去?我一个人好得很,清净。”

我以为的清净,是终于没人管我抽烟,没人催我早睡。我以为的自由,是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想看球赛到半夜也没人拔电源。

可我错了。

真正的清净,是饭做砸了没人笑话你,也没人给你递上一碗新的。真正的自由,是半夜咳得撕心裂肺,身边连个给你拍背、倒水的人都没有。自由得像个在旷野里迷了路的老头,四下无人,只有风声。

吃完馒头,我扶着桌子站起来,右腿膝盖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钻心地疼。我“哎哟”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额头重重地磕在桌角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引子完】

第一章

再睁开眼,是医院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消毒水和绝望的气味。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李伟坐在床边,一脸的疲惫,眼下的乌青比我还重。儿媳小静在一旁削着苹果,刀法很熟练,一圈圈的果皮连绵不断,像秀兰以前做的那样。

“爸,你醒了。”李伟的声音沙哑。

我动了动,额头和膝盖都传来钝痛。我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却只发出一阵干咳。小静赶紧放下苹果,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了,一点点润着我的嘴唇。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

“医生说,是急性关节炎,加上营养没跟上,低血糖,才摔的。”李伟叹了口气,把一张缴费单塞进自己皱巴巴的西装口袋里,“爸,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家。”

我沉默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污渍。那污渍的形状,有点像秀兰家乡的那座山。她总说,等我们老了,就回山里去,种种菜,养养鸡。

“爸,你倒是说句话啊。”李伟的语气急了。

“我不去。”我终于开口,声音像生了锈的铁门,“我自己的家,住得好好的。”

“好好的?好好的能把自己弄进医院?”李伟的火气上来了,声音也高了八度,“医生说你再晚发现半小时,后果不堪设想!你一个人在家,我们怎么放心?”

我把头扭向一边,看着窗外。窗外是一棵老槐树,叶子黄了一半。秋天了。秀兰最怕秋天,她说看着叶子掉光,心里就发慌。

“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固执地重复,像个耍赖的孩子。

小静拉了拉李伟的袖子,低声说:“你别急,爸刚醒。”她转向我,声音放得更柔了,“爸,我们不是不让你住老房子,是担心你。你看,乐乐也想爷爷了,天天念叨。你就过去住一阵,等腿脚利索了,再回来,行吗?”

乐乐是我孙子,今年刚上小学。我当然想他。可是一想到要住进儿子的家,我就浑身不自在。那不是我的家。在他们家,我像个摆件,一个需要被小心翼翼对待,却又格格不入的摆件。我怕给他们添麻烦。人老了,最怕的就是“麻烦”这两个字。

“不用了。”我闭上眼睛,这是我无声的逐客令。

李伟重重地喘了口气,我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他站起来,在床边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焦躁的“咯吱”声。

“行,行,你行!”他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爸,你这脾气,跟头犟牛一样!秀兰妈在的时候,你听她的。她走了,你就谁的话也不听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盼着你出事啊?”

我的心猛地一抽。

秀兰……

是啊,秀兰在的时候,我什么都听她的。她说东,我不敢往西。她说天冷要加衣,我不敢只穿单衫。她就是我的主心骨。可她走了,我的骨头就断了。我只能用这层硬邦邦的壳,撑着自己别塌下去。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墙上的钟,“咔哒、咔哒”,像在给我的生命倒计时。

过了很久,我听到李伟拉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小静的一声叹息。门关上了,脚步声远了。

我睁开眼,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一片温暖的橙黄。我伸出干枯的手,想要抓住那片光,可它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遥不可及。

三年前,也是在这个医院,秀兰躺在我现在躺着的这张床上。她拉着我的手,力气小得像一片羽毛。她说:“老李啊,以后我不在了,你可咋办啊……”

当时我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好着呢。倒是你,在那边要好好的。”

现在我才知道,那句“你可咋办啊”,不是疑问,是她对我这一生,最沉重的预言。

第二章

在医院赖了一周,终究还是得出院。

李伟没拗过我,办完手续,开车把我送回了老屋。一路上,他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像块铁。下车时,他从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一台崭新的……方盒子。

“这是啥?”我问。

“智能音箱。”李伟把东西放在客厅,“有事叫它就行,能打电话,能放音乐,能定闹钟。我给你设置好了,喊一声‘小爱同学’,然后说‘打电话给李伟’就行。”

他演示了一遍,那个小盒子里果然传出了他的手机铃声。很神奇,但我心里却堵得慌。一个冰冷的机器,怎么能代替人呢?

李伟又检查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临走前,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有事……就用那个盒子打电话。”他最后还是只说了这句。

我“嗯”了一声,没看他。门关上后,屋子里又恢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安静。我走到那个叫“小爱”的盒子面前,戳了戳它。

“小爱同学。”我试探着喊。

“我在。”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放个……京剧。”

“好的,为您播放京剧《锁麟囊》。”

熟悉的唱段在屋里回荡,却再也没有那个跟着哼唱的秀兰了。她以前最爱听这个,一边织毛衣一边听,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才是角儿啊……”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膝盖的疼时好时坏,我不敢多走动。每天的生活,就是从卧室到客厅,再从客厅到厨房。三点一线,精准得像个时钟。

我开始尝试和那个“小爱同学”聊天。

“小爱同学,今天天气怎么样?”

“今天晴,最高温度22摄氏度,微风。”

“小爱同学,给我讲个笑话。”

“好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它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回答。可当我问它:“小爱同学,人活着到底图个啥?”

它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它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是啊,连一个机器都回答不了的问题,我又能问谁呢。

真正让我崩溃的,是手机。我的老式手机坏了,李伟给我买了个新的智能手机,屏幕又大又亮。他说可以用这个交水电费,买菜,看新闻,和孙子视频。

我对着那个光滑的玻璃板,像个原始人面对着火种,充满了敬畏和茫然。上面的图标花花绿绿,我一个也不认识。我试着去点那个绿色的,叫“微信”的东西,点进去又是一堆看不懂的按钮。

我想给乐乐视频,摸索了半个多钟头,手指都戳酸了,不是点开了广告,就是跳到了别的什么软件。我急得满头大汗,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什么破玩意儿!”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秀兰。她走之前,也学过用智能手机。那时候她眼神已经不好了,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个功能一个功能地试。我总笑她:“哎呀,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这个干嘛。”

她就抬起头,笑眯眯地说:“得学啊。以后你要是出门,我好找你。乐乐想我了,我也能看看他。”她总是这样,想的都是别人。

她学得很慢,常常问我一些现在看来很可笑的问题。“这个小飞机是干啥的?”“为什么点了没反应?”我有时会不耐烦,说:“哎呀,跟你说八遍了还记不住!”

她也不生气,就“哦哦”两声,拿起笔,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来:小飞机是发送。要用力点一下。

那个小本子,现在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走过去,拉开抽屉,拿出那个已经泛黄的本子。上面是秀兰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手机使用技巧,旁边还画着可笑的简笔画图标。

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老李,慢点来,别急。”

那是她的笔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也许是她在我教她时,看到我不耐烦的样子,偷偷写下来提醒自己的。也许是她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写下来留给我的。

“慢点来,别急。”

我握着那个本子,手抖得厉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一滴,两滴,落在纸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迹。我赶紧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模糊。

我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身去,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像个孩子一样,压抑地抽泣起来。喉咙里发出的,是那种被撕裂的,野兽般的呜咽。

秀兰,秀兰啊……没有你,我连怎么活下去,都得从头学起。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第三章

日子像漏水的沙袋,沉重又留不住。

我开始按照秀兰的本子,重新学习用手机。我戴上老花镜,把她的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我学会了怎么用微信,怎么视频通话。

第一次和孙子乐乐视频接通时,我激动得手都抖了。屏幕上,乐乐那张虎头虎脑的脸凑得很近,大声喊:“爷爷!”

“哎,哎,乐乐!”我看着他,眼眶又热了。

“爷爷,你的头怎么了?”他指着我额头上还没消退的伤疤。

“没事,爷爷不小心磕的。”

“爷爷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玩啊?我教你玩我的新乐高!”

我笑着说“好啊好啊”,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为了证明我“能行”,我决定自己去一趟菜市场。那曾是我和秀兰每周必去的“战场”。她负责砍价,我负责拎东西,配合默契。

老小区的菜市场还是老样子,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只是卖菜的人,多了好些陌生的面孔。我走到以前常买菜的那个大婶的摊位前,她正在给一个年轻人称菜。

“大婶,来两根黄瓜。”我说。

她抬起头,愣了一下,才认出我:“哟,是李大爷啊!好久没见您了。您老伴儿呢?”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我勉强笑了笑:“她……出远门了。”

“哦哦。”大婶没再多问,麻利地给我称了黄瓜。付钱的时候,我拿出手机,学着年轻人的样子,点开那个付款码。试了好几次,都对不准。后面排队的人开始有些不耐烦。

“大爷,您快点儿啊。”

我急得手心冒汗,最后还是大婶说:“大爷,给现金吧。”我才如蒙大赦,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现金。

拎着几根黄瓜往回走,我感觉自己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路过小区花园,看到一对老夫妻,老头走在前面,老太太在后面小声提醒:“你慢点,看着点脚下。”

老头不耐烦地回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嘴上说着嫌弃,脚步却明显放慢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曾经,我也是那个不耐烦的老头,而秀兰,就是那个啰嗦的老太太。我曾经觉得她烦,觉得她管得宽。现在,我多想再听听她的啰嗦,哪怕一句也好。

有些话,听的时候是束缚,听不到了,就成了奢望。

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开着,声音调得很小,只是为了让屋子里有点动静。我突然很想吃秀兰做的西红柿鸡蛋面。那是我的最爱。

我凭着记忆,笨拙地洗菜,切菜,打鸡蛋。油下锅的时候,溅得到处都是,烫得我直甩手。西红柿切得歪歪扭扭,鸡蛋炒得有点糊。等面条出锅,我尝了一口,淡得像水,还带着一股糊味。

我吃不下,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看着那碗面。

窗外开始下雨了,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的记忆,也像这雨水一样,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我想起有一年我生病,什么都吃不下,秀兰就天天给我做西红柿鸡蛋面。她说:“这个开胃,你多少吃点。”我躺在床上,她一勺一勺地喂我,吹凉了才送到我嘴边。

我还想起我们刚结婚那会儿,穷得叮当响。过生日,她就给我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她说:“等以后有钱了,给你买大蛋糕。”

后来我们有钱了,年年生日都买大蛋糕。可我最怀念的,还是那碗有两个荷包蛋的面。

雨越下越大,天色暗得像傍晚。我站起来,想去关窗,右腿的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过去。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李伟,心里还想着,这小子,总算知道来看看我了。我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小伙子。

“您好,李振声先生吗?您的外卖。”

我愣住了:“我没点外卖啊。”

“是一个姓李的先生给您点的。”小伙子把一个保温袋递给我,“是城南那家老王记的西红柿鸡蛋面,特意嘱咐要卧两个蛋,面要软一点。”

我接过那个还温热的袋子,站在门口,雨水被风吹进来,打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章

【第三人称视角】

李伟坐在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脑子里,全是父亲李振声固执又落寞的背影。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爸那边怎么样了?今天下雨,关节肯定又要疼了。”

李伟心里一紧,回道:“我刚给他点了份他爱吃的面。晚点我再过去看看。”

放下手机,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是他不想把父亲接过来,是父亲那石头一样的脾气,让他无计可施。每次提起这事,父亲的反应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刺都竖起来。

“我不是废物!”“我能照顾自己!”“别把我当犯人看着!”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李伟心上。他知道父亲自尊心强,尤其是在母亲秀兰去世后,那种强撑着的“体面”,成了父亲最后的铠甲。他怕自己一旦戳破这层铠甲,父亲整个人都会垮掉。

小静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

“还在想爸的事?”她轻声问。

李伟点点头,接过咖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硬接过来,他住得不开心,我们看着也难受。让他一个人住,这次是摔一跤,下次呢?”

“或许……我们得换个方式。”小静坐在他对面,“你爸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逼他,他越是跟你对着干。他不是不需要我们,他是怕成为我们的累赘。”

“累赘?他是我爸!”李伟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知道。但在他心里,他就是这么想的。”小静看着丈夫,“你记得妈还在的时候,有一次爸感冒了,妈让他吃药,他非说自己扛得过去,结果拖成了肺炎。后来妈哭了,说‘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他才乖乖去了医院。爸听妈的,因为他知道,妈需要他。现在,我们得让他知道,我们也需要他。”

“我们需要他?”李伟有些不解。

“对。”小静的眼神很坚定,“我们需要他帮我们看看乐乐,给我们讲讲过去的故事,需要他……好好地活着,让我们知道,我们还有个家,还有个根。”

李伟沉默了。他想起小时候,父亲那宽厚的肩膀,能把他举得很高很高。父亲是他的山。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座山,开始变得脆弱,需要他来守护了。而他,却一直用着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去推,而不是去扶。

“我明白了。”李伟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今晚就回去,跟他好好谈谈。”

他拿起车钥匙,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小静说:“谢谢你,老婆。”

小静笑了笑:“快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那一刻,李伟忽然懂了。所谓的家人,就是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你倔强,我包容。爱,不是控制,而是想方设法地,让对方过得更好。

就像当年,母亲秀兰对父亲做的那样。

【第一人称视角】

我把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味道和秀兰做的还是不一样,但胃里暖暖的,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我知道是李伟点的。这小子,脾气臭,心还是热的。

晚上七点多,门铃又响了。我打开门,李伟和小静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蛋糕。乐乐从李伟身后探出小脑袋,冲我喊:“爷爷,生日快乐!”

我一愣。生日?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农历的生日。这么多年,只有秀兰一个人记得。每年她都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卧两个荷包蛋。她走后,这三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也就渐渐忘了。

“快,快进来。”我赶紧让他们进屋。

屋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乐乐像只小猴子,到处跑到处看。小静把蛋糕放在桌上,开始插蜡烛。李伟则走到我身边,扶着我坐下。

“爸,对不起。”他突然开口,声音很低。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以前是我太急了,没考虑你的感受。”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很诚恳,“我总想着怎么让你安全,却忘了问你开不开心。”

我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软了下来。

“爸,我们不是想管着你,我们是需要你。”李伟继续说,“乐乐需要爷爷给他讲故事,小静做的红烧肉,总说没你当年做的好吃,想让你教教她。我也……我也想下班回家,能有个地方,喝口热茶,跟你聊聊天。”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这个家,有你在,才是个完整的家。妈走了,你就是我们的根。根要是不在了,我们这些枝叶,飘到哪儿都心里没底。”

“你个憨娃……说这些干啥。”我别过头,感觉眼睛里有东西在打转。我这辈子,都没听过儿子说这么肉麻的话。

“爷爷,吹蜡烛许愿啦!”乐乐跑过来,拉着我的手。

小静把灯关了,黑暗中,只有蛋糕上那几根蜡K烛的火光在跳跃,映着我们一家人的脸。

“爸,许个愿吧。”小静柔声说。

我看着那跳动的火焰,闭上了眼睛。我没有什么愿望。我只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平平安安。如果非要有一个,我希望,秀REN兰在天上,能看到这一幕。

我吹灭蜡烛,乐乐带头鼓起掌来。屋子里又亮了,我看到李伟和小静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再提让我搬过去住的事。我们一起吃了蛋糕,聊了很久。乐乐缠着我,让我讲以前打仗的故事,我讲得口干舌燥,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们走后,屋子又恢复了安静。但这一次,空气里不再是死寂,而是残留着蛋糕的甜香和家人的温度。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起了秀兰。我想,如果她还在,看到今晚的场景,一定会笑得很开心吧。她会拉着小静的手,夸她懂事,会摸着李伟的头,说他长大了。

人这一辈子,有些话说了就是一辈子,有些话,一辈子都说不出口。我和儿子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好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塌了。

第五章

那晚之后,生活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李伟和小静来得更勤了。他们不再是每次都带着一脸“我是来检查工作”的严肃表情,而是像普通的儿女回家一样,拎着菜,陪我聊聊天,吃顿饭。

小静会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忙活,一边做菜一边大声问我:“爸,这个酱油是放老抽还是生抽啊?”

我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中气十足地“遥控”指挥:“放生抽!老抽颜色太深了!”

乐乐会把他学校的趣事讲给我听,还把他画的画拿给我看。画上是一个老头,一个小孩,手拉着手,旁边画着一个大大的太阳。他说,老头是我,小孩是他。

我把那张画,用磁铁吸在了冰箱门上,就在秀兰的照片旁边。

我开始觉得,这个空了三年的家,又慢慢地,被“人气儿”给填满了。

我的膝盖还是会疼,尤其是在变天的时候。但我不再硬扛着。我会给李伟打电话,他会立刻开车带我去医院理疗。我也不再抗拒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每天按时吃。因为我知道,我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我甚至开始研究起了那个智能音箱。我让它给我放评书,放老歌,甚至让它提醒我每天下午三点要活动一下筋骨。

有一次,我无意中说了一句:“小爱同学,我想秀兰了。”

它沉默了几秒,然后,屋子里响起了秀兰最喜欢的那首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是李伟提前设置好的,还是这个机器真的有了“灵性”。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那熟悉的旋律,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好像,开始慢慢接受,秀兰真的已经离开,而我的生活,还要继续。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

李伟公司组织家庭日活动,要去郊区的一个农庄。他和小静一早就过来,非要拉着我一起去。

“爸,去吧,就当散散心。那儿空气好。”

我本来不想动,但看着乐乐期盼的眼神,心一软,就答应了。

农庄里很热闹,到处是孩子们的笑声。我找了个清静的亭子坐下,看着李伟陪乐乐玩游戏,小静在旁边给他们拍照。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很温暖。

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安静地看着属于他们的幸福。心里既欣慰,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就在这时,乐乐突然朝我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柿子,跑得太急,脚下一绊,“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我心里一惊,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李伟和小静也赶紧跑了过去。

乐乐趴在地上,没哭。他慢慢地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手里的柿子已经摔烂了,沾满了泥。他看着烂掉的柿子,小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忍着不掉下来。

李伟想去抱他,他却摇摇头,举起那只沾满泥的手,对李-伟说:“爸爸,我没事。就是……柿子坏了,给不了爷爷了。”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看着那个为了给我一个柿子而摔倒,为了不让我担心而假装坚强,最后却因为礼物坏了而大哭的孙子,我突然明白了。

我以为我在拖累他们,我以为我是他们的负担。可原来,在他们心里,我那么重要。重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柿子,比他自己摔的这一跤,还重要。

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我的固执和自尊,拒绝着他们的爱。我怕麻烦他们,却不知道,我的拒绝,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我撑着石桌,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我的腿很疼,但我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我走到乐乐面前,蹲下身子。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困难的动作。我把他揽进怀里,用我粗糙的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和泥土。

“不哭,乐乐不哭。”我柔声说,“柿子坏了没关系,爷爷的心,是甜的。”

我抬起头,看着同样眼圈发红的李伟和小静,说出了那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话。

“小伟,等回去了……我搬过去跟你们一起住。”

第六章

搬家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简单。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搬。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秀兰的那些遗物。一个装满了老照片的铁皮盒子,她织了一半的毛衣,还有那个写满了字的笔记本。

李伟给我收拾出了一间朝南的房间,阳光很好。小静把床单被套都换成了新的,是那种朴素的格子花纹,我知道,是特意按照我的喜好选的。

住进来的第一天,我很不习惯。

早上醒来,听到的不是窗外的鸟叫,而是乐乐上学前叮叮当-当的吵闹声。吃饭的时候,桌上摆满了菜,小静一个劲儿地给我夹。晚上看电视,乐乐会凑过来,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一切都太“热闹”了。热闹得让我这个孤单惯了的老头,有些无所适从。

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像一只换了新巢的老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小静在厨房里,对着手机上的菜谱,笨拙地学做粉蒸肉。那是秀兰的拿手菜。她弄得满头大汗,厨房里一片狼藉。

我看不下去了,走进去,说:“你这不对。肉要先用料酒腌一下,米粉要自己炒才香。”

小静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把锅铲递给我:“爸,那你来教我!”

那天,我第一次在他们家的厨房里“大展身手”。我一边做,一边给她讲解诀窍。乐乐也跑进来凑热闹,偷吃刚出锅的肉,被我用筷子敲了手。小静在一旁笑。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这里,好像也挺好的。

晚饭时,李伟吃了一口粉蒸肉,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味儿!跟妈做的一模一样!”

小静笑着说:“那可不,爸亲手指导的。”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扒着饭,心里却像被熨斗烫过一样,暖和,妥帖。

我开始试着走出我的房间。

早上,我会和李伟一起去楼下公园散步。他会放慢脚步迁就我,跟我聊聊公司的事。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我喜欢听。

下午,乐乐放学回家,我会监督他写作业。他很聪明,但有点贪玩。我不会像李伟那样吼他,我会给他讲道理,讲我小时候是怎么学习的。他很听我的话。

晚上,我会和小静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她喜欢的那些家庭伦理剧。她会一边看一边跟我吐槽剧情。我觉得那些剧挺没意思的,但看着她那生动的表情,也觉得有趣起来。

我的标志性小动作,从摩挲老屋里那张空荡荡的椅子扶手,变成了给阳台上的花浇水时,轻轻抚摸那些绿叶。那些花,是小静特意买来给我解闷的。

我发现,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摆件”了。我成了这个家的一部分。我能帮上忙,我能被需要。这种感觉,让我重新找到了活着的价值。

有一天,我用平板电脑看新闻,乐乐凑过来,指着屏幕问:“爷爷,这个怎么放大啊?”

我熟练地用两个手指在屏幕上一划,页面就放大了。

“爷爷你好厉害啊!”乐乐一脸崇拜。

我笑了。我想起了当年,秀兰也是这样,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说:“老李,你真行。”

时光仿佛一个轮回。我从一个教别人的人,变成了一个被教的人,现在,又成了一个教别人的人。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吧。

我开始明白,秀兰的离去,不是让我把自己锁起来,而是让我学会,用另一种方式,去继续爱这个家,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守护。

第七章

春天来了。

阳台上的那几盆花,都开了。红的,粉的,黄的,挤在一起,特别热闹。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它们浇水。

我的腿脚好多了。天气好的时候,我会自己拄着拐杖,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点东西。收银员都认识我了,会笑着跟我打招呼:“李大爷,今天气色不错啊!”

我会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的气色,是被这个家的烟火气养出来的。

李伟和小静的工作依然很忙,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多了。李伟说,以前他最怕下班,因为不知道回家要面对一个怎样的我。现在,他最盼着下-班,因为家里有我,有热饭热菜,有安稳的感觉。

我成了这个家的“定海神针”。这是小静说的。

我常常会拿出秀兰的照片看。照片上的她,笑得一脸灿烂。我会跟她说说话,告诉她乐乐又考了第一名,告诉她小静的厨艺大有长进,告诉她李伟那小子,终于知道心疼人了。

“秀兰啊,”我对着照片轻声说,“你以前总担心我,说我脾气犟,没人受得了。现在你放心,有他们呢,我好着呢。”

我把秀兰的那个笔记本,郑重地交给了小静。

小静翻看着,眼圈红了。她说:“妈真是个有智慧的人。”

我说是啊。她这辈子最大的智慧,就是嫁给了我这个笨老头,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教会我怎么去爱。

周末,我们全家会一起回老屋打扫卫生。屋子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我坐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李伟和小静在厨房里忙碌,乐乐在我的书房里翻看我年轻时的相册。我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这些声音,曾经是我觉得最平常,甚至有些烦躁的。现在,却成了我心中最动听的交响乐。

我突然彻底醒悟了。

秀兰的离去,带走了我的半个世界。但这三年,孩子们用他们的爱和耐心,帮我把剩下的半个世界,重新拼凑了起来。它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但它依然完整,依然温暖。

没有老伴照顾的日子,确实难。难在一个人吃饭的孤单,难在一个人面对黑夜的恐惧,难在一个人对抗身体衰老的无力。

但比这更难的,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所有伸向你的手。

我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一个叫“夕阳红老友群”的群聊。这是我最近刚加的,里面都是小区里的老伙计。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在里面发了一句话。

“今天天气真好,祝大家都有个好心情。”

很快,下面就有了回复。

“老李,出来下棋啊!”

“李大-爷,您那粉蒸肉啥时候再露一手啊?”

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起来。

我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我想,秀兰,你看到了吗?我没有让你失望。我正在努力地,好好地,替我们两个人,把这剩下的日子,过得热热闹闹。

今天早上的粥,小静熬的,放了红枣和枸杞,火候刚刚好。

秀兰,你放心,我在这边,挺好的。

就是……还是想你。

来源:随性自由的荷叶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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